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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襄平對決(四)

燕軍上下無不振奮,士氣達到空前絕後的地步,八隊人馬在諸將的驅使下,向著莫護跋、東川王發動 烈的進攻。

莫護跋臉色慘白,「抵擋不住了,我的八千精銳騎兵,都已折了,逃命吧。」

東川王慘笑不已,嘆道︰「本王只覺現在好似還在夢中。」

燕軍的八隊兵馬幾乎圍死了東南二角,東川王的退路便只有向西北奔逃,當即率領殘兵敗將向西北方向遁走。

八隊燕軍快速追上,從後掩殺。

襄平城中的公孫淵瞧見了這一場閃電戰中的閃電戰,驚得是臉色蒼白,右手扶牆而立,嘴角不住地抽搐︰「這——這還是我的兒子麼?」

想到憋屈這麼多天,東川王跟莫護跋終于成了喪家之犬般遁走,公孫淵伸掌在女牆上重重一拍,對著城頭的數百名親兵勇士,朗聲道︰「胡虜向西北處遁走,我們也追上去。」

襄平城門打開,幾百名親兵勇士搶將出來,正好公孫修的車駕已策馬趕來,他推開馬車的門,望著多日不見的公孫淵,笑道︰「父親快快上車,咱們父子今日御駕親征胡虜。」

兩人這一打了個照面,氣氛頓時尷尬得不行。

公孫淵很想擺出父親的架子,可實際情況卻告訴他,眼前的兒子已代替他成為新的燕王,真正意義上的遼東之主。他苦笑一聲,說道︰「好,咱們……一起追上去。」

兩人坐在馬車上,氣氛異常的尷尬。

公孫修倒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三軍都听他一人號令,反倒是公孫淵如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他輕笑一聲,「父親這些時日,可當真是受苦了。」

公孫淵尷尬一笑︰「還好,日常還算好的,吃喝都很正常,就是提心吊膽的日子——終于……終于結束了。」

公孫修瞧出了他的擔憂,含笑道︰「父親,您放心吧,今後遼東肅清,您自可安枕無憂的在宮中養老,不會有煩心的事了。」

公孫淵臉頰一陣抽搐,他很明白「養老」是假,囚禁是真,不過囚禁于宮中有吃有喝,總好過于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當下松了一口氣,詢問道︰「軍中的宗室……可還活著?」

公孫修听後眉頭一皺,心想我再怎麼心狠手辣,也不至于搞大清洗啊,他搖了搖頭︰「父親這是什麼話?宗室宗親都活著好好的,並沒有死,只是近來犯下軍法,關起來了而已,一個月後就放出來。」

他聞言又松了口氣,慘然道︰「那就好……那就好,遼東公孫氏到我這一代,已歷三世,祖宗之基業不可毀,宗親性命也要為之珍惜。」

公孫修心想這任性老爹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被圍城的日子里,思想方面增進了不少。他只是澹澹一笑,目前的遼東水深火熱,得罪了幾乎所有能得罪的勢力,都是從他而來,當下擺了擺手︰「父親,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公孫淵一愣︰「何事?」

他推算出這樣的行軍速度,至晚上便能把東川王跟莫護跋趕到太子河,笑道︰「今夜將在太子河圍獵。」

公孫淵聞言精神一振。

燕軍從後掩殺,幾乎沒有受到抵抗,原因無他,逃兵並無勇氣去抵抗,一心只想著逃。

每有句麗兵卒被捕,均成了降卒。

楊祚、卑衍兩人幾乎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刀追斬敵軍,便如同趕牛羊一般。

夜晚,三軍逼近至太子河。

公孫修眺目遠望,瞧見東川王跟莫護跋兩人已乘了十余艘小船渡過對岸,借著澹澹的月光下,東川王縱火燒掉了船只,攜莫護跋率領幾百名隨從奔逃遠遁。

他登時愕然不已︰「怎得不留下決戰?就這樣跑了?」

楊祚也是懵了,這當口可沒船乘坐,如何追過去擒殺二人啊?氣得直拍大腿,「王上,不好了,這下可能追不上了。」

「算了。」

公孫修聳了聳肩,望著被堵在太子河沿岸的五高句麗士兵,臉露喜色︰「把這些降卒都收編了,足以彌補戰爭的損失。」

前後的降卒加起來便有一萬人,東川王所攜帶的輜重後勤民夫也有二萬余人,所獲人口達到三萬,這對今後遼東的耕戰賦稅有極大的益處。

楊祚喜笑顏開,說道︰「王上,如何對付東川王跟莫護跋呢?」

公孫修臉上露出冷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孤治理完遼東的朝政,立即開拔大軍把高句麗、鮮卑給滅了。」

新王繼位,燕國還不穩固,司馬懿跟諸葛瑾也還沒離開遼東,不能分心二用。高句麗、鮮卑經此大敗,民力國力也基本要崩盤了,短期不會再有進攻遼東的想法。

楊祚當即收拾戰場,把太子河旁圍困的降卒收編,一律繳了兵器,戴上枷鎖,全部押走。

公孫淵望著眼前的景象,只覺似在夢中,苦笑道︰「遼東真的在你的手中轉危為安,唉。」

公孫修側過頭來,認真道︰「父親的想法,其實我也明白,在你心中,稱王是最重要的。為了稱王,不惜害死遠在洛陽做人質的兄弟公孫晃,司馬懿來攻遼東,你若是贏不得司馬懿,就打算把孩兒交給司馬懿帶回洛陽做人質,對麼?」

一直以來,公孫淵心中盤算的只有自己,被他說穿了心事,不禁臉上一紅,慚愧道︰「我確實有如此想過,正是這樣的念頭,才會被臣屬迷惑,稀里湖涂的自立為王,結果引發魏帝不惜滅絕遼東的決心。」

「你這樣的想法,且不說害死叔父公孫晃,害死我,連你自己和公孫全族都不能幸免。」

公孫修搖了搖頭,澹澹道︰「司馬懿心狠手辣,也不會給我們全族活下去的機會,若不是我命士卒苦戰勉強勝了司馬懿,現在遼東已成了人間地獄。或許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顆棋子罷了,期待魏國對遼東實行綏靖政策,拿親兒子的性命放在敵國的手里拿捏。」

公孫淵慚愧不已,嘆道︰「你一定很恨我吧?父親一生自私自利,也當真是該死。」

他瞧見公孫淵頹廢的樣子,心下頗有不忍,指著太子河,沉吟道︰「我不恨你,可也談不上喜歡。今日你可以拿我的性命換一時和平,明日也可以。當年戰國末期,太子丹派荊軻刺殺秦王未果,燕國遭到秦軍的大舉進攻潰逃至遼東,太子丹曾藏匿于此,故衍水有‘太子河’之別名,父親可還知道?」

公孫淵長嘆一聲︰「自然知道,我跟那愚蠢的燕王喜無甚區別,燕王喜斬下兒子的頭顱獻給秦軍,我欲送子到魏國做質子,皆是天下一等一的蠢貨,無藥可救。」

公孫修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反正已篡奪燕王的寶座,今後他的余生就是在深宮中養老禁足,直到壽終正寢為止,父子倆見面的機會,也是很少的了。

他抬起頭來,突然瞧見天上的漫長銀河中,有紅光一閃,似有流星劃過,接著便瞧見拿紅光愈來愈大,從芝麻綠豆大,變為指甲蓋大,到最後竟變得跟車輪一樣大小——

眾人也瞧見了這一奇異景象,不由得張大了嘴,公孫淵只驚得臉上變色︰「那……那是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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