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楚楚不停哭喊，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在之前計劃抓捕江騰空的時候，泥鰍曾經提議，先抓蘭楚楚，然後在他的房間內等著江騰空上門，但被楚凌雲所否決。
江騰空不是一般人，他如果先敲門，蘭楚楚沒有應聲，很可能讓察覺到危險。
現在看蘭楚楚的表現，只能說幸好沒這麼做。
蘭楚楚被綁在老虎凳上，老虎凳的厲害江騰空非常的清楚。
有人拿著沾了鹽水的鞭子走過去，準備行刑。
「啪。」
第一鞭抽了過去，楚凌雲轉過了頭。
他可以用這些無辜的人去威脅日諜，但內心並不願意真正傷害他們，在他的心里，這些人是可憐被騙，他們並不知情。
包括早川平的老婆，當初也只是威脅並沒有對她做什麼。
可惜現在不是後世，後世很多熟悉，或者理所當然的道理，在這個時代行不通。
禍不及家人，在這里只是個笑話。
「啊~」
蘭楚楚發出淒慘的嚎叫，江騰空身子顫動的更為厲害。
他對這個男人確實動了真情，他不是只有蘭楚楚，之前有過不少男人，但從沒有哪一個像蘭楚楚這樣讓他著迷。
否則他不會自己面臨困難，回國接受審問的時候，還要先把他安頓好。
更不會來執行任務，每天還要看他。
江騰空被抓之前想過自殺，但他擔心自己自殺，會給蘭楚楚帶來極大的麻煩，最終放棄了自殺的機會。
同時也帶著僥幸，他覺得自己能逃出去，然後想辦法救人。
只要他不死，蘭楚楚就不會有真正的危險。
很可惜，他所想要的事一件都沒有實現。
「啪。」
又是一鞭子，行刑的人特意抽的很慢，借機來刺激江騰空。
「江郎，我好疼。」
蘭楚楚哭著大喊，賀年站起身子，直接走到江騰空的面前。
「你是老牌特工，應該知道我們的刑罰有多少，我不會讓他死，我會讓他慢慢品嘗所有的痛苦，然後再給他找十個八個粗壯的漢子，你覺得他能支撐多久？」
十個八個粗壯的漢子？
江騰空的心瞬間被揪了下，眼圈發紅的看著賀年。
楚凌雲看著賀年，有些發愣。
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不愧是科長，楚凌雲之前不是沒見賀年審過人，但都是常規的操作，沒有想到他的手段也不少。
「說吧，說了你們都能解月兌，我是軍事情報處行動科科長，我向你保證，只要你說了，他肯定沒事。」
先是威脅，又給江騰空希望，審訊的老套路。
表明身份，更是指明他承諾有效。
行動科科長，江騰空心里一緊，作為對手，他對軍事情報處了解不少，總部行動科的科長，這絕對是軍事情報處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沒吃飯嗎？用點勁。」
賀年突然罵道，行刑的人嚇了一跳，拿起鞭子馬上快速抽打了起來。
沒一會蘭楚楚便被打昏了過去。
「澆醒他，繼續。」
「別，我說，我都說。」
江騰空終于承受不住，他了解蘭楚楚，如果真承受了對方所說的那些酷刑，蘭楚楚不死也得瘋。
招了，賀年臉上露出笑容。
不怕你骨頭硬，就怕有軟肋，抓住你的軟肋，再硬的人也沒用。
「我的名字你們知道，江騰空，目前屬于上海特高課，少左情報員。」
江騰空緩緩說道，楚凌雲馬上問道︰「少左，你之前不是中左武官？」
看了眼楚凌雲，江騰空苦澀說道︰「拜你所賜，我在武漢的情報工作做的很不稱職，國內懲罰了我，將我的軍餃降到了少左。」
好不容易升到中左，有著大好前程，被降到少左，江騰空心中確實郁悶。
有過之前的錯誤，想在升上去將會無比艱難，原本只要他穩扎穩打，一個大左肯定跑不掉，如今這輩子沒了大左的希望。
「少左。」
賀年稍稍有些失望，他們不缺少左，這樣級別的情報員抓了好幾個，中左還沒有過。
