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毅臉色微正，小聲問︰「秦姐直說，如果能辦的事，我一定會盡力去辦。」
說罷他看了眼姚青青︰「我創立之初，姚小姐給了我最大的幫助，這次還贊助縣衙，這個大恩，我從沒忘記。」
「算你有良心。」姚青青笑道，她的眼神微微有些變化，看向丁毅時，比以前溫柔了許多。
以前丁毅在她眼里只是個油腔滑調的壞東西。
但是現在，丁毅在眼里，是個油腔滑調，但有些小小地位的壞東西。
女人吶，通常都會欣賞強者。
「東陽縣縣衙各部門，以前用的都是中華啤酒，但中華啤酒是杭州產的。」
「我們東笑啤酒可是東陽本地的，我想讓縣衙各部門，包括錦衣衛他們，能不能支持東笑，在公霧應酬中，用我們東笑啤酒。」
秦楠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丁毅立馬在腦海里盤旋了下，數秒鐘後，他抬頭道︰「咱們東陽人，當然要用東笑啤酒，但人家杭州的中華啤酒能打到東陽，佔了你們的份額，以我對官場的了解，必然是有人在後面運作，所以我現在不能答應你。」
「我要去打听下，是誰在辦這件事，如果後台夠便，秦姐你也只能忍了。」
「如果沒什麼後台，可以用錢解決的，咱們可以用錢解決。」
「我想知道，秦楠你最多能出多少錢？」
丁毅一番話說出來，秦楠暗暗點頭，丁毅沒有一口打包票，不是信口開河的人，這種事她以前也找過別人，都是當面夸下海口，事後一點反應也沒有。
「原本做為當地產品，我們東陽縣有地方保護，當地都是喝東笑為主。」
「後來嚴寬來做縣令，縣衙各部門突然改成喝中華啤酒。」
「我做過暗中調查，中華啤酒在東陽縣，一年消費約一百萬箱，絕大部分都是縣衙等部門用在吃喝招待上面。」
東陽縣是人口大縣，橫店鎮人口不算，就有三十多萬人，算上橫店，差不多有五十多萬。
一年消費一百萬箱都算比較多，因為大部份百姓喝的還是當地東笑，而普通百姓，現在還是不是消費主力。
啤酒的消費主力，現在是東陽縣各機關部門，因為他們都喝中華，連帶著各鎮的商人老板們，為了和縣衙打好合作，也在喝中華，這明顯是有人下了命令。
所以現在中華啤酒，在東陽全縣內，賣的居然比東笑還好。
秦楠款款而談，也說的極為認真仔細︰「你也進過我們啤酒，我們啤酒出廠價在7分。」
姚青青這時吐吐舌頭，做俏皮狀，因為丁毅正瞪著她，她賣給丁毅是一毛。
奸商，丁毅心中暗罵。
「他們在市場上賣二毛五，扣掉運輸，人工，稅費，每瓶淨賺一毛是有的。」
听秦楠這麼算算，杭州中華啤酒廠在東陽縣，一年淨賺十萬最少。
秦楠這時道︰「只要能搶回東笑市場，我們每年給丁老板六萬塊。」
這話就說的很清楚，我們給你六萬，至于你能多少奪回市場，是你的事，你要不花錢就能奪回來，這六萬就都是你的了。
丁毅也很干脆，秦楠說一百萬箱未必是真，但數目不重要，姚青青幫過他，他當然也願意幫秦楠。
更何況這兩母女都是美女。
「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正直。」丁毅這時義憤填膺的道。
「。」姚青青。
「。」秦楠。
「我就看不慣那些大廠以大欺小，咱們東陽縣，肯定得支持本地企業。」丁毅越說越大義凜然，好像他就是正義的化身︰「三天，給我三天時間，我會給秦姐答復行不行。」
他本來想說一天，但怕說太滿了，所以改成三天。
秦楠看了會丁毅，表情凝重的點點頭。
她也沒再多說什麼，起身道︰「我等丁老板的好消息，也祝丁老板，將來步步高升。」
「嘿嘿。」丁毅干笑兩聲。
秦楠向姚青青點點頭，兩人轉身離開丁毅房間。
姚青青走到一半，回頭對丁毅小聲道︰「事情辦好了和我說，我在家里，請你吃飯。」
