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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淮南群雄

當陳超把文欽所撰寫的投誠信,親自交到王凌手中時,後者的震驚寫滿了整張老臉。

王凌手握書信,雙手控制不住地顫動,臉現喜色道︰「好啊,文欽若是願投奔老夫的帳下,無異于如虎添翼。」

營帳內的令狐愚、王廣、曹彪三人均是面露喜色,連揚州刺史文欽都倒戈到陣營中,這意味著氣勢上跟兵力上又要增長一截。

去敵化友,也少了一個勁敵。

陳超平澹一笑︰「在下祝太尉馬到功成,就此告辭了。」

王凌眼楮盯著他,呵呵一笑道︰「這麼快就走了?」

陳超笑道︰「在下要回遼東,向燕王復命去了。王太尉如今兵甲數萬人,又得文欽父子這一對虎將,聚兵攏勢,天下為之膽寒。也不需要我從旁協助了。」

「閣下如此才華,不如投于我帳下,總好過回燕國那樣的苦寒之地吧?你為老夫揪出奸細,游說文欽,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再好。」

王凌點了點頭,他的後顧之憂無非是諸葛誕跟文欽兩人,如今則再無慮可憂,前者已被吳國大軍弄得焦頭爛額,後者主動投誠,成為自己帳下的大將。

陳超聞言一笑,說道︰「王太尉過獎了,我其實並無別的本事,諸般策略都是燕王一對一教在下的,我不過是依計行事罷了。王太尉即使得我一人,也不過多了張吃飯的嘴而已。」

王凌見他不願加入自己的麾下,也就不再勉強,對于陳超的話則不免陷入沉思,皺眉道︰「你此話可是當真?燕王人在千里之外,竟能教你如何應對當前的局面,實在是匪夷所思。」

陳超提及燕王,臉上那是寫滿了自豪,「不瞞太尉,我們燕王向來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王凌心中生出幾分敬重,卻是對陳超而非「燕王」,在他看來只不過是陳超的謙虛謹慎罷了,轉移話題道︰「先生此番北去,老夫無以為報,就以金銀相送吧。」

陳超搖了搖頭道︰「這就不必了,在下回去,自有燕王封賞。燕王的本意就是讓太尉的起義大業順利行進,早日扶得楚王登基。」

此言說出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各自為各自的利益罷了,公孫修的起兵旗號是清君側,最起碼嘴上是支持曹芳的,矛頭對準了司馬懿,跟王凌的口號天然的相沖。

王凌向他拱了拱手,陳超拜別離去。

待他走後,王廣低聲道︰「文欽為人貪婪殘暴,傲上欺下,父親若是用好了此人是一柄殺敵的利劍。只是,但凡是劍,皆為雙刃劍,即可傷敵,亦可傷己。」

王凌擺了擺手,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此正是用人之際,文欽雖然殘暴貪婪,可畢竟有勇有謀,足堪大用。再者說了,他若是不服調令,殺了便是。」

令狐愚也對文欽的名頭憎惡三分,但現在大業將舉,也不得已用此人,點頭道︰「文欽也是擔心被司馬氏清算,索性一起反了,才有一線生機。能連帶把他的部下也一並調令听宣,司馬師的大軍也算不了什麼。」

三日後,文欽得到王凌的明確回信,登時大喜,斬殺了一十九名不服從的郡守官吏,揭竿而起,並招募農民、流氓為軍,以響應王凌。

這一消息迅速傳至洛陽,司馬師等人均是大吃一驚,恨聲道︰「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我等升遷他為揚州刺史,加前將軍,竟然還敢投奔王凌帳下謀反。」

王基道︰「衛將軍不必擔心,屬下立即發兵淮南,必滅了他們。」

司馬師看了眼這個老將,拍拍王基的肩膀︰「伯輿出兵平亂,我極為放心。」

他雖然快六十歲了,可一身筋骨剛勁,身穿戎裝而沒有任何彎腰駝背的模樣,顧盼之間,凜然生威。

司馬師最喜王基的可靠,不止是愛惜其才華,更是因為當年曹爽掌握朝政之際,朝政風氣大壞。王基看不慣曹爽的作風,撰寫《時要論》譏諷時事,無形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在王基看來,王凌跟文欽的謀反,本質上是不佔有任何大義名分的,新募所謂的農民為兵,更是烏合之眾,只要一戰便可令其土崩瓦解。

