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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哀大莫過于心死

豐盛的大餐後,木天他們的馬車隊繼續往苦邁縣趕,吃飽了干勁足,本來要兩個時辰的路程他們只用了一個半時辰,申時一刻就進入了苦邁縣。

在縣口的時候,木天他們就見到了洪水肆虐後的殘敗景象,現在是深秋,正是豐收的季節,很多糧食都被洪水沖走了。

縣民們看到五大車滿滿的糧食運進苦邁縣,都紛紛議論起來,有些想買,有些想請求施舍,還有些在三五成群密謀著什麼。

木天讓馬車隊直接開到了縣中心的一個廣場,然後搭起了蓬,同時十多個伙計分工合作,有的搬運糧食,有的在四處宣傳賑災善舉,薛苕和王掌櫃則是在維持現場和組織縣民排隊。

剛開始的時候有些混亂,有些流民還想趁亂搶奪糧食,但是縣里的官差主動出面維持秩序後,一切開始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你跟苦邁縣的縣太爺打過交道吧?」木天走到王掌櫃身邊問道。

王掌櫃笑道︰「只見過一兩次,主要是我們老爺在整個江游郡都很有名,跟很多官家都有些交情,加上我們是主動賑災,所以縣衙也是樂于幫襯。」

木天點了點頭,然後找到蒙著頭蹲在角落里的倉鼠妖,帶著他離開了喧鬧的人群。

「幸好你夠乖,不然被發現你是只大老鼠我還真不好處理。」木天拉著倉鼠妖來到了無人的地方。

「我帶你去見見小樹吧?」倉鼠妖道。

「他姓樹?」木天問。

倉鼠妖搖頭道︰「不是,因為小時候他相對我來說很高大,就像一顆樹,我很喜歡爬到他肩膀上玩耍,所以在我心里他就叫小樹。」

「他知道這個稱呼嗎?」木天繼續問。

「知道的。我能說話後就一直這麼叫他。」倉鼠妖點頭。

一人一妖邊走邊聊,來到了縣南邊的一處破敗房舍前。

「我還是不進去了,你進去吧,對了,你有預備一些糧食給小樹的吧?」倉鼠妖問木天。

木天道︰「我已經讓王掌櫃留出了一些,晚些時候我讓他們送過來。」

木天勸倉鼠妖一起進去,但後者執意不肯,于是木天只好獨自邁進了院子。

這家人的院子外連門都沒有,院子也不大,坑坑窪窪的,角落里堆了一些新砍下來的竹子,以及一些編織好的竹簍竹筐等。有兩個七八歲的孩童在院子里嬉戲打鬧,白白胖胖的,見到木天進來後,雙雙大喊︰「父親,父親!」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應聲而出,見到木天後問道︰「你找誰?」

木天笑道︰「我找小樹。」

男子聞言臉色大變,急聲問道︰「你是誰?」

木天道︰「你最近幾天一直有收到糧食吧?那些糧食原本是屬于我的。」

「不是我,都是那頭畜生偷的,要問罪的話你找他,糧食我吃了一部分,剩下的你都拿回去,吃掉的我願意原價賠償。」男子連忙說道。

「糧食都是小事。」木天道。

「你要拿我見官?我可以跟你到縣衙評理。」男子怒道。

木天連忙道︰「不不不,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聊什麼,我都不認識你。」男子十分抗拒,特別是看到木天肩膀上的追影貂

朝著他齜牙的時候。

「可以請我進屋坐會嗎?我這次主要是來苦邁鄉賑災的,順便來見見你。我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而且我不會再追究之前的那些糧食,另外,我還會再送你一些,你看如何?」