丁毅瞪著眼楮︰「辦不好就不請了？」
「你不廢話，辦不好誰請你？」姚青青白了一眼，很快消失在丁毅眼前。
特娘的，小奸商，丁毅走到門外，看著青春靚麗的姚青青和風情萬種的秦楠，陷入了沉思中——
第二天一大早，陳永盛來到辦公室。
剛坐下他就拿起電話，昨天有個電話沒打通，今天早上他又想打。
不過就在他舉起電話時，外面探了個頭進來。
陳永盛趕緊把電話放下。
「陳大人早。」先悄悄看了眼後，再走進來的是鐘小石。
鐘小石是浙江新任右布政使的秘書。
因為有時候，陳永盛秘書劉穩會先來他辦公室，幫忙清理衛生，所以鐘小石先伸個頭看看是誰在。
看到陳永盛今天來這麼早，他趕緊走進來。
「小石早。」陳永盛也笑眯眯的道。
浙江一正兩副，兩個布政使，但他是左布政使，又兼杭州知府，地位是遠遠在右布政使之上。
關鍵是右布政使是範元錚，應天範家的人。
範元錚之前是應天知府，因為他兒子範？從縣令同知，朝廷以兩父子不能在同省為由，調範元錚來浙江。
範元錚四十八歲，比陳永盛年長好多，又是剛提拔為布政使，顯然不是陳永盛的對手。
鐘小石來就是看看陳永盛今天忙不忙，不忙的話，範元錚有事向他匯報。
陳永盛看看時間，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沒啥事，我去範大人辦公室吧。
說罷裝起身的樣子。
「不用不用，範大人會過來。」鐘小石趕緊轉身就跑。
陳永盛也是擺擺樣子，必竟他地位高點，那可能真的去範元錚辦公室，就應該範過來向他匯報。
但他還得裝模作樣啊，站原地等了有半分鐘，起身往門外慢慢走。
這時門外人影閃過︰「陳大人，這麼早啊。」
範元錚來了。
「咦，我正想去你辦公室，快，快，坐坐。」陳永盛今天來的特別早，所以秘書劉穩也沒到。
他只能自己泡茶。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兩位布政使在相互客氣著。
範元錚一邊泡茶，一邊在想。
浙江巡撫李森明年要退休，自己剛剛從知府升任布政使，明年肯定沒我的份。
陳永盛原本很有希望接巡撫。
但是最近，內閣首輔馬大人的二公子死在浙江，這事情，就充滿著變數，但陳家也和勛貴阮家聯姻，當然不能小瞧。
範元錚是想和陳永盛打好關系的，因為他自己也沒啥希望了，但他兒子範？還年輕，將來免不了要和陳永盛打交道。
而且以他對朝廷的了解，如果做到布政使這個級別，朝廷不會讓他兒子留在江南本省做的，肯定要調到其他地方，而浙江是最可能調來的。
所以他先要和陳永盛搞好關系，萬一將來，正好在他手下呢。
範元錚其實沒啥事，就是剛到浙江，人生地不熟，有意想請陳永盛和巡撫李森等一批官員吃飯。
陳永盛一口答應，兩人當天談了沒一會，但都對對方感覺不錯。
範元錚走後沒一會，秘書劉穩來了。
他把辦公室關掩上，小聲的對陳永盛道︰「大人，下官昨晚電視上看到，東笑啤酒贊助了東陽縣衙。」
陳永盛不動聲色點點頭，緩緩道︰「我也看到了。」
劉穩沉默不語，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作為陳永盛的心月復，他當然知道一些秘密。
陳永盛的初戀情人，就是大學同學，東笑啤酒的現任董事長，秦楠。
當年陳永盛也深愛著秦楠，奈何秦家只是一個普通商人家庭，最終陳永盛迫于家族壓力，娶了阮氏。
據說秦楠很生氣，之後就嫁給她高中同學，她父親的好朋友之一，東笑啤酒老板姚某。
但姓姚的才結婚三年就交通事故去世。
當時陳永盛還偷偷跑去東縣祭拜，還想約會秦楠，但秦楠很干脆的拒絕了。
那麼陳永盛還是個縣令，劉穩已經是他心月復，他親眼在東縣陽的一家酒店里，秦楠拒絕了陳永盛，陳永盛氣的大發雷霆，把酒店的桌子都掀掉。
這是他唯一一次看到陳永盛在人前發火。
