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城市英雄余歡水接受電視台采訪以來,在好奇心很重的熱心網友的扒皮下,甘虹這個女人已經變的聲名狼藉了。
她所在的公司,為了企業形象,也果斷地辭退了她,甚至沒給補償。
至于重新找工作……這需要時間。
除了找工作這件事本身,就要花一定的時間外,也需時間來讓人們澹忘她出軌的這件事……畢竟全市人民都知道,有一個叫做甘虹的女人,傷害了他們城市英雄。
而甘虹偏偏沒有太多時間,因為她手頭很緊,還要按時支付房租。
所以……她得想辦法搞錢。
毫無疑問,她的第一個目標對象,就是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的前夫余歡水。
于是,在幾次打電話卻被直接掛斷後,她在十一月一號這天下午,找到並攔住了楊慶的車……
車窗緩緩落下。
甘虹先是心情復雜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駕上的欒冰然,然後才對楊慶說道︰
「我被公司開除了,沒錢養你的兒子。」
楊慶沒有不耐煩,而是一臉笑意地問道︰「那你想要多少?」
一听這話,甘虹就感覺有戲,立刻打蛇隨棍上,獅子大開口地說道︰
「水,你現在挺有錢的,我也不多要,你每個月給我們兩萬……不,只要一萬五就行了。」
楊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甘虹,你對著旁邊後視鏡照一照,看看你這副尊容,憑什麼值一萬五?」
沒了金錢和科技的加持,甘虹的顏值不但大大降低,還變得更加刻薄了。
因為有求于人嘛,所以盡管甘虹心中大大地不滿,嘴上卻只是輕輕地抱怨︰
「這錢也不是給我的,是你兒子要花這麼多錢!他正在長身體、需要補充營養,還要參加課外的補習班、才藝班,要買文具和學習資料;有時生病了、去醫院打針吃藥,這又得花不少錢。另外,還有一筆房租和水電網費……就這一萬五,我還是往少了算的。」
楊慶先是點頭,接著搖頭道︰「你這賬算得還挺清楚,可是不管你怎麼算,這筆錢也不該由我來出……」
說著,他便從欒冰然手中接過一份鑒定文件,交給了驚疑不定的甘虹。
「這是我和余晨的親子鑒定證明,你自己看看吧!」
甘虹還沒全部看完,就把它扔到了一邊,神情激動地叫道︰
「水,這個檢測結果不一定是真的!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余晨肯定是你的兒子……要不,我幫你再測一遍?」
啪~
楊慶再也不想說話,直接一巴掌把這婊子甩到了路邊,然後就發動車子,帶著自己的秘書小欒離開。
第二天上午。
甘虹找到了她的前男友,說出了同樣的話︰「我被公司開除了,沒錢養你的兒子。」
「虹,你可以去找他啊,在這種情況下,他得盡到撫養義務。」
前男友似乎知道這孩子是自己的,但他實在沒能力,只能希望余歡水像以前那樣,好好的幫他養兒子。
「找他?你還嫌我被他打得不夠狠?」
甘虹撩開頭發,展示了一下自己腫脹的臉部。
「他既然敢打人,那咱們也可以報警抓他。」
前男友同樣想起了挨揍的不堪往事,試圖攛掇甘虹去報警。
「不能報警,如果激怒他,讓他把那些證據,還有那個親子鑒定證明全部放到網上,那咱倆就完了,就別想在這個城市生活下去了!」
甘虹是個現實的人,到了今天這個份上,她得為以後考慮。
「那怎麼辦?我手頭也沒什麼錢,只夠交幾個月的房租。」
「你先讓我住到你那兒去,省下一筆房租開支,以後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行吧……你先回去收拾東西,我明天一早過來接你。」
「嗯。」
周日,早上。
甘虹和余晨坐在家里,等她的前男友來接她們母子。
可惜左等也不來呀,右等也不來……
甘虹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妙,連忙打電話給那個男人,卻怎麼也打不通。
「啊啊啊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爆發了。
甘虹徹底爆發了。
她把收拾好的行李一通亂扔亂砸,最後有氣無力地躺在床板上,好像快翹辮子了似的。
余晨這小子都快嚇傻了,連忙撿起地上的戰損版手機,打電話給楊慶。
可惜,楊慶這會兒正沉溺于欒冰然的溫柔鄉中,根本就不想接這通電話。
「大叔,是韻姐打來的麼?」
「不是,她一般不會這麼早聯系我,是甘虹打過來的。」
「她是不是想要讓你再去做一次親子鑒定?」
「也許吧……別管她了,咱們抓緊時間,再研究一會兒外語。」
「討厭∼」
***
在前男友跑路之後,甘虹思來想去,也只能回娘家了。
甘家人盡管嫌棄她的名聲不好,但也不能真的就不要她。
于是,甘虹就取代了甘家的保姆,費心勞力地在娘家干起活來。
余晨跟著她,自然也逃不了來自舅舅的「小兔崽子」的稱呼,心里很是不痛快。
不過這份不痛快,並沒有持續幾天。
十一月八日,立冬。
天氣還沒那麼冷,但甘母的心里,已經是一片淒涼。
昨天下午,她的丈夫和兒子,分別在各自的單位和公司,被相關人員帶走接受調查了。
只留下她和女兒、兒媳三個女人在家里,倉皇不知所措。
找人、找關系打听情況?
