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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回師襄平

小孤山腳下,竟有不下兩萬大軍奔殺而來,只把司馬懿驚得夠嗆,臉上變色︰「是燕軍麼?這不可能,燕軍主力此時應當回師援救襄平才是,怎會出現在此?」

胡遵策馬下山,先率三千人馬殺奔山腳,看到對面的兩萬大軍打得竟是東吳的旌旗,為首的是諸葛恪,他倒提大刀,怒道︰「無恥曹賊!竟敢偷襲我部、燒我戰船,本將今日要把你們盡數葬在這里。」

諸葛恪「呼」的一刀 將下來,如夾神威,將身前的一名魏軍豎著斬成兩半,血灑當場。他又是接連手起刀落,近身的魏軍不是攔腰而斬,便是被刺落于馬下。

胡遵見他氣勢洶洶,「吳狗好大的膽子,前來領死!」提刀也迎了過去。

兩人撥馬交鋒,各自交了幾個回合。諸葛恪震得手臂發酸,當即縱馬躍出人來高,長刀順勢 落,更是攻勢凌厲。

胡遵雙手將長刀架到頭頂上,接了諸葛恪這一擊,「砰」的一聲,胯下坐騎禁不住被這股巨力掀得口吐白沫。胡遵也被震得氣血翻涌,兀自死死握著長刀,諸葛恪的大刀懸于頭頂,寒芒直滲下來。

諸葛恪臂力雄渾,不料對方的臂力也是不弱,滿擬這一刀能將對方 成兩半,當即撥馬後退幾步,贊嘆一聲︰「你這潑將倒是有幾分能耐,報上名來。」

胡遵額上豆大的汗水直流下來,哼道︰「我乃魏國前鋒胡遵,听了軍爺的名號,還不快滾?」

諸葛恪哦了一聲,怒道︰「我道是誰?你這狗賊,竟敢偷襲我部,燒我戰船,今日本將不斬你于馬下,難消我心頭之恨。」

胡遵听到「偷襲我部」、「燒我戰船」八個字,只覺莫名其妙,罵道︰「你是不是昏頭了?」

諸葛恪臉上灰頭土臉的,怒道︰「我昏頭?諒你爾等蠢貨,竟逃到小孤山躲藏,本將今日先斬你,再擒司馬懿歸東吳。」

胡遵愈听愈奇,自己一直派兵沿途追擊公孫修,都未跟東吳大軍踫個照面,怎地污蔑魏軍偷襲了他的軍營,燒了他的戰艦?可他不甘陣前示弱,反而哼了一聲︰「便是我燒的,你又能如何?」

諸葛恪冷笑道︰「你承認是你燒的了?」

胡遵道︰「不是我燒的,老子的意思是,就算是我燒的,你也奈何不了我。」

「混賬東西,兀自狡辯!看我不斬你梟首示眾。」

諸葛恪懶得跟他廢話,揮舞著馬槊沖將上去。

胡遵只得死命抵擋。

雙方兵力大致相當,一時間殺聲震天,偌大的小孤山烽煙四起。

此時,燕軍斥候藏匿于小孤山南端的樹干上,望見魏軍和吳軍展開遭遇戰,正處于白熱化階段,殺得難解難分。

他趕緊跳下樹來,吹了聲哨子,一匹白馬從林中奔來,斥候翻身上馬,一路向北逃竄。

到得一處山谷,便看到燕軍的五千騎兵此時正密密麻麻的窩在山谷內。

公孫修月兌掉身上的盔甲,肩頭都給壓出了紅印,疼得齜牙咧嘴︰「媽的,這盔甲也太沉了。」

倫直笑道︰「世子殿下,您沒穿內襯,自然肩頭磨傷了。」

他月兌去沉重的盔甲,露出一身精壯的腱子肉,肌肉線條分明,伸了伸懶腰,笑道︰「方才在小孤山卸甲慌張,沒來得及換。」

倫直道︰「司馬懿會上當麼?」

公孫修輕聲道︰「司馬懿最擅長審時度勢,他若糧多兵少,便選擇同敵軍慢慢打消耗戰。要是糧少兵多,就選擇不顧一切的追擊消滅,此司馬老賊的作風。司馬懿看到我等不過區區五千人,會毫不猶豫的追擊,此佔了極大的上風。」

