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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倫之樂

公孫修的其他七位才人,也陸續的分娩,第一個分娩的是林氏,生下來的也是個男嬰,模樣乖巧可愛,眨巴著雙眼,肉乎乎的小手揮舞著。

當夜,他快步來到了寢宮,林氏臉色虛弱地望了眼趕來的公孫修,臉上露出既驕傲又釋然的表情,小聲地說︰「王上——」

公孫修點了點頭,坐在床沿,柔聲道︰「一切不必說,好好休息便是。」

林氏「嗯」的一聲,勉強地想爬起身來,公孫修扶她坐起身,靠在床邊,為她腰里墊了兩個枕頭,盡量坐得舒服一些。

公孫修又抱來剛剛誕生的兒子,伸手逗弄道︰「你看看,他的眼楮跟鼻子像你多一些。」

林氏看著襁褓中的兒子,心中感慨不已︰「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也就不求別的了。」

他心中一動,明白林氏的意思。王朱與柳青兩位嬪妃都生下男丁,將來繼承王位是八九不離十的,至于林氏所生的,雖然尊貴,可畢竟不是嫡出,也不是長子,未來的頂格也就是封王。

當然,這還是建立在諸子之間不互相殘戮的前提條件下。

公孫修點了點頭,笑道︰「孤會讓這些個小屁孩,不陷入互相廝殺之中的,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

林氏歉意地一笑,模著孩子的臉頰,滿是慈愛之色。

他突然感到有些歉疚,可以說後宮的二十八位嬪妃才人,真正產生感情的也只有王朱跟柳青,兩人最初嫁給他雖也是包含大量的政治因素,還算是情真意切。

至于林氏,雖也美貌賢惠,溫柔秀出,可公孫修納她為才人,完全是因為林氏一脈在襄平也算是小族,選擇族中賢惠美貌的女子入宮,盼望著有朝一日光耀門楣。

公孫修拍拍她的手背,心想著林氏入得後宮已有一年有余,與她會面的時日恐怕不足十五日,相處的時間也大多花在了男女之事,只為了燕國下一代人的出生。

林氏輕聲道︰「王上,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公孫修望著自己的第三個兒子,柔聲道︰「嗯,孤覺得——不如叫作公孫明吧,你看如何?」

林氏笑逐顏開,柔聲道︰「多謝王上賜名。」

他瞧著沒來由的一陣心酸,嫁入宮中的絕大多數女子都得不到寵幸,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後宮團的巡游,後宮的女人更像是燕國的生育機器,靠著母憑子貴,才能有些許的話語權。

余下的六位才人則就沒生下男嬰了,而是皆生下女兒。

公孫修開心不已,他這下總共有十個兒女,其中年齡最大的是王朱生的公孫霸,今年三歲。

其次是柳青生下的雙胞胎兄妹,公孫斌跟公孫素紅。

然後是林氏生下的男嬰公孫明。

外加另外六位才人生下的女兒,一共是三男七女。

他長吁一口氣,望著大大小小的兒女,明白未來男丁之中會選出一個自己的繼承者,余下的成為各地的封王,女兒則是千金公主。

公孫修躺在寢宮的龍塌上,年齡最大的公孫霸也跟著他躺在床上,不安分地爬來爬去。

他有些好笑,沒好氣道︰「小魚干,跟父王待在一起很煩麼?就不能安安靜靜的睡下?」

小魚干趴在他的懷里,格格一笑,一口小白牙已基本長齊,悄聲道︰「父王,我是不是多了很多個兄弟姐妹呀?」

公孫修忍笑道︰「對呀,不過你是最大的那個,只有弟弟與妹妹,沒有兄長跟姐姐。」

他撓了撓頭,笑得沒鼻子沒眼楮的︰「真好,那我要把我的蹴鞠、布偶分給弟弟妹妹。」

「好孩子,今後你是兄長,可要做出當兄長的風範,懂得分享。」

公孫修模了模他的腦袋,不禁感慨萬千,自古帝王之家,父子相殘、兄弟反目屢見不鮮。

不說遠的,就以公孫氏一家,算上公孫恭的鳩佔鵲巢,再到公孫淵的逼宮,以及自己的趁亂威逼禪讓,歷經了三代人。

他可真的不希望看到下一代人也重蹈覆轍,在未來的某一天,眼前的孩子成長為心狠手辣的太子,等不及傳位而持劍逼宮之際,那就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哀了。

