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分析的只有這麼多了。」
早川平攤攤手，條件有限，所知道的線索太少，實在沒辦法推斷出更多有用的東西。
即使如此，這一趟對楚凌雲的收獲也是極大。
若不是早川平的分析，調查方向可能會出現重大失誤，造成資源和時間上的浪費。
「需要什麼可以告訴我，雖然不能放了你，但改善你的生活完全沒問題。」
楚凌雲起身說道，早川平笑了笑︰「謝謝，我現在不缺什麼，如果可以的話，不要懲罰他們兩個，我只是太無聊，讓他們陪我玩會牌。」
楚凌雲深深看了早川平一眼，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這是個極度精明的商人，而且很會洞察人心，幸好抓到了他，否則這樣的人在情報線上一定能給他們制造出極大的破壞。
「王勝，你到我這來一趟。」回到辦公室，楚凌雲給王勝打了電話。
「楚長官，我來了。」
沒多久王勝便跑了過來，喜滋滋站到辦公桌前，他的升職令前天就下來了，如今是正式的警長。
從一個地方分局的巡警到國都總局的警長，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事實證明，做的再好不如跟對人。
能拜在楚凌雲的門下，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機緣。
「坐下說。」
楚凌雲來到沙發旁，吩咐王勝派人到金陵大學的門口調查，看看有哪些人會經常路過那里，特別是三天內必然會經過的人。
這樣的人確實很多，金陵大學屬于名校，學校附近便有不少高檔住宅區，很多住宅區的居民每天都要經過學校的門口。
除了他們外，在學校門口擺攤的小販，還有給學校送菜或者其他東西的商販等等。
數量很大，排查起來非常困難，但干坐著線索不會白白落到頭上，只有經過詳細的調查，才能主動找出更多的線索。
無論是尋人啟事要接頭的人，還是招聘廣告的那個通知，按照早川平所說，針對的目標都不會是小人物，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找出這樣的人，需要足夠的耐心。
早川平雖然說了人在校外，但楚凌雲不會完全相信他的話，經常出入校門的校內成員一樣會做調查，只是不當做重點來查。
這樣需要調查的人又會增加，但沒有找到真正的目標之前，楚凌雲對任對任何有嫌疑人的調查。
「楚長官，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查出所有符合條件的人。」
王勝仔細的听完楚凌雲的要求，馬上回道。
剛升了警長，讓他更明白誰才是能左右他命運的人，楚凌雲的事他絕對不敢有一點的耽誤。
「沒問題，這次的調查不急，我給你充足的時間。」
楚凌雲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直接問道︰「你上次說，有個親戚在黃包車公司，還是個副經理？」
「沒錯，是我舅舅，姜炳輝就是他的人先發現的。」
「回頭帶我見見他。」
楚凌雲說道，早在武漢的時候，他便明白這些生活在街頭的底層人士，是非常重要的線人。
來到總部後因為一直忙碌，楚凌雲沒時間去發展這些線人，如今有了時間，他首先向要建立屬于自己的線人網絡。
「您能見他那是他的福分，只要您有空，隨時可以。」
王勝馬上回道，自己舅舅要是能被楚長官看中，那他以後的地位將會更加的牢固。
「今天就行，我們現在過去。」
楚凌雲說完起身，桉子剛剛結束，針對金陵大學的調查又不用那麼著急，現在確實是他難得的空閑時間。
王勝怔了怔，見楚凌雲已經走出來，慌忙說道︰「楚長官，我能不能用您的電話通知他一聲，讓他準備準備。」
