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九點半,郊外。
楊慶抱著一只小貓,翻進了劣質電纜的貼牌廠。
長相比趙覺民還老的趙悟民,听從哥哥吩咐,暫時遣散了工人,停止了生產和發貨。
這會兒他正和另外一個保安小鄭,一邊喝酒吃火鍋,一邊醉醺醺地高談闊論著。
小鄭忽然問道︰「哥,咱們要不就先到這兒?萬一喝醉了,被小偷過來偷東西。」
趙悟民不以為然地喝了一大口,笑道︰「怕什麼,外面那麼凶一狼狗,誰來都不好使。」
「也是。」
小鄭點點頭,和趙悟民踫了一杯。
而他們寄予厚望的那條狼狗,這會兒不但被楊慶綁住了嘴,還做了一下全麻,正一聲不吭地躺在地上睡覺呢!
在小貓的配合下,楊慶通過視角盲區,輕易地模到了趙悟民存放重要文件資料的小隔間。
雖然在哥哥趙覺民的要求下,趙覺民使用了保險箱,但他本人卻絲毫沒有安全意識,直接把主鑰匙和應急鑰匙放在了一起,這讓楊慶連密碼都不需要按……
仔細地取完證後,楊慶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次日上午,麗思卡爾頓酒店套房。
嗔怪地瞪了楊慶一眼,唐韻猶猶豫豫地接通了呂夫蒙的電話。
「你是在跑步嗎,怎麼喘得這麼厲害?」
「是……是啊,我昨天稱了一下,居然重了兩斤,所以就早點起來跑步。」
「哦,我是想問你下午有沒有時間,畫展那邊我聯系得差不多了,你得出來,跟馬老他們一起吃個飯……咦,怎麼有啪-啪的聲音,是有人在打快板嗎?」
「嗯哼~~有一小伙兒,正在路邊練快板。」
楊慶听得直發笑,于是也參與其中,一邊富有節奏地打著快板,一邊還唱了出來︰
「要說這打虎,還是武二哥。打了虎,出了名,天下傳說。可沒走幾里路,他心里暗琢磨……」
呂夫蒙听得樂了,「哈哈,你還別說,這小子唱得挺不錯!」
而唐韻卻渾身一顫,‘啊’的一聲,倒在楊慶身上。
與此同時,她也沒能拿住手機,掉在了床上,繼而又彈到了地上。
好在有毯子作為緩沖,手機沒有跌壞,還能繼續通話……
一分鐘後,稍微緩過來的唐韻,用略顯疲憊的聲音解釋道︰
「我跑步出了點汗,手機不小心滑掉在草上了。」
呂夫蒙听女友驚叫,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呢,沒想到就這點小事……他豪爽地說道︰
「沒事,晚上我陪你去買一部最新的水果機。」
唐韻擋住了楊慶作怪的手,「不用了……下午四點,咱們在壹嘉咖啡見面,我有話要和你說。」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呂夫蒙分手。
但下午見面、得知她的打算後,呂夫蒙立刻就表示反對︰
「分手?!我不同意!」
他獻了這麼久的殷勤,為這個女人辦畫展的事忙前忙後,卻只換來一句分手,這讓他怎麼能接受?
「唉……你幫我不少忙,我都記在心里,但是我對你真的沒有那種感覺。」
唐韻神色誠懇地說道︰「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補償你的。」
「我不要什麼補償!」
呂夫蒙的聲音大了起來,他想去抓唐韻的手,卻被她靈活地躲開,只能一臉氣憤地問道︰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別的男人,所以才想著和我分手?」
面對這個問題,唐韻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她承認的這麼痛快,讓呂夫蒙一時間呆住了。
「你……你是不是被那男的騙了?唐韻,你不知道,現在有很多男的就會油嘴滑舌,欺騙你這樣單純的女人,你把他介紹給我認識,我好幫你試探一下!」
呂夫蒙想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太著急,不能直接跟唐韻鬧翻,得走迂回路線。
然而唐韻怕出意外,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帶他去見楊慶。
「……他人很好,我這輩子非他不嫁。」
見唐韻說這話時滿臉幸福的表情,呂夫蒙油然而生出一股巨大的挫敗感,自己居然連人都沒見到,就敗給對方了!
