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南發生爆炸後,薛聚寶火速前往察看,木天和薛苕則是留下來處理羬羊和趙六的事情。
趙六縮在角落里戰戰兢兢,眼神復雜,既有害怕,又有仇恨,還有一絲愧疚。
「你都已經對我剝皮挖心掏肺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呢?」趙六壯起膽子問羬羊。
羬羊定定地看著趙六,說道︰「我本來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但是挖出來後沒有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你想要什麼答案,是!我是將你剝皮挫骨了,是拿你的油脂發財了,但是這些錢我都還沒有來得及享受你就來報復了,手段比我更殘忍,難道還不能扯平嗎?」趙六突然提高了嗓音。
羬羊听後低下了頭,身上的戾氣減了很多,是啊,趙六被自己折磨的夠慘,自己的仇應該算是報了。
木天這時開口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有因就有果,你們一些人生觀念的不同是因,他殺你,你報復,這是果。有句話說的好,道不同者不相為謀,你們的友情根本就不純粹,所以悲劇是注定的。」
趙六跪了下來,眼中的慚愧之色更濃,被木天說中了,他一開始就沒有真正把羬羊當做朋友,人和妖隔著溝壑,這是他根深蒂固的觀念。他之所以跟羬羊稱兄道弟,是因為他經常上山打獵,遇到危險可以找羬羊幫忙,而且羬羊偶爾也會幫他圍堵大型野獸。
木天的話直戳要害,羬羊沉默了,良久,他也向木天跪伏下來,謝木天的指點迷津。
「趙六,你已為鬼,下地府報到去吧。」木天看著趙六說道。
趙六卻向木天磕起了頭,哭訴道︰「我不敢,听說地府有諸般酷刑,我怕我頂不住。」
木天道︰「勾你魂的陰差早就已經來了,但是見羬羊凶狠便沒有第一時間進來。」
「善惡終有報,趙六,你逃不掉的。」羬羊在一邊有些幸災樂禍道。
趙六看向羬羊,怒道︰「你也逃不掉,一樣要下地獄。」
羬羊哈哈大笑,說道︰「我都跟你說過了,我已經修煉得道,不再歸地府管了,我就不陪你下去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趙六頓時如泄了氣的球,一臉頹喪。
木天嘆了口氣,說道︰「罷了,我為你超度一番吧,這樣你會少受一些苦。」
趙六聞言喜不自禁,朝著木天不斷磕頭, 作響。
于是,木天念起了往生經,經文的光芒裹挾著趙六來到了陰差面前,陰差本來對趙六很有意見的,但是經文加身的趙六他們惹不起,于是便客氣地引著趙六下了黃泉路。
「夫君,我覺得你不應該超度他的,他這是活該。本來殺妖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既然跟妖做了朋友,那就應該不論出身,平等而處,對朋友不義,就是喪盡天良!」很久沒有說話的薛苕開口道。
木天道︰「眾生皆苦。」
薛苕听不懂,但是沒有再糾結,而是指著羬羊說道︰「那這只怪羊怎麼處理。」
木天轉向羬羊,笑嘻嘻道︰「你肉身已毀,魂魄無依,願意到我指環中來嗎,住在里面很舒服的哦?」
羬羊緩緩後退,眼中有著驚恐,臉上卻笑道︰「多謝大師好意,我看還是不必了,我現在挺好的。」
「這可由不得你了。」
木天嘿嘿笑著,手中的指環發出一道白光,眨眼就將羬羊的魂魄束縛住,然後拉入了指環中。
「把他消滅了也好,免得這只怪羊報復人間,畢竟他死的挺慘,有負面情緒很自然。」薛苕笑道。
木天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麼。
薛苕突然道︰「上次收隗知的時候這個指環發出的是綠光,這次怎麼是白光?」
「我也不知道啊。」木天打著哈哈。
薛苕還想問,但是被木天打斷︰「我們趕緊去郡南看看吧,剛才的爆炸挺恐怖的。」
說完,木天拉著薛苕就往郡南跑,薛苕第一次被木天主動拉手,頓時什麼都忘了,小鹿亂撞,喜上眉梢,秒變傻妞。
當木天和薛苕來到事發現場時,大火已經被撲滅了,但是方圓一里左右滿目瘡痍,很多房屋被牽連毀之一炬。現場來了很多官兵和衙役捕快等,有的維持秩序,有的清理現場,有的救護傷民,各有所事,薛聚寶此時正在配合上司李知拷問疑犯。
