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普善的間隙,楚昊與敖廣來到御書房。
兩個小太監將茶點瓜果端來後,便躬身告退。
楚昊走到御桉後,翻找出地圖與部分記載,認真查看起來,希望能看到一些有關妖魔的信息。
敖廣則在御桉附近來回踱步,走了一會兒後,它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急躁,也伸手取來一本縣志查看起來。
福寧州在大乾開國時屬于直隸州,與府並列,後降為福寧縣,與福安、寧德兩縣共屬福州府。
記載中,福寧縣內西南方有江名霞浦,東流入海。又有霞浦山,海中有青、黑、元、黃四嶼,日出照映,江水如霞彩。
楚昊看到福寧縣隸屬福州府後,心中頓時想起了剛從福州府歸來不久的秦瓊與程咬金。
當即命人去宣他們兩人入宮。
守在御書房外的小太監領命後,急忙就向宮外跑去。
不一會,得到曹正淳通知的普善和尚先趕到了御書房。
他走進御書房後,詫異地看了一眼東海龍王後,便雙手合十向楚昊躬身行禮。
「小僧拜見皇上。」
許久未見,普善依舊那般俊秀,身上的禪意也愈發濃厚。
楚昊向他招了招手,待他走進長桉後,便問道︰「朕此次喚你來御書房,是有一件事想要問詢一下你。」
普善恭聲道︰「皇上請問,小僧一定知無不言。」
楚昊輕輕點頭,道︰「你可知道福寧州,哦,現在改為了福寧縣,你可知此地可有什麼大妖邪魔嗎?」
普善略一思索便道︰「稟皇上,福寧縣共有三怪。」
敖廣聞言後雙眼頓時瞪起,急聲道︰「快快道來!」
普善雙手合十一禮,道︰「福寧縣外有一座千年古剎,名為建福寺,寺內棲息著三怪,一為赤血毒蠍,自號琵琶羅漢,此怪身懷兩種神通,其一為‘倒馬毒’,哪怕是如來佛祖見之也要心驚膽戰,若是被蜇一下的話,縱有萬劫不壞金身,也會在三天三夜內被化作一灘濃水。」
楚昊听到這里時似乎想起什麼,不由道︰「朕曾听聞如來佛祖曾被一只蠍子蜇了一下……」
他話一出口,敖廣也是瞪大了雙眼。
這件事情他也有印象,據說那是取經人在路上遇到的一只蠍子精。
這只蠍子精此前曾在靈山听佛講經,因如來見她失神,就推了她一下,結果反被她蜇了一下。
後因疼痛難忍,便集合金剛拿她,結果她卻躲在了西梁女國。
最後有寶相佛求情,金剛才未曾下凡。
想到這里,他們齊齊看向普善。
普善和尚雙手合十道︰「那只蠍子便是琵琶羅漢的掌上明珠,因年幼,只修煉了‘倒馬毒’這一門神通。」
「而琵琶羅漢的另一門神通‘五羅毒煙’,她卻沒有修煉,這五羅毒煙無色無味無形,哪怕大羅金仙聞到,也會被毒倒,雖不致死,卻也要大睡八百年才能蘇醒。」
「而大羅金仙之下,聞之必倒。」
「這門神通最厲害的地方在于污染法寶,尋常法寶沾染到毒煙,不論材質如何神異,立刻就會被腐蝕成破銅爛鐵。」
楚昊與敖廣听到這里時忍不住瞪大了雙眼,心頭有些顫動。
普善垂頭繼續道︰「那建福寺的第二怪,本體乃是蓮花蛛,自號蓮花羅漢,神通乃是無色的天羅地網,這網不在陰陽之內,不屬五行之中,水火不能傷,遁光穿不透。」
「只要進入網中,便是有神通無數,也再難逃月兌!」
「它又在大雷音寺中修煉出了金身,可謂是萬法不侵,萬寶難傷!」
楚昊與敖廣對視一眼,這兩怪竟然都與靈山有關。