「不用準備，我就是過去看看，認認人。」楚凌雲擺擺手，王勝只能跟上他一起離開。
對王勝楚凌雲已經很了解，對他舅舅卻一無所知。
這次是想要收人，成為自己重要的線人，對人的考察必不可少，忠誠是第一要素，能力多少不重要，若是嘴巴不牢固，或者別有心思，這樣的人不如不要。
南京的黃包車公司不少，王勝的舅舅所在的公司並不算大，只有兩百多輛黃包車。
他們用于營業的門臉也不大，但位置不錯，王勝帶著楚凌雲來到舅舅的公司，正好看到舅舅正在門口和人說話。
「二舅。」
王勝下車急忙先喊了聲，他人並沒有離開，又跑過來給楚凌雲開車門，恭恭敬敬將楚凌雲迎下了車。
劉成柱愣了下，王勝對車上人的態度讓他眼楮一緊，顧不得面前的人馬上跑了過來。
「小勝，這位是？」
劉成柱主動詢問，楚凌雲穿著便衣，看起來非常的年輕，比他的外甥王勝還要顯小，但氣度不凡。
他早就听外甥說過，遇到了貴人才會升職這麼快，那個貴人在神秘部門工作，權利非常的大，幫外甥升職只是一句話的事。
之前外甥最忙碌的事，全是這位貴人安排下的任務。
「二舅，這是楚長官。」
王勝快速介紹，劉成柱馬上恭敬抱拳，微微彎身︰「見過楚長官。」
果然是外甥的那位貴人，只是不知道這位神秘的大人物，怎麼突然間會來到這里，是路過，還是特意來找他？
劉成柱有點忐忑，他不是什麼大人物，或者說就是一個普通人。
之前不過是黃包車公司的會計，若不是外甥突然飛上枝頭變鳳凰，他還是那個會計，根本不可能來做這個副經理。
「不用緊張，我今天沒事，只是過來看看。」
看出劉成柱有點慌亂，楚凌雲安慰了句，說著朝他們里面走去。
「楊經理，不好意思，我有貴客上門，改日再招呼您。」
劉成柱跟在楚凌雲身後，不忘給剛才說話的男子打聲招呼，將人送走。
天大地大，楚長官的事最大。
外甥出息後，全家人可都指望著他呢，外甥的貴人更重要。
黃包車公司的門臉不大，里面人不多，坐著三個穿著短褲、上身為無袖短褂的男子，他們的上衣是白色，但因為穿的時間太長，衣服已經變的有些發黑。
這種衣服類似馬甲，但有粗布做成的扣子，三人衣服都沒扣，敞著懷，小心的看著進來的幾人。
三人皮膚黝黑，臉上有著很深的皺紋，一看就是這個時代的苦力。
「小勝，楚長官來做什麼？」
趁著楚凌雲打量他們公司的時候，劉成柱急忙湊到外甥身邊，小聲的問道。
「楚長官今天問起了你，特意來看你。」
王勝實話實說，事實上他同樣沒想到，楚凌雲會突然來看自己的舅舅。
「你們公司有多少輛黃包車？」
楚凌雲突然問，劉成柱急忙上前，快速回道︰「我們公司一共有二百七十輛車，但最近壞了四輛，現在跑著的只有二百六十六輛。」
「你們的車夫都是來自哪里，對他們的底細清楚嗎？」
楚凌雲又問，眼線最重要的是保密，若是人員太雜，不僅打听不出他想要的線索，甚至還可能泄密。
「清楚，我們這的人幾乎都來自周邊，全是有力氣的苦力，他們家底清白，用著很順手。」
劉成柱所在的是個小公司，他們人手不多，管理起來相對應輕松些，所招的確實是本地和周邊人居多。
「你們公司詳細情況給我說說。」楚凌雲簡單看完公司情況，隨口問道。
兩百多輛車，公司確實小了點，南京是大城，城內的黃包車總數超過一萬輛，兩百多很不起眼。
劉成柱看了眼王勝，小心的介紹起自己的公司。
他們公司兩百七十輛車，但只有一百九十輛屬于他們，剩下的八十輛是自購車，意思是車夫自己買的車，掛靠在了他們的公司名下。
這種事不稀罕，別說現在，後世那些出租車公司很多還是這種模式。
問完劉成柱，楚凌雲又和公司里坐著的那三個人聊起了天。
三人本有些擔心，但楚凌雲態度很好，又很客氣，不僅給他們煙抽，還主動坐在他們身邊聊天，漸漸三人心情放松，話也多了起來。
三人都是劉成柱公司雇佣的車夫，就是那種自己沒車，純粹打工的苦力。
公司壞的四輛車，有三輛是他們平時拉的。
沒有車拉，在家也沒事，他們便在公司等著，看誰臨時有事回來交車，他們還能出去拉半天的活，多掙點錢。
