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奉指揮使大人前來抄家,反抗者,格殺勿論!」
隨著靳一川一聲大吼,宋家頓時雞飛狗跳,尖叫聲、喝罵聲、哭喊聲、求饒聲……此起彼伏。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流氓、土匪、強盜……」
「你們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我家二小姐是奉聖夫人的兒媳婦?」
「大人饒命,小的只是一個下人……」
「我們宋家到底犯了什麼罪?你們憑什麼抄家?」
靳一川站在院中大聲喝令︰「把所有人集中到前院甄別,府中下人一概遣散,宋家人等全部押回去。」
「是,百戶大人!」
這時,又有宋家人大聲喝問︰「你們憑什麼抓人?」
「憑什麼?到了衙門你們就知道了。」
另一邊。
侯國興府,一個丫鬟跌跌撞撞沖進西廂院。
「小姐,小姐,不好了……」
這丫鬟是從宋家陪嫁過來的,故而一直稱宋燕為小姐。
「怎麼了?」宋燕臉色一驚,急急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府里……府里被官兵給查抄了,老爺他們也被抓走了……」
「什麼?」宋燕一陣暈眩,差點沒摔倒在地。
她當然知道丫鬟說的是她的娘家。
這大哥還沒有救出來,娘家又被查抄了?
「快,快找人去衙門通知大人回家。」
「是,小姐。」
消息很快便傳開了,引起了京城里一片轟動。
一時間,人心惶惶,暗流涌動。
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表面上,宋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商戶人家,沒什麼值得關注的。
但,凡有些身份之人,皆知宋家的底細。
如今錦衣內衛查抄了宋家,侯國興會善罷甘休?
畢竟他好歹也算是宋家的女婿。
侯國興或許奈何不了錦衣內衛,但他身後還有兩座大靠山︰奉聖夫人、魏忠賢。
所以,這件事引起了朝野無數人的關注。
而那些與宋家關系密切之人,則陷入了恐慌,生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
一听到消息,客氏氣得當場發飆,不停地摔東西。
屋子里幾個倒霉的下人被花瓶之類的砸的頭破血流,卻動都不敢動彈一下。
有一次,府里一個新來的丫鬟不小心說錯了一句話,客氏一個耳光扇過去。
那丫鬟下意識躲了一下。
結果慘遭橫禍,被客氏命人用竹片掌嘴,最終竟然將那丫鬟給活活打死。
過了一會兒,魏忠賢匆匆回府。
他也听到了消息,所以趕緊回府與客氏商量對策。
一見客氏摔壞了他收藏的不少古董,那叫一個心痛。
都是銀子啊,這屋子里的古董少說也值幾萬兩銀子,就這麼被這敗家娘們一氣之下給摔了。
心痛之余,魏忠賢趕緊上前相勸︰「夫人息怒,沒必要拿這些不會說話的古董發泄。」
哪知道,這句話更讓客氏羞怒,指著魏忠賢罵道︰「瞧你那點出息,平日里不是威風八面的麼?怎麼現在連個小小指揮使都收拾不了?」
魏忠賢皺了皺眉,有些不服氣地辯了一句︰「夫人,那可不是什麼小小指揮使,那是天子親衛,還是個伯爵。」
「那又如何?你不是自稱九千歲麼?說來說去你就是個沒種的男人……」
這句話可把魏忠賢徹底惹毛了。
畢竟俗話說的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他本就是個太監,結果客氏哪壺不開拎哪壺,非要戳他的痛點。
故而腦子一熱,一記耳光扇了過去。
「啪!」
一耳光,頓將客氏給扇懵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魏忠賢居然敢打她。
魏忠賢也有點慌了,意識到自己沖動了一點,于是趕緊下話︰「夫人,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要冷靜一點。
越是這個時候,咱們越不能起內訌,一定要一致對外……」
「王八蛋,你敢扇老娘的耳光,老娘跟你拼了……」
客氏張牙舞爪,又抓又咬。
……
錦衣內衛衙門。
許長安端坐在堂上,宋吉像條死狗一般被人帶了上來。
「宋吉,你可知罪?」
「大人,求求你放小人一馬……」
此時,宋吉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囂張跋扈,跪伏在地上苦苦哀求。
都關了好幾天了,不僅沒人將他救出去,反倒家也被抄了,他哪里還敢嘴硬?
