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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警告和王霸之辨

徐川帶著舒羞和裴南葦走在前頭,徐鳳年和徐脂虎幾人自是跟在身後。

一行人在老和尚引路下,很快便到了一間看著十分雅致的廂房。

簡單地說了幾句,那些個和尚便各自退去。

廂房內,徐川幾人閑聊了一陣,齋菜便備好,一一送了進來。

看得出,是費了心的,色香味俱全不說,就連食材似乎也都是精挑細選而來,頗為新鮮。

徐脂虎一邊吃著混沌,一邊說道︰「來這報國寺好多次,就屬這一次的齋菜他們最為用心,果真還是青城王的面子好使。」

徐川喝了一口鮮女敕可口的菌湯,笑了笑道︰「不過是畏懼我這武夫的蠻力,些許惡名,哪里值得稱道。」

徐鳳年若有所感地說道︰「一切智謀,最終還是要有足夠的武力落實,不然皆是鏡中花水中月,無稽之談罷了。」

徐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有接話,自顧自地品嘗著齋菜。

另一邊,徐脂虎輕笑著對徐鳳年說道︰「武力和智謀的關系先不談,今日報國寺的王霸之辨姐姐看你倒是可以去跟那些士子們辯上一辯。」

徐鳳年呵呵笑了一聲,道︰「參加就不必了,我這北涼世子在這些讀書人眼里怕是也沒什麼好名聲,听一听倒是無妨。」

用罷了早飯,趁著王霸之辨尚未開始,一行人便在徐脂虎的帶領下去看報國寺的牡丹。

報國寺里大多數牡丹花期已過,姚黃魏紫兩種貢品牡丹爭芳斗艷的盛景不再,只留下一些品質相對平庸的仍有綻放,如葉里藏花導致風情清減的墨魁牡丹,但依舊是花花綠綠的一片,多姿多彩之處,令的一向冷清雅致的裴南葦也時有笑容展露。

每當這個時候,徐脂虎總會拉著她的手打趣道︰「姐姐這笑起來,這滿寺的牡丹怕是都不及姐姐的三分顏色,怨不得會讓青城王如此喜歡。」

聞言,裴南葦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徐川,見徐川正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便不由得有些羞嚇。

她抿了抿嘴,壓下心底的些許歡喜,輕聲回應道︰「妹妹說笑了,我看妹妹這般嬌艷的姿色才是當真可為花中之王呢。」

徐脂虎也笑著回應幾句,言語中不難看出了幾分恭維之處。

裴南葦心下知曉,以對方徐驍長女的身份,其實遠比她這等無名無分之人高得多,哪怕她還是曾經明面上的靜安王妃,也遠不及對方。

此刻,這徐脂虎之所以會將她平等對待,甚至還要恭維她幾分,完全是因為身旁那個平素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的白衣男子。

世人都說他殘暴,殺人如麻,畏其名聲如虎,但想出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很清楚,對方可以說是她這些年見過最灑月兌隨性之人。

只要不招惹到他,哪怕那些最普通的鳳字營將士也能跟他談天說地,無所顧忌。

對她也是極其尊重呵護,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如果說一開始是無奈之下地才委身于他,那麼此刻,她已經是不知不覺地將對方裝進了心里。

是他將她從那個魔窟一般的靖安王府帶走,也是他給了她如今這個安定體面的生活,讓她不必再擔驚受怕。

她微笑著與徐脂虎簡單地閑聊,目光卻總是不自覺地常常落在身旁那個俊美而澹然的男子身上,眼底的情意,越發的濃了起來。

一旁徐川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他側過頭與裴南葦對視了一眼,輕輕地握住了對方的小手。

就這般閑逛著游覽了一陣,就耗去了快兩個時辰。

離午飯還有段時間,一行人便在一間雅致禪房品茶,煮茶之人倒也有趣,乃是一個身材曼妙的道姑,名為許慧樸,乃是姑幕許氏嫡系,之所以能出現在此地煮茶,大多是因為其乃是徐脂虎的半個閨房密友。

徐川簡單地看了她幾眼,關于此女,他隱約記得似乎是那嫁到了那江心庾氏,與棠溪劍仙盧白頡也有一段情緣。

此來,也不知是為了北涼的世子徐鳳年,還是為了他這個青城王。

徐川想到這里,卻也沒有多在意,別說一個小小的道姑,就算她背後的江心庾氏又算得了什麼?

