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謝，道友倒是說說看？」
將吞天大帝的話音收入耳畔，秦然不由微微一愣。
輕輕點了點左手食指，黑色的道力浮現，在兩人的身後凝聚出一套座椅。
「其一，晚輩幼年時，曾入過伏羲一族的族地，也是在那里獲得了第一篇經文。」
見秦然坐下，吞天大帝逐漸放空思緒，聲音中第一次帶上忐忑不安這種異樣。
不管在哪里，第一桶金都很最重要，有了初始的積累，才有資格去做後面的事情。
而吞天大帝修行的第一桶金，就是來自秦然。
他們曾經的小村莊的附近有一個禁地。
相傳在十幾萬年之前，那里是一座極道世家的領地。
後來，那個極道世家被滅，其他的極道世家則是用那里來警示自己族人。
當兄長的死訊傳來後，少女吞天毅然決然的走進了那片自古以來的禁地。
那個禁地內的東西不多，也就一部輪海秘境的經文。
經文的名字很簡單︰‘九幽經’。
而九幽經，正是極道世家九幽秦氏所擁有的帝經•九幽道經的草創篇。
雖說少女吞天獲得的只有輪海卷，但卻也為後來的修煉埋下伏筆。
「你能得到是你的機遇，與我無關。」
聞言，秦然則是輕輕擺了擺手。
他當年另類成道後回過一次北斗伏羲族族地，並在祠堂內留下了自己的九幽經輪海卷。
當時的秦然是想向伏羲大帝證明，自己已經走出了父親的桎梏。
但卻沒想到陰差陽錯幫了吞天大帝一把。
「二謝前輩指引我找到青銅仙殿。」
見秦然真的不在意那卷經文，吞天大帝目光微微閃爍，隨即再度對秦然鞠了一躬。
自修煉起，吞天大帝吞噬過無數種體質。
但唯獨有一種，哪怕她死也不會吞噬。
那種體質就是荒古聖體。
其一，她兄長是荒古聖體。
其二，一代代大成聖體為宇宙付出了太多，數代大成聖體接連不斷的抗擊黑暗動亂。
即便是吞天大帝，也不好意思去吞噬聖體本源。
但缺少聖體本源，萬道不全，就無法演化混沌體。
而且吞天大帝為修煉吞噬了數不勝數的修道者。
那些失敗者的怨念已經與吞天大帝牢牢綁定在一起。
這樣一來，擺在她面前的路就只有兩條。
一，吞噬聖體本源化混沌體。
二，被殘缺的萬道本源，被失敗者的怨念拖死。
而這兩條路，吞天大帝都不想走。
但縱使她才情無雙，亦是想不出別的辦法。
可秦然卻指引她找到了傳說中的青銅仙殿。
青銅仙殿內篆刻的經文，及萬道本源能讓距離混沌體不知道多遠的秦然去嘗試蛻變。
更別說距離混沌體只差聖體本源的吞天大帝。
而且青銅仙殿內的萬道規則也能讓吞天大帝無需聖體本源演化混沌體。
參悟青銅仙殿里的道法，她完全創出可以舍棄舊軀，開創神胎的辦法。
將吞噬所帶來的後果全部留給舊軀，萬道本源留給神胎。
由于新誕生的神胎擁有萬道本源，一出世就是混沌體。
屆時，大道可成。
「三謝呢。」
聞言，秦然目光古井無波。
按時間線來講，青銅仙殿應該是在吞天大帝晚年時才會出現的東西。
但這一世，秦然提前指引吞天大帝找到它，相當于讓她憑空多了一萬年的參悟時間。
盡管是為了償還因果，但這一謝，秦然亦是受之無愧。
「第三謝，為前輩保留下我兄長的一縷魂魄。」
用力松了一口氣，吞天大帝隨即呼喚出隱藏在鬼臉面具之中的一道殘魂。
而當殘魂出現的瞬間，他就本能的擋在吞天大帝的身前，面露警惕的看著秦然。
即便已經失去大部分的魂魄與記憶，但他心中依舊有護衛妹妹的執念。
「當年，不管有什麼危險，哥哥總是會擋在我的前面，現在還是這樣。」
而看著兄長殘魂這無意識的一幕，吞天大帝不由感到一股揪心之痛。
當年的她真的太弱太弱了，村里的小孩子都能隨意欺負她。
而每當她受到欺負時，她的哥哥就會黑著臉擋在她前面，將其他熊孩子暴打一頓。
數千年過去，哪怕死亡，靈魂十不存一，但她的兄長依舊有保護她的本能。
「當年欠你因果，這是償還。」
听著吞天的三謝，秦然的眸子第一次出現顫動。
當年拿仙劍，參悟青銅仙殿，秦然的修為在快速進步的同時，也在無形中欠下了狠人女帝的因果。
既然欠下了因果，那就要償還。
提前指引吞天大帝找到青銅仙殿也好，保留下她兄長的殘魂也罷，這都只是為了償還因果而已。
「前輩的殺念也說是因果，不知可否明說？」
再度听到相同的‘因果’二字，吞天大帝想起了秦然的殺念。
當時的她，曾經就這樣問過秦然的殺念。
而殺念的回答，也是因果。
不過殺念沒有秦然的全部記憶，對具體是什麼因果的回答是不知道。
