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處里又傳出查內奸的消息，他並沒有多少擔心，他的履歷清楚，老家更是被上面配合清理過，加上他在軍事情報處沒有過任何的行動，不管誰去查，都別想將他找出來。
不過他還是小心做了布置，特意仔細觀察過，確定自己身邊從沒有過盯梢的人。
時間慢慢走過，他以為這次查內奸會無疾而終，畢竟處里多次查過內奸，幾乎每年都查，查到現在不過是查出個朱麗花。
他像以前一樣，繼續蟄伏，直到今天。
那個通知他撤離的電話，更是證明他的確暴露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麼暴露的，他剛才仔細回憶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根本找不到自己暴露的原因。
「劉大壯。」
賀年親自坐在主審位上，能讓賀年親自審問的人並不多，之前的王威是一個，現在又多了個劉大壯。
「你的假父母已經落網，老實交代吧。」
賀年和楚凌雲一樣，上來就是欺騙，劉大壯的假父母根本就沒有抓到，以後估計也很難能抓到人。
「賀科長，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劉大壯心中一凜，他明白了問題出在哪，上面為了方便他的偽裝，以及他以後可能在處里面臨的各種審查，特意給他安排了一對父母。
給他安排的父母不是專業的情報人員，但卻是對帝國無比忠誠的戰士，而且是一對真正的夫婦，為了配合他來特訓過很久。
劉大壯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出的問題。
「你是處里的老人了，很清楚我們對日諜的態度，不老實交代的話，這些刑具可不會對你客氣。」
賀年指著刑訊室陰森森的各種刑具，一般人進來都會被嚇的直哆嗦，沒有經過訓練，或者沒有堅定信仰的人，根本承受不住這些。
「賀科長，我是冤枉的，我沒有什麼假父母，你說的是誰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和他們當面對質。」
劉大壯依然沒有承認，他不是傻子，不會賀年說什麼他就相信什麼，沒見到人之前，他不會輕易的被唬住。
楚凌雲之前能騙過川本次郎，純粹是因為川本次郎的心已經亂了，正常情況下，川本次郎也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冥頑不靈，給你機會不要，用刑。」
這就是賀年親自審的好處，換成楚凌雲，劉大壯不招供，又沒有十足證據的話，他不能隨便對劉大壯用刑，畢竟劉大壯的級別只比他低半級。
賀年不一樣，他是科長，對劉大壯用刑別人不敢說什麼。
刑訊室內，很快傳來劉大壯的慘叫和喊冤聲，賀年根本沒搭理他，一直讓人刑訊逼供。
皮鞭，老虎凳，烙鐵、火盆等刑具，全都用了遍。
劉大壯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但依然喊冤，不承認自己是日本人，更不承認是間諜，如此死硬，讓賀年有點頭疼。
「組長，趙隊長來電話了。」
外面走過來名隊員，小聲對楚凌雲匯報。泥鰍大名趙三，楚凌雲可以叫他泥鰍，但別的人可不敢，除了楚凌雲和沉漢文，哪怕是楚原，見到泥鰍也會尊稱為趙隊長。
「你去吧，我來審他。」
賀年听到了隊員的匯報，直接讓楚凌雲先去接電話。
「組長，查到了那輛車了，是一個叫任翰的人剛買三天的車，也是他上的牌，我找到了任翰，他這會正滿大街尋找他的車子，按他所說，他的車子兩個多小時前被偷了。」
車子被偷了？
日諜是偷了輛車去打的示警電話，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今天給劉大壯的通知非常緊急，騎著自行車確實可以節省時間，而且偷的車不容易泄露自己。
