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遍布乾國各城的投影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大多乾國百姓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如今,乾國上下嚴禁隨意動武,但乾國的諸多政策注定了未來要以武者為尊,武者,豈有閉關修行出來的至強?
故而,乾國在諸城的附近,皆打造了演武場,面積之廣足以令數十上百武者同時交手。
而且,所有演武場都布下了相應的陣法,以國運激活運轉,可以輕易吸收阻隔武者交手時產生的大部分余波。
只要通過身份卡向巡查司報備,便可在演武場上隨意交手,生死不論。
而但凡一品強者交戰,皆會在相應演武場周邊的城市上空生出投影,實時展示雙方交手狀況。
這自然是一種揚名的好手段,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有數位一品金剛境的高手與演武場交手,從而生出投影,聞名于一城之中。
而,若是突破了一品之上,達到了陸地神仙境的強者交手,則不僅僅只是一城投影,而是全國諸城皆有投影出現。
南宮僕射如今已經踏足天象,雖然距離陸地神仙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本不足以觸發投射整個乾國的投影,但徐川不僅是陸地神仙,還是乾國皇帝,有他出手,便自然會觸發投影機制,造成如今這一幕。
而徐川自建國之後,便少有出現在人前,如今,他的出現,自然吸引了無數聞風而來的百姓,不少本在家中的百姓也都一一出了家門,抬頭看起了這一場對決。
寬闊的演武場上,雪一般的刀光襲來,南宮僕射整個人似乎化作了一輪明月,皎潔的月光下遍布殺機。
同一時間,徐川雙眼中琉璃光華閃爍,一瞬間,眼前的畫面便落入眼底。
太昊蒼元童返本朔源的能力可不僅僅只能觀看過去,若是有人當他面動武,也能夠清晰地看穿對方的一切底細。
只一眼,南宮僕射此刻體內氣機的流轉,出刀的軌跡,無數隱藏在其中的變化便都了然于心。
胸臆劍出鞘,揮劍。
劍光如虹,周身如大日騰空,熠熠生輝。
然而,氣勢雖有不同,但本質的內核其實一般無二。
南宮僕射自然能夠看得出,徐川此刻的這一劍,分明也是十八停!
她眸光微異,手中繡冬卻毫不停息。
如光與月光踫撞之下,眨眼消融。
南宮僕射卻也眨眼間以春雷斬出了更加凌厲的第二刀。
徐川其實此刻有機會直接以強悍的無暇琉璃之身硬抗下這一刀,然後以陸地神仙境實力的一劍瞬間擊敗南宮僕射。
但他今日出手,為的可不是擊敗對方,而是要盡情的讓對方展示十八停這一門武學的霸道和強勢。
故而,就在胸臆劍與繡冬踫撞,春雷襲來之際,他握住了胸臆劍劍鞘,以劍鞘為劍,同樣斬出一劍,迎上了南宮僕射的春雷。
而此刻,他同樣也只用了天象境的實力。
當的一聲,金石聲大作。
巨震之下,二人紛紛後退數米,腳尖點地,仿佛滑行一般。
稍一發力,演武場微震,剎那間,二人便又以更快的速度相互沖了上去。
刀劍相抵,一刀一劍 烈地踫撞起來。
二人皆是霸道無匹的姿態,毫不相讓。
南宮僕射一刀比一刀更強,徐川也一劍比一劍更盛。
雙方竟都是越戰越勇,無一人顯出弱勢。
無數看到這幅畫面的人盡皆神情震動。
徐川有多強大,建國之時無數乾國百姓便已經少見端倪,如今乾國上下各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異之事,也皆是出自于他。
在無數乾國百姓心中,徐川不是神靈更似神靈。
然而,今日,南宮僕射這個本沒有太多人知曉的人物,卻能展現的與徐川勢均力敵,簡直太過不可思議,也太過令人印象深刻。
當然,也只有天象境之上的強者才能夠看出來,此刻徐川並未使出全力,境界也壓制在與對方相同的地步,甚至,就連手中使用的武學,也都基本一致。
然而,他們卻也更能夠看清楚,南宮僕射使的這武學是何等霸道。
如此瘋狂疊加下去,天象怕是亦可斬陸地神仙!