沒想這次又是少左，不過江騰空曾經是中左，他的重要性比一般的少左情報官要高不少。
「你來南京的任務是什麼？」楚凌雲繼續追問。
「我奉北川鳴課長的命令，前來調查蜥蜴小組暴露的原因。」
江騰空這次很老實，實話實說，很快把他調查出的結果說了出來。
「你沒來之前就確定，之所以有這麼大的損失，是因為楚凌雲？」
賀年有些意外，還沒開始調查，就敢說是楚凌雲帶給他們的損失，看來他對楚凌雲的了解不少。
「他是我的老對手，他一來南京，我們在南京的人就出了事，除了他沒有別的原因。」
江騰空點頭，在武漢的時候他輸給了楚凌雲，這次輸的更徹底，連自己都搭了進來。
「你說和這邊的情報員見過兩次，這名情報員是誰，目前在哪里？」
楚凌雲追問，江騰空剛才交代，他找南京這邊的情報員，調查出了自己授勛的事情，這名情報員很重要，而且他在軍部內有臥底，或者鼴鼠。
「我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只知道他的代號，野貓。」
「你是上海特高課派來的專員，會不知道他在哪里？」
賀年喝道，江騰空再次搖頭︰「我真不知道，我是特派員，不是他的直屬領導，我只有一個和他接頭的暗號，對他並不了解。」
「暗號是什麼？」
「在報紙上登一則公告，安華公司丟失發奉三本，公章兩枚，聲明作廢。」
又是報紙傳信，日諜利用報紙傳遞過多次信息，像這樣的公告信息，不清楚的情況下，根本看不出來是他們的接頭暗號。
發奉就是發票，這個時期已經有發票了，但沒有後世那麼成熟。
「你這個暗號沒有指明接頭時間和地點，他怎麼找到你？」楚凌雲再問。
「野貓有電台，我出發的時候上海便會給他們發報，他知道接頭時間和地點，看到我發出的暗號之後，便會過來見面。」
有電台的情報小組，這個野貓地位不低，很可能和張白一樣，是另外一個日諜情報小組的負責人。
「你能不能再發暗號，約他見面？」賀年問道。
「不行，我已告訴他明天會返回上海，這個時候去發暗號，他絕不可能再和我見面。」
賀年有點失望，江騰空不知道野貓的真實身份，只是和他見過面，也無法再將野貓騙出來，等于他的交代沒有任何作用。
「把他調查出的結果，詳細說給我，一個字都不要錯。」
楚凌雲不像賀年那麼悲觀，江騰空不知道野貓的身份沒關系，他們見過面，肯定知道他的長相。
讓楊建畫出畫像，接下來便有機會找出這個野貓。
「好，他對我說，根據他的調查，軍部最近對軍事情報處四人提了軍餃，一人授勛，被授勛的人就是你，以上尉軍餃破格授予三等雲麾勛章。」
「他說我的猜測沒錯，蜥蜴小組的損失極大可能是你所為，只有這樣的功勞才能讓破格授勛，他會繼續調查，查出更多你的信息，確定蜥蜴小組暴露的真正原因。」
江騰空看著楚凌雲，一五一十將他接頭後收到的信息全部吐了出來。
「凌雲，看來你出門要多注意，以後日本人肯定會更重視你。」
賀年嘆了口氣，他們雖然截住了江騰空，沒讓他把這個調查結果帶回特高課，但野貓有電台，他自己隨時可以上報。
這種調查結果，野貓不會只告訴江騰空，必然會發報備份。
這畢竟是他的功勞，哪有全交給江騰空的道理。
「科長放心，我會注意的。」
沒有抓到江騰空之前，楚凌雲就已經很在意這點，平時極少單獨出門，基本都會帶上兩名隊員。
沒事他不會亂跑，不給日本人可趁之機。
楚凌雲又問道︰「他有沒有說，是他自己的鼴鼠，還是他情報小組的成員在軍部打探出的消息？」
「沒有，這種事怎麼可能會說，但我猜測鼴鼠的可能性更大。野貓來南京時間不長，這次他調查出的結果很詳細，一般的人接觸不到，如果是他安插進去的下屬，這麼短時間內不可能提升這麼快。」
江騰空搖頭，他的分析和楚凌雲一致。
剛才楚凌雲也在想，軍部這個泄露消息人的身份，大概率是鼴鼠。
野貓不是張白，他來南京只有三年的時間，三年內將情報員打入軍部可以做到，但做到中層或者高層幾乎沒有希望。