普善又道︰「而這最後一怪,本體乃是龍血五光蠶,自號五光菩薩。」
「這龍血五光蠶,本就是洪荒異種,又受了龍鳳大劫時的龍血滋潤,一身皮上長滿了龍鱗,體型雖然只有米粒大小,卻最為難纏,稍不注意便能鑽進仙神體內,口噴蠶絲侵入經脈,不消半刻便可將仙神控制。」
「那蠶絲為世間至寶,佛祖的禪衣就是由此蠶絲織就,便是後天至寶砸上去也不能傷之分毫。」
「其體表的龍鱗雷 不破,火燒不化,更能放青黃赤黑白五光,看一眼便恍忽如登仙境,宛如喝了醉仙酒。」
楚昊听到龍血五光蠶時,雙目下意識眯起。
他記得被誅仙劍劍氣所傷的江山社稷圖,就需要龍血五光蠶的蠶絲來修復。
普善繼續說著︰「此三怪來歷頗大,自上古時就投身寶相佛座下,是寶相佛的護法尊者。」
「寶相佛涅槃後,此三怪自封境界跌落凡塵,于建福寺內隱居。」
楚昊與敖廣听聞到這三只怪物的來歷後,就幾乎在心中確定了凶手。
不論修為還是神通,它們的確有能力使得一萬四千條龍連消息都來不及發送就喪命。
但在這時,普善抬起頭來,雙手合十道︰「小僧曾入寺求教過佛法,此三怪佛法精深,一身怪氣盡散,不似凶戾之輩。」
楚昊聞言後,下意識問了一句。
「什麼是妖?什麼又是怪?」
他一直覺得妖怪是一樣的,但普善提及這三怪時,卻一口一個怪字,絲毫不提妖字。
普善怔了怔後,解釋道︰「妖怪者,蓋精氣之依物者。通俗而言,所謂妖,乃人之假造,特點是由人所化,或其余等物化為人形。」
「而物之性靈為精,如山石、植物、動物、器物所化,但不失其形者,皆為精。」
「物之異常則為怪,雖不化形,卻與同類相差較大者,皆是怪。」
「氣之所聚則為鬼,其蹤鳥鳥,善通陰冥,視之不見其形。」
「譬如小僧,本體雖為紅螯蛛,卻化為人形,此後便屬妖類。」
「而此三怪,從未化過人形,且與同族相差太大,故而為怪!」
楚昊了然點頭時,敖廣卻眯眼看了一眼普善。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和尚,本體竟是殘忍冰冷的食母蛛。
這種蜘蛛一出生就會將母蛛吃掉,而母蛛也不會反抗,任其吞噬。
這種蛛妖的話,他不會完全相信。
他說那三怪不似凶戾之輩,但它們的手段卻竟顯凶戾,沒有一點良善之意。
而除了這三怪之外,又有什麼妖魔能夠在一瞬間殺掉一萬四千條龍?
那些龍又不是尋常的元神期!
它們個個都是成了仙的,因避大劫才自封境界修為。
論起手段來,它們任何一條都能單獨斗殺數位尋常的元神期。
腦海里念頭一閃而過後,他側頭看向楚昊,問詢道︰「本王欲集結其余三位龍王往福寧縣一探究竟,國君可要同行?」
楚昊聞言沉默,在心中仔細考慮起來。
江山社稷圖是聖人彷山河社稷圖煉制而出的聖物,內有一百七十萬平方公里,先天靈寶之下無物不收,又是天外之天,地外之地的殘缺世界。
其中可能會有無數生靈,不能不修復。
龍血五光蠶又恰好在此時有了消息,不去看一下的話,他心中總有些放心不下。
畢竟一萬多條龍都在福寧縣喪命,四海龍王哪怕法力通天也都是曾經的事情了,他們如今能不能斗過那一萬條龍都不一定,更別提疑似將一萬四千條龍盡數屠殺的建福寺三怪!
而大乾因為有了東海與其余三海的暗中相助,才有了崛起的希望。
倘若四海龍王都在福寧縣喪命的話,可就真的是天塌了!
更何況,他需要知道大乾國運驟降一億的原因!
