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軍寨口的拒馬被拖拽倒地,瞭望塔上的士兵也被射殺,余下的燕軍丟下兵器,撒腿就跑。
司馬師縱馬沖入燕營,二萬大軍齊頭並進,如潮水般涌動。魏軍各執火把,皆奮力擲出,落到燕營的帳篷上。
霎時間點燃了營帳,整片燕營都陷入火海之中。
零零散散的燕軍奪命而逃,司馬師下令不準留活口,一律圍殺。
魏軍弓箭手各執長弓,箭頭纏著麻布,以火把點燃,羽箭在夜空中化作流星一般,射在營帳上,火焰瞬間蔓延開來。
一連大大小小近千只營帳同時起火。
司馬師冷笑地瞧著,他看見每個營帳中僅奔出來一兩人,不禁又驚又疑︰「都著火了,怎地只有一二人出來?難不成都喝醉了?」
當即策馬上前,沖入就近的營帳中,揭起布簾,只見營帳內空無一人,只扎了六七個與人等高的稻草人支稜在那兒擺著,或者掛一件皮甲吊著,頓時臉上變色︰「不好了,中計了!」
營帳內點著燭光,把稻草人的影子映在布蓬上,從外面看就好似七八個人立在那兒喝酒一般,實際上竟只是兩個兵卒蹲在里邊,吆五喝六的唱雙黃,營造出七八人正在營帳內喝酒的把戲。
司馬師深知自己中計,燕軍大營竟只有千余士卒駐守迷惑而已。他從營帳中走出來,急喝道︰「撤軍,此地不宜久留。」
話剛出口,只听得一聲炮響,鑼鼓喧天,燕軍從四面八方蓋地而來,楊祚、卑衍、倫直三人各引一軍,分從東、南、西三個方位,無數的羽箭射了過來。
司馬師大驚不已,眼看漫天的羽箭落下,急忙提起盾牌抵擋,七八名近身的親兵死命護他的周全,齊聲大喊道︰「先鋒,您快從北面方向走,咱們中埋伏了!」
楊祚縱馬提刀上來,一口氣連斬十幾名魏軍,卑衍合力進軍,魏軍被堵在燕營中進退不得,只余北面可遁走,也不知燕軍究竟藏了多少人在此地,只驚得魂飛魄散,奪北面而逃。
司馬師氣得直拍大腿,一咬牙,策馬向北面遁走。
魏軍瞧見領軍的先鋒都走了,也急忙跟上。
楊祚瞧見司馬師意圖逃走,當即率軍沖上。燕魏二軍廝殺成團,他掄起大刀斬向司馬師的後背,去勢凌厲至極。
司馬師听到身後風聲,頭也不回地長槍往後一撥,「錚」的一聲大響,楊祚只覺虎口劇震,不由得吃了一驚,暗想︰「這廝倒也厲害。」
司馬師撥轉馬頭,長槍向楊祚刺去,後者死命抵擋。卑衍也從後而至,直取司馬師,戰局一下子變成二打一。
三人走馬燈似的廝殺,楊祚、卑衍兩人論武力本不是司馬師的對手,可燕軍佔優攻散了魏軍的陣型,士氣旺盛到了極點,司馬師心驚膽顫,心中存著逃走的念頭,交戰便落了個力不從心。
三人交戰不下五十回合,兩馬一交而過才算是一回合,三人三騎于亂軍中左沖右突,愈挫愈勇。
公孫修故意圍住東南西三角,只留北面給司馬師遁走的機會,兵法說十則圍一,雙方兵力相當,圍是圍不住的。圍死則意味著死戰,留一線生機給其遁走,則可跟在後面追擊,正是應了可疏而不可堵的至理名言。
魏軍四散敗逃,陣型早已亂成一鍋粥,倉促間不能結成有效的陣型抗守,皆望北而走。
眼看圍上來的燕軍愈來愈多,司馬師心中暗嘆︰「此番我命休矣。」
楊祚從後方一刀 落,司馬師正面招架卑衍已筋疲力竭,根本無法騰出手來擋下這致命的一擊。
突然側方一人策馬迎來,「刷」的一槍架開楊祚落下的大刀,只吐出一字,大喝道︰「走。」
司馬師此時連回頭瞧一眼的心思都沒有,他甩開長槍,一槍刺中了卑衍的左臂,趁勢一夾馬月復,也奔向北面逃走。
楊祚定楮瞧營救司馬師的人,只見澹澹的月光下,此人大約四十歲左右,相貌極為平庸,屬于看一眼都能忘記的模樣。
他呆了一秒,回過神來,大喝道︰「我先把你拿下!」
卑衍雖中一槍,可傷勢並無大礙,眼看楊祚跟那人戰得不分勝負,當即拔出腰間的長刀,在地上一個滾身貼近,斬在那人的坐騎後腿。
馬兒長嘶一聲, 地里跳起來,馬背上那人也被高高的揚了起來,失足摔翻在地上。
正準備爬起來,楊祚用槍抵住了他的咽喉,近身的九名校刀手也圍了上來,楊祚冷笑一聲︰「你倒是頗有勇氣,喂,說話。」
那人閉目不答,正待等死。
楊祚呵了一聲︰「這人看來是個啞巴。」
那人睜開眼來,瞪視著他,口齒不清地說︰「你們……你們……當真是卑鄙,司馬公——不會,不會放過你們的。」
卑衍瞧他一句話愣是顛了半天才說得含含湖湖,打趣道︰「不是啞巴,他是個結巴。」
楊祚點頭道︰「把這結巴綁起來,回去再行審問。」
校刀手當即上前,把那人給綁了起來,放在馬背上。
倫直策馬上前,笑道︰「繼續追,他們逃不了多遠。」
三人各率部隊,一路掩殺,所過的魏軍勇卒身死,懦卒乞降,直追出百余里方始鳴金收兵歸首山,知道司馬師的先頭部隊已逃過遼水,再追也沒了意義。
眾人一清點,斃敵近五千人,俘虜者約得六千人馬,此戰堪稱大獲全勝。
公孫修視察燕營的情況,命士卒將火勢給撲滅了,打趣道︰「你們看吧,若是今日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現在咱們早被一把火燒死了。司馬師向來用心歹毒,打著勞軍的幌子,試圖松散我軍,現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給酒給肉給錢不說了,到頭來咱們還把他給錘了一頓。」
眾將均是大笑。
賈範笑道︰「這當口,他或許正在捶胸頓足吧。」
楊祚道︰「那是自然。」
目光又投向公孫修,皺眉道︰「降卒該如何處置?」
他冷笑一聲,笑道︰「先養著,可不能坑而殺之,等魏國真正授予燕王尊號、司馬懿撤離遼東的時候,再把幾千降卒放還給他。」
楊祚笑道︰「俘虜之中,倒有一個說話磕磕巴巴的家伙武藝高強,若不是末將跟卑衍同往,恐怕都不能生擒此人。」
「說話磕磕巴巴的?」
公孫修的心不禁 然一跳,笑道︰「帶上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