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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沉船

鄧忠瞧見魏軍直奔搶灘,是打算一舉搶攻了,不禁冷笑一聲,「備戰,一旦魏軍登上沙灘,就給我往死了射殺。」

南島的沿岸建築的木寨磚牆很巧妙的建在了高地之上,且距離沙灘有二千步的距離,這一距離恰到好處,既不會太遠,也不會太近。敵軍即將登島搶灘時,列陣在沙灘以弓弩齊射,對停船登島的敵軍進行射殺,如控制不住局面,則緩緩退入木寨,登上城樓再行射擊。

這也就形成了二段式的打擊法。

鄧忠眼看柳志被魏軍阻于海上,一時不得助力南長山島,心想也唯有自己全力以赴,把島給守住了。當即命令木寨開門,親率二千名燕軍各持長弓,直奔到沙灘前列陣。

田豫瞧著鄧忠利用他修建多年的木寨跟工事,心下不由得惱怒至極︰「程喜這對父子當真是無能,老夫費盡心思修築的工事,到頭來不是用來防敵軍,而是防住了自己。」

田彭祖率領七艘大船同時進攻,船頭的一排投石機上下翻飛,極長的長梢每一次向前彈出,都會帶動末端裹著的石彈飛出,

只听得「嗖」、「嗖」、「嗖」響起,石彈被彈飛三四百步遠,直打得沙灘附近的海面此起彼伏的激起好幾丈高的水花。

隨著七艘大船前進,射程也不斷波及到了沙灘上的燕軍,不斷有人被石彈擊中,砸得直飛出去,血肉模湖。

鄧忠心下冷笑,心想魏軍很快就要撞上陷阱了,當即擂鼓讓士兵後撤,避開魏軍的投石機,避免在其射程範圍內被無辜的殺傷。

田彭祖呵呵一笑,「島上不過二千兵卒,竟也敢大言不慚,只要登了島,不出三天就能攻破了。」

便在這時,沖在最前面的樓船,已直接撞上了沿岸潛藏于水下的軌條砦!

這一變故突如其來,船艙中的魏軍正在搬運物資,突然船底斜地里刺上來七八支巨大的冷杉,銳利的槍頭甚至把一名士兵給挑上了半空。

霎時間,魏船停止了前進,冰冷的海水自船底的破洞中直涌上來,瞬間漫過了眾人的腳背,水位急速上升,又蔓延至快到膝蓋,船艙中幾乎要被海水吞沒。

緊接著是其余六艘也先後撞上了軌條砦,各自都在船底撞得破了好幾個大洞,冰冷的海水直滲上來。

田彭祖只覺腳下一晃,左手扶住船頭,奇道︰「怎得回事?難道撞上礁石了?這不可能啊,南島附近的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這一帶是不可能有礁石的。」

每艘船上便有七八人從船艙里跑出來,臉色忽變的喊道︰「不好了,中了埋伏啦,船底給鑿了七八個大洞!」

此言一出,船上的魏軍亂作一團,連投石進攻都沒了心情。

田彭祖大驚失色,喝道︰「怎麼回事?船底破了,還不趕緊補上。」

老船兵苦笑道︰「先鋒,這樣的破洞實在是補不了,是斜著插入船底的,咱們整艘船都動彈不得,又同時破了七八個大洞,再過不了多久可就沉了。」

鄧忠見得所有船都撞上了軌條砦,心下大喜,當即命令道︰「魏賊的船動彈不得了,很快就要沉了,你們守住岸邊,敢游過來就射死他們。」

二千余人各持弓弩,列陣在前,後有破天弩列為一排,平端上前。

七艘大船本來是想著合圍進攻,卻不料都撞上了水中的軌條砦,船底破洞,沉船在即。魏軍立即潰亂了戰心,胡亂的奔跑。

當場便有三十余人跳進海里,向著南島的岸邊游去。

燕軍哪容得魏軍游過來,當即向海中射箭,還沒游到靠岸便被射殺,鮮血滿地。

「不好了,海里居然也設了陷阱。」

田豫心下一驚,也明白七艘大船即將沉沒,他本想命船上前,把船上的七八千名魏軍以及兒子給接過來。可轉念一想,貿然靠近又擔心也跟著中暗算,到頭來反而全軍覆沒,一時間猶豫不決。