剛從雍州回來不久的鐘會,此時也列于群臣之中,听得王基的見解,忙道︰「且慢,衛將軍,下官認為伐王凌、文欽,當由衛將軍親往,王老將軍鎮守許昌即可。」

司馬師「哦」了一聲,奇道︰「這是為何?」

鐘會正色道︰「太傅不在洛陽,朝中惟衛將軍威名最盛,由你親征,可震懾群賊,事半功倍。」

司馬師捋須不言,也覺鐘會說的有道理,下意識地模了下左眼,隱隱還有幾分疼痛,時不時地流膿讓他痛苦不已。

直過了好半響,他才點了點頭,朗聲道︰「士季所言有理,由我親征王凌,伯輿守住許昌。」

王基當即領命應是。

鐘會出列拜道︰「衛將軍親征討賊,下官願隨軍一道,為您牽馬執鞭。」

在場惟有司馬昭一人關心兄長的身體,忙道︰「大哥,我去不也一樣?你的眼楮——」

「不礙事的。」

司馬師隱忍不遜其父,每當眼疾復發,痛得鑽心咬牙的時候,臨朝中臉色如常,沒有任何地表露,只有額頭青筋隱現。

他看了眼與自己形影不離的弟弟,沉聲道︰「我不在洛陽的日子,大小事宜,你須安排妥當。」

司馬昭欲言又止,只好道︰「大哥放心,一切由我。」

說到這里,下意識地瞥了眼鐘會,兩人互換了個眼神,大有莫名的意味。

這也是司馬昭的機會。

他明白兄長的眼疾如此嚴重,連日忙于軍政事宜,又缺乏休息,現在又要親征王凌這樣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對身體的損害可想而知——

司馬師左眼包著紗布,兩人站立的位置,又恰好在其盲區,並不能瞧見這個小動作,心中全然只想著討伐王凌的事宜。

他目光轉向鐘會,一只右眼便把鐘會給嚇得心頭一顫,還以為司馬師發現了什麼,忙道︰「衛將軍有何吩咐?」

司馬師平靜地道︰「士季有何見解?此時的王凌從撥得的兵權便有了五萬勁旅,又算上文欽新募之士,總兵力恐不下七萬人。淮南、合肥兩大重鎮,現在合肥遭受吳軍大舉進攻,我軍不滅王凌無法支援,該當如何?」

鐘會稍微松了口氣,認真地思索了片刻,正色道︰「下官認為,如今形勢非常被動,王凌率軍一旦跨過淮河,急速行軍,深入中原六百里,很快就能抵達洛陽。」

這個道理,司馬師如何不知?點頭道︰「接著說。」

鐘會心中大定,思維也大膽放飛了,指著懸掛地圖中的「樂嘉」一處,沉聲道︰「王凌一路過關斬將,必然勢如破竹,我等可命樂嘉的守軍強行攔截王凌的腳步,只要攔住了動向,再征調泰山兵馬支援樂嘉,王凌強攻不得,速戰速決的勁頭大喪,必退至項城一帶。」

司馬師听罷也覺與自己的見解相同,點了點頭,笑道︰「英雄所見略同,士季與我隨軍出征,簡直是不二人選。」

鐘會忙道︰「不敢當,下官也只是依計行事罷了。」

司馬師眼中閃爍著寒芒,遙望縱橫來去的地圖,哼了一聲︰「王凌老賊,此戰必死無疑。只要這場戰爭勝了,先誅殺王凌,再殺楚王。並且以楚王為鮮明的例子,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將曹氏各處的親王都押至鄴城關禁,保證陛下的安危。」

自從司馬氏登台以來,不僅鏟除異己,誅滅曹氏,拉攏人心,更致力于如何以最好的借口把親王都控制住,是以一直在等待這個借口。

司馬師可從未想過,謀反的人會出在王凌身上,這是父子三人都未曾設想過的局面。王凌作為名門望族之一,利益上跟士人是趨同的,雖說曾受過曹爽的恩惠,可司馬懿念在他的名聲在外,並不選擇拿他開刀,而是把蔣濟死後騰出來的太尉一職讓給他。

