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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賈母發威

話說又過了五七日,那秦府的秦老爺入葬後,秦可卿便回到了寧國府求見自己的公公賈珍。

對于送上門的時小白兔,賈珍欣喜若狂,暗想莫不是這孩子想明白了?

哪知秦可卿見面便跪倒在地哭求賈珍允許自己回秦府守孝三年,以報先父多年以來的撫育之恩。

賈珍很是生氣,想他都沐浴更衣了,還把自己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們全趕了出去,哪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不論秦可卿怎麼哭求,只是用「你身子骨不好,受不得守孝之苦」為由給拒絕了。

秦可卿無法,只好灑淚而去,出了賈珍院,身邊的丫鬟寶珠前後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小聲提醒道:「小姐不如去求西府的老太太,老太太說話老爺必是會听的。」

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秦可卿暗暗下定決心,穿過兩府相連的月亮門,徑直朝榮禧堂而去

榮禧堂。

見秦可卿面色蒼白,哽哽咽咽,賈母心里雖是不喜,還是好言勸道:「老的去了,小的就不活了?你這樣哭下去,壞了身子也是鬧著玩的?」

秦可卿哭拜道:「只求老太太開恩,憐重孫媳婦一片孝心,準許重孫媳婦回家為父親守孝三年。」

賈母道:「你要盡孝心,這是美事,只不過三年是不是太久了些?我記著尋常人家也就一年半載吧,你不知道這其中的苦悶,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為人子女,活著不能在身邊盡孝,便只能在眼下用守孝三年來彌補,只求老太太看在重孫媳婦素日孝順的份上開恩。」

賈母極愛女兒家,寧榮兩府的女孩子都被她養在身邊,做一處讀書生活,由此便可見一斑,對于這個容貌出眾的重佷孫媳婦,賈母也是很喜歡的,今見她哭的這般淒憐,心中也不好受。

「既然如此,你跟你公公和蓉哥兒說了便是,緣何找到我這來了?莫不是那蓉哥兒不同意?」賈母疑惑道。

守孝期間禁止一切娛樂活動,想那蓉哥兒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和他老子一樣視色如命,必是夜夜與秦氏歡好,今見她要守孝三年,必是不同意的。

秦可卿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賈母見涉及到男女之事,對李紈和王熙鳳道:「把姐兒們都帶下去吧,你們也都下去,去院外等著,這里不需要人伺候。」

林黛玉和賈探春等人雖然好奇,見賈母有意不她們旁听,也只好帶著滿心的疑惑離開了。

見外人盡去,只剩下賈母和王夫人兩人,秦可卿才輕聲道:「不是蓉兒不同意,而是公公他不同意。」

話說到這里,也就沒有了多少斡旋的余地,秦可卿鼓起勇氣,哭求道:「老太太,太太,救救我,救救我。」

賈母見秦可卿突然求救,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一張瞬間老臉慘白。

「老太太,事到如今,重孫媳婦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了,上次公公喝醉了酒,當著我的面月兌了褲子往蓉兒臉上還拉著我要要」

秦可卿說到這里,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拼命的磕頭,雖然地上墊著柔軟的毯子,可用力磕了十幾次後,她原本潔白細膩的額頭還是紅腫了起來。

見賈母說不上話來,只是不停的喘著粗氣,王夫人大驚道:「老太太!」

賈母悲聲道:「淑清啊,你說說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老的老的不省心,小的小的不省心,一個兩個的非要把我氣死才罷休啊。」

王夫人也流下眼淚來,哭道:「老太太保重身體啊。」

賈母指著秦可卿,哆哆嗦嗦的問道:「我來問你,你必須如實說來,倘若有半點隱瞞,哪個也救不得你!」

說著深吸一口氣,問出了一個她自己都有些難以啟齒的問題:「我只問你,你有沒有讓那畜牲得手!不要哭!說!」

「老太太,重孫媳婦沒有啊,公公當時拉我的時候,我拼命掙扎,並不曾髒了身子啊。」秦可卿哭拜道。

賈母怒道:「蓉哥兒呢,他莫不是個死的,就看著他老子行這混賬之事?」

「老太太,蓉兒上來救我的時候,公公就抽出劍要去刺他,他就跑了,後來小廝們听見叫喊聲,以為是招了賊,紛紛趕過來,公公他只能罷休,氣沖沖的回去了。」

听秦可卿這般說,賈母才放下心來,畢竟這等丑事沒有實質性的發生,盯著王夫人道:「今天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要往外說,全爛在肚子里。」

見王夫人點頭,賈母又對秦可卿道:「秦氏,守孝這件事我同意了,你現在就回秦府去,我會跟你公公說,讓他不再去騷擾你。」

秦可卿千恩萬謝的出去了,守在院門口的王熙鳳見她額頭紅腫,頭發凌亂,忙走上前問道:「好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平兒,快回去取藥箱來!」

