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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放火燒山

右北平郡。

在公孫修率領的燕軍佔領了徐無山後,雙方默契的舍棄了大股騎兵,以步兵對陣的方式作戰。

燕軍兵力雖然少于魏軍,可好在佔據地利,進攻不足,但是守成有余。即便魏軍如何進攻,燕軍只要抵擋不住了,那就是一個拖字訣。

公孫修故意磨著司馬懿的性子,現在雙方都沒有戰勝的把握,先下手者必然露出破綻,也不急于一時,那就來拖著吧。

燕國數萬大軍南下,固然承擔著巨大的軍費跟開支,魏國也不好受,同時跟燕、蜀、吳三線開戰,幅員遼闊的魏國就沒一個當兵的是賦閑在家的。

況且,他也收到消息,自從文欽父子加入了王凌的陣營,氣焰又勝了幾分,尤其是文鴦千騎劫了魏營,重重包圍下生擒將領而還,把魏軍的士氣給虐得體無完膚。

公孫修看得直搖頭,嘆道︰「真是不得了,文鴦如此剽悍,勇武過人,那王肅也稱得上老將,按道理扎寨穩妥有方,卻還是著了他的道。」

燕國諸將听了也都相繼嘆服,鄧艾、楊祚、卑衍自付都有劫寨偷襲的本領,可要如此輕松地來去自如,那就不是一項簡單的軍事行動了。

鄧艾對這樣的將領也頗為贊嘆︰「自來劫寨,要麼兵多圍攻,要麼兵少潛行,文鴦能以如此微弱之兵,打得淮軍損失慘重,算是留名青史了。」

說到這里,仍然是搖了搖頭︰「只不過淮軍始終勢單力薄,面對司馬師的大軍圍攻,決不是一個能征善戰的小將所能改變形勢的。」

「吾已告知陳超,如若王凌為司馬師所滅,要趁機把文鴦給接走,如有所不及,可命青州之兵為接應。」

公孫修親歷沙場後,本來是不相信個人勇武能對數萬人的戰場改變戰況的,只認為存在于小說家或者史學家之戲言。

畢竟《三國演義》里大部分都是個人英雄主義觀,五關斬六將跟七進七出都屬于杜撰,唯一合乎史實的可能就是呂布的轅門射戟了,于百步外一箭正中方天畫戟的小枝。

而另一個萬人敵虎將的真實戰績非文鴦莫屬,左長史司馬班率驍將八千翼迎敵,文鴦愣是帶著十余人沖入數千騎兵陣中,轉眼便殺傷百余人,進出六七次,殺得追兵不敢逼近。

楊祚正色道︰「大將軍,咱們現在可管不了別人了,就等著司馬懿撤兵了。」

鄧艾搖頭失笑,道︰「我們在此跟司馬懿拉拉扯扯,他如果強攻,我們避戰,必然要把他給煩死。」

卑衍快步走了進來,朗聲道︰「司馬懿親自帶兵進入徐無山了。」

眾人都是哦了一聲,面露詫異。

公孫修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正色道︰「我倒要看看,他想要搞什麼鬼?」

諸將一齊出了營寨,登高而望,此時的積雪已融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樹梢掛著殘雪,被陽光一照,雪光仿佛要照亮整片天空。

公孫修這幾日一直未曾出來,大多在營寨中取暖跟議事,瞧見這等風光氣派,忍不住吟道︰「蒼山負雪,明燭天南啊。」

楊祚跟卑衍听了只是撓撓頭不解其意,鄧艾笑道︰「王上開口即是絕妙好詞呀,一念出口百花齊放,曹子建所不能及也。」

公孫修笑著擺了擺手,打趣道︰「這可不是我親自作的,是從無名氏學來的,你拿我跟曹子建比,那是折煞我了。他曹子建七步成詩,出口成章,我便是當個文賊,要絞盡腦汁地對出一首旁人所作的詩,恐怕都不止七步了。」

眾將均是大笑,被燕王的幽默風趣所折服,反而下意識地認為八字是燕王親自即興所創。

到了狹隘山道口,魏軍盤踞其上,雙方隔著半腰深淺的溪流,顯然要在這個地方談話都不容易。

司馬懿騎在馬背上,身邊跟著師纂、胡烈等人,他朗聲道︰「燕王當真是要當縮頭烏龜,避戰不出麼?」

公孫修「哈」的一聲,沒皮沒臉地道︰「這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當年你如何對付諸葛亮,我今日便如何對付你。這幾日司馬公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呀,可得注意身體,多食多眠,別突然哪天就病逝了,兒子又遠在千里之外,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司馬懿聞言勃然大怒,正欲激辯怒斥,公孫修又賊兮兮的補上一句︰「當然,送不送終的對你而言無所謂,司馬公如此高齡,說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活到六七十也算長壽,最怕的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一番話說將下來,司馬懿涵養再好,也不禁怒氣勃發,他此番出征確實擔心有生之年不能得見燕賊滅亡,故而引兵北上。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句話,可就是咒他的兒子死了。