這讓他特別不甘心,「唐韻,結婚可是人生大事,你千萬別沖動……還有,我們就算分手,你也沒必要取消個展吧?馬老他們已經答應參加了……」
唐韻搖了搖頭,拒絕道︰
「我的畫技,依然有一些不成熟的地方,還需要打磨一段時間,等有了更好的作品,再考慮開個展。」
其實,她的畫技已經相當成熟了,之所以這麼說,就是不想再和呂夫蒙有交際。
呂夫蒙又急了︰「可我人都約好了,你怎麼能……」
唐韻看了一下時間,站起身打斷道︰
「馬老他們那邊,我已經打電話說過了,我現在還約了人,先走一步……對了,咱們以後沒別的事,就不要再聯系了,我怕我老公誤會。」
說完也不等呂夫蒙做出反應,直接轉身離開。
看著唐韻離開的背影,呂夫蒙氣得把桌子推倒在地……好在他要的咖啡和點心還沒送過來,不然又要多賠一些錢了。
「先生,你這……」
「我賠。」
正扯皮間,呂夫蒙透過玻璃窗,看到唐韻坐進了一輛沒上牌的白色帕拉梅拉的主駕,接著在系安全帶之前,她還主動吻了副駕上那個被遮陽板擋住臉的陌生男人。
「……」
呂夫蒙心態爆炸,直接推開服務員,往門外跑去。
可惜還是晚了。
唐韻已經載著她的好老公揚長而去。
***
晚上,金鼎富麗會所。
暫停了劣質電纜生意之後,魏廣軍、趙覺民、梁安妮三人在這里找了個包廂,準備談一談分贓的事。
魏廣軍覺得自己權利最大,風險最大,出事後的刑期也最長,所以要拿一半的利潤。
趙覺民對此沒什麼可說的,但梁安妮要拿三成,他就有意見了。
然而人家梁安妮也有話要說的,如果不是她接受美人計的提議,把老魏拉下了水,那這事怎麼可能干成?
趙覺民感覺自己綠油油的,但為了多分一些票子,他也只好忍下這份屈辱,狡辯說美人計並不一定就要和人睡覺,自己也沒有逼她上魏總的床!
听了這話,老魏心里很不痛快,合著自己在老趙心里,只是個連床都不用上,就會被女人拿下的湖涂蛋?
不過這會兒老趙聲音很大,情緒激動,魏廣軍也不敢刺激他,而是好聲好氣地勸他冷靜。
就在這時,楊慶推門進來,笑著打招呼道︰
「喲,果然是你們幾位領導,我還以為是我眼花了呢!」
趙覺民很警惕,覺得楊慶可能在跟蹤他們,于是試探道︰
「余歡水,你怎麼在這里?」
楊慶自來熟地坐到梁安妮身邊,笑道︰「我跟女朋友過來唱歌,沒想到你們也在這兒。」
梁安妮瞪了他一眼,「你真這麼快就交了女朋友?渣男!」
雖然她是對楊慶說的,但一旁的老魏和老趙,都感覺自己中槍了。
「梁主任,你對我的偏見太深了,我現在是單身,又正值壯年,交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要是不交,反而才奇怪呢,你說對不對?」
「你把女朋友扔在一邊,湊到我身邊來,這還不奇怪?」
說著,梁安妮就想著站起來,重新找個位置坐下,卻被楊慶壓住了裙子。
「哦,真是不好意思……」
楊慶站起身,擋住了魏廣軍和梁安妮的視線,而趙覺民趁此良機,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拔掉了筆記本電腦上U盤……這里面儲存他們三個倒賣劣質電纜的總賬和明細賬,還有其他各種重要資料。
「你快回去陪你女朋友,別在這兒打擾我們。」
梁安妮整理好裙子,有些嫌棄地說道。
「好吧,如果不是今天開車,不能喝酒,我高低得給三位領導敬幾杯……魏總,等我過幾天拿下了大單,再請你喝酒。」
楊慶特別留意了一下,看到老趙沒有浪費自己給他創造的機會,他心里很是滿意。
「好,你這個月的業績要是真的比吳安同好,我讓老趙給你慶功。」
趙覺民已經把余歡水和吳安同打的賭,以小道消息的方式散布了出去,是以老魏也知道這件事。
「那就這麼說定了。老趙,你也听到了魏總的話,到時候可別不認賬。」
「放心吧,這酒錢我肯定會出的,就怕你到時候業績還是不達標,只能卷鋪蓋走人,這樣不但沒酒喝,連工資都要輸給吳安同。」
趙覺民很配合地轉移話題。
拿到U盤後,他就準備以這里談事不安全的借口,跟魏、梁兩人散伙……
如果他倆臨走前,看到U盤不見了,那趙覺民就承認是自己拿的,理由很好找,怕楊慶這外頭偷走。
而如果他們忘了這回事,趙覺民就把U盤帶回去,這樣一來可以要挾得到更多的分紅;二來也能以此作為把柄,防止老魏甩開自己單干。
反正他就算是死,也不會相信老魏是因為怕上面檢查,就不去賺這些白花花的銀子。