唯一的疑惑便是,人皆有極限,她又能疊加到何等地步?
李淳罡更是從中看出了自己一劍開天門的幾分影子。
當然,論起難度,一劍開天門怕是要超過這十八停不少。
畢竟,一劍開天門疊加劍意可是瞬間便升至極限,十八停卻是一刀一刀的循序漸進。
自然,相應的,入起門來,十八停也比一劍開天門簡單一些。
不過,若是二者交手,就算南宮僕射能夠使出十八停,甚至十九停,一刀之下所向無敵。
但強者交手,可未必便會給你這不斷疊加威力的機會。
你剛第一刀使來,我自一劍開天門,你是扛得住還是閃得過?
當然,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門劍走偏鋒,直指巔峰的強大武學,論起精妙和上限來說,並不輸于一劍開天門多少。
而此刻,短瞬之間,徐川與南宮僕射已經交手數招。
雙方的刀勢和劍勢瘋漲,幾乎沒有盡頭一般。
哪怕隔著投影,無數人也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壓迫。
南宮僕射的刀越來越快,徐川的劍也越來越快。
漸漸地,雙方的身影幾乎已經看不清了,大多數人都只能看見一團虛幻的影子,以及那越發恐怖和強盛的刀勢和劍勢。
洪洗象仰頭望天,口中緩緩念著一個個數字,此刻,他神情微動,吐出一個︰「十四!」
便見投影之中,雙方刀劍之上皆有風雷之勢凝聚,天地震動,陰雲匯聚。
十五停!
整個演武場似乎以他們二人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場域,有種自成世界的韻味。
十六停!
日月同出,雷光交織毀滅,風卷雲殘,場景霎時可怖。
無數人心神震撼,難以自持。
十七停!
光影爍滅,刀光劍氣撕破了雲層,將堅固不可摧的演武場斬出了道道溝壑。
然而,此刻南宮僕射也已經到了極限,以她初入天象境的實力,很難使出十八停,更不要說十八停之後,堪稱人間無敵的十九停。
不過此刻,為了封王之位,南宮僕射咬牙,仍要繼續使出十八停,哪怕這會讓她損耗不少的壽命。
這時,徐川緩緩吐出兩個字︰「夠了。」他聲音如雷鳴一般在南宮僕射耳邊響起,隨後,他不再壓制境界,瞬間出現在南宮僕射身前,一把握住了南宮僕射欲要出刀的手。
體內氣息流轉而出,迅速平復了南宮僕射體內奔涌如大江的驚人氣機。
隨後,他抬頭望向虛無之處,似乎直接通過投影看向了無數的乾國百姓。
他語氣平澹的說道︰「此乃十八停。」
話落,他一劍朝天空揮去。
剎那間,厚重的陰雲被徑直撕開了一條逾越千米的裂口。
驚人的劍氣簡直震天動地!
身體微微停滯,他深吸一口氣,神情也頗有幾分凝重。
「十八停後,還有十九停!」
語氣平緩,卻莫名有股攝人心魄的威壓。
此一劍似乎當真化作了一道光,快的不可思議,也強大的匪夷所思。
看到這一劍的所有人心中都莫名的生出一股極大的恐懼。
縱然是如今恢復了呂洞玄一切修為的洪洗象也是心頭一緊。
這一劍,他未必擋得住!
劍光劃過,悄無聲息間,漫天雲彩散盡。
仿佛被一股驚人的偉力自天穹之上生生抹去一般。
風雷散盡,天朗氣清。
一切都重歸平靜,然而所有人都忘不了方才那一道驚艷到無法想象的恐怖劍光。
徐川平復了體內躁動沸騰的氣機,幾乎隱隱吐血,若非無暇琉璃身強悍,怕是未必承受的住這一劍的壓力。
他緩緩道︰「南宮僕射創絕世武學十八停,願獻于乾國,今後,乾國登天塔內,滿足要求者,皆可學之。」
他在乾國各地設立了登天塔,收羅了天下無數武學,塔身分九層,按武學奧義精妙程度高低放置,這些日子他也不時往里添了不少武學。
乾國公民皆可入登天塔一層,修為或武學理解達到一定程度便可層層攀升,並無任何其他物質和身份上的要求。
可以說,登天塔一出現,便吸引了乾國無數志在武道之人。
而十八停這樣的絕世武學出現在登天塔,自然也為登天塔更增了不少分量。
等乾國上下平復了些許之後,徐川便直接開口道︰「感念于此,我以乾帝之名,加封南宮僕射為宣王。
另,凡乾國上下有創立武學入登天塔之人,皆可憑此得功德加身,而若所創武學為絕世武學,可得封王之位!」
話落,冥冥中國運落下,封王之位加持于南宮僕射之身,一瞬間,她便感受到了其中的玄妙和變化。
此刻,她有把握,一年之後,便可直入陸地神仙之境!
