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很快回來，看到自家經理，和他的警長外甥兩人站在個年輕人身後，很是驚訝。
他們已經知道，車行被現在經理外甥買了下來，成為了他們的產業。
而且換了老板之後，他們的收入並沒有降低，每天的份子錢反而減少了點，減的不多，只減了一成，但能減一點他們的生活便能改善一些。
除此外，他們能拉車的範圍擴大了不少，整個南京城哪都能去，有個厲害的後台，他們的待遇跟著提升，很是滿意。
「狗剩，把你昨天拉人的情況再說一遍。」
劉成柱對個子最高的那名車夫喊道，車夫這才明白喊自己回來做什麼，馬上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他拉的那個是吹噓日本的人，和那名顧客聊天，狗剩很不高興，等客人下車後，他在背後狠狠吐了幾口痰。
誰不知道日本狼子野心，竟然說日本的好，簡直就是個漢奸走狗。
「他在哪里上的車，又在哪里下的車？」
等他說完楚凌雲才問道，不管這人什麼身份，如此日吹，調查下費不了什麼。
「在三全路上的車，去的是德勝街37號，那里應該是他的家。」
狗剩對這人印象深刻，哪怕事情過去了兩天，一樣記得清清楚楚。
有具體的門牌號碼，這更不可能是日諜了，不過有地址，要查這個人不難。
「行，我知道了。」
記下地址，楚凌雲繼續看向下一個人。
此人拉的是那兩個男人，他們出手闊綽，直接包了他一天的車，印象更為深刻。
等他說完兩個男子的長相，楚凌雲臉上現出愕然。
四十多歲，有胡須，國字臉，鬢角還有點白發，帶著黑框眼鏡，和早川平交代的江騰空非常的相似。
「王勝，你立刻去找泥鰍，讓他把早川平和楊建一起帶來。」
楚凌雲對王勝吩咐道，之前沒敢想運氣那麼好，會遇到江騰空，現在听車夫的描述，還真有可能是他。
江騰空雖然是領事館武官，但他做的是情報工作，平時很注意保護自己，沒有被媒體拍到過照片。
楚凌雲手中沒有他的影像，早川平更不敢私拍自己上司的照片，一旦被發現後果很嚴重。
「是。」
王勝匆匆離去，見年輕人直接給王勝下令，三名車夫有些發呆。
王勝在他們的眼中已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卻像個跟班，他到底是誰？
「你繼續說，他們都去了哪里，車上聊了什麼。」
「是，是，他們去了哪里？您讓我想想，我想起來了，他們先去了夫子廟……」
車夫有點緊張，過了會才緩過來，繼續訴說。
客人是包車，包車比散活輕松點，而且賺的更多，那兩人是在游玩，去的基本都是景點，走走停停，比較省力。
至于兩人的談話，車夫也記住了不少。
他們一開始說要去上海，過幾天就去，又說在武漢的時候，老男人多少天都不去見年輕男人一次，讓年輕男人很不滿意。
這分明就是包養在外的人，又和江騰空對上了號。
可惜他們沒說在武漢的時候住在哪，若是有地址，不用早川平和楊建，楚凌雲就能確定他們的身份。
記好兩人的包車和下車地點，楚凌雲才詢問第三名車夫。
第三名車夫拉的是名中年男子，四十來歲樣子，穿著灰色長袍，帶著頂黃色帽子。
他坐車的時候一直低著頭，車夫並沒有看清楚他的樣子。
而且他在車上不和車夫說話，車夫主動找他聊天也不搭理。
記下此人最後去的報社地址，楚凌雲只留下了被包車的車夫，剩下的兩人讓他們先回去干活。
「他們三人今天的份子錢免了吧。」
楚凌雲突然說道，劉成柱愣了下，急忙彎下頭︰「是，今天不收他們的份子錢。」
楚凌雲買下車行，不是對車行一無所知。
這些苦力很辛苦，每天都要交份子錢，把他們喊回來，肯定會耽誤他們賺錢。
被留下的這名車夫，滿臉焦急的樣子楚凌雲早就注意到了。
「謝，謝謝。」
