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鄉〕官道上，李敏一行人被數千名玩家層層圍住。
雖有二百多〔天空院〕成員護住牛車，但車上通幔盡被扯開、扯爛，幾袋黍米被人從車上拽下來，撒落一地。
老人、婦女、孩子擠過去，拼命爭搶。
有的拿袋子裝，有的拿陶罐舀，有的往懷里塞。
「你們有沒有人性，這麼多人快餓死了，你們都不施舍點糧食？」
「就是啊，你們十大車的糧食呢，給我們一車怎麼了？」
「他們才二百多人，我們三千多人，一車怎麼夠！」
「說那麼多干嘛，搶過來就是了！」
李敏臉色鐵青。
為求平安才選的遠路，卻不想草寇未至，玩家聞風而動，圍堵上來。
整個運糧流程，李敏梳理過好多次。
為避免玩家搶糧，她特意安排幾名原住民扮作糧商。〔天空院〕的二百多名玩家，也都喬裝成甘⺧單⺧城中、臨時被雇佣的散人打手。
卻不知哪個環節出了紕漏，才出城十里，就不斷有玩家綴在車隊後面。
而就在方才，前頭巡察的玩家都沒來得及預警，一名女玩家抱著個嬰兒從道旁沖過來，攔在車前。
車手一驚，勒牛停車。
林中、溝渠中，齊齊躥出來幾百青壯。再然後就是老人婦孺，圍得烏烏泱泱。
為首的幾名玩家，開口就要借糧。
車隊幾名原住民先出頭，又是呵斥、又是威脅，卻沒用。
李敏上前，說這是陌上鄉[天空院]十萬人的救命糧，借不得。又說如果他們三千人跟著去陌上鄉，可保他們有飯吃、餓不死。
這些人卻不信，有人還說「知道[天空院]，你們那個李院長殺了幾百人，築京觀示眾，是個大變態」。將[天空院]一行人氣的不行。
幾百青壯毫無退意，他們不上前，卻驅老幼婦孺搶糧。
[天空院]二百多人提起刀兵，但刀鞘趕不走婦孺、劍柄砸不開老幼，他們不開殺戒，便是節節敗退。
再有個一時半刻，怕十車糧食真給哄搶一空。
李敏一咬牙，對第一架牛車旁的王斌喊道︰「子君兄，殺退外圍那些青壯！」
王斌一愣，隨後點點頭，回攀車頂，縱身往外一躍。落地後，撲向那數百玩家。
玩家們不識得王斌，雖謹慎，但依仗著人多勢眾，絲毫不懼。卻不想，[黃品]終究是[黃品]，王斌似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一劍刺死當頭一名玩家，接著以其身遮掩，連斬五人臂膀掌指。
青壯們吃了一驚，王斌卻無遲滯，趁機又傷十數人，殺得對方陣腳大亂。
有一高聲叫道︰「別怕，我……」
只說了三個字，就被王斌刺穿咽喉。
余者再無斗志，如鳥獸散。
李敏高聲道︰「[天空院]諸位听令，再有伸手搶糧的，剁他手；再有擋我牛車的，剁他腿；屢教不改的，剁他頭！」
三個「剁」字出口，眾人齊聲應是，殺氣騰起。
有人不信，伸手扯麻袋，被一下砍到手臂，哭嚎著退開。
有人發狠，死也要搶幾口糧食，真就被剁下腦袋。
慘叫聲里，老幼婦孺如潮退去。
一名婦女舉著嬰兒來到牛車前，哀求李敏給她點糧食。李敏一刀斬向其手掌，婦女拿嬰兒作擋。李敏收刀，搶過嬰兒，再一刀斬落婦女右臂。
婦女哀嚎不斷，李敏上前又舉起刀，婦女連滾帶爬地逃開。
李敏抱著嬰兒，舉刀一揚︰「走！」
這一次，再沒人攔。
直至天色入暮，眾人宿營。
深夜里，忽覺地面震動，營帳外有馬蹄聲起。守夜的玩家只說了一句「誰」，就沒了動靜。
李敏、王斌等人忙搶出營去，卻見黑夜里數十騎人馬沓沓行來。
為首一人收回弓箭，嬉笑道︰「恭喜大王，竟白撿了十車黍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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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四，[北鄉]。
凌晨丑時，[蛇姬]拍醒李漁。
李漁洗了把臉，抖擻精神，出了[方壺]。
