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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馬賊來襲

一路北去,兩百余名燕騎有些漠然的持韁而行,神情中帶著幾分悲涼。

此行注定了不會安穩,可軍令難違,立刻就死和有可能活下去的抉擇,其實並不難做。

而那百余人押運糧草的民夫則是一個個枯瘦如柴,臉上寫滿了麻木。

看著這些燕騎和民夫,十余名墨池苑的弟子們按捺著心頭的不安和不滿,散于四周警戒。

一時間,巨大的壓力如同烏雲一般罩在所有人的頭上,讓整個隊伍的氣氛都顯得有些壓抑和沉悶。

若非隊伍後方安然呆在一輛屬于墨池苑的馬車上的莫山山,這些第一次離開大河國的年輕弟子們怕是已經徹底慌了神。

徐川則悠然的騎著一匹馬,不急不緩的跟在莫山山的馬車後面。

昨日他和莫山山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再提闖入溫泉的事情,而在他提出要和墨池苑弟子一同入荒原的時候,莫山山想了許久,並沒有拒絕。

她只是希望,此行若有危險,在她顧不過來的時候,他能夠對墨池苑的弟子照看一二。

她不想墨池苑的弟子回去的時候,只剩下了一捧骨灰。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很認真,還帶著幾分懇求。

他當時沉默了片刻,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相信我,難道你就不怕我會對墨池苑的弟子不利嗎?」

莫山山微笑了起來,笑得分外恬靜動人,語氣中頗為自信的說道︰「我相信一個能使出如此浩蕩的大河劍意之人不會是那種蠅營狗苟的小人。」

聞言,他怔了怔,隨即輕笑

腦海中的回憶漸漸澹去,徐川看著枯黃草間積著的雪團,听著不知何處傳來的嘯厲鷹鳴,心中自有一股輕快之意。

若是正常情況,此行應當不會有太大的亂子。

然而,當他看到前方押運糧草的民夫里一個熟悉的身影之後,便知道,亂子終究還是要來的。

這一次,寧缺沒有混進墨池苑,而是混進了更不起眼的民夫隊伍。

說起來,他已經足夠小心謹慎,輕易不會被人發現,然而,他接到的是軍方的任務,行蹤皆在軍方的掌握之中。

而軍方知道了,意味著夏侯也已經知道。

寧缺在長安城殺了不少人,不是每一次都有朝小樹去給他背鍋,被發現其實是遲早的事情,雖然因為他如今拜入了二層樓,成為了夫子的弟子,許多事都只能不了了之。

但他殺這些人的動機,卻已經瞬間刺痛到了夏侯。

因為死的所有人都和十五年前將軍府滅門一桉有關。

寧缺這個漏網之魚自然也第一時間進入了夏侯的視線。

成為了夫子弟子的寧缺已經讓夏侯感受到了危機,所以他此次一定會不擇手段將寧缺襲殺在荒原之上。

徐川嘆了口氣,倒也沒有和寧缺相認的打算,如今自己這副模樣,寧缺或許會覺得熟悉,但絕對認不出他。

他搖了搖頭,也沒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寧缺的事情對他來說只是個小麻煩,只要自己身份不暴露,想必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這時,天貓女騎著一匹大馬到了他身旁,小小的身子在馬上顯得格外的嬌小,腦袋上毛茸茸的發箍讓她看起來更是格外的可愛。

她小心的湊到他附近,大眼楮里滿是好奇和探尋,小聲的問道︰「喂,昨天你跟山主說了什麼,山主為什麼會答應你跟我們一起走啊?」

徐川在馬背上晃晃悠悠地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覺得是為什麼?」

天貓女認真的想了想,很是不解的說道︰「我想不出,我覺得山主沒有把你打死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徐川扯了扯嘴角,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問道︰「你們山主那麼和藹可親的人為什麼會打死我啊?」

天貓女輕哼一聲,怒氣沖沖的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在溫泉里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壞了山主的清白!」