司馬懿冷冷道︰「你放心吧,老夫就算是死,臨死前也會把你燕國踏平。」

若是換了旁人講這種話,公孫修或許滿不在乎,可出自這個老狐狸,心中倒生出了幾分恐懼,可轉念又想怕也沒用,就是死個字,不死不休。

他大聲道︰「盡管放馬過來。」

司馬懿道︰「燕王女裝穿得可還習慣?你既避戰不出,那也沒什麼好說的。」

公孫修故作驚奇地道︰「難道當年諸葛亮送了你不止一件女裝麼?好啊,司馬公當真是有雅興,死敵所送的衣物常年待在身邊,是不是偶爾夜里一個人,對著鏡子孤芳自賞啊?你手頭上還有幾件,不妨都拿上來。」

說罷,又命軍士把當日司馬懿所贈的女裝呈上來。

公孫修在確保自己沒有任何的特殊癖好後,再次把女裝披在身上,于兩軍近十萬人的陣前,大大方方地轉了個圈,笑道︰「司馬懿,你看我穿這一身,比你如何啊?」

眾人見燕王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滿面虯髯的大丈夫穿著一身比婦人還要艷麗的女裝,違和感極強,登時兩岸的十萬將士都驚掉下巴。

當然,燕軍將士這一邊是齊聲歡呼,畢竟無終城之戰,魏軍可是被水龍炮打得頭也不敢冒出來,究竟誰膽小怯弱,一目了然。

司馬懿不怒反笑,盯著公孫修的這場滿分嘲諷,冷冷道︰「你當真是不畏死。既然不出兵,我就讓你如坐針氈,看你能忍到幾時。」

公孫修仰天大笑,雖然不知司馬懿要做出什麼方法逼自己出兵,氣勢上卻是不輸給他,撥轉馬頭便走。

燕軍諸將也跟著撤回營寨。

胡烈盯著對岸燕賊「艷麗」的背影,只氣得七竅生煙,對司馬懿道︰「太傅,我們應當采取強攻。」

司馬懿好半響才道︰「他既不出來,我自有辦法。」

抬起頭來,目光眺望著徐無山脈一帶的山勢,寒冬過後的翠樹盡皆干燥,漫山遍野的枯枝干柴,他點了點頭,哼道︰「再過十日,冰雪都融化了,老夫一把火把整個徐無山的草木都給燒了。」

胡烈吃了一驚︰「太傅——這,真要如此麼?若是一經燒起來,恐怕火勢止不住。再者說了,燕賊也非蠢人,肯定早已命軍士繞著營寨一周,將草木都給清理出了一道防火的溝壑,火勢再大也不能燒到燕營。」

司馬懿搖了搖頭,說道︰「此乃引蛇出洞之法,徐無山樹草豐茂,燕軍營地遍布其中的關隘,雖然燒不到營寨,可草木所焚,盡為濃煙。風向四時無變,吹進燕營內,必教其叫苦連天。」

胡烈猶豫了一會兒,想到殺父之仇,心想把徐無山給點了又有何妨?當即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公孫修率軍回了營寨,想到司馬懿剛才的冷笑,心中便有幾分不安,暗想︰「他如強攻,我雖守不住,但是要安全撤退是不難的。」

心中想不通,索性不去想,只命將士們安守各處,切勿掉以輕心,避免司馬懿率軍攻來。

一連十余日,樹梢冰雪消融,徐無山依舊平安無事,公孫修等人有些納悶,難道這個老賊也打算僵持下去?

可直到他在睡夢中被搖醒,睜開眼來,鄧艾立在他的面前,苦笑道︰「王上,司馬懿率軍在徐無山焚火。」

公孫修翻了個身,迷迷湖湖地道︰「焚火?有什麼大不了的,又燒不到營里來,下寨之際便已經砍伐了一道繞寨的防火帶了。」

鄧艾搖頭道︰「王上,不是的,是整個徐無山脈,都在著火!」

「你說什麼?」

他登時坐了起來,睡意一下子就散了,皺眉道︰「司馬懿放火燒了整個徐無山?」

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徐無山有多大啊,作為燕山山脈的南部分段,綿延不絕的山脈都是樹木灌叢,這要是司馬懿率領大軍四處焚火,其火勢可想而知。

公孫修當即披上衣服,穿上靴子,與鄧艾一齊出了營帳,當場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了。