劉焯在[夢]境中幾乎沒有存在感，〔黑虎寨〕也不是連山絕險、關樓鎖口。白虎山更不是什麼窮山惡水、陡峭險峰。
但李漁仍提著一份小心，畢竟上千人盤踞其上，還有一位[玄品]在，輕視不得。
李漁循著白日里探查過的地勢，攀緣而上。
他在第一[夢]里做「白眊兵」時，沒少參與強襲、突擊的行動。潛入[黑虎寨]，不是難事。
也確實如此。
不過，潛上山後，他察覺到異常。
[黑虎寨]的守備，似甚松懈？
帶著這份疑惑，李漁悄無聲息地殺死十多名守卒，行至寨中最大的一座屋舍前。
他沒進去，而是喚出[蛇姬]、[骷髏戰將•丁固]，令二者一同潛入。
出乎李漁的意料，屋內並無廝殺的動靜。只幾十息，[蛇姬]就游了出來。
沒人。
李漁一愣，入室，果不見人。
他命[蛇姬]擒來一名山賊嘍，沒等用強，山賊嘍就一股腦說出實情——今夜劉焯帶人下山籌糧。
李漁搖頭，籌什麼糧，分明是打家劫舍去了。
〔蛇姬〕去清掃草寇，換〔丁固〕來拿住山賊嘍羅。嘍哆哆嗦嗦，無比配合。李漁便問他異人馬小角的下落。
嘍知無不言。
這馬小角在〔黑虎寨〕也是個「名人」，前些日子她帶人來投山。
大王一揮手，將男的打發去種菜，女的，或作壓寨夫人、或賞給寨里頭目。
那馬小角要做壓寨夫人，但沒甚姿色，大王不要。一名頭目相中，拉進草屋。馬小角反抗，與她同行的一名女子願以身相替，卻因疤臉猙獰遭拒。
馬小角沒少與人說什麼「發展」、「為山寨謀」，但大王他們都不理會。前幾日消停些，今早先說「獻寶」，等大王來瞧，她又說「寶」被人盜去，被頭目一巴掌扇倒。後來又說肯定是疤臉女盜寶，人都不信，大王他們謀劃「籌糧」的事，再沒理會。
李漁先問他疤臉女何在，嘍說大王下山後被馬小角拿住，鎖在一間柴房里。
李漁趕去。
柴房里傳來鞭笞聲、罵聲、求饒聲——
「說！你們把我的〔圖紙〕藏哪兒了！」
「說不出來我就打死你們這群女表子養的！」
「大王回來饒不了我？饒不了我，我先打死你們！」
「說啊！你們說啊！啊啊啊啊！」
李漁踹門而入，一眼看到手持馬鞭、歇斯底里的馬小角，與柴堆里幾個雙手被縛，遍體鱗傷的玩家。
馬小角轉頭望向門口，待看清是誰，頓時一愣︰「李…李漁？你……」
李漁快步上前，一矛捅個對穿。
馬小角雙手握住矛桿，雙眼圓睜，不敢置信。繼而連咳數聲，震得喉管血流如注、噴濺如瀑。
李漁抽出銅矛，她栽進柴堆，再沒了聲息。
李漁轉身看向被綁縛的五名女玩家，其中一位滿臉疤痕者踉蹌上前︰「院長好，我是李敏姐手下——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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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木槿
【等級】武力 29
【稱謂】[死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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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漁點頭，喚〔丁固〕來扶木槿。
柴房里的女玩家們張口求救，見到〔骷髏丁固〕，都駭得收住聲。
二人離開柴房後，才有哭聲傳出。
木槿在一處山石堆下翻出一張〔未知的圖紙〕，李漁感謝一聲接過，讓她好生休息，她搖頭拒絕。
接下來，在木槿及先前嘍的帶領下，李漁迅速將一寨山賊、玩家，或殺或囚或收降，收拾妥當。
至平旦，一切皆定。
李漁立在寨門樓上，俯身下望。
一隊人馬，駕著十輛牛車，驅趕著二百玩家，正往山上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