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剛告戒過周秉義後，準備回到自己房間，正好看見廚房里有個火星，周志剛正在里面吞雲吐霧。
「爸，你還沒睡呀！」
周志剛吐了口煙，向王剛招招手。
王剛走進廚房，然後皺眉道:「爸，不是和你說過，家里有孩子，不要抽煙嘛！」
「我不是躲到廚房來抽了嗎？」周志剛沒好氣道，但還是把煙掐滅。
「你剛剛和你大哥的談話，我都听到了，那個什麼試管，真要那麼多錢。」
王剛點頭道:「試管嬰兒是個新出來的醫學技術，國外成功率也不高，只適用于一小部分人，所以才收費貴。
大哥若真想去國外治病，不僅是醫療費用，衣食住行都要花錢，十幾萬美刀可能都不夠。」
周志剛聞言，心情郁悶，下意識的伸手掏煙，最後關頭止住了。
「你寫那個小說，一年到底能賺多少錢？」
周志剛沒有開口讓王剛借錢給周秉義，而是問他的收入情況，這一點王剛比較滿意。
「爸，說句實在話，這錢我能借出來，我擔心的是，大哥以後用什麼還？」王剛直言不諱道。
周志剛又沉默了，是呀！十多萬美刀，就是一百多萬種花幣。
別說這個萬元戶都少的年代，就是三十年後，能一下子拿出一百多萬的人都少。
王剛固然能借，可周秉義拿什麼還！
「你大哥也不容易，要是你不幫他，他可能一輩子都沒孩子了。」周志剛嘆道。
王剛搖頭道:「爸，你是不是搞錯一件事，不能生孩子的是大嫂，不是大哥。
大哥不要孩子，是他自己的選擇，沒人逼迫他。」
周志剛氣道:「我能不知道嗎？但是你大哥對你大嫂的感情，你又不是看不到，他們離婚是不可能的。
秉義和周蓉的情況不一樣。」
王剛攤開手道:「我沒讓大哥離婚呀！」
周志剛詫異道:「你是讓你大哥找外面的女人生孩子？」
「這未嘗不是一個辦法。」王剛點頭道:「最起碼付出的代價比去國外治病少。」
周志剛破口大罵道:「混賬東西，你怎麼能出這種損主意，他是你大哥。」
王剛好笑道:「我這不正為大哥著想嘛！不是我大哥，我才懶得管他能不能有孩子。」
周志剛氣道:「我看你是有了幾個臭錢，忘乎所以，你想干什麼，想當以前的地主老財，娶幾房小老婆嗎？」
周家人對感情極為看重，認準了一個伴侶，幾乎就是不離不棄。
要不然周蓉離婚也不會要死要活。
事實上，若不是馮化成執意要離婚，周蓉根本不會離。
就這樣她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正是對于感情的執著，王剛的提議當場遭到周志剛反對。
「周秉昆，你千萬別做對不起娟兒的事，她可是我見過最好的兒媳婦，你辜負了她，別怪我不客氣。」周志剛警告王剛道。
周志剛看過太多太多的人，一發財一得勢就拋棄糟糠之妻，再娶的老婆一個比一個年輕漂亮。
「爸，你想到哪去了，我在和你說大哥的事，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和娟兒離婚。」
周志剛氣道:「在外面養個小的也不行。」
王剛無語道:「我向你發誓，我這輩子就鄭娟一個女人，若我再找其他女人，就咒我無子送終。」
周志剛呸的罵道:「你發誓就發誓，扯我孫子干啥，重新換個誓言。」
王剛無奈，只能听周志剛的。
「你大哥不會同意在外面找個女人生孩子。」周志剛滿意後，對王剛說道。
王剛解釋道:「其實借月復生子的事情在偏遠農村很常見，都明碼標價，孩子出生給一筆錢就行。」
周志剛皺眉道:「這種事不僅犯法還不道德。」
王剛攤開手道:「那我就沒辦法了，只能讓大哥去領養，不過畢竟不是自己孩子，將來會不會養成白眼狼，誰也不知道。」
周志剛沉悶道:「你小子呢？不打算再生一個？」
王剛嘆道:「我和娟兒都太忙，實在沒時間再撫養個孩子。」
周志剛說道:「你要不再生一個，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
王剛不等周志剛說完，就抬手阻止了他。