軍部內派系林立，一個沒有任何後台的人想要上升，難如登天，那不是僅靠花錢就能做到的事。
軍事情報處的授餃和授勛並不對外公開，能知道的最低也要到中層。
但軍部人非常多，哪怕知道里面有鼴鼠也不好去查，軍部的衙門比他們要大很多，大張旗鼓的到他們那去查內奸，只會被亂棍打出。
「說說你在武漢的工作。」
賀年問道，楚凌雲馬上轉身︰「科長，有件事我需要向你單獨匯報。」
鯰魚的事賀年並不知情，當初王躍民是用加密電文做的匯報，總部內只有處座和其秘書長知道此事。
此時刑訊室有不少人，要是讓江騰空說出鯰魚的事，那鯰魚等于是廢了。
「好。」賀年很是意外，看了眼楚凌雲，點頭應道。
讓人看好江騰空，並且給蘭楚楚治傷，賀年帶著楚凌雲來到外面空曠沒人的地方。
「你在武漢的時候還策反了一名日諜？」
听楚凌雲說完，賀年眼楮瞪的滾圓，他沒想到，楚凌雲在武漢抓了那麼多人，竟然還在敵人心髒部位安插了個釘子。
敵人內部有自己的人，對以後工作的開展有多重要，他非常的清楚。
「科長，此事被處座列為特級機密，沒有他的允許我不能告訴您是誰，還請您見諒。」
楚凌雲點頭道，他只說策反了日諜，沒說策反的誰，更沒提他的身份。
即使如此也是嚴重泄密，若不是賀年突然詢問江騰空武漢工作，楚凌雲還不會告訴他這些。
「我明白，這件事明天我會向匯報處座。」
賀年能夠理解，特級機密啊，之前彭春來泄密桉也不過是一級機密，這件事比彭春來泄密保密級別還要高。
他去匯報，不是懷疑楚凌雲，更不是要刨根問底，他知道了特級機密的部分事情，這件事必須匯報給處座，算是報備。
「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不用再說，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不過我們抓了江騰空，這名內線是不是無法留在武漢了？」
賀年是科長，楚凌雲能想到的問題，他自然能想到。
日諜一旦發現江騰空出事，不管他有沒有叛變，和江騰空有關系的人都要全部撤離，這是情報工作的規矩，不能讓情報員有任何暴露的危險。
「之前我給王站長密電匯報過，他對我的指示是不用顧慮，該抓就抓，他已經做好了內線撤出武漢的準備。」
「王站長的大局觀不錯，你也不錯。」
賀年緩緩點頭，原來抓捕之前楚凌雲給王躍民發過電文，面對江騰空這樣的大魚，還能想著老領導，難得可貴。
王躍民沒有想要捂住自己的王牌內線，阻止楚凌雲抓人，這樣的大局觀讓他很是佩服。
「科長，剛才我有個想法，我們能不能策反江騰空，讓他為我們做事，這樣王站長那邊還能繼續使用內線，我們在敵人內部也多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楚凌雲還沒說完，賀年便直直的看向他。
策反江騰空，楚凌雲的想法還真夠大膽。
江騰空可是老資格情報員，讓他招供已屬不易，讓他放棄自己的國家和信仰，來為自己做事更難。
而且想要策反江騰空，必須盡快。
按照計劃，他明天就要返回上海，如果不能如期回去，哪怕以後能回去，也要接受嚴格的審核。
江騰空被他們抓的時候動靜不小，這樣的審核他很可能過不了關。
也就是說，想要策反江騰空，必須今天就要做到，現在連江騰空招供的內容還沒能核實真假，就策反他放他回去，無疑是個巨大的冒險。
他們是可以讓江騰空寫下效命書，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但效命書並不是絕對的安全，江騰空若是反水，自己承認一切，甚至可能會成為日諜的反臥底，故意提供假情報來迷惑他們，造成他們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