「別說這些沒用的……」許長安翻開手中的卷宗︰「這上面一樁樁、一件件,全是你宋家欺男霸女,勾結異族的證據。」
一听勾結異族這個字眼,宋吉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大聲叫屈︰「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
「冤枉?」許長安笑了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宋家私開礦場,私鑄鐵錠也就罷了,竟然還暗中與女真人、瓦剌人交易……」
「大人,誤會,全都是誤會。小人承認,家里的確私開了礦場,也鑄了一些鐵錠,但絕對沒有賣給女真與瓦剌人。」
事到如今,宋吉倒也不敢全盤否認。
私開礦場、私鑄鐵錠,只要上頭有人,好歹還能斡旋一下。
但將鐵錠賣給敵國,那可是抄家滅族之大罪,他怎麼可能承認?
「嗯,量你們也沒有那個膽。」
宋吉心里一喜︰「對對對,大人明鑒,大人明鑒。」
哪知,許長安話鋒一轉︰「你宋家沒膽,但不代表你們背後的人不敢。說吧,是誰指使的?」
「大人……冤枉啊……」
許長安冷哼一聲︰「想自己扛?很好,不過本官告訴你,就算你不交代也無所謂。
本官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殺你全家人的頭綽綽有余。」
「大人饒命啊,大人……」
「啟稟指揮使大人!」
這時,一個手下匆匆走了進來。
「何事?」
「宋家二小姐來了,還有……奉聖夫人。」
一听此話,宋吉來勁了,忍不住掉過頭沖著外面大喊︰「奉聖夫人、妹妹,快救我出去!」
「竟敢在此咆孝?掌嘴!」
「是!」
「啪啪啪……」
隨著一通清脆的耳光聲,宋吉頓時啞了火。
門外,宋燕哭哭啼啼,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而客氏卻依然端坐在八抬大轎上,沉著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往日里,像這樣的小事哪里用得住她親自出馬?
隨便派個下人打個招呼,恐怕沒有哪個衙門敢不給面子。
偏偏,到了錦衣內衛這里,她的面子,包括魏忠賢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不僅不好使,反倒還把宋燕的娘家給抄了,人也一並抓了。
如此舉動,無疑是給了她一記無形的耳光。
雖說皇上已經不露聲色警告過客氏,但這女人跋扈慣了,豈是說改就能改的?
侯國興是沒有辦法,畢竟他只是個錦衣衛千戶,根本沒有辦法與許長安斗。
所以,也只能由她這個皇上親封的奉聖夫人親自出馬。
不久後,靳一川走了出來,沖著客氏施了一禮︰「在下錦衣內衛百戶靳一川,參見奉聖夫人。」
客氏瞟了靳一川一眼,鼻孔里冷哼了一聲。
「指揮使大人命在下出來迎接奉聖夫人,夫人請!」
「呵呵……」客氏不由冷笑︰「你們家指揮使大人好大的威風,本夫人親臨,他居然不親自出來迎接?」
這女人是真的有些得意忘形。
在宮里,那些太監、宮女,包括宮里的侍衛見了她都要跪迎,否則便會視為不敬。
如今降尊臨卑來到錦衣內衛衙門,許長安卻只派了個百戶出來迎接,這女人自然相當不滿。
「指揮使大人公務繁忙,正在審訊人犯,不便出迎。」
一听此話,宋燕心里一驚,急急問︰「審的是誰?是不是我的家人?」
「抱歉,這是公事,恕在下無可奉告。」
「大膽!」客氏怒聲道︰「你一個小小百戶,竟敢在本夫人面前無禮?說,審的是誰?」
「此乃錦衣內衛要桉,難不成,奉聖夫人想背個干涉朝政之名?」
「你……」客氏氣得抬手一指,隨之喘了一口氣,喝道︰「起轎,咱們進去。」
「慢著!」
靳一川快步將轎夫攔了下來。
「奉聖夫人,衙門重地,還請夫人下轎。」
「放肆!本夫人在宮中都要坐轎,你小小一個錦衣內衛衙門比皇宮的威風還要大?」
某種程度上講,這話也沒錯,宮里別說坐轎,騎馬的都有。
但情況不一樣,皇宮很大,區域之間皆有專門的通道,不管是坐轎還是騎馬也只能在指定的區域。
除此之外,就算是皇上也得步行。
客氏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她就是故意想耍耍威風,在氣勢上先贏一場。
這時,門外值守的幾個錦衣內衛也紛紛走到靳一川身邊一字排開,手按在刀柄上。
靳一川懶的與之爭辯,再次道︰「還請夫人下轎。」
一時間,客氏頗有些下不了台。
掉頭走吧,心有不甘,也咽不下那口氣。
下轎步行,又感覺有些掉面子,同樣也咽不下那口氣。
臉色變換了一陣子,最終還是重重冷哼一聲走下轎來,並沖著靳一川放了一句狠話︰「小子,咱們走著瞧。」
好歹,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
來到內院之後,許長安終于走了出來,樂呵呵道︰「奉聖夫人大駕光臨,許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客氏氣不打一處,斜眼瞟了過去︰「許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