「嬸嬸,老太太同意我回去守孝,接下來三年必是足不出戶,不能再來府上與嬸嬸相見,只求嬸嬸可憐,得了閑到我那見我,哪怕是隔著門說兩句話也好,也不枉了這幾年的情誼。」

王熙鳳見秦可卿面如死灰,言語淒憐,不由得也落下淚來。

「好妹妹,你盡管放心,得了閑我便去你府上和你說話,給你解悶兒,妹妹一定要保重身體,缺什麼吃的用的,只管打發人來我這取。」

兩人執著手又哭了一陣,方才依依惜別。

話說賈珍見秦可卿哭著走了,心里很是煩悶,又有一種坐臥不安的感覺,心里不安,連忙叫人去看看秦可卿去了何處。

不多時,一個婆子就回來稟報道:少女乃女乃和寶珠去西府了,賈珍一听,心里頓時咯 一下,暗道這女人莫不是求老太太去了?那老太太素來是個心善的,若是同意,自己該怎麼辦?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又見一個婆子走進來說西府來了人,請珍大爺去一趟。

賈珍暗道不好,立刻打發人找來賈蓉,上去就踹了一腳,罵道:「你跟你媳婦說了什麼?」

賈蓉有些茫然,來不及多想,立刻爬起來跪好,叫道:「父親大人冤枉啊,秦氏回來根本沒有到我那處去!」

賈珍壓根就不相信,只留下一句:「給老子在這跪著,回來再跟你算賬!」就連忙去西府了。

果然如他所料,那來傳話的婆子徑直的把他帶到了榮禧堂,賈珍見王熙鳳站在門口抹眼淚,好奇的問道:「大妹妹這是怎麼了?老太太叫我所謂何事?」

王熙鳳瞥了他一眼,搖搖頭道:「你進去不就知道了。」

賈珍暗道莫不是自己在外面逼出人命的事讓老太太知道了?一進門,就看見賈母陰沉著張臉。

賈珍連忙跪下道:「給老太太和二嬸子請安。」

「我來問你,秦氏去找你說要回家為她老子守孝三年,你為什麼不同意?」

賈珍心里暗暗松口氣,連忙解釋道:「老太太明鑒啊,孫兒那兒媳婦身子骨弱,怎麼守得住守孝之苦,孫子也是為她著想啊。」

「珍哥兒,當年代善公去世的時候,太上皇賜下來一件金冊,說族中若有子弟不德不良,做下丑惡之事,玷辱了賈家三公的門楣,老婆子我便可拿著它去景陽宮里求告,他老人家會替我做主,還說即便是他不在了,皇上也會給我做主,這件事,你知道吧?」

見賈珍被嚇得癱軟在地,賈母繼續說道:「當年你老子棄了官爵,去城外玄真觀修道,把族長之位傳給你,還讓你襲了他的爵,繼承東府全部的家業,老婆子我當時是不同意的,但沒辦法,他就你一個兒子,我記得他當時跪在我面前,請我替他多管教你,不曾想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賈母沉浸在回憶里,語氣平緩,賈珍那快跳到嗓子眼的心還沒有咽下去,誰知賈母話鋒一轉,用澹漠的語氣繼續道:「珍哥兒,前段時間你強迫那瑜哥兒做那種髒事,直逼的他跳了河,差點鬧出人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瑜哥兒的老子好像是你叔伯吧?」

「孫兒知錯了。」賈珍顫抖著趴在地上,有些肥胖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像一只剝了殼的烏龜。

「再說秦氏,她可是你兒媳婦啊,難道你真的要行那爬灰之事?」賈母痛心道。

「老太太!老太太!」賈珍霍然抬起頭,叫道:「孫兒知錯了,孫兒知錯了,以後再不敢了,只求老太太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再給孫兒一個機會!」

賈珍是真的怕了,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上恨賈瑜和秦可卿了,巨大的恐懼籠罩著他,他不就是賈母口中那個滿足她持著金冊去景陽宮里求告、家里有做了玷辱賈家三公丑惡之事的人嗎?

他完全相信,賈母這段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的,要真是拿著金冊去找太上皇求告他干的這些事,他即便不死,也免不了要被除爵去職,流放三千里!

但再要是說賈母會因為賈瑜和秦可卿這兩件事就要去景陽宮求告太上皇廢了賈珍,更不至于,並不是說她心疼賈珍,而是她要是這麼做了,朝中的那些御史言官以及站在賈家對立面的人,定會死命的彈劾和攻奸賈家,到時候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事來,賈家這個如今只靠香火情傳襲的百年望族,已經承受不起這樣的波動了。

都道家丑不可外揚、活了大半輩子的賈母比誰都明白什麼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她今天說這些話,只是想讓賈珍以後能本份一點,不要再盯著自己的弟弟和兒媳婦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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