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剛就被李素華吵醒。
「媽，今天我不上班，再讓我睡會兒。」王剛裹了裹被子，還想賴床。
「快起床，娟兒早就起了，你還要賴到什麼時候。」李素華掀開了王剛的被子。
「我又不上班，那麼早起干嘛。」王剛覺得有點冷，又搶過了被子裹上。
「你忘了，今天是你爸和你哥回來的日子。」李素華埋怨道:「我們一會還要去火車站接他們。」
「爸的火車中午才到，大哥的火車還晚一個小時，不著急。」王剛小聲滴咕道。
「看你那懶樣，都是快當爸的人，咋還像個孩子。」李素華沒好氣道。
王剛嗯哼了兩聲，似乎快要睡著。
李素華冷哼一聲道:「你老婆可是一早就起床，馬上還要去打水做飯。」
王剛 的一驚，立刻坐起來說道:「不是讓她不要干重活，打水倒水的事我來干嘛。」
「現在知道起來了。」李素華哼哼道。
王剛這時也反應過來，李素華是故意那麼說，激他起床。
鄭娟懷孕，李素華比他還緊張，怎麼可能讓兒媳婦干重活。
李素華趁著王剛坐起來的機會，一把將被子全掀了，扔到一邊。
王剛全身一哆嗦，趕緊把衣服穿上。
「媽，娟兒去哪了？」王剛無奈起床洗漱，發現老婆並不在家。
「娟兒去隔壁看她媽，一會鄭姐過來幫她做飯，我們去火車站接人，孫趕超一早就把自行車送過來。」李素華從鍋里端出兩個饃，遞給王剛。
王剛吃了飯，就和李素華一起，推著自行車去火車站。
等他們到火車站時，周志剛的火車還有一個小時才到站。
李素華伸長脖子一直看著，也不嫌累。
一個小時後，火車進站，周志剛風塵僕僕的拎著行李下車，一眼就被李素華看見。
「孩子他爸！」李素華大叫一聲，揮手示意。
周志剛听到聲音看過來，笑容很快爬滿臉上。
老兩口闊別三年再次見面，自然是深深抱在一起，王剛站在一旁沒有打擾。
周志剛好半天才看到王剛，松開李素華，也給了他一個擁抱。
王剛被抱的愣了一下，半天沒回過神來。
根據周秉昆的記憶，周志剛從小就很少抱他，三個孩子中，也就會撒嬌的周蓉，周志剛才偶爾抱一下。
「好小子，壯實了不少。」周志剛拍了拍王剛的背，哈哈大笑道。
「爸，您路上辛苦了。」王剛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父親交流，只能應付式的回了一句。
周志剛也沒在意，從小這對父子的交流方式，非打即罵，像這樣和諧的時候很少。
「快當爹了，是不是很緊張。」周志剛拍了王剛一下肩膀，問道。
「還好。」王剛實話實話，他又不是第一次當爹。
周志剛嗤笑道:「看你那傻樣，咋會有人推薦你去上大學。」
王剛知道，周志剛對于他上大學，還有快當爹的事，心里很開心，要不然也被不會一听到消息就提前回來。
只是周志剛不太會夸人，更不太會夸兒子。
「鄭娟呢？沒一起來嗎？」周志剛來回看了看，沒看到鄭娟，微微有些失望。
「娟兒懷孕，火車站人多，怕擠到她肚子，就沒帶她來接您。」王剛解釋一句。
「對，不能讓她來火車站，這里人擠人的，萬一擠掉我老周家的孫子，咋辦。」周志剛笑道:「走，我們回家去。」
李素華拉住了周志剛，說道:「再等會，秉義兩口子的火車也是今天到，就差一個小時。」
周志剛眼前一亮說道:「秉義也是今天回來？那周蓉呢？」
王剛說道:「周蓉來信說，要陪馮化成先回北京一趟，要晚幾天來吉春。」
周志剛聞言有些失望，他明明打過電報給周蓉，讓她早點回家過年的。
「那是你姐和姐夫，你咋直呼其名？」周志剛很快就把脾氣轉移到其他方面。
「爸，你認那個老女婿了？」王剛努努嘴道。
周志剛生氣道:「秉昆，你胡說啥，那是你姐夫，以後見到人可不能這個態度。」
王剛冷笑道:「我可從來沒承認他是我姐夫，一個婚內出軌的人渣，有啥資格當我老周家女婿。」
周志剛嘆氣道:「你姐死心塌地要跟他，孩子都生了，還能咋辦，總不能拆散他們吧！
你以後也客氣點，免得讓你姐難做。」