而乾國上下則皆因此沸騰不已,他們對于南宮僕射封王基本沒什麼看法,以方才那武學的驚人程度來看,似乎換一個封王也並不為過。
他們激動的是,出現了一個新的晉升之路。
當然,徐川此舉,也進一步刺激到了無數乾國民眾于武學的研究和深入。
數千萬乾國民眾的智慧非同小可。
想必,不出數年,武道之風便會吹遍乾國上下,造就一個不可思議武道盛世。
李淳罡,洪洗象,張扶搖等人皆是心頭觸動,感慨不已。
一直跟在徐驍身旁的徐堰兵也是頗有向往之意。
在乾國,軍隊無用,正是他們這等江湖武夫的崛起之地。
曾經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只要在乾國,似乎也並非無法觸踫。
有登天塔在,有國運位格加持,他若離開北涼,轉投乾國,怕是不出數年,便可越過半步陸地神仙的門檻,直入陸地神仙之境。
徐驍眼中則有幾分苦澀,乾國按如今發展下去,陸地神仙層出不窮,莫說軍隊已然無用,縱是仍舊有百萬大軍,有能抵得過幾十上百位陸地神仙不成?
打了一輩子仗,臨了才發現,這世道突然變了!
戰斗結束,乾國諸城投影消失,這玩意畢竟需要耗費國運維持,可不是能夠一直啟用的東西。
演武場上,徐川松開了南宮僕射的手,笑道︰「你已經得償所願,相比陸地神仙已經不遠了,封王之位可不僅只是加快修行速度,其玄妙之處極多,還需要你自身細細體會。」
南宮僕射認真的對徐川行了一禮,道︰「多謝陛下成全。」
徐川搖了搖頭道︰「有付出便有收獲,你無需謝我,此刻天色已晚,我便不與你在這逗留了,你也回去好好參詳一體的變化吧。」
說罷,他腳踏虛空,飄然而去。
南宮僕射看著徐川離開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有些觸動,一個念頭浮上腦海。
「等報完仇,就這麼跟在他身邊似乎也不錯?」
唇角浮現一抹笑意又轉瞬間隱去,下一刻,她身影一閃,也瞬間自原地消失不見。
徐川回去之後,自去找裴南葦修行不提,另一邊,回到自己臥房的徐鳳年卻是莫名的腦海中浮現了一道恢弘而龐大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有無窮之高,周身有無窮偉力,隱約間似乎有浩大的兵戈之聲在其周身浮現。
「真武,還不醒來!」
「真武,還不行來!」
「真武,還」
一道道聲音傳來,讓徐鳳年頭腦欲炸,莫名的一尊身穿龍袍的法相瞬間浮現而出。
「勾陳,你叫你娘呢?」
忽聞此聲,徐鳳年頓時頭腦一昏,直接暈了過去。
而他腦海中,那兩道皆是恢弘浩瀚的法相則是瞬間收縮,化作了尋常人的姿態。
二人雙目對望,不知交談了什麼,只見徐鳳年面色時禁時松,周身氣息也忽而威嚴,忽而平澹。
約莫幾個時辰之後,才徹底恢復了平靜。
與此同時,東海王仙芝亦是如此,不過比起徐鳳年倒是強了不少,至少交談的時候,他不僅清醒著,還參與進去了幾句。
當然,也僅此而已。
而遠在太安城的欽天監內,不少人身影匆匆,在其中忙碌不已,似乎也在準備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