車夫大喜，被免去了份子錢，耽誤這點時間根本算不得什麼。
剛才他的確著急，每天的份子錢可不是小數，他今天的還沒掙回來，現在知道不用交了，心頓時安下來不少。
沒一會王勝帶著好幾個人來到辦公室，辦公室本就不大，頓時顯得擁擠，王勝和劉成柱主動退了出去。
「我問，你說。」
楚凌雲對車夫說道，楊建已經準備好紙筆，只等著楚凌雲描述，他來作畫。
「那個年長男人的頭發是什麼樣式？」
「他的眼楮大不大，眉毛是否平整，你仔細回憶，慢慢說，不用急。」
「他的嘴唇厚不厚……」
隨著楚凌雲的詢問，楊建快速作畫，還沒等他畫完，早川平便開口了︰「沒錯，是江騰，沒想到他來南京了。」
只畫了一半，早川平便明白是江騰空，畢竟是他曾經的長官，見過多次。
真是江騰空，楚凌雲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自己的運氣。
剛剛收購黃包車公司，就遇到了江騰空？
不過他還是讓楊建畫完，畢竟這里除了早川平和車夫，沒有其他人見過江騰空，需要他的畫像才能找出來。
除了江騰空，他身邊的那個年輕男人一樣讓車夫描述畫了出來。
畫好像，楚凌雲馬上帶著資料和泥鰍，返回軍事情報處。
「組長，江騰空啊，武漢的日諜負責人，中左級的大魚，沒想到來南京了。」
進了辦公室，泥鰍便興奮的說道，在黃包車公司他便明白了組長喊他去的用意，沒想到組長買下的這個生意，竟然還有這樣的奇效。
他調查過劉成柱，知道這家公司是王勝買下的，但肯定是組長的產業。
王勝那小子沒有那麼多錢買下這樣的公司。
中左級別的日諜，別說他們，整個軍事情報處還沒抓到過一個，若是抓到他，功勞會更大。
自己運氣真不錯，這樣的好事也能遇上。
「先不急，你等會，讓我想想。」
楚凌雲對泥鰍搖搖頭，泥鰍愣在了那，一個中左來到了南京，組長竟然不立刻去找？
泥鰍不敢違抗命令，只能站在那等待著組長做決定。
江騰空很重要，這點楚凌雲非常清楚。
但要不要抓，楚凌雲又有些猶豫，抓江騰空容易，他露面了，只要找到他抓他不難。
抓了他，武漢的鯰魚就沒了。
畢竟江騰空知道武漢日諜小組的情況，日本人一旦確認他被捕，鯰魚肯定會被撤走。
鯰魚身份倒不會暴露，但離開武漢的話，王躍民手中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當初總部就有將鯰魚收走的想法，如果鯰魚不在武漢，王躍民肯定留不住他。
王躍民對他不錯，他這樣做，等于坑了王躍民一把。
不抓江騰空，那也不行。
他不知道江騰空被降為了少左，不過作為曾經的地方情報負責人，他的價值極高。
抓到他，說不定能夠挖出更多的日諜，或者收獲更重要的情報。
「泥鰍，你先帶著畫像去他下車的地方找一找，找到人後先盯住他，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有任何的行動。」
「是，組長，您放心，我一定能找到他。」
泥鰍興奮領命，組長還是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就說嘛，這樣的大魚怎麼可能不抓？
等泥鰍離開後，楚凌雲來到組內的電台旁，親自給王躍民發報。
他和王躍民之間有單獨聯系的密碼本，可以保密。
武漢，軍事情報處。
楚凌雲離開後，整個站里又變回了往日的慵懶，不管是情報組還是行動組，都沒有任何拿出手的成績。
楚凌雲倒是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但說的都是日常，表達對他這個老長官的問候。
「站長，總部來電，標注為九號密碼本。」
外面有人敲門進來，是電訊科的人，帶來了剛接收到的電文密碼。