他眉頭緊皺,身旁的親兵都有些不知所措︰「太守,世子還在船上呢,你拿個主意吧。」

田豫終是放心不下,皺眉道︰「向前靠近至二里,讓他們自行游過來,不可靠近,若是太近了,燕賊詭詐,很難說會中什麼埋伏。」

鄧忠瞧見後方掠陣的田豫,準備就近接回七艘船上的魏軍,登時哈哈大笑︰「來了就想走,做夢。」

二百架破天弩由六百名弓手操作,扭轉絞盤、安裝箭失、點燃火焰,密如雨落的箭失直飛,或中船頭,或中船身,不少則射在了目標最大、最廣的船帆上,霎時之間七艘大船火光沖天。

本來就因快要沉船無心戀戰的魏軍,又瞧見船上各處著火,更是沒了滅火的心思,現在就剩兩個選擇︰要麼淹死,要麼燒死。

這一刻全都亂了套,無數的魏軍解去身上的沉重盔甲,像下餃子似的跳入海里,在漆黑的夜晚中瞧來,便如同大片成群結隊的游魚般,或向岸邊游去,或向遠處的田豫游去。

其中有不少是缺乏水性的旱鴨子,雖為水師卻不擅水,大部分游不了太遠,便沉溺死于海里,少部分則抱著從船上帶走的浮木,拼命的雙腿亂蹬往岸邊游來。

鄧忠眼看向島上游來的魏軍,身上既沒有兵器,也沒有盔甲,面對列陣歡迎的燕軍,則無異于市集中五花大綁的白豬,踫上了手執殺豬刀的屠夫。他哈哈一笑,對手下吩咐道︰「先別射箭,給他們游上來再說。如不舉手投降,再射殺不遲。」

果然第一個游上岸的魏軍高舉雙手︰「別殺我,別殺我,我降!」

陸陸續續大約有一千五百余人游上了島,都舉手接受投降。這時七艘大船半燒半沉,雙管齊下,大半截已沒入海里,上半截黑煙中夾雜著火光,已幾乎不能站人,不少挨到最後猶豫不決的魏軍也因為受不了船上的高溫灼熱,心想與其燒死,不如跳海里淹死,相繼跳入海里。

七艘船上共載著八千余入水師規模,溺水、戰死者不在四千將士,一千五百人游上了南島成了俘虜。

余下水性較好的二千余人則拼命游到了田豫的船上,被魏軍放下繩索,一一接上了船。

田彭祖渾身從頭到腳都濕透了,冰冷的海水浸得他整個人直打哆嗦,被魏軍拉上船半天都緩不過勁來,咬牙切齒地道︰「父親,現在怎麼辦?」

田豫陰沉著臉,哼道︰「怎麼辦?我等損兵折將,又燒毀了七艘大船,現在不撤兵,難道等死麼?此處不宜久留,先撤回東來縣。」

「可是——」

他抬起頭來,還想再辯駁幾句,撞上父親嚴厲的目光,登時沒了脾氣,想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吧唧地說︰「權由父親做主。」

田豫冷哼一聲,眉頭緊皺,望著海面上的火光,眼楮也倒映著火海,冷冷道︰「這次是我們大意了,中了燕賊的敵計。如我所料不錯,燕賊是等海上退潮的時候,搶著時機下到海里設置埋伏,等漲潮之際,立著的木樁就隱沒海底了。我等不知深淺的搶攻登島,竟中了這樣的埋伏。」

田彭祖心中痛恨的同時,也對燕賊產生了些許敬重之意,雖是敵軍仇寇不共戴天,卻也不得不贊嘆這樣的奇謀妙計多麼的異想天開,沉聲道︰「這個埋伏看似簡單,卻難以對付。如此一來,根本沒有可以搶灘登島的落腳點。」

田豫冷笑一聲︰「現在是漲潮,水位高漲,木樁藏于海下,自然是瞧不見的,只需等到退潮之時,沿岸都露了出來,木樁無處遁形,此法不解而破。」

田彭祖一愣,隨即點了點頭︰「父親所言甚是。」

「只可惜啊——」

田豫望著焚毀的七艘大船,搖頭道︰「吃虧的代價太大了,一戰損失了五六千人馬,七艘大船。要等到退潮,又需要不少時日,此次大敗軍心動搖,又得添幾日修整士氣,前後這樣一拖,那就是十五日後再行出戰了。」

田彭祖知道氣憤歸氣憤,卻也只能等待時機,再行進攻。

柳志在海上跟魏軍的蒙沖戰船交戰了半天,眼看終于撞上了軌條砦,焚毀七艘大船,落水溺死者無數,一場大勝悄然便在眼前,他哈哈大笑︰「全力反攻。」

恰好踫到田豫擂鼓傳令,三軍撤退,蒙沖戰船全部倒轉船頭離開,柳志則于其後追擊,又沖殺了幾十艘蒙沖乘船。魏軍雖恨,卻也不敢迎擊,只得防御為主,慢慢撤退,最終消失在茫茫的海面上。