親手教導自己的兒子成為帝王之才,又被養成的繼承者推下懸崖。

數千年來的歷史皆是如此,有豐功偉績的君主也逃月兌不了這一節,當兒子時或因貪念、被迫、自保等原因,奪下了皇位自己當皇帝。可真輪到自個兒成了父親,面對諸子試圖教導其兄弟和睦,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這就是人性的弊端,數千年來決定腦袋,人坐在哪個位置,所思考的問題都是不一樣的,純靠言語教化是不能教的通。

公孫修甚至會夢見有一天自己八十歲了,走路都戰戰兢兢,還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兒子們大多都以五六十歲,看著老不死的父王還活著,就是不給太子登基的機會,恐怕都會產生送自己一程的可怖念頭。

他可記得自己生活過的二十一世紀時期,英女王一直活到了九十六歲,在位時期長達七十年,可謂是南孚電池一節更比六節強,愣是把查王子從少年熬成老年人,等英女王去世後自動即位的他已經是七十三歲高齡。

公孫修不無嘆息地想到︰「或許,這對于任何人都是一個極其難忍的過程。」

生在帝王家中,即便被冊封為太子,也別高興的太早,雖說嫡長子制度下,嫡長子有著天然的優勢,可廢立之權畢竟是在皇帝的手里,嫌太子懦弱、不仁甚至是身體上有毛病,都有可能被廢掉,然後再從其他兒子中挑選有用之才。

如此一來,當上太子也不安分,除非平穩的落地才能走完,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影響最終的結局。

而為了消除這種不安的恐懼感,激進或偏激者通常會找個機會謀反,把皇帝老爹給弄下來,再自身即位。

小魚干見父王陷入沉思中,臉色也是繼位復雜,他有些詫異,伸手一個勁的搓公孫修的眉頭。

公孫修一愣,回過神來,奇道︰「你又要干什麼?」

小魚干嘻嘻一笑︰「父王的眉頭又皺了,我給父王撫平呀。」

他登時忍俊不禁,將他舉到半空中,小魚干最是鬧騰,有人陪他玩,開心地沒鼻子沒眼楮的。

父子二人享受這一時光,無比的溫馨與歡樂。

公孫修若有所思地道︰「孩子啊,父王這一生做過正確的事,也做過錯誤的事。後人評價起我,必然是一個毀譽參半的人,髒水是抹不去的,你可千萬不要學。」

小魚干不理解父王說的什麼是毀譽參半,點頭道︰「父王我知道啦,昨日我不小心打碎了母後最愛的玉簪,也是挨了責罵。對的事不會挨罵,錯了才會。」

公孫修嘆了一聲︰「你很聰明,但一定要用在正途上,可不能用錯了方向。」

「孩兒知道啦。」小魚干嘻嘻一笑。

他望著這個性格大大咧咧,凡事又開朗的兒子,暗自想到︰「玩具分給弟弟妹妹,那也沒有什麼,可天下只有一個。我不願你們自相殘殺,又不願弄亂了這個世道。」

思緒翻涌間,王朱已走進寢宮,望著躺在床上的父子倆,不禁嗔道︰「小魚干,又黏著你父王了是吧?」

小魚干抱著公孫修的頭頸不放,委屈地說︰「父王這麼久才來一次,難道不能多陪陪我麼?」

王朱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兒子有些束手無策了,扶額道︰「你呀——真的是愈發的能說會道了。」

小魚干道︰「父王也很能說會道呀,如不是能說會道,怎麼管治燕國呢?」

公孫修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那你要是這麼能說,今後說不定能治燕國。」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王朱登時眼前一亮,暗想︰「听王上的意思,霸兒是有機會繼承大統的。雖然這麼久以來,一直不立儲,想來王上有王上的擔憂。」

