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哈市。
薛姨二狗母子的樓房內。
除了二狗買回來的 驢肉之外,薛姨還做了油煎帶魚,炖鱖魚,炖鹿排以及其他幾個素菜。
「看看這些菜愛吃嗎?我這手藝也不咋行,不會做啥菜。」
薛姨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給王遠倒上酒又要給李艷拿杯子倒酒,王遠擺擺手替李艷拒絕了。
李艷是不喝白酒的,最後薛姨只能給自己倒上。
二狗偷偷模模的也給自己斟上一小杯。
「這些菜已經很好了啊,這麼一大桌子菜咱幾個也吃不完。」
王遠夾了一塊帶魚,帶魚段兒很寬,表面還裹著一層雞蛋和面湖混合的面液。
魚肉很香,連表面熟了的面液都很好吃。
「這帶魚做的就很好吃啊,真香……嗯,這是鹿的排骨?嘗著是鹿肉味兒,有點辣但是開胃。」
王遠對薛姨做的菜贊不絕口,薛姨非常高興不斷的給王遠和李艷夾菜。
邊吃邊聊,薛姨突然說到她在農村整了100畝的地,打算開個小農場。
「一百畝的地?在哪整的啊?」
王遠很是驚訝,一個是現在絕大部分人都想往城市跑,甚至往國外跑,願意從城市往農村去的太少太少了。
很多從農村走出去的人,內心里其實是極度鄙視農村的。
「白霧鄉前鋒村兒。」
薛姨夾著鱖魚肉吃著,沒開河的時候就能吃到鱖魚肉,真的是一種享受。
「是一個本家兒的地,我給他兒子在縣城找了份兒正式工作,又給他們家買了一個院子,給了一萬塊錢,他們家就把70畝地全給我了。」
「那還不夠一百畝啊?」
「剩下的30畝是在他們村里買的,有的人家有上百畝地賣個十來畝也沒啥的,又換了換地現在的一百畝地就連在一起了。」
听了薛姨的話王遠有點唏噓,很多人確實非常羨慕城市人,工作體面,不那麼髒,累,生活方便……最重要的,還有退休金。
等以後退休了國家都給錢,甚至給的錢還不少呢,而農村的老人呢?養的兒女要是不孝順的話那老了就沒什麼錢的,過的相當艱難。
王遠在想那一戶人家以後會不會後悔,但想了想感覺也不會後悔吧。
70畝地只種一些常規農作物,即使是後世也賺不了多少錢。
「那你開個農莊打算整啥啊?養牲口?」
「小遠你听我說,我是這麼想的……挖個水塘養養魚,再劃一塊地種種莊稼,包米,水稻,大豆,高粱,棉花,花生等等全給都種上。最後再整一部分地養養豬,鴨,雞,牛,羊……」
薛姨滿臉憧憬,她非常希望有一塊地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的,不在乎賺不賺錢。
王遠大口的吃著醬驢肉,補充道:
「再建一兩個小院兒,整幾個小亭子,彼此之間鋪上一些完完全全的石板路,路邊兒種上各種花……等下雪的時候一群人整點兒燒烤吃一吃。」
薛姨興奮的拍手,她和王遠想到一塊去了。
薛姨又笑著問王遠要不要贊助點兒,王遠當即表示贊助2萬塊錢,好好的把農場修好了,薛姨很高興答應等農場修好了,給王遠一家三口留個小院子。
醬驢肉非常好吃,一大盤醬驢肉最後都快被幾個人吃光了。
午飯末了,薛姨又數落起二狗來,原來二狗天天到處玩兒,各種花錢就像是個紈褲子弟一樣讓薛姨很不滿。
她想讓二狗趕緊找個對象把婚結了,最好再生個孩子,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
可是二狗把她的話當耳旁風一樣的,或者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根本不當一回事兒。
最後看著薛姨實在是激動,二狗才嬉皮笑臉的道:
「不結婚有啥不好的啊,要是娶個和你不對付的媳婦,她天天和你干架嗷嗷的一天吵八回,那你覺得好啊?是這麼個理兒不?」
「這麼說你不娶媳婦兒還是為我好了?我可謝謝你喲∼」
給個桿子二狗就順桿兒爬,立馬繼續嬉皮笑臉的道:
