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州衙門內,臉上好幾道血印子的郭茂坐在一旁,臉色鐵青。
知州李信端坐上首,喝茶品茗,判官楊遠山端坐右手,臉上是的喜色幾乎抑制不住。
片刻之後,任遙被一個文吏領著,進了衙門正堂。
郭茂立時大怒,憤而起身,指著任遙︰
「大人,就是這人,伙同一個蘇家少年,打傷了下官,此事必當嚴懲。」
任遙冷笑一聲,把蘇城的名帖從懷里拿了出來,朝向堂內三人,聲音傲慢︰
「奉我家侯爺令,前來回復諸位大人,我家侯爺身體有恙,前次兵部兩百里加急急召,尚且不能成行,州衙征召,不能成行。」
說著,任遙收起了名帖,看向面前的郭茂︰
「郭大人慎言,我可沒有打傷你,你擅闖侯府,我只是奉命把你驅逐出去,一如你當日驅逐我一般。」
郭茂臉色鐵青,立時就要破口大罵。
上首的李信突然開口︰
「任百戶,郭茂郭大人只是一時激憤,這才擅闖侯府,我自會上稟朝廷,將此事詳述。」
任遙向李信一拱手,轉身離開。
郭茂還想要再罵,李信已經轉身進了後堂,一點兒沒有與他議事的心思。
楊遠山起身,也出了正堂,只留下臉色鐵青的郭茂,在那咬牙切齒的罵著。
出了正堂,郭茂的牙是越咬越狠,臉色是越想越青,恨不得把州衙內荷塘里的錦鯉都給咬死才罷休。
「不行,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去都指揮使司找郭慶,不信沒有人願意剿滅反賊。」
「蘇城,你一個剛崛起的國侯,朝中半分根基也無的人,早晚讓你好看。」
這樣說著,郭茂出了州衙,回了自家宅子,見到了正與家人嬉鬧的秦昌言。
「昌言,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郭茂遣散了周遭人,低聲吩咐了秦昌言。
秦昌言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楊村,蘇宅內。
正在置辦流水席。
蘇城的宅子終于造好了,按村里的習俗,是要做流水席的,現在家里是白鹽在主持,白鹽前幾日就籌謀好了。
做席面的大師傅已經到了,村里幫工的小伙子們也都到了,大鐵鍋架了起來,柴火熊熊燒了起來。
食物的香味兒彌漫了整個大院子。
任遙回來的時候,蘇城正在端著碗吃炖菜,白菜、豆腐、肉片、粉皮、金針,各種菜在大鍋里熬煮,炖到香味撲鼻。
開州的知州李信,自己在州衙才見過的從五品,竟然也穿著便服,端著一碗炖菜,跟蘇城同吃。
看他大快朵頤的模樣,似乎半月沒吃飯了一樣。
任遙懵逼的向蘇城復命,懵逼的接過二嬸放在自己手上的一碗炖菜,不明白李信跟自家侯爺,究竟在鬧什麼ど蛾子。
「哇」
正吃炖菜的蘇城突然張嘴,噴出了一口帶淤塊的血來。
李信嚇的把手里的碗都扔了。
蘇城把碗放下,向李信說了︰
「李知州見諒,身體不適,實在是不能多陪。」
「剿匪的事兒,我這里許諾你,若是都指揮使司不能收拾,看在家鄉父老的面子上,我自會幫你收拾殘局。」
李信聞言有些失望︰
「侯爺,若讓那股亂匪起勢,禍亂鄉里,咱們家鄉的父老可就要受罪了。」
白鹽扶著蘇城起身,責怪他說著︰
「李知州好不曉事,俺哥已經吐血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家鄉父母官,又是個親政愛民的,早把你打將出去了。」
李信無奈,只得在任遙的引領下,出了院子。
臨出門前,李信看了一眼院子里熱火朝天吃大席菜的村人,嘆了口氣︰
「可惜了,有多少人要失去這樣的好日子了。」
上了馬車,李信剛剛坐下,臉上的悲色就沒了影。
旁邊服侍他的僕人奇怪了︰
「老爺您這是,氣笑了?」
李信哈哈一笑︰
「你懂什麼,剛才我著急,不過是逢場作戲,來之前我就知道侯爺因為郭茂的原因,必不可能出手。」
「現在侯爺答應事後不可收拾的時候出手,已經超出我的期望了。」
「有侯爺此言,開州,必將是我李信說了算的開州。」
蘇宅內,任遙見到蘇城的時候,老王正在跟蘇城敘話。
見到任遙,蘇城問他此行如何。
任遙撿緊要的說了幾句,然後就轉到了郭茂身上︰
「我觀此人氣量偏狹,為人小氣,睚眥必報,咱們打了他,必會有報復。」
旁邊老王看任遙不爽,于是嘿嘿一笑︰
「氣量偏狹,比你如何?」
任遙頓時臉色鐵青︰
「老王八,別以為有侯爺護著,我就不敢動你,說不得我那天就動手干你丫的。」
老王混不在意︰
「來啊,我等著你動手。」
蘇城制止了兩人,惱火的罵了︰
「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動不動就打架,成何體統。老王,這次是你不對,沒事撩撥任遙干什麼,當日怎麼跟我說的,這麼快就忘了。」
說著,蘇城看向任遙︰
「李信大人此來,就是通報我郭茂的情況,此人已經開始動手,去都指揮使司借兵去了,而且派了秦昌言,要對我侯府用些齷齪手段。」
任遙點了點頭︰
「那我等要如何應對,咱們在這開州,無權無勢的。」
蘇城也有些麻爪,是啊,無權無勢的,關鍵是手上也沒兵啊。
……
居庸關內,朱祁鎮看著坐在上首的也先,有些不悅︰
「太師,朕的大臣已經招降了左近各處關隘,北地除了宣府、大同、懷來一線的軍鎮,已經盡數落入我等手中,太師為何還不南下。」
也先拿著酒杯,搖了搖頭︰
「大明朝廷新晉了一位國侯,就是在倒馬關外擊潰我軍的蘇城,此人用兵如神,精于以少勝多,遇上他,我軍根本沒有勝算。」
「貿然南下,遇上蘇城軍,不過是以卵擊石。」
朱祁鎮懵逼的看著喝酒的也先,臉上滿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以卵擊石?」
「太師是草原勇士,何如此畏敵也?」
「現在太師麾下有精騎五萬,再加上賽刊王、伯都王、阿拉知院麾下的大軍,我軍已經近十萬人,且多是騎軍,明軍不過十二團營,且根本不會全部出動,如何會是以卵擊石。」
也先有些臉紅,他心中暗惱朱祁鎮不體會人心,老子就是怕蘇城了,非要直白的跟你說出來嗎。
也先一拍桌子,故作怒不可遏︰
「混賬,我大也先會畏敵。」
「報」
一個瓦剌傳令兵從帳外進來,跪在地上,稟報著軍情。
「有大股明軍自京城而來,看旗號是京城十二團營,已經至昌平門頭溝,距離居庸關不過五十里了。」
也先想到那日被沖天火炮圍攻的情形,頓時就有些畏懼了。
阿拉知院起身,大聲說著︰
「太師,我願領兵,滅此團營。」
賽刊王也起身︰
「太師,我願提本部族兵,迎戰此股明軍。」
也先不耐煩的一擺手︰
「都去,都去,你兩帶本部族都去,莫要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