男子臉上蠟黃蠟黃的,身體也骨瘦如柴,一看就是營養不良,餓的。他猶豫了好久,最後同意了,將木天請進了屋。

木天進到屋里後,發現一屋子都是竹屑和編織到一半的各類竹制品。

「大哥好手藝啊。」木天由衷贊道。

男子沒有回答木天,而是問道︰「你是薛府的姑爺吧?」

「你如何得知?」木天詫異道。

男子道︰「剛才街坊過來跟我說薛家姑爺來發濟貧糧,讓我一起去,但是我正忙著,所以沒去。」

「你知道小不點偷的是我家的糧,所以不好意思去吧?」木天笑道。

男子听到小不點三個字的時候身體僵直,被木天道出自己不去領糧的真正原因後臉上更是一陣紅一陣白,雙手無處安放。

「大哥別緊張,我不是來問罪的,那點糧對我們薛府來說不值一提。」

男子道︰「那你是來?」

木天停頓了一會,然後看著男子說道︰「倉鼠妖小不點已經被我抓了。」

男子聞言臉色再變,回道︰「不關我事,隨便你怎麼處置它。」

「真的?」木天問道。

男子道︰「當然。」

「不許傷害小不點叔叔!」在門外偷听的兩個小孩突然跑進來,躲到男子身後怒視著木天。

「別多嘴,回里屋去!」男子怒斥兩個兒子,然後將他們推開。

「你對小不點還有情義的吧?」木天問道。

男子臉上漲紅,怒聲道︰「才不會!如果不是它,我父母就不會早死,我妻子也不會死!」

「他們不是我害的,你要相信我,小樹。」倉鼠妖突然走了進來,一把將頭上的兜帽掀開,露出了他的倉鼠頭。

男子看到倉鼠妖突然現身,驚問木天︰「你不是說抓住它了嗎?」

木天道︰「是抓住了,但我又放了。他沒有犯大錯,已經懲罰過了。」

男子不斷後退,不停地搖著頭說道︰「不,不不,它是妖,不能放,應該殺了它!」

「父親,不能殺小不點叔叔,他經常給我們送吃的,還陪我們玩,求您不要再趕小不點叔叔走了好不好?」男子的小兒子在里屋探出頭,哭得稀里嘩啦。

「弟弟說的沒錯,小不點叔叔是好人,不要傷害他。爺爺女乃女乃和母親都是病死的,不關小不點叔叔的事。」大兒子也哭著說道。

「我說了,你們別多嘴,再說話就罰你們沒有晚飯吃。」男子朝著兒子怒吼,紅了眼眶。

倉鼠妖低下了頭,沙啞道︰「小樹,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以後,我不會再出現了。」

木天忍不住說道︰「就因為他是妖,你們以前的深厚感情就可以忽視嗎?」

男子怒吼回道︰「對,人和妖,不可能做朋友,否則必遭天譴,我父母和妻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這樣是不是以偏概全了?」木天也有些生氣了。他肩膀上的追影貂要不是被勒令

不能傷害平民,恐怕早就一口咬過去了。

「你們都給我滾,滾出我家,我們家不歡迎你,尤其是這只妖怪!」男子怒指倉鼠妖。

倉鼠妖抬起頭,滿臉是淚的他悲戚說道︰「小樹,我的心曾經陪著你跳動,但是,它現在不跳了,死了……」

說完,倉鼠妖突然用帶著利爪的右手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噗!嘩啦!

一顆鮮紅的心髒被倉鼠妖掏了出來,然後丟到了男子的腳邊。

「你犯什麼傻!」木天沒料到倉鼠妖會這麼做,趕緊上前扶住倉鼠妖,同時點穴止血。

男子連連後退,臉上血色全無,最後踉蹌倒地,里屋的兩個小孩更是哇哇大哭。

「我不要你的心,不要,不要……」男子看著不遠處還在跳動的心,嚇傻了。

失去心的倉鼠妖變得十分虛弱,他看著男子艱難說道︰「它太痛了,我不能再讓它待在我身體里了。」

「殺人,誅心!」木天瞪著男子,一臉的怒意。

撿回心髒後,木天抱起倉鼠妖,果斷離開了男子的家,沒有回頭。

一路上,很多人看到木天抱著一只大倉鼠走過,議論紛紛。

薛苕和王掌櫃從遠處走來,看到渾身是血的木天後,薛苕發了瘋地跑了過來。

「夫君,你受傷了,怎麼都是血?」薛苕顫聲道。

木天道︰「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王掌櫃這時也跑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扛著糧食的伙計。

「怎麼了姑爺?」

木天冷聲道︰「糧食不用送過去了,隨便派發了吧。我們回薛府。」

此時的倉鼠妖已經昏死過去,哀大莫過于心死,他死志已生,即使他是生命力頑強的妖,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薛苕見不是木天受傷,心中安定下來,跟在木天身後返回了馬車。五輛馬車的糧食已經發完,縣里的官差也已經離去,中心廣場此時人也不多了。

很快,木天他們的車隊駛離了苦邁鄉,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後,倉鼠妖醒了,他對木天說想死後葬在附近,不想離開苦邁鄉太遠。

木天叫停了馬車。

「你的肉身可以葬在這里,但是你的妖魂何去何從?」木天問。

倉鼠妖沉默了。

「你不會還想著回去守護那個無義之人吧?」木天怒了。

倉鼠妖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會了,我跟他已經恩斷義絕,從此各不相欠。」

「既然你不想再活,那我收了你吧?」木天淡淡說道。

倉鼠妖看了一會木天,笑道︰「我其實已經活了夠久,比很多倉鼠活得都久,死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月兌。」

「那好,我成全你。」

木天說著,他手上的指環開始發亮,綠色的光芒將倉鼠妖的妖魂牽引離體,然後帶入了指環中,指環也隨之恢復如此。

倉鼠妖頭一歪,沒了氣息。

「夫君,他真的救不活了嗎?」薛苕問木天。

木天剛要回答,一陣隆隆之聲傳來。

「姑爺,大事不好了,遠處涌來無盡的洪水!」王掌櫃顫抖的聲音傳進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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