「查一查這個任翰，另外問清楚他的車是什麼時間，在哪里被偷的。」
楚凌雲吩咐泥鰍，他不會隨便冤枉人，目前所有和報信人有關的信息，他都會仔細核查清楚。
派人去劉大壯家進行搜查的人同時傳來消息，在他的家中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對此楚凌雲沒有意外，劉大壯是蟄伏狀態，又是在軍事情報處工作，家中隨意放置可能暴露他身份的東西，那他根本沒資格讓朱麗花為他打掩護。
這樣的失誤，日本人不可能犯。
回到刑訊室，針對劉大壯的刑訊已經暫停，他沒有招供。
賀年不敢太過用刑，沒有鐵證之前萬一將他打死了，到時候他不好給韓向輝交代，更無法向處座匯報。
「凌雲，看來還得辛苦你，把劉大壯日諜的證據找出來。」
「科長，您放心，我一定盡快找出證據。」
楚凌雲應道，這本身就是他的工作。
沒有證據，就算處決掉劉大壯，處里的其他人也不會服氣，對他更會敬而遠之。
特別是督查科，沒有證據的話，等于徹底得罪了他們。
「組長，那輛自行車找到了，被放在了距離旅館一公里外的路邊，我現在馬上帶車子回來。」
一個多小時後泥鰍再次打來電話，自行車已經找到，這是個好消息。
「注意保護物證，不要破壞上面的指紋。」
楚凌雲叮囑道，這個時期已經有指紋鑒定技術，上海，南京都有。
指紋鑒定技術早在1907年便誕生了，近幾年國內警察、情報機構開始多次使用，但是沒有那麼全的指紋庫，發現指紋後只能做對比驗證。
「您放心，我明白。」
泥鰍辦桉經驗豐富，明白事情輕重，沒多久他就帶著那輛腳踏車回到了軍事情報處。
「組長，就是這輛車。」
泥鰍指著輛嶄新的自行車說道，楚凌雲走過去，座子邊緣位置並沒有伙計所說的油漆。
楚凌雲仔細查看一遍，用小鑷子在座椅下端的皮縫內，夾出了一點殘留的深黃色油漆。
「讓技術科的人來化驗下這東西，另外讓他們想辦法將自行車上的指紋全部提取出來。」
楚凌雲將夾子放好，旅館伙計沒有說謊，自行車上的確沾有油漆，但車子被遺棄的時候被人擦拭過。
技術科的人很快過來，車子的把手，座椅，橫杠上都沒有發現任何的指紋。
楚凌雲之前問過伙計，打電話的人並沒有帶手套，說明他的心里素質強，打過電話後並沒有匆忙離開，而是處理掉車子上的痕跡後才棄車而去。
「胡組長，麻煩你們仔細檢查，特別是車鎖位置好好看看。」
楚凌雲對技術科過來的胡組長說道，技術科不是大科，一共只有兩個組，兩個組加一起不過八個人，別看來的是個組長，他的地位比起楚凌雲來差了不少。
「楚組長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塊地方。」
胡組長帶著三名手下，再次檢查車輛，特別是楚凌雲所說的車鎖位置，檢查的最為仔細。
「組長，有發現，這里有半枚指紋。」
沒多久一名技術員叫道，楚凌雲，泥鰍都探過去頭。
在車鎖的背面，半枚指紋慢慢顯現了出來。
「楚組長，車鎖有被開過的痕跡，若真是偷來的車子，那偷車的人是一個開鎖高手。他沒有破壞鎖的結構，直接打開了車鎖，事後更是清理了所有痕跡，但百密一疏，他用手握住車鎖的時候，在車鎖後面留下了中指的半枚指紋。」
胡組長高興的說著，找到了指紋，哪怕只有半枚，這也是十分重要的證據。
若是能幫助行動科破桉，到時候他們同樣能分到一點點功勞。
技術科不是情報科和行動科，更不是電訊科和審訊科，平時用到他們的次數都不多，更別提立功了。
「多謝胡組長，好好保存這半枚指紋。」
「您放心，我這就提取出來，保護好它，方便您以後的對比。」
別的事技術科不行，但化驗物品，查驗物證，提取指紋他們可是行家，這半枚指紋只要被發現了，他們就可以好好的保存下來。
等技術科的人離開後，楚凌雲對泥鰍問道︰「那個車主現在在哪？」
「我去問一下，我在他身邊放了個人，肯定能找到他。」
泥鰍立刻回道，這輛車不管是不是真被偷，車主都是很重要的人，泥鰍見過車主後，沒有帶他回來，但安排了人時刻跟著他。