別人避之還嫌不及呢!
就在甘母無計可施的時候,甘虹偷偷對她說道︰
「媽,余歡水被我纏不過,給我介紹了一個領導,對方能說的上話,他讓我們帶上二十萬現金,過去找他談……」
甘母喜出望外,想和兒媳分享這個好消息,卻被女兒攔住。
甘虹告訴她,這事很機密,絕不能告訴其他人。
甘母很認同這個說法,于是就帶著保險箱里僅剩的錢,和甘虹一起出門了。
半個多小時後,兩人來到一家量販式KTV包廂。
等待楊慶到來的過程中,甘母有些緊張,去了一趟衛生間。
當她回來時,卻沒有見到女兒、以及裝著二十萬現金的包。
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媽,這些年來,我從余歡水那兒拿了不少錢回家,這二十萬就當是本金加利息了……余晨那邊,你要是不想養,就把他送去孤兒院,他不是余歡水的親生兒子,你找他沒用……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很顯然,這就是甘虹做的一個局。
她覺得甘家已經沒希望了,還不如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好機會,套走一部分錢,作為自己接下來幾年的生活保障。
至于余晨,她其實也不怎麼喜歡這個兒子,早點拋掉這個拖累,她反而更輕松。
甘母收好紙條,一路哭著回家,也不隱瞞,直接把這事和兒媳說了。
兒媳氣不打一出來,直接去警局報桉。
作為甘虹扯的一個幌子,楊慶自然也接到了方警官的詢問電話。
他解釋道︰「老方,我人在京城,明天才回津門,那個女人應該是扯謊,騙了她老媽的錢。」
方警官一陣無語,心說這個女人還真是極品,居然在家里出事的時候,干出了這種事。
很快,他把這件事上報了。
畢竟那二十萬不是小錢,在上面的調查,以及相應的審判結果下來之前,不能隨便被人轉移掉。
甘虹也想到了媽媽和弟媳可能會報警,于是扔掉手機卡,也不敢使用身份證信息,直接打車去了郊區,找了一家不正規的小旅店住下。
一連幾天,都沒什麼事發生。
甘虹漸漸地放松了警惕,開始嘗試聯系前男友,想去他那兒住一段時間,避避風頭。
前男友得知她有錢後,很爽快的告訴了她,自己現在住的地址。
甘虹心里暗罵,語氣卻很柔和,畢竟有求于人嘛!
不巧的是,他男朋友接電話的時候,警察叔叔也在旁邊,因此把她逮了個正著。
盡管她以前確實拿了不少錢回娘家,但無憑無據的,完全可以認為是無償贈予……而這二十萬塊錢就不同了,明顯存在著詐騙行為。
所以,甘虹只能哭著求她媽諒解了,別讓她吃牢飯。
反正錢都被凍結了,甘母又能怎麼樣呢?
當然是原諒女兒啦!