此時正是天色將亮之際,可漫天的滾滾黑煙竟然擋住了將出未出的日出,以及將隱未隱的月亮跟繁星。

他只是一出營帳,便被燻得咽住口鼻,不住地咳嗽起來,駭然道︰「快,上瞭望塔,登高望一望——」

公孫修與鄧艾等人爬上軍營中最高的瞭望塔,此處依山而建,可無死角的俯瞰整個徐無山的狀況。

眾人搶先登至瞭望塔,公孫修被這一幕給驚得說不出話來,整個徐無山脈都成了一片火海,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

「這個老賊,竟不惜如此用火攻。」

公孫修伸手在欄桿處重重一拍,嘆息道︰「火勢又燒不到營寨來,他這樣做,無非是把居住在徐無山的各類動物野獸都燒死罷了。蒼蒼古木,千年孕育,也付之一炬。」

鄧艾皺眉道︰「王上,這樣的火勢,除非天降大雨,否則的話,極有可能燒上二十余日啊。而這每一日的風向,都有一刻是吹向營寨的,意味著滾滾濃煙將把我們的軍營都給蓋住了。」

公孫修明白眼前的大火之凶殘,幾乎是繞著整個徐無山燒的,濃煙彌漫在天際難以消散,而這個量級的濃煙吸進身體里的危害又是巨大的,身體孱弱者甚至能當場暈倒。

他怎麼也想不到,司馬懿會用這樣的辦法,皺眉道︰「老賊實在是過于凶殘了,這樣燒下去,徐無山中居住的蛇蟲鼠蟻、麻雀鳥鹿都會被燒死、自行遷移,畜牧的死亡便不下百萬。老賊放如此巨大的火,為的便是制造滾滾濃煙拂向我燕軍營寨,逼我等從徐無山出來。」

鄧艾嘆息一聲,也覺司馬懿的手段惡劣到了極處,皺眉道︰「司馬懿手段殘忍,面對曹爽等階下囚,都能舉起屠刀滅人三族,成千上萬人在他的大筆一揮下,全都成了沒有腦袋的尸首。這樣的人,只在乎勝利,不在乎其他後果。」

公孫修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後世著名的澳洲大火,過火面積六百萬公頃,三十億只哺乳動物在大火中死去或者離開家園。

那場持續了四個月之久的大火,濃煙已經飄到距其2000公里外的新西蘭,導致新西蘭空氣質量下降,甚至出現霧霾。

而如今,他親眼的看見了這場大火,雖然司馬懿的這把火遠遠不能造成澳洲山火級別,可對于徐無山的人畜來說,是一場恐怖的災難,幾乎可以用滅絕人性來形容。

這場大火對于燕軍來說,並不會危急性命,一來事先有空曠的防火帶間隔,火勢順著樹木灌叢直涌過來,一到防火帶的周遭,光禿禿的沒什麼可燒,自然就會滅了;二來燕軍也不是傻子,只需要率軍撤走,就能輕易避開這場大火。

公孫修當機立斷地說︰「老賊的狠毒,我今日總算是見到了,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命人撤出徐無山,往昌城縣中駐兵。」

在濃煙的侵擾下,燕軍大營的空氣質量幾乎降到了極點,不少體質弱的當場昏了過去,數萬將士在這無孔不入的濃煙下,更是燻得眼淚直流。

要是連著吸上一個月,真的能把人吸死也說不定。

鄧艾苦笑不已,朗聲道︰「臣立即命將士收拾行囊,撤出徐無山,只盼我們走後,老天能開眼,下一場瓢潑大雨,把這山火給滅了。」

公孫修哼了一聲,知道司馬懿此處放火,對整個生態平衡造成多大的損失︰「老賊不積陰德,子孫死盡才是老天開眼。」

四萬燕軍都收到了公孫修的撤退命令,眾將士背起行囊,將一切能帶走的輜重都帶走了,不能帶走的,則在營中放火燒掉,避免落入魏軍的手里。

不管這場大火持續到何時,徐無山就算是燒成白地,做好防火措施的燕營也不會被波及,一旦魏軍等大火滅了之後上山,帶不走的輜重可就成了司馬懿的了。

大批的燕軍順著山道撤出徐無山,並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山火固然制造濃煙燻得燕軍頭都抬不起來,可也同樣阻礙了魏軍上山的通道。司馬懿不可能率領大軍貿然從火海中追擊,而這也是燕軍的機會,趁這個空隙撤軍。

公孫修騎在馬背上,回頭望了眼熊熊大火,不禁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老賊啊老賊,你總有一天會遭到老天爺降下的天譴,不報在你的身上,就報在子孫後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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