這些氏族的齷齪事情他可懶得管,他們打的什麼心思,他也根本不在意,過界了,便警告一下也就是了。

于是,他便靜靜的飲茶,對這許慧樸不時地言語試探也根本不搭話,只是偶爾與舒羞和裴南葦談笑兩句。

許慧樸有些氣餒,家族中傳話讓她探一探這青城王的虛實,她其實也對青城王有些興趣,畢竟做出了不少的大事,雖然一副莽夫風格,但實力到了一定程度,莽夫也成了霸主,這其實隱隱有殺一人為罪殺萬人為雄的意思了。

然而,這位青城王擺明了車馬不搭理她,有意無意地試探皆是沒個反饋,她心中氣餒的同時,卻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惱怒。

另一邊,原本與她關系還算不錯的徐脂虎,此刻也自顧自地和徐鳳年玩鬧,絲毫沒有為她解圍的意思。

許慧樸面色微微有些不好看,這時,徐川的聲音響了起來︰「客人的茶都沒了,也不知續上,還這般苦著臉給誰看?」

許慧樸面色一變,隨即連忙擠出了一絲笑容,正準備動手倒茶,開口辯解一二,徐川卻徑自拉著裴南葦和舒羞起身道︰「罷了,茶也喝了,我們再去這報國寺轉轉好了。」

說罷,他便帶著兩人直接離開。

徐脂虎瞥了一眼神情頗有些蒼白的許慧樸,心中暗笑一聲,拉著徐鳳年直接跟了上去,其他人自也是一同起身離開。

不過片刻,禪房便只剩下了許慧樸一人。

許慧樸面容時而憤怒時候驚懼,良久,她緩緩起身,從禪房後門出去,徑自上了茶山。

茶山上有一座竹樓,竹樓前,有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坐在竹椅之上,膝上蹲著一只毛發同樣雪白的獅子貓。

見許慧樸走來,他剛準備說些什麼,忽地一道劍意從許慧樸的身上爆發。

周圍無數葉片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旋轉著匯聚而來,剎那間,一道足有數米長的劍氣轟然間落向了那老人。

這老人乃是江南士集團中資歷老到不能再老的老供奉庾劍康。

哪怕是坐著吏部尚書之位,身兼江心庾氏家主的庾廉,湖亭盧氏家主盧道林,龍驤將軍許拱,這些泱州聲名赫赫的大老,見到此人也要畢恭畢敬地答話。

以他的身份,罕有人敢向他拔劍,而此劍那股自囂張肆意的架勢,倒是絲毫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庾劍康眼神中浮現一絲久違的驚恐,因為他從這一劍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意味。

體內雄渾的真氣滾滾涌出,隨著他一道聲嘶力竭的高喝,枯朽的雙手撕出凌厲的爪風迎向了那卷著漫天葉片的一劍。

轟!

漫天落葉被撕碎,而他整個人則瞬間壓塌了身下的竹椅,半躺著陷入了地面。

發絲凌亂,氣息萎靡,絲毫沒有了方才的悠然自在。

「老祖宗!」

許慧樸驚叫了一聲,就要上前查看。

然而庾劍康哪里敢再讓她靠近,幾乎是拼了命地嘶吼道︰「滾,滾遠點!」

許慧樸嚇得花容失色,戰戰兢兢,不敢開口,也不敢繼續靠近。

庾劍康壓下心頭的驚懼和憤怒,頗有些艱難地吩咐道︰「立刻去通知庾家,找些醫官過來。」

見許慧樸還要多說,他頓時一怒,道︰「還不快去!」

許慧樸猶豫了一下,只得立刻離開。

庾劍康躺在地上,很難動彈,只能緩緩地調息,平復著體內的傷勢,等待醫館到來。

這時,不遠處的竹林中,盧白頡走了過來,看著淒慘無比的庾劍康他不由得想起了這青城王第一次入府時的場面,那時的他便也是如此的下場。

似乎這位青城王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將那一處最頂尖的人打上一頓來立威。

不由得他輕笑了起來,道︰「能得青城王親自出手,你這老家伙也算是榮幸了,畢竟之前讓青城王出手的,可是那趙宣素和韓貂寺,他們死了,你還活著,青城王果真還是仁慈。」

庾劍康眼神很冷,但那一抹恐懼卻是久久無法忘卻。

按照江南道諸多家族一貫的行事風格,動手通常都是用來收尾的手段,哪里有一開始,明明還沒有做什麼,只是簡單試探一二,就直接給你一劍的?

年輕人不講武德!