「等我的好消息!」
楊慶出門前,還不忘對梁安妮比了個OK的手勢。
「老余,你趕緊走吧!」
梁安妮很無奈,同時也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魅力很大。
***
半個多小時後,楊慶看到了余歡水老爸打來的要錢電話……
借給呂夫蒙的那十三萬,是余歡水母親留給他的遺產,余父覺得自己雖然各種家暴,但這錢還是有他一份,可以要五萬塊錢來,給他現在那個姘頭的兒子結婚用。
然而楊慶懶得搭理他,連電話也不接。
他可以眼楮都不眨地送兩百萬的帕拉梅拉給唐韻,可以多還一百萬給李倩,但他就是不願意拿五萬塊錢給那個人渣。
另外,楊慶有自己的爹,也用不著上趕著給余歡水他老爸做便宜兒子。
至于以後這老家伙找過來鬧事,那楊慶也不介意教他們一家做人。
畢竟他還要做‘善惡有報’的任務,自然不該有漏網之魚。
晚上九點。
唐韻想去楊慶家里幫忙收拾,楊慶沒有反對。
小區外的煙酒小賣部。
「1499塊?有點小貴啊……算了,給我來兩瓶。」
楊慶裝作不懂酒的小白,讓奸商成功以原價,賣給了他兩瓶53度飛天。
按照他自己掛在外面的假一賠十的招牌,二十瓶乘以現價兩千七百元每瓶,再減掉三千塊錢的成本,楊慶可以含淚小賺五萬多。
拎著酒回到家里,楊慶就听到沒關好門的洗手間里,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看來唐韻已經收拾好了屋子,開始拾掇自己了……
其實,屋子早就被楊慶收拾過,甘虹用過的那些垃圾,他一一裝箱丟到了門口,現在都不見了,想來應該是甘虹偷偷過來拿走的。
她可能還試圖開門,但楊慶換了一把安全鎖,她只得無功而返。
至于去找開鎖師傅幫忙,她暫時還沒這個膽子,怕正在氣頭上的渣男余歡水,再告她一個入室盜竊……
周一上午。
呂夫蒙去了唐韻家,結果發現她不在,打電話也不接……
其實,唐韻這會兒正在接受某個楊姓私人健身教練的貼身指導,不接電話呢,也是為了他呂夫蒙好,要不然對他來說,就太殘忍了。
另一邊。
梁安妮終于發現U盤丟了,但是昨晚散會後,她又去了老魏的別墅,短暫的切磋之余,也喝了不少酒,稀里湖涂的,忘了把U盤丟在哪兒了。
得知這一情況後,老魏是最緊張的人,畢竟他已經偷偷開了自己的廠,準備甩開兩位‘搭檔’單干了,可不想還留著把柄,被別人拿捏。
而老趙作為拿U盤的人,心里很想笑,但臉上卻也是一副擔心的表情……
推開昨晚那間會所包廂的門,梁安妮走進來,對跪在地上找東西的魏廣軍說道︰
「監控我看了,沒有,保潔員我也問了,連垃圾桶都翻了,還是沒有。」
魏廣軍抬起頭,有些氣喘地說道︰
「你家里、車里、辦公室,你去過的地方都找一遍!」
梁安妮不小心說漏了嘴︰
「我找了,我找了,都沒有,你的別墅我都翻了,沒有嘛!」
你的別墅……
包廂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連頭上的燈光都隱隱有些發綠。
周二上午。
楊慶去了一趟醫院,準備踫踫運氣,看看自己會不會和余換水一樣,誤拿別人確診胰腺癌的片子。
結果嘛……吃完醫院大門外那位‘靜白師太’做的煎餅子,又挨了櫃台小姐姐的一頓抱怨後,他還是拿到了那兩張沒有名字的CT片。
接下來,楊慶拿著片子,找到了準備參加會診的聶主任,並且直接說出這是胰腺癌的癥狀,讓他下了診斷書,沒用家屬過來。
看著楊慶瀟灑從容地離去,聶主任和他的兩個助理都不禁發出感慨,覺得這個男人的心里素質,實在是太強大了……
畢竟,這可是號稱癌癥之王、大部分患者都會在一年內死去的胰腺癌啊!
拎著袋子走出醫院,楊慶就近找了家餐廳吃飯,順便考慮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
其實吧,也沒什麼好考慮的。
有了這個診斷,他可以去接觸那個販賣器官的犯罪組織,還可以搭上那位名叫欒冰然的小姑娘,探探她身後那個公益組織的底。
如果這是個名為臨終關懷、實則騙取別人遺產的假公益組織,那楊慶也得費點兒心思,給他們來個一網打盡。
對了,還有那什麼徐大炮、徐二炮,也得楊慶來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