這個密碼本電訊科沒有，只能匯報給站長。
「九號？快拿來。」
王躍民 的起身，沒等來人把文件放在桌子上，便一把搶了過去。
九號是他和楚凌雲單獨聯系的密碼本，這肯定是楚凌雲發給他的電文，沒直接打電話，而是發報，必然有重要和機密的事情。
將電文翻譯出來之後，王躍民沉默了。
江騰空竟然在南京現身，還被楚凌雲發現了，這個該死的混蛋，不是被日本國內找回去懲罰了嗎，怎麼又突然回來了？
鯰魚現在是他手中最重要的王牌，已經傳回來多條有價值的情報。
按照鯰魚所說，有一批高級特工秘密潛入到了武漢，目前有不少已經打入到武漢的各個部門，準備收集情報。
雖然鯰魚沒有打探出名單，但知道大概來的人數，以及他們可能潛入的單位，查出這些人根本不難。
王躍民一直沒有行動，是為了保護鯰魚，這批人剛來就出了事，日本再傻也知道他們內部出了問題。
他還沒有動作，江騰空那個老混蛋竟然暴露了自己？
王躍民明白楚凌雲的為難，這個時候楚凌雲沒有想著先去抓人，還顧念著他手中的鯰魚，讓他很是欣慰。
猶豫了會，王躍民現出決然，親自翻譯回電。
沒多久，王躍民發回的電文就到了楚凌雲的手里。
「已知曉，做事不用顧忌，該抓就抓。」
回電很簡單，短短十三個字，卻表達了王躍民的態度。
那就是同意抓人，不會想捂著鯰魚，讓楚凌雲放棄抓捕江騰空的行動。
王躍民能成為站長，哪怕能力不那麼出眾，但人情世故方面絕對是個高手。
江騰空已露面，如果楚凌雲不抓人，一旦被被處座知道，不僅楚凌雲會遭受嚴厲的處分，連他也逃不掉。
私下有感情可以，但這種感情不可以影響到工作，特別是重要工作。
到時候他不僅保不住鯰魚，還會牽連楚凌雲。
如今楚凌雲在總部發展那麼好，要是因為這點事影響了他的前程，那才是最大的損失。
在王躍民的心中，不管楚凌雲在哪都是他的絕對心月復，是他挖掘和引領的楚凌雲，這點誰也不可以否認。
而且他給楚凌雲做過培訓，是他的學生。
他不會為自己一時之私，去做出對楚凌雲極為不利的事。
況且他的功勞已足夠升任站長，如今更是全面主持站內的工作，鯰魚被調走正好，他可以盡早對那批打入武漢的日諜進行收網，到時候又是一筆大功。
有這些功勞在，對他來說夠用了，做人不需要那麼貪心。
得到王躍民的回復，楚凌雲再沒任何顧慮。
泥鰍帶人出去調查，江騰空不知道自己暴露，又不是執行任務，只是帶著他的男人出去游玩，他不會那麼警惕，上車和下車地點，很可能是他們居住的附近。
只要他還沒走，找到他的希望很大。
泥鰍帶人來到了江騰空下車的地方，江騰空帶個男人在市內游玩，又是剛來不久，打概率住的是旅館。
這里離玄武湖很近，有不少旅館。
加急洗的照片還沒送來，泥鰍拿著楊建畫出的畫像，一家家調查。
他沒有標明身份，一個人進去，每個旅館都辦了入住，隨後和伙計聊天詢問。
調查過的旅館被泥鰍安排了人看守，如果被詢問過的伙計有異常表現，立刻動手抓人。
「組長，找到了。」
沒多久，楚凌雲接到了泥鰍打來的電話，找了六家旅館，他終于找到畫像中的年輕男子，此時那個男人正在房間。
但江騰空不在，听旅館的人說，江騰空每天會來，但從不在這邊過夜。
「先盯住旅館，我馬上過去。」
找到了年輕男子，就等于找到了江騰空，這次江騰空別想逃掉。
「是，組長。」
泥鰍掛斷電話，安排自己的人將旅館牢牢看住。
抓捕江騰空，一個曾經的武官，又是武漢日本情報機構的負責人，這種事楚凌雲必須向賀年匯報。
「中左武官？」
听完楚凌雲講述，賀年眼楮都直了，前幾天還說沒有線索，結果這才多久，楚凌雲不僅有了線索，還盯住了這個重要日諜身邊的人。
剩下的是等著這名中左特工出現，直接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