「爸，若是你想說過繼，那就免開尊口。」
周志剛聞言一滯。
王剛繼續說道:「今天我把話撂這，以後不管我和鄭娟有多少孩子，都沒可能給外人撫養。
我不是周蓉，我的孩子只能我來養。」
周志剛深深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其實我也想了很久，你和秉義都是我的兒子，按理說我不應該說這句話，可你還有機會，你大哥沒有呀！」
王剛冷著臉，說道:「爸，我最後再說一次，我的孩子不會給任何人，哪怕是大哥也不行，就算你是我父親，也沒資格讓我送孩子。」
周志剛看著王剛的眼神，第一次感覺到冰冷。
以前他們兩父子不管怎麼吵架，王剛都沒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我知道了。」周志剛意興闌珊的離開廚房，走回自己的房間。
李素華看周志剛低著頭走進屋，奇怪的問道:「你咋了，拉聳著腦袋。」
周志剛嘆口氣，坐到李素華的身邊，將剛剛的事告訴老婆。
「你說秉昆那行不通，鄭娟那能行嗎？」周志剛對老婆問道。
李素華半天沒說話。
「老頭子，過繼這事你就別想了，別說秉昆兩口子，就算是我也不會同意的。」李素華堅定的對周志剛說道。
周志剛驚訝的轉過頭來，奇怪于老婆今天和他說話的語氣。
「咋了，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嘛？」周志剛說道。
「這種事沒得商量。」李素華也像王剛一樣沉著臉。
周志剛徹底轉過身，面對面看著自己老婆，說道:「你難道想讓秉義無子送終？」
李素華冷冷道:「孩他爸，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唯獨孩子的事，我絕不讓步。
你擔心秉義，難道就不能想想秉昆嗎？」
周志剛急道:「秉義又不是外人，他是秉昆的親大哥，將來孩子給了秉義，兩家人其實就是一家人。」
李素華說道:「怎麼可能是一家人，兄弟再親，結婚後也是兩家人，而且秉昆極為重視老婆孩子，絕不可能會把自己孩子給人。」
「好吧！這事以後再說，說不定冬梅能治好呢！」周志剛看老婆這麼堅決，也就不再堅持，他怕再說下去，今天誰也別想睡覺。
李素華不依不饒道:「老頭子，你心疼大兒子，可也不能不顧小兒子的感受，你要記住，我們將來養老全指著秉昆，不是秉義。」
周志剛一听就不高興了。
「你不能因為自己的養老，不管大兒子了吧！」
李素華嘆氣道:「我不是不管秉義，我是不會犧牲一個，成全另一個，我們作為父母，要一碗水端平，否則以後會有大亂子。」
周志剛也嘆氣道:「怎麼可能一碗水真端的平，秉昆現在越來越好，與他大哥和姐姐差距越拉越大，我就忍不住想多照顧秉義和蓉兒。」
李素華拉著周志剛的手，說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注意，秉昆過的好，那是他自己本事，我們不能因為他有本事，就要求他一定要犧牲自己，貼補哥哥姐姐，這是不對的。
孩子有困難，我們當父母的竭盡全力幫忙，這是可以的，但不是偏袒一個，犧牲另一個，要犧牲也只能犧牲我們自己。」
周志剛驚訝的看向李素華說道:「這些道理都是誰告訴你的。」
李素華笑道:「我就不能自己琢磨出來。」
周志剛感嘆道:「你自從信佛後，明白好多道理，我都不如你。」
「那當然，要不然我佛經不是白讀了。」李素華得意道:「你呀！以後找機會還是跟秉昆解釋一下，不要傷了父子間的感情。」
周志剛不以為意道:「我是他老子，難道還讓我去給他道歉。」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做錯就認，有什麼抹不開面的。」李素華翻白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