「哎呀~親母子說啥謝不謝的太生分了啊,你有那個心兒就行了,要是實在覺得過意不去你可以多給我點兒零花錢。」
「我揍死你個臭小子得了。」
薛姨抄起旁邊兒的笤帚就往二狗腿上呼,嚇的二狗一蹦老高,快速跑回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媽我吃飽了,先去休息一會兒啊。」
砰~
隨著二狗把屋門關上,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看著兒子活潑其實薛姨也挺開心的,但是又有點擔心兒子不走正道:
「小遠你發現了沒?二狗這性格和以前確實不一樣了,變化太大了是不是?」
「確實有很大的變化。」
王遠也察覺出來了,最初的二狗雖然貧窮,窮的衣服滿是大補丁,連餅子就咸菜都吃不上,但是勤勞,堅強,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現在嘛——
雖然二狗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但是心里似乎並沒有表面上那麼開心,也不再輕易的表達內心里最真實的想法了。
對生活似乎也沒有那麼大的激情了,甚至王遠都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麼。
薛姨的老公早就死了,她發現二狗不和她交心之後就拜托王遠幫著做做二狗的工作,她總覺得二狗這麼混下去不是個事兒。
「我說話他不听,但是二狗挺崇拜小遠你的,你說的話他會听的。」
薛姨想到了這些年的苦日子,往事歷歷在目不由的又抹起了眼淚:
「還記得幾年前,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二狗一個人收古董,那時候他才十幾歲啊,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就敢去另一個縣城收古董。
找不著吃飯的地方就討飯吃啊,晚上找個牛棚,破房子啥的忍著凍就挨一宿,雙手雙腳都凍爛了,但是算算每回賺到的差價他就覺得值。
我心疼的哭,他還能笑著給我抹眼淚,說:媽,我一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可是現在他咋變成這樣子了呢。」
李艷坐在旁邊也跟著傷感起來。
听了薛姨的話王遠也有點唏噓,他確實不知道這些事兒,當初只是二狗走街串巷的把古董買回來,王遠加上一點價格再從二狗手里買過來。
一點點差價就足夠二狗母子生活的了。
「小遠,你說是不是當初那個小姑娘的事兒啊,就是二狗喜歡那個小姑娘,結果……他是不是還沒走出來呢?哎∼這個孩子啊啥事都不跟我說,有時候氣的我恨不得拿棍子抽他。」
「咳咳,薛姨你听我說一句,二狗這也二十歲了吧?不是小孩子了就不能再打了,他也要面子的。」
王遠答應去問問二狗,敲響了房門後二狗知道是他,便打開了門。
「 你這是從哪兒整來的雜志啊?還是金發妞兒呢。」
王遠進了屋,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攤開的雜志。
雜志是美國的泳裝雜志,一個個穿著比基尼的美國女人擺著各種造型,背影則是別墅,豪車,游艇,陽光沙灘之類的。
這種雜志在後世不算什麼,但現在才1992,思想保守,尤其還是氣溫普遍比較低,人們幾乎常年都全身包裹著的黑省。
對二狗的沖擊可想而知。
二狗瞬間臉龐通紅,飛一般的去把雜志合上,收起來,似乎是感覺無地自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哎呀你害啥臊啊,不就是泳裝雜志嘛,多正常啊,以後咱們國內的海灘也會變成這樣的。」