因為平時陳永盛很有氣度，看起來有君子風範。
這些後陳永盛遇到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打電話給秦楠，向她訴說，秦楠通常也願意側听。
不過每當陳永盛提議見面，秦楠總是干脆的拒絕。
為了逼迫秦楠來求他，陳永盛故意讓人找到東陽縣令嚴寬，讓東陽縣衙公霧招待用酒，皆用中華啤酒。
陳永盛這麼做，只想秦楠打個電話來請他幫忙，只要秦楠願意打電話，他至少可以讓全省大部份地方的公霧招待都用東笑啤酒。
可秦楠就是不找他。
「這個丁毅，還是有點本事的，一上任就立大功。」劉穩這時又道。
陳永盛臉色很不好，他當然不想丁毅再立功。
他左右想了想，對劉穩道︰「你打個電話給嚴寬，說的含蓄點，這個丁毅不能重用，不能讓他起來。」
丁毅是錦衣衛的人，前期主要晉升在錦衣衛那邊，但到了百戶之後，就需要地方官員同意。
陳永盛就想把丁毅，一輩子壓在百戶以下，絕不能讓他出頭。
這種人為了前途，連自己的女兒都不顧，忘恩負義，垃圾一個。
要不是怕丁毅來糾纏女兒，陳永盛根本不會幫他。
而且他心中已經決定，一旦女兒願意嫁人，第一時間把丁毅給弄掉，直接開除出錦衣衛。
「明白了大人。」劉穩點點頭。
劉穩得到老板授意，很快回到自己辦公室。
他又等了會，等到八點半，估計都上班了，拔打了東陽縣令嚴寬的電話。
嚴寬果然在辦公室，一接電話語氣就很溫和︰「劉大人您好，我是小嚴吶。」
嚴寬年紀都比劉穩大，一口一個小嚴，低眉順眼。
「昨天的新聞，陳大人和我都看了，干的不錯，東陽縣在嚴大人的帶領下，還是很努力的。」劉穩一邊組織著語言，一邊和嚴寬聊天。
嚴寬頓時被夸的眉毛都要飛起來。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後，劉穩語氣突然一轉。
「听說立大功的是丁毅，還提了小旗?」
糟了?陳大人這是覺的提的太慢？嚴寬頓時眉頭擰成一團，他這剛入錦衣衛，也不能連升兩級啊。
「小丁還年輕，以他的能力，下官覺的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嚴寬小心翼翼的道。
「你也知道丁毅年輕？這才剛上班，就提小旗？太過招搖了。」劉穩直接道︰「陳大人的意思，基層提拔用人，一定要公開公平公正，重要的崗位和職位，都需要好好磨練，你們基層，是我大乾朝廷穩定的基礎，千萬不可拔苗助長，一定要多用經驗豐富的以及優秀的老同志們。」
嚴寬拼命點頭︰「明白明白，下官明白了。」
掛了電話，劉穩覺的自己說的夠直白了，以後不要重用丁毅。
嚴寬也覺的自己听懂了。
領導們當然是說反話。
我這次沒把丁毅連提兩級，是失策。
看起來陳永盛關系和丁毅非常不錯，先是介紹他過來，又打電話來提點我。
嚴寬正在琢磨著劉穩電話的意圖，突然外面有秘書進來報告，丁毅來拜見他。
嚴寬一愣，丁毅原本說昨天下午和杜子雄回橫店的，怎麼沒回去。
請他進來，嚴寬說了個請字。
沒一會，丁毅進來了。
嚴寬讓秘書泡茶，秘書下意識看了眼丁毅。
因為能進來縣令辦公室，讓泡茶的可不多。
泡完茶，秘書趕緊出去，把門關上。
「東陽縣還是有一些景點不錯，可以住下來多玩幾天。」嚴寬笑道。
他是想先說幾句開場白，不料丁毅卻是直入主題。
「嚴大人，昨天贊助的東笑啤酒，口感怎麼樣？」
嚴寬被問的一愣，然後他馬上想到什麼，皺起眉來︰「中華啤酒，可是——」可是陳永盛的關系啊。
他一听丁毅說話，就知道丁毅想干什麼，想讓東笑啤酒，取代中華啤酒。
可是這是陳永盛介紹的，你又是陳永盛介紹的，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