想到這里後,楚昊沉聲開口,道︰「這一萬四千條龍,雖是四海龍族,卻因大乾才喪命在福州府,朕于情于理都應該去看一下!」
敖廣聞言時目露感慨。
無論楚昊心中是怎麼想的,但他身為一國之君,如今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便沒有讓敖廣失望。
「不枉本王力排眾議,與大乾結盟。」
心中暗道一聲後,他拱起雙手深深拜下,道︰「多謝國君相助四海,此行不論順利與否,本王都願意以水族之王的名譽向您擔保,哪怕我兄弟四人皆喪命于福寧縣,也不會讓國君受到半點傷害!」
楚昊將敖廣攙扶起來的時候,普善才終于明白過來。
「福寧縣竟隕落了一萬四千條龍?」
心頭驚顫時,連普善自己都不由懷疑起來建福寺的那三怪。
「福州府境內,除了它們之外,已經沒有大妖,若非它們,又有何方勢力能夠在短時間內屠殺掉一萬四千條龍!」
暗道此處,普善雙手合十在心中誦念一聲佛號,忍不住開口道︰「小僧懇請皇上準許小僧同行!」
它想要看看三怪是否已經背離了佛門,再次淪落妖道。
楚昊側頭看了他一眼,皺眉問道︰「你若同行的話,朱厭的肉身怎麼辦?他元神月兌困的時間應該就在這幾日了吧?」
當日為朱厭敕封山神時,需要將敕封山神的聖旨供奉在金陵外郭城外的群山之下。但先有獸潮攻城,後有敖廣以金箍棒將群山移平,這件事便一直耽擱了下來。
好在敕封山神的聖旨已經頒布,沒有那些山脈後,朱厭元神月兌困以後,除了沒有法力之外,並沒有其他影響。
日後有時間再尋一座高不過百丈的山,將聖旨供奉山下一月便可。
普善聞言後輕輕點頭,道︰「只需要將神位也帶上,待到它期滿之日,小僧將它的元神送歸肉身即可。」
楚昊听他這麼說,便不再拒絕普善同行。
不過,建福寺的三怪都不是等閑之輩,這次若走的話,還需要多做準備。
敖廣也是這般想的,此時開口道︰「既然事情已經定下,本王就先告退,與三位兄弟商討一二,多做些準備。」
「待到一切準備妥當後,我兄弟四人再來叨擾國君。」
楚昊輕輕點頭,將敖廣送出御書房外。
看著敖廣扭身化作一道青色遁光升空之後,他的目光也看向不遠處的乾清宮宮門前。
只見曹正淳正引領著秦瓊與程咬金向御書房疾步走來。
他們三人見到御書房門前的楚昊後,不禁加快了步伐。
幾息後,三人來到楚昊不遠處,齊齊躬身下拜。
「(奴才)臣等拜見皇上。」
楚昊對他們點點頭,道︰「你們二人來得正好。」
說罷,率先回到御書房內,走到御桉後坐了下來。
秦瓊與程咬金則並排著躬身站在距離御桉的一米之外,等候著楚昊的吩咐。
「賜座。」
楚昊吩咐了一聲曹正淳。
曹正淳連忙招來門前值守的兩個小太監,搬來兩張椅子放在秦瓊與程咬金的身後。
他二人躬身謝過以後坐下。
楚昊開口問道︰「你二人曾在福州府待過一段時日,可知當地的一些妖魔傳聞?」
秦瓊與程咬金對視一眼後,恭聲稟報道︰「回稟皇上,若說妖魔的話,福州府下轄的福寧縣中倒是有三頭怪物,此三怪,一為蠍子怪、一為蜘蛛怪、一為天蠶怪。」
楚昊听他這麼一說,不由眉頭一挑,沒想到他們兩人竟真的知道這三頭怪物。
秦瓊話落後,又補充道︰「末將曾欲入寺除妖,但听當地百姓談及那三頭怪物時,盡皆夸贊,只言它們自隱居古剎之日起,便護佑當地百姓,平日里除了說佛講經之外,從不離開寺門一步。」
「末將也曾入寺一見這三頭怪物,只覺它們果真佛性濃郁,雖模樣猙獰,卻滿口佛理。」
他說到這里時,突然注意到楚昊皺起了眉頭,便又補充道︰「末將深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便與此三怪斗了一場,它們被逼無奈與末將斗了幾個回合後,便將末將強行送出了建福寺。」
「後續,末將登門數次,它們也都齊齊出寺迎接。」
楚昊眉頭皺得更深,喃喃道︰「莫非它們果真佛根深種?」
話雖如此,他心中的疑惑也愈深,更覺得這一趟非去不可。
楚昊沒有再向秦瓊詢問那三頭怪物,而是換了話題問道︰「朕曾听聞有海外野人沖擊福州都司?此事是否屬實?」
秦瓊听到‘海外野人’,眉頭便是一皺,想起了那些茹毛飲血的野人在福州府造下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