楚凌雲主要問的是劉成柱，按照三人所說，劉經理人平時還不錯，當會計的時候就沒有為難過他們，該給的錢從沒有拖沓過。
至于公司內的人，確實周邊居多，還有一些城內的窮人。
「小勝，到底什麼情況？」楚凌雲和三名車夫聊天的時候，劉成柱擔憂問道。
「是好事，二舅，若是楚長官看上你，以後你可要發黃騰達了。」
王勝小聲道，劉成柱愣了愣，隨即心中瘋狂翻滾。
外甥的貴人會看上他？
這怎麼可能，他只是個車行的副經理，沒關系，沒人脈，能力不突出，王勝是現在他們家最厲害的能人，但王勝只是貴人一個不起眼的手下。
他實在想不明白，貴人究竟看中自己哪一點了。
但如果這是真的，對他來說絕對是一次難得機遇，甚至是最大的機遇，要是能拜在這樣貴人門下，不說他以後能像外甥那麼輝煌，至少要比現在強的多。
聊了會之後，楚凌雲對劉成柱多少有了點了解，從為人來看還可以，說不上多麼的老實忠厚，但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這種人可用，楚凌雲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可惜的是這個公司有點小，對他的幫助有限，但這不是問題，有了他之後，哪怕沒有任何框架，楚凌雲也能讓他直接做起來一個大點的公司來。
「王勝，我們先回去。」
楚凌雲吩咐道，劉成柱急忙送他們上車，幾次想問，最後還是沒敢問出口。
王勝也很忐忑，但楚凌雲沒發話，他同樣不敢問任何話。
「王勝，回頭我給你錢，由你出面，把你舅舅的黃包車公司買下來。」
車上，楚凌雲突然說道，王勝一愣，馬上驚喜道︰「是，楚長官，我今天就去辦這件事。」
王勝因為保密，沒對家人說過自己貴人具體做什麼，只說是個神秘部門，但他自己清楚，軍事情報處是個什麼樣的單位。
權利大到驚人，而且主要和外國間諜做斗爭。
他第一次和楚長官相見，就是因為找到了潛藏的日諜。
所以他很明白，楚凌雲讓他買下黃包車公司的真正用意。
買下黃包車公司，並不是楚凌雲一時沖動，他需要外圍有屬于自己的眼線，而且必須忠誠于自己。
這些眼線和軍事情報處無關，單獨屬于他。
買下公司，可以更好的控制住這些車夫，以後自己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然後由劉成柱負責管理他們。
需要用到他們的時候，更容易指揮。
黃包車公司不便宜，但楚凌雲現在不缺這點錢，雖然南京用不了多久會淪陷，但淪陷之後，這些底層的人依然還會留在南京。
屆時他們也可以帶到重慶，又或者留下來成為自己提前布置好的棋子。
回到軍事情報處，楚凌雲喊來了泥鰍，給了他一張寫有簡單資料的紙條。
「這人叫劉成柱，你去查下他的底細，記住，這件事不得告訴任何人。」
要用劉成柱，對他的調查必不可少，這件事可以讓泥鰍去做。
「是，組長，他是日諜嗎？」
泥鰍領命，又好奇問了句，楚凌雲一瞪眼︰「不要看誰都是日諜，實話告訴你，這是我找的代理人，需要他幫我打點私下的生意。」
「明白了，我這就去，保證將他的底細查的清清楚楚。」
泥鰍站直了身子，原來是組長的私事，看來組長錢多了後，也想著用錢生錢，準備做些生意。
這種事太常見了，果黨高層哪個在外面沒有這樣的勾當？
雖然是私事，泥鰍卻沒敢有絲毫大意，比辦公差的時候還要用心，而且他個人去辦，一個手下都沒帶，為的是幫楚凌雲保守秘密。
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越大，若是被督查科知曉的話，就算組長沒事，也免不了麻煩，現在督查科上下看他們行動科都不順眼，特別是他們行動四組。
最重要的一點，長官私事無小事，私事能讓你去辦，說明你才是真正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