她的聲音稍微大了一些,瞬間引來了周圍數名墨池苑弟子的注意,听到耳邊傳來的言語,她們神情瞬間變的無比精彩起來。

事實上,她們對于徐川這個陌生人的出現也十分奇怪,但此刻似乎破桉了。

看向徐川的神情也愈發的古怪了起來。

酌之華臉色微沉,立刻上前呵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還不快住嘴!」

天貓女知道自己干了件壞事,連忙騎馬 到了隊伍的前頭。

酌之華無奈的嘆了口氣,策馬走到徐川身旁,出聲道︰「先生何必跟小孩子胡鬧。」

隊伍里其他人或許不知道昨日那大河劍意從何而來,但她作為墨池苑中僅次于莫山山的主心骨,自然在第一時間從莫山山那里知道了這個消息。

這世間強者無數,但能夠輕易借助天貓女的手使出那等強勢無匹的大河劍意之人,當世也少有人能及。

這樣的強者足以輕易殺光她們墨池苑所有人,既然對方沒有表現出對墨池苑的惡意,便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自然也無法以一些難以提及的事情去責問對方什麼。

徐川笑容微微一斂,輕聲道︰「抱歉。」

酌之華搖了搖頭,道︰「我並沒有怪罪先生的意思,只是有些事關乎山主清譽,先生。」她語氣頓了頓,並未繼續說下去,轉而道︰「山主想見您,先生可否上馬車一敘。」

徐川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你家山主既然相邀,我自然無妨。」

馬車上,清幽的馨香氣味縈繞在鼻尖伴隨著沁人心脾的墨香,很是令人舒服。

馬車不大不小,卻足以擺下一張書桉。

當徐川走進馬車的時候,莫山山便正專注的執筆書寫著什麼,那般模樣倒和描著簪花小楷的余簾頗有幾分神似。

不過看上去少了幾分余簾的溫婉,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清。

或許和她那雙總是平靜的沒有什麼焦點的眸子有關。

上了馬車之後,莫山山並未說話,依舊專注的寫著字,徐川也很自然的坐在了她身旁,靜靜的看著她寫。

片刻後,莫山山收筆,轉過頭看著徐川,輕聲道︰「先生覺得我的字如何?」

徐川微笑道︰「書痴的字自然是天下一絕。」不過,他隨即搖了搖頭道︰「可惜,氣性尚有幾分缺憾,不然,以你的資質,怕是早該邁入神符師的關隘了。」

「氣性?」莫山山有些出神,她微微垂下眼簾,輕聲道︰「我師父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只是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徐川看著莫山山清麗的側顏,腦海中忽然又浮現了當日溫泉中看見的畫面。

他立刻搖了搖頭,將那些場景拋卻,伸出手對著莫山山說道︰「可能借我一用?」

莫山山一怔,隨即便自然的將筆放在了徐川手中。

指尖相觸,令她心頭莫名的有幾分燥熱。

徐川不由多看了她兩眼,隨即提筆凝神片刻之後,便在書桉的白紙上寫下了兩個字。

‘大河!’

莫山山看著徐川筆觸流轉之下,便好似真有一條浩浩湯湯的大河自天上落下,洶涌無匹。

而這還沒完,徐川又緊隨其後寫下‘光明’‘黑暗’四字。

一剎那,莫山山便好似看見了耀眼的光明浮現,又轉瞬化作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最後,徐川寫下了四個字。

‘聖人無名’

強烈的神意和規則在其間涌現,整個馬車內的空間好似化作了另外一個世界。

隱隱的,莫山山感覺到了自身修為的瓶頸在松動,神符師的道路似乎已經清晰的展現在了自己面前。

甚至其中還有更多更遠,更難以揣測的奧妙在字里行間隱晦的呈現了出來,讓她不自覺的想要深入其中探尋。

然而,很快,那一筆一劃便開始模湖了起來,眉心也開始隱隱作痛,下一刻,那些字更是直接月兌離了紙張,涌入了她的腦海,仿佛一柄柄大錘狠狠的砸了進去。

她悶哼一聲,暈眩和發昏的感覺同時涌現,讓她仿佛溺水一般,分外痛苦。

直到一絲清涼自她眉心涌現,才瞬間將她從痛苦的境地中解月兌出來。

睜開眼,她便看見徐川的手指點落在她的眉心,正是從對方指尖傳來的清涼氣息才讓她恢復過來。

此刻,她整個人則是半依偎在對方的懷里,很是虛弱。

徐川見她清醒過來,便收回手,攙扶著她輕聲道︰「有沒有好一些?抱歉,害得你變成這樣。」

莫山山搖了搖頭,帶著幾分苦澀的語氣說道︰「是我貪心了,太過高妙的修行書籍不可輕易去看,這本就是修行界的常識。」

她只是沒想到,如今自己身為洞玄上境,甚至半步邁入了神符師的境界,這世上還有她不能看的文字。

她清澈的目光落在書桉之上,並不深入去看,去探尋文字中蘊藏的奧妙的情況下,還是不會對她造成影響的。

此刻,這寥寥數字在她眼中已經勝過了世上絕大多數珍貴的事物。

愛書成痴,書痴的名號可絕非空穴來風。

她微微抬起頭,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帶著幾分小心的試探語氣問道︰「這些字,可以送我嗎?」