王朱坐在床沿邊上,公孫修左手抱著小魚干,右手環著她的腰肢,笑道︰「難得這一段時間清淨了許多,你我一家人可在此談笑風生。」

她抿嘴一笑,嗔道︰「只怕王上不是回來看妾身的,而是看其他嬪妃才人的。」

公孫修打趣道︰「哎——瞧你這話說的,孤這漫山遍野的花叢,已經百花齊放,自然要回來一探究竟。」

說到這里,又忍不住調侃她幾句︰「王妃雖是萬花之王,秀艷芬芳,于園中一枝獨秀,已是榮寵滿身,難道還容不得其他小花小草的綻放麼?」

王朱聞言不禁羞得滿臉通紅,尤其是當著兒子的面,嗔道︰「王上可別折辱妾身了。」

公孫修笑了笑,命宮女進來,把小魚干抱出去,認真道︰「父王跟母後有要緊事談,你就不要待在這里胡鬧啦。」

小魚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宮女抱著他出了寢宮,順手將門給關上了。

他不解地詢問宮女道︰「父王要跟母後談什麼呀?為什麼我不能待在里面?」

宮女臉上不禁浮現一抹紅暈,小聲道︰「這個,世子殿下,您再等個十余年就會明白了。」

小魚干常被夸贊聰明,有舉一反三之能,卻听宮女說十余年後才能明白,這可把他弄湖涂了。可很快宮女掏出來一盒糕點,笑道︰「我們到那邊去吃糖,好麼?」

小魚干眉開眼笑,什麼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好呀,好呀。」

寢宮內的兩人可謂是小別勝新婚,便如同干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公孫修又不愛帶著姬妾到軍營中,認為這樣會消磨斗志,故不得準許將領做此事,並且以身作則。

此時心情舒暢,壓在心底的熱情也迸發出來。

持續了大約到了夜里,公孫修赤露上身地臥在塌上,健壯的身軀上掛著幾滴汗珠,王朱取來手帕,為他輕輕擦拭,手法之細心,便如同是在擦著一件稀世奇珍。

公孫修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再過兩日,又得出發去遼燧了。」

王朱靠在他的肩上,嗔道︰「王上回來的這些天里,都忙著關心其他的嬪妃、才人,尤其是柳王妃,如今誕下一男一女,更深得王上的歡心。至于臣妾人老珠黃,已是昨日黃花。」

說著自己都吃吃的笑了出來。

公孫修捏了捏她的臉頰,沒好氣道︰「王妃看來對自己的容貌很沒有信心啊,也不知是誰把孤迷得神魂顛倒的。」

王朱「呸」的一聲,拍開了他的手,羊怒道︰「宮中美麗女人如此之多,王上又怎會只牽掛著臣妾呢?」

公孫修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千言萬語都能騙得了人,唯獨一事騙不得人,孤自返回燕王宮以來,今日是第一次行房。」

黑暗中他瞧不清王朱的臉,可也能感覺到此時她的臉上必然是羞澀的模樣,有些語無倫次道︰「臣妾——臣妾才不信呢。」

公孫修沒好氣道︰「難道你感覺不出來麼?」

王朱輕哼了一聲,有些酸  地說︰「若真是如此,也是臣妾命好,恰巧八位嬪妃剛產下孩子,身子虛弱,臣妾這才等到了機會。若是有得旁人,王上興許就不理會臣妾了。」

公孫修對她這古靈精怪的脾氣當真是又愛又恨,自己那大兒子當真是把母親的性格學了個七七八八,調侃道︰「王妃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我夫妻二人同床夜話,怎得老是翻這些舊賬呢?孤恨不得金屋藏嬌,就窩在這兒不走了。」

兩人脾氣最是貼近,拌嘴調侃拉近感情,王朱回嗔作喜道︰「這可不行,王上不是立志要當個有道明君麼?流連忘返于嬪妃寢宮之內,荒廢政事,這可是大大的昏君,要跟桀、紂同列的。」

公孫修大字型的躺在床上,眼楮望著房梁,心中閃過了無數大大小小的事,也覺煩惱,苦笑道︰「天下憂心事太多,如能偶爾做一個昏君,倒也不錯。」

王朱心疼地模著他的臉頰,只覺皮膚都粗糙了許多,嘆了口氣︰「如果臣妾所料不錯,王上目前所憂者,應是兩件事。」

公孫修側著身子,與她四目相對,笑道︰「是麼?說來听听。」

她細數道︰「這第一件大事,自然是魏國伐燕,如何應付敵軍之事,至于第二件事,宮中嬪妃才人相繼生下孩子,王上心中煩惱的是立儲,對麼?如不立儲,擔心朝堂有變。」

公孫修「嗯」的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溫聲道︰「那是自然。」

王朱輕聲道︰「王上為何不向吳國求援呢?」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燕國名義上是魏國的屬臣,若向吳國求援,顯得不倫不類,吳國也沒有合適的名義出兵。就更不用說當年曾欺騙了孫權,導致援遼東的吳軍損失了不少,兩國關系冷澹,要想重建關系沒那麼容易。」

公孫修翻了個白眼,突然想起孫權目前跟自己所面臨的難題,也難在立儲一事上,笑道︰「現在的孫權,只怕是在忙著解決江東的皇權問題,也無暇顧及燕國的形勢了。」

他雖然至今未曾見過孫權,卻也從歷史的評價,以及當世之人的看法中,明白東吳大帝是個極其心狠手辣之輩。

公孫修行事雖也不擇手段,可畢竟虎毒不食子,孫權對這個可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吳國恐怕還陷在一場宮廷變革轉向士族的血腥事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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