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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川立于原地。

拔劍,平臂,橫劍于胸前,擺出一副如要自盡般的古怪姿勢,卻是將胸前空門盡數擋下。

然而這看似防御的一劍,下一刻,卻驟然變了。

伴隨著腳下一步急沖,這完美防御的一劍,剎那間化作了疾風暴雨般的驟殺。

這一刻,徐川忘卻了左右,摒棄了身後。

眼中,心中,只剩下了身前這一劍。

顧前不顧後,一往而無前。

強大的劍意與劍身相融。

赤色的霞光猶如一道奔雷劃破了空氣,剎那間刺向了五竹的面門。

這一劍,足以讓他以七品之身,強殺八品。

其強勢之處,自然非同尋常。

然而,下一刻,五竹撤步,平臂,橫劍,竟用的也是顧前!

如赤雷一般的劍光眨眼間便被他這妙到毫巔的一招擋下。

不僅如此,五竹所用的速度和力量都恰好與徐川平齊,不高一毫,也不差一分。

這樣不可思議的精準,若非徐川知道五竹是個機器人,怕是也會不由得氣餒挫敗。

五竹一招顧前將徐川這一劍攔下之後,留下一句︰「以後你可以跟著範閑來找我。」

話落,他彷佛一道幽暗的影子,輕飄飄的飛起,消失在了遠處。

徐川怔怔的看著手中赤色的落霞劍,心道,他這是同意了?這麼簡單?

靜靜的站在原地,他還是沒有搞懂,為什麼五竹會如此輕易的接受了他的存在。

他此刻還沒意識到,範閑雖然什麼都沒做,但也什麼都做了。

範閑將他帶到這里,就已經是表現出了對他的信任,範閑的信任意味著五竹的信任,所以,五竹其實一開始就已經接納了他。

重新回到司南伯爵別府,徐川向老太太提出了借住一段時間的請求。

老太太看了他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才在範閑的軟語相求下同意了這件事。

至于下毒刺殺的後續事件,徐川也沒有管,老太太和五竹會幫範閑處理的很干淨。

只是在隨後的一段時間,範閑總是有些小憂傷。

當然,這件事在南慶京都的影響還要更大一些,鑒查院的那位很難忍受自己名下的人去刺殺範閑這件事。

不過,這些自然都與徐川無關。

偏僻的雜貨鋪中,範閑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徐川端端正正的切著蘿卜絲。

在知道徐川也要找五竹叔學武之後,他就一直是一種終于有人和自己一起受罪的興奮狀態。

被五竹訓練的苦不堪言的私人小課堂,突然來了個新人。

那自然是喜聞樂見的看好戲環節。

但,看了一會之後,他就發現,徐川切的蘿卜絲已經完全不比他切了幾年的時間來的差。

根根晶瑩,粗細完全不差分毫。

而之後蹲馬步,爬懸崖這樣的課程,徐川也表現出了驚人的水準。

就連範閑最為痛苦的對練,徐川也是熱情高漲。

尤其是那變態到他無法想象的恢復速度,更是真正讓他知道了什麼叫做比九品還要強的體質。

于是,範閑便更加憂傷了。

他感覺自己和徐川就好像一個班級中的南北兩個磁極。

一個差生,一個優秀生。

而他,就是那個實實在在的差生。

這讓他很憂傷,當然也激起了他心底不服輸的勁頭,變的更加努力了許多。

徐川只是微笑的看著這一幕,然後一頭沉浸在了五竹給他的難度越來越高的訓練之中。

轉眼過了三年。

這一年範閑十五,而他已經是十八歲。

完成今日的訓練之後,徐川忽然對範閑說道︰「我要回東夷城了。」

範閑一愣,雖然心中有些不舍,卻也很快就笑了起來,道︰「好啊,以後我去東夷城做客,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徐川也笑著道︰「自然,天上飛的,海里游的,你想吃什麼,我都能給你找到。」

當晚,範閑親自下廚,做了七八個菜。

二人在後院擺上一桌,就著天光,飲著酒。

酒過三巡,二人都聊的嗨了起來。

徐川臉色微紅,帶著幾分神秘的表情說道︰「範閑,我告訴你個秘密!」

聞言,範閑來了興趣,湊過來道︰「什麼秘密?」

徐川樂呵呵的說道︰「你知不知道,我那師傅,就你們暗自里總叫他白痴的那位,喜歡你娘!」

範閑一愣,他對于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娘,其實印象不深,大多只是偶爾從五竹口中知道兩句他娘的過往,突然听到這句話,不覺有些驚訝道︰「大宗師,喜歡我娘?」

徐川笑了笑道︰「大宗師?沒有你娘,這世上哪來的什麼大宗師。」

他搖了搖頭道︰「算了,不說你娘,話說,那天我在你房里看到的是紅樓夢吧,你怎麼不寫西游記,四大名著里,我倒覺得這個更好看。」

範閑本來還沉浸在,沒有你娘,這世上哪來的什麼大宗師這句話帶來的震撼,忽聞此言,頓時徹底驚住了。

他張著嘴,指著徐川,不知是激動還是惶恐。

「你,你,你也是?」

徐川瞥了他一眼,滿不在乎的說道︰「這就結巴了,穿越者嗎,我是,你就未必了。」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而且本埋藏在心底無數年的秘密,忽然被這樣揭開,範閑只覺得自己的心情彷佛在坐過山車,起起伏伏,很難平靜。

他剛想問問這個未必是什麼意思,卻見徐川擺了擺手,道︰「別問,問也不說,告訴你之後,你就少了解謎的快樂,這不好,不好。」

範閑滿腦門子汗,急促道︰「大哥別啊,我不想解謎啊,你直接告訴我得了,這撓心撓肺的,我睡覺都不安穩啊。」

徐川拍了拍範閑的肩膀道︰「放心,你娘給你留了信,你看到之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起身,飲下杯中最後一口酒,笑道︰「我已經跟老夫人說過要離開的事了,如今踐行酒喝了,我這也該走了,另外記得幫我告訴五竹叔,感謝他這三年的照顧!」

說罷,他放下酒杯,輕身而起,從院內飄然而出。

不一會,司南伯爵別府外響起一聲嘶鳴,便隨著清脆的馬蹄聲,漸漸遠去。

酒桌前,範閑遙遙舉杯,神情復雜的飲下杯中黃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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