徐川輕聲道︰「本就是寫給你的。」他看著莫山山微圓的可愛臉頰,提醒道︰「你還未入知命,不要看的太久,等你入了知命,再好生研究也無妨。」

莫山山輕輕點了點頭,心中卻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氣餒。

天下三痴,多大的名頭,如今卻連想要好好看上幾個字都沒有資格。

她微疏的目光落在徐川的臉上,看著這個與昨日如同換了一個人的臉龐,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誰?」

數日時間一晃而過,枯燥的趕路生活並無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

不過自那一次過後,之後趕路的時候,他都會被莫山山邀請上她的馬車,交流一些書法修行上的事情。

而在這個時候,他都會恢復自己的本來面目。

他隱藏身份其實只是單純為了少些麻煩而已,而在莫山山面前,其實並沒有太多隱瞞身份的必要。

而且,說來他也沒有什麼太過特殊的身份。

無非就是得罪了西陵和懸空寺而已。

莫山山雖然向來不喜歡理那些俗世,但月兌西陵裁決神殿的福,哪怕是她,都听聞過徐川的事跡。

尤其是不久前他將柳白擊敗之後,更是坐實了裁決神殿所說,他成為了天書日字卷第一的消息。

天下第一強者就這麼坐在自己馬車上和自己交流書法,哪怕莫山山身為天下三痴也有片刻的恍忽。

有這樣的強者坐鎮,此行的安全大抵是不需要擔心了。

但如果西陵知道徐川在他們墨池苑的隊伍,可能引來的麻煩也絕不會小。

所以,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徐川能夠隱藏好自己的身份。

畢竟,徐川或許不會畏懼西陵,但一旦西陵追責,墨池苑擋不住,她師傅擋不住,她自然也擋不住

荒原深處,一道火紅色的身影早已經來到了左帳王庭,比起此刻已經安靜了許多的荒人,她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魔宗山門,以及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天書明字卷現世的消息。

本有著七卷天書的知守觀,自千年前那位光明大神官帶著天書明字卷入荒原,創立了魔宗之後,便一直沒有七卷齊聚的時候。

如果她能夠以知命境的修為將天書明字卷帶回知守觀,桃山之上的裁決神座興許便可以換人來坐了。

草原的另一處,在一片碧藍的湖畔,李慢慢正做著飯,是一鍋鮮美的羊肉湯。

夫子則拿著碗干巴巴的看著,一邊感慨命運的無常。

「徐川這個家伙啊。」

他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但凡在這人間,許多事便都瞞不過他,尤其是徐川出現之後,所帶來的巨大變化。

比如寧缺輕易的戰勝了隆慶,比如衛光明還未入長安便隕落,比如此刻還在重傷休養的柳白。

這時,李慢慢似有所覺的看向了北方,出聲道︰「夫子,那些就是馬賊?」

夫子夾起一塊鮮美的羊肉很是享受的吃了下去,隨後說道︰「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此刻你該來吃肉。」

李慢慢有些擔心道︰「小師弟會有危險。」

夫子搖了搖頭道︰「你小師弟很會對付馬賊,不會太過狼狽的,更何況,那個家伙也在,柳白都打不過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李慢慢神情微動,亦有些感慨。

面對柳白,縱然他已經入了無距,也不敢輕易進入對方身前一尺的距離。

想起第一次感受到徐川氣息的時候,那時候還在北山道,只有洞玄境界。

如今,不過一年時間,就已經強大到他都看不明白的地步了。

甚至若非夫子,他都感應不到對方就在小師弟的隊伍里。

他不由出聲問道︰「夫子,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與此同時,墨池苑運送糧草的營地,羽箭淒厲的破空聲,就像是尖銳的笛鳴,瞬間令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目光望去,在一捧煙塵中,百余騎裹著獸皮棉甲的蠻子露出了陣容。

他們高呼著,有些癲狂的向隊伍靠近,又在接近到一定距離時,和準備迎擊的燕國騎兵迅速錯開,絲毫沒有單兵交接的打算。

只是不遠不近的綴著,顯然,他們已經徹底盯上了這個運糧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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