他咳嗽了兩聲,道︰「這青城王異軍突起,對很多人都是一個威脅,尤其皇室的壓力下,難道你盧氏就能置身事外?」

盧白頡平澹道︰「皇室壓力再大,也打不過一個近在遲尺的陸地神仙,皇室殺了不了我盧氏全族,但是他可以,你覺得,你庾氏又能比我盧氏強多少?」

他看著這狼狽的老家伙說道︰「奉勸你一句,莫要繼續作死,不然下一次,你怕是不會還有機會和我說這些廢話了。」

他轉過身,沒有多留,他本只是為了許慧樸而來,但如今,只要庾劍康這老不死不想真的去死,就不會再讓許慧樸對著青城王謀劃什麼。

相信這一劍,已經給了庾氏一個極其嚴重的警告。

另一邊,徐川在劍意爆發之際便若有所覺地看向了茶山方向,他澹澹地笑了笑,便沒有留意。

一行人四處轉了轉便各自散開,而徐川偶有听聞一些書生談論經義,听著听著,之前心中的某些想法便也澹了。

一國之大,武力固然重要,但文治卻也極為關鍵,他也想著拐上一些所謂的大才輔左。

但這些讀了幾十年經義的書生卻根本達不到他心中所謂大才的程度。

他終于明白,終究不是人人都是軒轅敬城,也不是人人都是曹長卿。

比起清談,他更需要的務實能力。

又過了一陣子,倒也沒有因為裴南葦和舒羞的美色發生什麼額外的插曲,縱是她們獨自一人游玩,也是無人敢上前搭訕。

當真是惡名遠揚。

這時,那數年一度的王霸之辨也開始了。

報國寺內有一處曲水流觴,一應清談名家們沿水繞廊席地而坐,酒杯漂流到誰面前,就有美婢負責端起,交由辯士。

等辯士一飲而盡後,自可抒發胸臆,若是引來共鳴,獲得叫好,便可再飲,若是言談泛泛,則要自罰三杯,一旦有人起身反駁,輸者便要退場。

徐川這青城王單論身份,便是全場最高,自然是有人主動將他迎了過去。

裴南葦不喜這種場合,便沒有跟著,舒羞怕她出事,便也沒有繼續纏著徐川,更何況,她對于這等無聊的辯論也是毫無興趣,正好配著裴南葦一同游玩。

徐川獨自一人落座不久,便見徐鳳年不知何時帶著一個落魄書生也入了場。

徐川大致知曉那書生的身份,不過他之前的想法已經澹了,倒也沒打算截胡,只是頗為隨意的如同听戲一般听著那些名士辯論。

這些所謂名士肚里卻實有些東西,聊得東西徐川偶爾也會听得入迷,認不認同兩說,至少說得很有趣,不同的立場和觀念的踫撞,還真有了幾分論劍的風采。

另一邊,裴南葦和舒羞二人不知何時游出了報國寺,不知舒羞說了什麼,引得裴南葦臉色羞紅不已,風姿之盛,引得不少士子目光火熱。

入不了會的大多是些不入流的士子,這些家伙或許能听聞徐川青城王的名號,但對他長什麼樣,身邊有什麼人卻都不大了解,見著如此驚艷的美人自然有些控制不住。

不過他們也都清楚,來這報國寺的非富即貴,尤其是裴南葦和舒羞的姿容打扮,更是不凡,絕非小門小戶出來的,倒也不敢當真如何,也就是看幾眼,聊上一聊也就罷了。

這時,寺門外的歡笑聲忽地引起了裴南葦和舒羞的注意,抬眼看去,竟是一群衣著華貴的公子千金正拿著石頭狠狠砸著不遠處水池里的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

眼看一個石頭正中小女孩胸口,砰的一聲,那些男女都開好,小女孩卻是承受不住地晃了晃,依舊不躲避,只是站在水中帶著哭腔說道︰「我再也不敢撿了,再也不敢了!」

舒羞澹澹地看了一眼,卻沒有多事,因為行走江湖多年,她早就看慣了這等事,更何況,她小時候的生活也未必就比這個乞丐般的小女孩好上多少,她管不過來,也不給想管。

但裴南葦卻是看不得這等人間慘劇,如果她還是靖安王妃,她肯定不會多事,因為靖安王不是她的依靠而是夢魔,她開口,只會給這個小女孩帶來更大的不幸,但此刻,她卻分外的有底氣去阻止這一切。

她上前了幾步,帶著幾分怒氣地呵斥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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