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緩緩開到古衙路的小壩子里停下。
林大偉下車就看到那棵巨大的老榆樹,不由愣愣的看了半晌,仿佛回憶起少年時在樹下嬉戲的場景。
他的目光向周圍緩緩移動,似在尋找記憶里的老屋,然而眼前的一切跟當時已經完全不同了。
「二哥,當年的那些老屋舊棚都拆了。」指著自家的兩層房屋,林大偉道︰「這是我們現在的家,還是建國初期,我結婚前修的。」
林大國抬眼看去,只見那是一棟老式的兩層舊樓,斑駁的紅磚牆上長滿了爬山虎,穿過二樓的陽台一直蔓延到屋頂。紅色的磚牆與綠色的葉片交相輝映,既有歲月的滄桑感又煥發著勃勃的生命力。
這種矛盾里的和諧,卻讓人感到家的溫馨。
「老樹依然在,
少年也已回。
從前舊茅屋,
如今早成灰。」
林大國唏噓感慨,出口成句,林大國和柳憶婷听了,也都傷懷。
「二哥,進屋吧!等晚上天氣涼了,我再陪你來院壩里賞月。」林大偉說道。
林大國點點頭,有些遺憾的道︰「月是故鄉圓,今天才初八,我可等不到中秋了。」
林大偉笑道︰「不管它中不中秋的,我們團圓就行了。」
說著,幾人進了屋。
「好香!」
一進門,林大國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氣,刺激著他的味蕾,忍不住說道。
林大偉道︰「這是你佷女婿在做飯,大哥你先洗個澡,出來就差不多可以吃飯了。」
「好!」
林大國也不客氣,一路風塵,加上天氣又熱,他也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二嘎公!」
「二嘎公!」
就在這時,兩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林大國愣了一下,聞聲轉頭看去,只見兩個小團子正仰著脖子看著他。
笑著應了兩聲,對林嘉音道︰「兩個都是你的?」
林嘉音指著江珊道︰「這是我女兒江珊。」又指著江婷道︰「她是珊珊的堂妹江婷。」
林大國模了模兩個小孩的頭,慈祥的說道︰「二嘎公空手來的,身上沒帶糖,明天給你們補上!」
他記得幾年前下班回家哄自己孫女的時候,孫女每次吵著要糖果,可他那麼大一個領導,衣兜里比臉上還要干淨,哪里會隨身帶著糖果,只能等湯小舟來了,讓他去買,才這麼說的。
哪知江珊听了直搖頭︰「麻麻說糖吃多了長蟲牙,不讓我吃。」
額……
林大國有點尷尬了。
「那珊珊想要什麼禮物,二嘎公給你買!」
江珊仍是搖頭,「粑粑說禮下與人,必有所求,我不能隨便拿別人的禮物。」
林大國讓小家伙逗樂了,道︰「那你爸爸有沒有說二嘎公不是別人啊?」
江珊眨了眨眼楮,歪著脖子想了想,道︰「粑粑沒有說起過二嘎公。」
林大國哈哈大笑,覺得這小家伙太好玩了。
此時,林大偉拿了一套江曉白給他買的新衣服過來,遞給林大國,道︰「我們兩個個頭差不多,洗澡後你就穿我的吧,這是曉白剛買的,我還沒穿過。」
林大國本來是帶了隨身用品的,不過都在車上。
于是接過衣服,笑著對江珊道︰「等二嘎公洗完澡,再來陪你玩。」
「好的,二嘎公!」
林大國洗澡去了,林嘉音教訓江珊︰「你別濫用你那些成語,跟二嘎公可不能那樣說話。」
「那我該怎麼說話?」小家伙好奇的問道。
林嘉音一時語塞,咬牙道︰「跟二嘎公說話要有禮貌!」
江珊不服的道︰「我沒禮貌了嗎?」
額……
林嘉音不知道怎麼說好了,似乎女兒也沒說錯什麼,可又總覺得哪里不對。
心中不禁憤憤,哼!江曉白,看你把女兒都教成什麼樣子了?
林大偉道︰「好啦,音音你別說她了,小孩子嘛,不用那麼在意。」
爸說話了,林嘉音也不好再說什麼,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
哪知小家伙對她做了一個鬼臉,吐了吐舌頭,然後飛奔到林大偉身邊,女乃聲女乃氣的道︰「嘎公,麻麻她無理取鬧,凶我!」
林大偉哈哈大笑,抱起外孫女︰「她敢!在嘎公家,嘎公給你做主。」還裝模作樣的對林嘉音厲聲道︰「再敢凶我的外孫女,罰你的站!」
小家伙得意的笑。
林嘉音無語,不滿的看了林大偉一眼,有這麼教小孩的麼?你們會把她寵壞的!
可是這是她爸,她有什麼辦法?
听著唄!
似乎,在這個家里,只有對江曉白自己才有話語權,其他的人,爸、媽、還有小家伙,一個個都惹不起。
這時候,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
林嘉音去開門,只見湯小舟提了兩個大行李箱站在門口,湯小舟道︰「我把領導的隨身用品拿來。」
林嘉音忙道︰「快請進。」
林大偉也迎了出來。
「林縣長好,打擾了!」
湯小舟一邊搬著行李箱,一邊說道。
「湯秘書客氣了,來給我一個!」
林大偉說著,接過一個行李箱搬到客廳角落。
湯小舟也把行李箱放下後,林大偉招呼他坐下,柳憶婷送上一杯涼茶。
湯小舟道了聲謝,在客廳里沒見到林大國,便問道︰「林縣長,領導呢?」
林大偉道︰「他洗澡去了。」
「那我給他拿衣服!」湯小舟說了一聲,起身向行李箱走去。
林大偉止住他,道︰「湯秘書不用了,我已經給他準備了衣服。」
湯小舟這才坐下,跟林大偉聊了起來。
沒多久,林大國洗完澡出來。
「領導!」
湯小舟又立即站起來問好。
林大國抬抬手︰「坐下,到家里了就不要拘束。」
說完,就沒再管湯小舟,招呼江珊道︰「珊珊過來!」
他還準備再逗逗那可愛的小家伙。
這時,林嘉音已把飯菜端上桌了。
「二伯、湯秘書,你們過來吃飯。」
雖然中午在路邊餐館吃過一點東西,但聞著餐桌上傳來的香味,林大國還是感到月復中轆轆,走到餐桌旁,看見小龍蝦那紅亮的色澤,聞著濃郁的香味,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湯小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像林大國認識小龍蝦,心里還一直在奇怪︰這是什麼菜,好香啊!
就在此時,江曉白又端著最後一道菜魚唇火鍋走出來。
「江曉白!」
湯小舟一時驚呼。
江曉白將魚唇火鍋放在爐子上,應聲抬頭,看見湯小舟,笑著叫了一聲︰「湯秘書!」
隨即目光看向林大國,林大國的目光也正好看向他。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