王剛還有點不服氣，李素華拉了拉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王剛，不要和周志剛吵架。
看在李素華的面子上，王剛不再說話。
周志剛其實心里也不滿意馮化成那個女婿，年齡是其次，主要婚內出軌這事他是難容忍的。
只是出軌對象是自己女兒，周志剛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一家三口在火車站等了快一個小時，周秉義那班火車才到站。
周秉義不像周志剛，三年前好歹回來過一趟，他是整整六年沒回吉春。
老兩口看到周秉義牽著一個女人走下火車時，也是激動的不行。
「秉義。」周志剛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句。
周秉義抬頭一看，也露出驚喜的表情。
「爸媽。」周秉義高興的向周志剛和李素華沖來，眼里已經積攢了淚花。
周秉義旁邊的女人也拿著行李跑過來，她正是周秉義的老婆郝冬梅。
郝冬梅以前來過周家，王剛也認識，六年不見她的樣子改變不多，就是更加成熟。
倒是周秉義改變不小，當初他走時二十歲不到，六年過去，他不僅成熟了，甚至能說一句老成。
周秉義和郝冬梅是同學，年齡一樣，可現在兩人站在一起，周秉義顯得比郝冬梅大很多。
「爸，媽。」郝冬梅看到周志剛和李素華，也改口叫了聲。
「東梅呀！」周志剛感嘆道:「當初你和秉義結婚，我們全家都沒法參加，真是不好意思。」
周志剛對這個兒媳婦，尊重大過親近，有不熟的原因，更多的還是對方家庭背景。
郝冬梅的父母原本是吉春市的大官。
兩家存在的巨大差異，讓周志剛對郝冬梅始終存著三分謹慎和客氣。
這是自身階層差異自然帶來的東西，誰也改變不了。
王剛倒是很隨意的叫了聲「嫂子」。
「你是秉坤？六年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來了。」郝冬梅听見王剛叫他，也是差點沒認出來。
別說郝冬梅這個嫂子，就是周秉義這個親大哥，一時也沒敢認。
王剛覺得周秉義改變大，殊不知在周秉義眼中，王剛才是那個改變最大的人。
六年沒見，周秉義印象中那個調皮搗蛋的弟弟不見了，出現在他面前，是個成熟穩重，身上帶著澹澹領導氣息的男人。
那種領導氣息周秉義只在郝冬梅他爸身上看見過。
「秉昆？！你真是秉昆嗎？」周秉義走到王剛面前，上下打量起來，有些不敢置信。
「大哥，你看啥呀！自己弟弟認不出來！」王剛玩笑道，氣氛也輕松起來。
周秉義發現，王剛身上那股子氣息消失了，又變回他那個弟弟。
「秉昆，你變了不少。」周秉義高興的和王剛擁抱一下。
李素華和周志剛看到兄弟抱在一起，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了，咱也別在這杵著了，快回家吧！」周志剛這個一家之主發話，自然沒人反對。
王剛主動拿起周志剛的行李，周秉義拿著他和老婆的行李，五個人，兩輛自行車，慢慢向光字片走去。
一家人也有六年沒這樣一起走路了。
路上李素華也把王剛的事告訴了周秉義，周秉義非常詫異弟弟能上大學，不過欣喜多過懷疑。
倒是郝冬梅，听說王剛要去上大學，頓時對他有點刮目相看。
一家人走到照相館門口，周志剛突然問道:「照相館初幾開門，我們也有六年沒照全家福了。」
「是呀！現在我們周家多了三口人，是要再照一張全家福。」李素華也感嘆道。
王剛說道:「正常都是初八開門。」
周志剛和李素華微微有些失望。
王剛卻笑道:「實在不行我去雜志社借台相機。」
「能行嗎？你不是離職了嗎？」周志剛問道。
「沒問題，我和主編關系好，一句話的事。」王剛篤定的說道。
周志剛和李素華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