倫直捋須長嘆,笑道︰「這一路上,咱們可丟棄了不少的軍需物資,諸如糧草、盔甲、戰馬,可都成了迷惑司馬懿的障眼法了。」

公孫修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司馬懿何等人物,不示之以弱,是不會全力追擊的。這一路上雖然丟掉了大量的物資和輜重,可能引誘得魏吳交兵便是值得。雙方若是爭得不死不休,兩敗俱傷,那就更加好了。」

旁邊的粗獷大漢滿臉虯髯,肩上扛著一柄馬槊,笑道︰「這一招,是那什麼孫子的兵法,叫作……叫作什麼吃飯灶少,還是灶多吃飯來著?」

此人是燕軍的監軍公孫衍,也是公孫修的族中叔父,在軍中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公孫修不禁失笑︰「叔父,不是孫子兵法,是孫臏的兵法,此計名曰‘增兵減灶’,是孫臏入魏進攻都城大梁,在魏軍南撤的必經之路桂陵設伏。為迷惑魏國的龐涓,孫臏先是命士兵造灶十萬,龐涓追蹤發現有十萬個灶台推算了齊軍的吃飯數量,次日卻只有五萬個,到得後天只有三萬灶。龐涓大喜,證明齊軍一入魏地便四處潰散,吃飯的齊軍也愈來愈少,于是大膽的孤軍深入,不料卻中了孫臏的計策,至馬陵被齊軍以上萬張駑射殺。」

公孫衍哈哈大笑,他粗通文字,也不通兵法,可听佷兒講解得甚是有意思,不禁大笑︰「對,你說得不錯,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司馬懿和諸葛恪被你同時牽著鼻子走,雙方引軍相攻,咱們向北挺進襄平,等他們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公孫修只是平靜一笑︰「叔父,現在不容樂觀,咱們要快點離開,司馬懿和諸葛恪都是聰明人,一旦回過神來,可就要瘋狂追擊我們了。現在就五千人馬,領兵將領止你我三人,決計是抵擋不住的。」

公孫衍、倫直兩人同時點頭。

他自羊裝不敵遁走,便一路上把沒用的鎧甲、糧草、旌旗都扔在地上,作出軍心渙散早已奔逃的模樣。

司馬懿瞧見這樣的景象,自然而然的便認為擒敵寇首不遠了,率大軍星夜奔走。

公孫修索性命燕軍的鎧甲全部拋下,換上先前在遼水北端俘虜魏軍所得的盔甲,並豎起曹魏的旌旗,大搖大擺的行進。

他率軍偷襲了諸葛恪駐扎在大孤山的水師戰艦,引誘吳軍的大批重騎兵追趕。吳軍戰術比魏軍更加奇詭,險些讓諸葛恪給包了餃子。

公孫修率軍逃奔至小孤山,將魏軍盔甲、衣飾、旌旗都填進坑中掩埋,隨後又全員躲進閉塞的山谷中,並下令全軍不可發出任何聲響。

數千匹戰馬的四只馬蹄都裹上了麻布,馬口也用繩索束緊不得呼叫,部分鬧騰不安分的戰馬手起刀落斬了。

他深知軍隊不以重刑重威不可御下,下達命令發出聲響有超過蟬鳴聲者,皆斬。

一開始,有小聲講話的士卒,被下令拖出去斬了。接著是傷員身上有傷,也忍不住哼哼唧唧的,旁邊的士卒拼命捂住傷員的嘴巴,以棉布塞嘴不得呼聲,如有不听勸者,再斬。

接二連三的斬了四十余名犯禁的士卒,全軍寂然無聲。數千人馬伏在山谷內,便如幽谷一般。

在听到斥候傳報魏吳在小孤山大交兵,廝殺得難分難解,他這才松了口氣,自得其樂地想到︰「諸葛恪啊真是對不住了,可燕吳畢竟是聯盟友軍,友軍有難互相分擔,也是理所應當的。」