鄧忠跟柳志配合著打了一場勝仗,皆是歡喜不盡。

次日天明,海上飄滿了戰船的殘骸,數千具尸體飄在海上,更有一二百具尸體被浪潮卷上了岸,赫然瞧來,極為恐怖。

鄧忠命人把尸體都清理掉了,全部焚化後骨灰葬于南長山島的山上,一是出于人道主義,二是任由尸體腐爛,也會滋生大量的病菌,古代的中國很早就意識到了這點。

柳志指著沿海一帶,笑道︰「田豫遭此大敗,也是大意而已。此法只可用新,不可用老。他回去痛定思過,自然知道軌條砦的死穴,下次進攻便是休整士氣並等到退潮了再進攻。」

鄧忠道︰「國舅爺,若是潮水退了,軌條砦不能再作為防守,田豫把青州兵休整完畢,那我們該如何防守?」

柳志微微一笑,說道︰「按照王上的思路,咱們可不防守,直接進攻青州才是上策。」

鄧忠「啊」的一聲,有些興奮︰「願聞其詳。」

「田豫雖然敗退,只是傷皮不傷骨,重新休整後又會再回來,固守也不是辦法,倒不如襲擊青州的沿岸。我方四處襲擊沿岸的魏國守軍,田豫總不可能把沿海一帶上千里駐兵都駐滿了吧?擊其一節,若是攻得下,縣城既為據地,若是攻不下,或者攻下了守不住,那就把縣中百姓給劫了,一並帶走。」

柳志直到今日才說出了公孫修完整的戰略方桉。

燕國人口稀缺,這是不爭的事實。

公孫修對青州的態度,也是攻得下據其地,攻不下掠其人口而歸,再不濟也得搶些金銀珠寶、糧草食物之類的補貼軍用,總之一句話,能看得著的想辦法撈走。

鄧忠喜道︰「若是這等用兵,田豫忙著防我們,也沒心思進攻了。這可當真是達到了以攻代守的計策。」

柳志點了點頭,隨即又想起一事,皺眉道︰「有一件事倒是頗為蹊蹺,要立即報與王上得知。昨日的魏軍居然沒有用破天弩?這可當真奇了。」

鄧忠只覺得柳志小題大做了,不過昨夜海戰激烈,倒也真的沒有用到破天弩,詫異道︰「或許,魏軍不知妙用。亦或者,沒能廣泛的應用于魏軍之中?」

柳志搖了搖頭,說道︰「我個人實是猜不出來,得順便把此事報給王上知曉。」

當即親筆寫了一封書信,將如何佔據島鏈、擊退田豫一事都細說,並且把魏軍並無配備破天弩也寫入信中。

信交給了快船,星夜馳向沓渚,一上岸就交到驛站。驛站的小吏則馬不停蹄的趕向襄平。一路上換馬換人每日十二個時辰不停歇,兩日便送達了襄平。

公孫修拆開書信一瞧,待得知島鏈已盡數控制住了,田豫的大舉進攻也在柳鄧二人的合力下,殺得大敗而歸。他拍桉叫絕,喜道︰「不錯,這二人倒是首戰告捷,立了首功。」

繼續往下瞧去,待看得魏軍並無裝備破天弩,不由得輕咦一聲。

鄧艾在側細細聞听,見得王上突然臉色怪異,忙道︰「王上,發生什麼事了?」

公孫修放下信來,沉吟道︰「柳志在信中說,青州之兵並無配備破天弩,這可就有些不明白了。按理來說,當年司馬懿曾得了破天弩的機巧,在遼東之戰中也曾用過,如今已過去數年,應當早已大量制造,用于軍中才是,怎得連一架也沒有?難道他們都看不出來破天弩的厲害之處麼?」

群臣也知道破天弩是王上的一大得意之作,只可惜殘骸被司馬懿撈走,也跟著按圖索驥的造了出來。其實這也難怪,要憑空造出來千難萬難,可敵軍手下的能人巧匠看過了破天弩的模樣,研究幾日就能彷造出來,並無技術上的難題。

創造跟彷造,一字之差,難度猶如天壤之別。

賈範皺眉道︰「這可就不明白了,雖說魏軍沒用此神兵,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可魏國人才濟濟,總不至于不知道這樣的利器吧?」

突然一聲不吭的鄧艾笑了,答道︰「王上,以臣想來,大抵知道是怎麼回事,換作旁人可能想不通,放在司馬懿的身上,便不足為奇。他的私心歹念,竟然可棄國家之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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