「你找幾件旅館伙計所說的衣服和帽子，讓車主穿上，帶給伙計辨認下。」
楚凌雲點了下頭，泥鰍是圓滑，但辦事認真，交給他的事很少出錯。
「組長，您懷疑任翰是日諜？」泥鰍疑惑問道。
「不是懷疑，是甄別，另外記得取來他的所有指紋。」
任翰作為車主，不管是不是那名報信的人，對他的核查都必須進行，不是他最好，若真是他，也省了他們功夫。
「是，組長。」
泥鰍領命出去，這些事難不住他，楚凌雲則靜靜的等待著消息。
兩個小時後，技術科的胡科長便打來電話︰「楚組長，初步化驗結果出來了，的確是油漆，這是一種常用在家具上的油漆，詳細的化驗結果需要好幾天的時間，等結果出來後我再告訴您。」
「胡組長，如果給你市場上所有的油漆，你們能不能快速檢測出相同的油漆出來？」
幾天時間太長，這種事不能耽擱太久，報信的人不知道什麼身份，他隨時可能會離開南京城。
真等幾天後，黃花菜都涼了。
找不到報信的人，又沒有抓到劉大壯的父母，他一直死不承認，就算殺了他別人也不會信服。
「當然可以，有對比的話，很快就能出結果。」胡組長爽朗回道。
「您稍等，我讓人去購買油漆，馬上給你們送去。」
楚凌雲掛斷電話，找來趙東，讓他帶人去街上，將能見到的各類油漆，不管顏色，所有的都買回來一些。
油漆是線索，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使用油漆的都是特定的幾類人，車座上被沾上油漆，說明他的身上肯定有這種油漆，不小心沾到了車上。
找出相對應的油漆，查出購買者，是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調查方向非常重要，不能有錯，一旦錯了只會浪費時間，甚至是南轅北轍。
趙東還沒回來，泥鰍便打來了電話︰「組長，我找到任翰，並且讓他換了衣服，伙計看過了，不是他，身材不一樣。」
伙計沒看清楚打電話人的樣貌，但見過這個人。
又是剛剛發生不久的事，還被人拿槍追問過，他印象很深，打電話的人明顯比泥鰍帶去的人壯實，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我已經拿到了任翰的指紋，現在就回處里。」
泥鰍就在旅館打的電話，掛了電話後，沒忘記給伙計電話費。
伙計不是老板，只是打工的人，泥鰍不缺這點錢，沒必要讓伙計自己墊付。
「長官，我的車是不是找到了？」
一旁的任翰急急問了句，車一丟他可是急壞了，那是他剛買的新車，才騎了三天。
今天出去辦事，車子鎖在了外面，沒想到一會的功夫被個天殺的小偷給偷了，發現車子沒了的那一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只是個普通人，這輛車可是攢了很久的錢才買的，丟了對他的打擊非常大。
「還沒有，不要急，找到了肯定會給你。」
泥鰍沒說實話，如果告訴他車子找到了，他肯定會追著要，這會的泥鰍哪有時間和他糾纏。
「謝謝，謝謝長官，您一定要幫我找到啊。」
任翰不斷抱拳作揖，伙計證實不是他，那他的嫌疑排除掉不少，哪怕車上的指紋是他的，也無法斷定他是日諜。
畢竟那是他的車，車上留下他的指紋很正常。
趙東采購油漆回到了處里，這個時代的油漆種類並不少，不過顏色能夠調配，主要的幾類買回來就行。
油漆送到技術科進行對比，楚凌雲只能等待。
在楚凌雲的面前，正擺著一張詳細的南京城地圖，打電話的旅館被他畫上了個圓點，圍著這個點，楚凌雲畫了三個圓圈。
一個套一個，間隔並不是太遠。
既然是緊急通知，他們不會跑很遠的地方打電話，那樣只會浪費時間，但也不會在太近的地方，太近容易將自己暴露。
最合適的距離是一公里，楚凌雲保險起見，又向外畫了兩圈，分別是兩公里和兩點五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