看到王遠沒有嘲笑他,二狗才稍稍的沒那麼尷尬了。
「咱們國內也會變成這樣?怎麼可能呢,要是國內的女人敢這麼穿還不得被罵死啊。」
「哈哈,觀念是一點點變的嘛,再說即使是今年,一些沿海的沙灘也有比基尼了只是比較少。」
兩人輕松的聊了一會兒天,王遠也沒擺出一副我是富豪,我來教育你的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姿態,而是就像是普通朋友隨便嘮嗑一樣。
二狗反而感覺相處的很自在。
扯了一會兒之後王遠才問起了二狗的情況,二狗 的吸了一口煙:
「我呀~就是感覺沒啥意思,干啥都提不起勁兒來。」
二狗的眉頭緊蹙著,透過窗戶遙遙看著遠處像螞蟻一樣渺小的行人:
「遠哥,你說人活著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了啥呢?」
「這個……你說人生的意義啊?那每個人的看法是不一樣的。」
王遠笑著道:「人就這麼一輩子,活的不就是個過程嘛,等哪天死了啥也就沒了。」
「過程嗎?」
「是啊,關鍵是你對現在的生活狀態滿意不?感覺上愁不?如果滿意那就不需要變了,要是不滿意就需要變。」
「嘶∼那咋變啊?」
「這個……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不一樣的,你可以先到處走走,看看,放松放松腦子然後看你對啥感興趣,你還很年輕多嘗試嘗試也不是壞處。
當然每一次嘗試的代價最好別太大了,不然的話失敗一回你可能承受不了。」
听了王遠的話,二狗眼楮一亮:「哈哈哈~我還以為遠哥你會和我媽一樣,勸我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呢。」
「咳咳,你連個對象都沒有,生個屁的孩子啊。」
又開導了二狗一番,王遠便離開了,外人的話追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他能體會多少或者說做出哪些改變就看他自己的了。
從二狗房間出來後,薛姨便帶著王遠離開了家,打車去肉聯廠南邊的一處房子去見了一個人。
「之前找的能鑒定古董的人都不夠厲害,這回找的這個絕對行!」
「是嗎?這回的人叫啥啊?」
「他自己都忘了他叫啥名了,別人都稱呼他「老猴子」他也樂意別人這麼叫他,他是個算命先生。」
薛姨笑著道:
「小遠你知道沉陽的唐英不?」
「額這個……咳咳,恕我孤陋寡聞了,沒有听說過。」王遠有點尷尬,沉陽也是東北的啊,按說東北的很多名人他都是有所耳聞的。
「哈哈哈~你沒听過也正常,唐英不是咱們這個時代的人,他是兩百多年前的人物了,是雍正年間的JDZ御窯廠協理官,能寫會畫,在制瓷方面的造詣非常高!」
「所以老猴子是唐英的後人?」
「是啊,當然老猴子在寫,畫,刻,制瓷等等方面恐怕連唐英的千分之一都不如,但是在他前半生的時候他家非常有錢,他爹是大商人。而老猴子又痴迷古董所以他家古董非常多,對古董是非常有研究的。」
「有研究就夠了,咱要的是能鑒別就行,也不是要他制作瓷器。」
王遠也很高興,他空間中有海量的古董,迫切的想區分一下。
珍貴的就留著,一些平平常常的就賣掉吧。
華夏的歷史太過悠久了,所以古董是非常非常多的,有相當一批古董不僅沒啥研究價值,制作還粗糙,外觀上還有土沁之類,土舊相非常明顯。
找到老猴子的時候,後者正躺在溫暖的火炕上,邊抽腳丫子邊舒舒服服的抽著旱煙呢。
「老猴子,你倒是享受啊?」
薛姨看著老猴子的憊懶樣子也笑了,知道對方一直是這個樣子。
「哎喲大妹子你可來了,坐坐坐……哎呀你看我這張破嘴,啥大妹子啊,明明是財神爺。」
老猴子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道袍,仔細看原來是把道袍縫在了棉襖上,頭發全白,滿臉皺紋,但是精氣神非常不錯。