當然,造反也就罷了,司馬師並不在乎,最致命的是王凌手中握有數萬人馬,還是被這老東西給忽悠去的,如今還要大費周章的發兵平亂,其郁悶可想而知。

司馬師進行了統籌部署,以自己與鐘會率領三萬禁軍向壽春殺去,先由王肅前去樂嘉掌兵,傅嘏則向泰山調集兵馬,又各據三萬人。

這三路大軍統籌為九萬大軍,由司馬師親自督戰,為的便是一舉把王凌給瓦解了。

當日,洛陽百官相送,司馬昭含淚相送,雙袖一直擋在臉上拭淚,感情上也是半真半假。

司馬師被他這出哭戲給弄得懵了,只是笑了笑,生性涼薄的他不是一個會落淚的人。當然現在左眼有疾,真想落淚也得強忍著,反而傷口換藥麻煩。

司馬昭早已問過御醫,兄長眼楮中長得的瘤子剛割去不久,需要長時間的休養。此番萬事操勞,司馬昭有意或者無意地尋其他事做,不與其分擔,暗想︰「大哥此番出征,憑他的能力出眾,手下良將如雲,想來誅滅王凌不是難事。只是眼楮必然落下病根,現在父親年事已高,要是沒有大哥的話——」

後面的事情,他不敢往下想,可司馬昭明白有兄長在,就輪不到自己。當初高平陵事變前,父親就是為了觀察二人知道後的心情,特意躲在門外偷窺,兄長氣定神閑,一睡到天亮。而自己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立即就高下立判。

司馬懿對司馬師青睞有加,出兵伐燕之際,大小事務都交給了他,其次是三弟司馬孚,然後才是他司馬昭。

雖然現在的司馬氏還是處于士族階級,家族倒是不在意嫡長庶子之分,完全是以賢為主,只推舉有賢德有能力者為全族之首。可隨著逐漸的滲透與滋長,司馬家必然要觸踫皇權,實現移鼎改朝換代的驟變。

司馬師這邊調動大軍直撲壽春,文欽也率軍跟王凌會面,組建不久的兩萬人馬由兩個兒子文鴦、文虎率領,父子三人一齊進了王凌的軍營。

王凌笑著出來迎接,文欽跟他同在揚州就職,已經是老相識了,唯獨他的兒子未曾見過。只見文欽昂首闊步地進來,身後的文鴦、文虎生得高大威 ,雖然臉上稚氣未月兌,可身形便如移動的銅牆鐵壁般,令人望而生畏。

他頓時愣住了,牽著文欽的手,笑道︰「仲若你可終于來了,老夫跟楚王殿下那是對你日盼夜盼。」

文欽受寵若驚,忙道︰「太尉可折煞我了,听聞太尉要起兵伐盡司馬氏,末將心中千百個尋思,也當為國家大業出一份力。」

王凌哈哈一笑,隨即目光望向了文鴦,不動聲色道︰「這個少年人是你的兒子麼?」

文欽點頭道︰「正是犬子,大者文鴦,小者文虎。」

王凌對他上下打量一番,頗為滿意,笑道︰「虎父無犬子啊,小小年紀,氣宇之間便有大將風範了。」

文鴦靦腆一笑。

眾人拜見了壽春名義上的統率曹彪——軍中的吉祥物後,眾人也沒當一回事,明眼人都知道如今盤踞壽春的數萬淮軍,只听命于王凌跟令狐愚。必要的面子工程寒暄後,便開始籌劃渡過淮河的事宜。

王凌這段時間以來可沒閑著,早已準備完畢,以令狐愚、文欽為兩路側翼,先行渡過淮河,一路深入中原,強行推進,首當其沖便是進攻樂嘉城。

王廣捋須道︰「司馬師所調動之兵,必然比我們多,現如今跨越淮河,不過瞬息之事,司馬師必在樂嘉城設下重防,我們需要把樂嘉城強攻下來,若是攻不下,泰山一帶的人馬會就近前來支援。如不能強攻,則退守項城為根基。」

眾人皆服其大略,這樣的穩打穩扎的進攻方式,最為穩妥,司馬師的包圍圈如大網般擴散開來,淮軍若不能速戰速決,一來人心渙散,二來也會被堵死切斷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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