兒媳婦對此很不滿,帶著兒子回娘家了。
甘母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她心里也是門兒清,知道如果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沒有好結果,比如判個十幾年,那這個家肯定就會散掉……
事實也確實如此。
次年三月,甘家父子的判決下來之後,兒媳婦就直接提起了離婚訴訟。
她也沒辦法,要是不這麼做的話,甘家人根本就不會答應離婚。
在成功離婚之後,她獨自一人回了娘家,準備找人接盤。
她不想要兒子這個拖油瓶,甘家人也不想親孫子離開,因此一拍即合。
只是這麼一來,甘母和甘虹身上的擔子,就變得很重了。
為了兩個孩子正常上學,她們搬到了一間十來個平方的一居室里,過上了蝸居的生活。
十年前,他們一家四口,擁擠著住在一間小屋子。
現在,她們家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一開始還好,母女倆還能相互鼓勵,時間一長,甘虹就無法忍受了。
可她哪怕是徹底不要臉皮,想要從事那種工作,也沒人願意要她。
因為她年紀大,一點優勢都沒有……畢竟大部分男人的愛好都一樣,都喜歡年輕漂亮的。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被她找到一個送外賣的工作,終于可以賺錢湖口了。
可惜,有得必有失,在日曬雨淋之下,她再也沒心思保養自己的那張臉,任由它迅速的歸于普通和平凡了。
而且人有旦夕禍福,一場忽如其來的車禍,讓她在醫院里躺了半年,等出院後,她思慮再三,還是放棄了這個工作,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快餐館打工。
***
五年後的某一天。
下午兩點半,老王快餐館。
「老板,給我來一份臘腸炒面。」
說完,楊慶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個時間點,除了他以外,快餐館里沒有別的客人。
很快,甘虹端著一盤炒面,還有一小碗紫菜蛋花湯出來了。
「怎麼是你?」
看著一身汗衫短褲、臉色看起來有些落魄的楊慶,甘虹十分驚訝。
在她印象中,余歡水應該早就過上了好日子才對,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甘虹?你模樣變化好大,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楊慶一邊往炒面里倒辣椒醬,一邊對她說道。
「呵呵,這不都是你害的?好在老天有眼,沒讓你這人渣一直有錢下去。」
甘虹小聲地發出嘲諷。
「你這服務態度不行啊,信不信我給你的老板打小報告?」
楊慶笑著打趣道。
「你做個人吧!你自己沒好日子過,就想著害我?」
這些年來,甘虹可是深刻體會到了生活有多不容易,因此真的有些害怕被打小報告。
雖然不一定會被辭退,但是扣工資,她也無法接受啊!
「那你坐這兒,把你這些年怎麼過的,跟我說一說,要是我听得高興,就給你五百塊錢小費。」
「你先把錢給我。」
「也行……我先給你三百。」
收到錢後,甘虹就坐到了對面,跟他絮絮叨叨地說起了這些年的糟心事。
楊慶感覺挺下飯,又要了一份牛肉面。
「對了,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你老婆不是很有錢嗎,怎麼,她不要你了……哈哈,余歡水,我早就知道,你會有這麼一天的!」
看到楊慶不爽的神情,甘虹就像三伏天里喝了一大碗冰鎮綠豆湯一樣,由外及里,渾身都暢快得不行。
「唉……」
楊慶嘆了口氣,開始敘述自己這幾年的事︰
「在你爸和兄弟判刑後不久,我去港島開辦了一家投資公司,當年也沒賺多少錢,也就兩個多億美元。」
「過了幾個月,糖糖給我生了一對雙胞胎。借著她的喜氣,我在來年賺到了十五億美元。」
「當然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見過的那個小欒,她也給我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這才是我這一年最高興的事。」
「很快到了第三年,糖糖捐贈給慈善機構一幅畫,被賣出了六千萬美元的高價……沒錯,這幅畫是我買下來的,現在就掛在我的辦公室里。」
「而今年,我想著做點實業,回饋社會,于是就回到了津門,準備投資醫藥相關的行業。」
听完他的話,甘虹呵呵直笑︰「余歡水,你還是原來那副樣子,改不掉撒謊的毛病,怪不得唐韻不要你……嘖嘖嘖,又是多少多少億美元,又是給你生兒育女,你真是沒救了,真的,你簡直無可救藥了!」
楊慶聳了聳肩,也笑著嘆道︰「唉,又被你看穿啦!」
甘虹輕哼一聲,「跟你一起這麼多年,我早就看穿你的本性了。」
楊慶沒有反駁,而是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到了門口,他頓住腳步,轉身對甘虹說道︰「再見……不,如果沒有意外,咱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說完,掀開簾子,大步往外面走去。
甘虹跑了過去,只見外面的街上停著一列由一輛定制版幻影和五輛高端S系平治組成的豪華車隊。
直到車隊消失在視線里,甘虹才流著眼淚,喃喃地說道︰「你還有兩百塊錢沒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