「走吧,遼口跟遼隧都已經遍布魏軍跟吳軍,由他們自個打去吧。」

公孫修昂然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皺眉道︰「我們也回師襄平,解我父王之圍。」

倫直翻身上馬,跟在他的身後,望著他的寬厚背影,不禁想到︰「世子仁政愛民,有雅量又有權謀,由世子殿下早日承繼燕國,才是遼東的唯一出路。」

一想到公孫淵短視無謀,不僅跟遼東周遭的高句麗、鮮卑族鬧掰,還在魏吳兩國之間互相討好,又互相交惡。

引得三方勢力介入,已投了十萬大軍征伐遼東,若不是世子殿下幫著各種擦,只怕遼東三十萬百姓都跟著遭殃。

倫直心中猶豫不已,對公孫修道︰「世子殿下——」

他一愣,撥轉馬頭,奇道︰「參軍有話,不妨明言。」

倫直猶豫再三,嘆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老夫不敢妄言,可實在不忍遼東有難,瞧著沃土化作焦土,萬民淪為枯骨。」

公孫修心想你這老小子倒是良心人,點頭道︰「參軍此言,深得我心。若不是為此,我怎會為此東奔西走,跟魏吳兩國反復的交戰呢?」

倫直一愣︰「世子殿下,您的意思是,您的出兵全然出于公心,並無私心?」

他沉默少許,正色道︰「遼東既為燕國,遼東之民既我燕國之子民。非天下奉一人,乃一人奉天下。」

倫直登時眼楮放光,情不自禁地點頭︰「不錯,不錯。世子能這麼想,遼東三十萬子民皆可安居樂業。只是——」

「只是燕王倒行逆施,引得政治混亂、諸國圍攻,對吧?」

公孫修似笑非笑地說。

倫直苦笑一聲,「老夫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我也是。」

他聳了聳肩︰「昔年中原有黃巾之禍、董卓之亂,不說遠的,曹孫劉三國之間的戰爭,從赤壁之戰到今日就打了將近三十一年。我曾祖父曾為遼東太守,接濟大量中原逃難避禍的難民,變為一方沃土,方有今日。」

公孫氏起家是從公孫修的曾祖父,也就是公孫度。從漢朝的小吏起家,升任尚書郎、冀州刺史,後被免官。後來董卓帶西涼勁旅進入洛陽,把持少帝控制朝政,在同鄉徐榮的舉薦下,公孫度被任命為遼東太守。

也正是中原之亂,董卓無瑕顧及東北,公孫度自立為遼東侯,東伐高句麗、西擊烏桓,南取遼東半島,越海取膠東半島北部東來諸縣,開疆擴土;又招賢納士,設館開學,廣招流民,威行海外,儼然以遼東王自居,史書評其為「稱雄海東」。

公孫度傳位于兒子公孫康,也就是公孫修的祖父。

祖父也是狠人一個,當時官渡之戰中,曹操烏巢大捷擊潰了袁紹,袁氏中的袁尚、袁熙二人流亡遼東,公孫康斬二袁的首級獻與曹操,得到曹操的寬厚嘉許。

再然後,公孫康早亡,由于其子公孫淵年幼,便由公孫康的親弟公孫恭代為掌管遼東。

公孫恭以叔父之名代掌遼東,可把長成的公孫淵看得艷羨不已,可又找不到機會奪回來。

直到公孫恭患上了男性疾病,只能淨身割去生殖器官成為閹人,身體虛弱不能治理遼東,公孫淵趁機脅迫公孫恭退位,這才執掌了遼東。

就目前來說,公孫恭被佷子公孫淵軟禁了十年的時間,在大牢里還未死。

執掌遼東後的公孫淵不服天下任何人,先是跟孫權眉來眼去的,在魏國拋來招攬意願,二話不說斬了東吳使者,把東吳得罪了個透。又接受魏國封的樂浪公,然後叛魏國自立為燕王。

倫直早年追隨公孫淵,直到如今心灰意冷,認為燕王已不能統領遼東,嘆道︰「世子殿下若能繼位,受命于危難之間,則可救遼東萬民于水火之中。」

此言一出,他抬起頭來,只見策馬走在前方的世子殿下,竟如沒事人似的,可肩膀卻抑制不住的顫動。

繼位?

怎樣繼位?

玄武門劇本還是杯酒釋兵權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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