疑犯有兩個,都是小孩,十二三歲的樣子,有個還受了頗重的傷。
木天二人來到薛聚寶身邊後,薛聚寶跟木天說起了事情的原委,李知見過木天,也經常听薛聚寶說起木天的厲害,所以他沒有阻止薛聚寶跟木天陳述案情。
這兩個小孩,高一些的叫小七,矮一些的叫小與,長得都還算秀氣,但木天看小與的眉宇間總是有一絲詭異之氣游動。
受了傷的叫小七,他的左膝蓋和左手臂擦傷比較嚴重,雖然已經止血,但是留下疤痕是避免不了的了。兩個小孩的衣著都破破爛爛,灰頭土臉,眼神卻是賊亮。
「幸好沒有傷到骨頭,不然小小年紀就要瘸了。」薛聚寶感嘆一聲,然後才說起事情經過。
原來這兩個小子大晚上不睡覺,各舉著一個火把到處瘋跑,路過一家煙花作坊的時候小七不小心摔了一跤,手中的火把月兌手而出,好巧不巧飛入了煙花作坊里面,更巧的是里面堆積了很多做好的煙花和多種易燃的煙花材料。
火把掉在了煙花堆里,結果煙花到處亂飛,引燃了煙花材料,瞬間整個煙花作坊爆炸了,火焰迅速蔓延,殃及了無數周邊的房舍,傷亡了幾十人。
「煙花作坊沒有做防火措施嗎,而且為什麼那麼多煙花和材料堆積在院中?」木天詫異道。
薛聚寶解釋道︰「有個大客戶定了很多煙花,今天就是交貨的日子,所以老板把做好的煙花都搬到了院中準備裝車,但是定好的馬車遲遲不到,打听後才得知馬車都被另外一個商家雇走了。作坊老板氣不過,帶著伙計去跟那個商家理論,但恰好這時作坊老板訂購的煙花
材料也同時到了,作坊老板趕著去理論,就讓他們先放在了院中。」
賣材料的人已經收過了錢,他們可不管什麼防不防火,而且院子也不大,于是直接把貨物放在了煙花的邊上。
只讓一個伙計留守,作坊老板帶走了其余所有的伙計,而且直到事發才聞訊趕回,但已經晚了。這個留守的伙計又剛好家中有事,作坊老板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離開了,也幸好他不在,不然就悲劇了。
木天看到了作坊的老板,他在不遠處已經哭干了眼淚,雙眼死灰,仿佛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他辛辛苦苦打拼半輩子的所有積蓄都毀于一旦,而且死傷這麼多人,他逃不了官司的糾纏。
開始的時候,作坊老板想找肇事者索賠,但是發現對方只是兩個小孩,而且還是孤兒乞丐,身無分文。他當時想殺了他們的心都有,但是被官差攔住了。
「你們放小與走,這事不怪他,是我失手將火把拋入煙花作坊的。」小七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不,都怪我!是我提議出來玩火的。」小與深情脈脈地看著小七,然後轉向李知,斬釘截鐵說道,「不怪小七,要殺要剮都找我,不關小七的事,小七是我的好朋友,你們不要為難他。」
這時,很多郡民走了過來,指著小與的鼻子破口大罵。
「他就是災星,他到哪里,哪里就是災難。」
「他來到我們郡南三個月,郡南三個月以來沒有下過一滴雨。前些天郡北下多大的雨啊,但是郡南烈日當空,同是江游郡,你們說詭不詭異,怨不怨他!」
「他到過的地方,六畜死絕,而且毫無征兆,死因詭異,還都全部口吐白沫。」
「不要說牲畜了,凡是靠近過他的人,不是生病就是霉運纏身,太邪門了!」
郡民群情激奮,看著小與的眼神都充滿了厭惡和憎恨,他們都不敢太靠近,在遠處大喊大叫,希望官府將小與趕出江游郡。
「我跟小與待這麼久了,我為什麼沒有生病,也沒有霉運纏身!」小七沖著郡民回懟。
周圍的人都看向了小七,眼神精彩,仿佛都在說︰「你現在還不算倒霉嗎?」
小七好像也醒悟了這點,趕緊又說道︰「我這次只是意外,不作數的。」
李知站起身來發話道︰「把這兩個人還有作坊老板都帶回去,先關入牢房,等查明全部實情後再做判決。」
然後李知離開了,幾個捕快上前押著小與和小七也回了府衙。
薛聚寶見事情已基本明朗,想讓木天和老妹先回家,但木天說等超度完因爆炸喪生的亡魂後會去府衙找這兩個小孩再聊聊。
「還有什麼好聊的,這是很尋常的案子。」薛聚寶無所謂道。
「你覺得尋常?」木天反問薛聚寶。
薛聚寶被唬住了,放低聲音問道︰「難道有妖祟作怪?」
木天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