他一骨碌翻身起來,裝腔作勢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撢撢炕上的塵土希望薛姨坐他旁邊。
薛姨自然不會如他的願,在凳子上墊了一張紙就坐在了凳子上。
說明來意之後,老猴子非常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他接受王遠的雇佣幫忙分辨古董珍貴與否,報酬則是酒管夠,醬牛肉也管夠,並且提供住的地方。
「哧 ∼」
听到醬牛肉三個字,老猴子的口水就不由的加速分泌,上回吃醬牛肉是薛姨請的,再上上回就是幾十年以前了。
曾幾何時他也是鮮衣怒馬,揮金如土的闊少爺,但現在……別說本來名字了,他連姓什麼都不敢提了。
哀傷了一瞬間老猴子就恢復了原樣,嬉皮笑臉似乎是個世界上,除了酒和牛肉就沒有任何事讓他上心了。
「嘶∼那個小老弟,能不能先整點飯讓我吃一吃啊,從昨天夜里到現在我就吃過半碗糙米飯,忒慘了。」
久經世事,老猴子知道什麼時候賣賣慘只能被揍的更狠,而有時候就能得到好處。
王遠出去給他買來一只燒雞,老猴子兩眼放光,顧不得裝相了手嘴並用,就像是吃急了眼一樣直接開啃。
王遠怕他噎死,還給他拍了拍後背。
「你吃慢點兒,反正一整只雞都是你的,來喝口水……你這碗咋還是破的。」
「這碗是從墳圈子里邊兒撿來的,放櫃台上讓老鼠踫地上了……就摔碎了一個小口兒,沒事兒的。」
等吃飽喝足了,老猴子才打著飽嗝兒道︰
「唉∼人這一輩子啊真的是命!命好的根本不需要多做啥,命不好的呢再拼命也別想翻身……我呀就是現在的曹雪芹。
知道紅樓夢不?作者曹雪芹知道吧?」
薛姨不願意听老猴子瞎白話,找了個借口便先離開了,兩人的歲數兒也算相近,但是對人生的態度卻是截然相反。
老猴子有點得過且過,看透世間滄桑人生百態,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瀟瀟灑灑,舒舒服服,最後死了拉倒。
而薛姨骨子里有股狠勁兒,寧願死在沖鋒的路上也不願意投降的,願意努力的把生活過的更好一點雖然累也值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薛姨自然是看不上老猴子的,而且她擔心和老猴子在一起待久了,對方的觀點還會影響她對人生的看法——所以走的格外的快。
王遠就不一樣了,他的思想是很堅定的,別人的觀點是動搖不了他的,多听听多看看也挺有趣的。
和老猴子的閑聊游刃有余,老猴子也不由的驚奇起來:
「有趣,真是有趣……你真的是只有20多歲?」
王遠笑了笑沒有多說,雖然他這一輩子才20幾歲,但是上輩子還活了30多歲呢,人生閱歷這種東西是可以累加的……當然也和他穿越後腦子好使了,經常思考事情有關。
養雞合作社在郊區還有一個倉庫,本來是要建備用冷庫用的,不過現在可以先讓王遠使用一段時間。
王遠把空間里的絕大部分不確定具體價值的古董都放進去了,足足有15萬多件。
老猴子看到有這麼多古董,整個人都傻眼了。
「我滴個娘來,你咋整這麼多古董啊?咦~這是啥玩意兒,哪個狗子吃飯的碗啊?不對勁兒啊,你怎麼連這種破爛兒也要啊。」
「這又是啥?臥槽,是定州白瓷!這個紐蓋罐兒可了不得啊,這包口的銅片兒,還有這積釉處的流痕……錯不了就是定州白瓷,重寶啊,賣給我吧?」
「你沒睡醒吧。」王遠一臉黑線。
「嘿嘿,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老猴子感覺真的是小瞧了這個年輕人,這麼多古董,單單是買下來就要花費不少錢吧。
而且他感覺找到了同類,他是痴迷古董的,而王遠願意買下這麼多古董,應該也算是痴迷古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