現在，吞天大帝來問本體。
她想知道，秦然究竟欠下她什麼樣的因果。
至于為什麼不責怪九幽大帝不救自己的兄長……
那是因為聰明人都是記好不記壞，蠢人才是記壞不記好。
哪怕只保下了兄長的殘魂，但對于吞天大帝來說也夠了。
「道友目前太弱，還不夠資格。」
聞言，秦然毫不猶豫的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現如今的吞天大帝才第一世，在秦然看來，屬實是弱的一批。
凡體證道的她，在諸多成道者之中戰力也就是中等。
別說帝尊，不死這種天帝。
就連全盛時期的羽化大帝，阿彌陀佛大帝，一世吞天大帝也未必打得過。
畢竟，現在的她空有才情。
要戰力沒戰力，要帝兵沒帝兵。
一世的吞天大帝，沒資格得知與荒天帝有關秘聞。
「那要怎樣才有資格？」
見被秦然拒絕，吞天大帝也不懊惱，而是展開了回問。
如若常人說吞天大帝弱，那她根本懶得理會，甚至會回以輕蔑的笑容。
但如若九幽大帝說吞天大帝弱，那她卻根本無法反駁，也無從反駁。
只因九幽大帝有這個資格。
第一世的他，戰力就遠超這片宇宙九成九的成道者。
即便身處晚年，氣血衰敗時期，但九幽大帝依舊能凌辱禁區，吊打不死。
更別說九幽大帝現在還活出了第二世，戰力有了質的飛躍。
「如果道友能成仙，自然就知道這因果由何而來。」
面對吞天大帝的疑惑，秦然的食中二指點了點大腿，給了一個不算回答的回答。
如果吞天大帝能跳出吞天魔功的桎梏，將殘缺混沌體化為真正的混沌體。
屆時她才有資格真正當得起秦然一聲道友之稱。
也就是吞天二世，南嶺天帝。
「敢問前輩，何為仙？」
從秦然嘴里得知仙這個字眼，吞天大帝不由微微一愣。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證明有仙，畢竟仙只是宇宙眾生自古以來的一個夢想而已。
但九幽大帝卻說，只有成仙才有資格。
那也就意味著，這世上真的有仙。
「仙是山頂的人，人是山腳的仙。」
「不自斬，在紅塵中度過一世又一世，一次次的死中求活，這樣的人就是仙。」
听到吞天大帝的疑問，秦然長嘆一口氣，緩緩給她解釋何為紅塵仙。
「一世又一世的在世上活下去，這何其艱難……」
聞言，吞天大帝的眸子也變得有些暗澹。
一世又一世的活下去，說的簡單，但實際又有誰能做到？
正常的成道者活出第二世不難，只需要吃不死神藥就行了。
但不死神藥只能吃一次，第二次就沒用了。
故而，世間活出第二世的成道者多如過江之鯽，但三世成道者少如鳳毛麟角。
「敢問前輩，進入仙域是否能成仙？萬古以來的成仙路，究竟是騙局還是確有其事？」
將心中的不解全部壓下，這一刻，吞天大帝就如同求教的學生一般，對著秦然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很好奇，仙域是否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為什麼從神話時代到荒古時代，長達數百萬年的時間，沒有任何人進過仙域。
「進仙域只能長生，不代表能成仙，且就算修煉成仙，成的也是真仙，不同于在宇宙成的紅塵仙。」
取出幾片悟道茶葉，再用專門培育不死神藥的神泉水泡上一壺悟道茶。
將其中一杯分給吞天大帝，秦然隨即低下腦袋小抿一口，繼續講解著仙域與凡間宇宙的區別。
仙域與凡間宇宙堪稱兩個極端。
仙域長生物質濃郁，哪怕不修煉也可以活很久。
至尊可輕松活數十萬年，真仙更是壽與天齊。
但就是這樣長生物質濃郁，可以輕易實現長生的仙域，現在卻連一位真仙都沒有。
相反，九天十地在上古時期的戰斗中被打碎，等級掉落，成為遮天世界的宇宙，長生物質稀缺到幾乎沒有。
因此，天意只能被迫自斬一刀，一尊尊苦逼的成道者也只有一萬年的命。
過往服下就能直接成仙的不死神藥，現在也只能讓成道者再活一世。
但就是這麼個資源貴乏的宇宙，反而是誕生了紅塵仙。
物質稀缺的宇宙，做到仙域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其他猶如斗戰聖皇，西皇，伏羲大帝，無量天尊等成道者，哪怕與完美的諸多至尊相比，亦是佼佼者。
帝尊，不死天皇，狠人大帝。
無始大帝，葉天帝，段德，神皇。
這七位紅塵仙之中，就連最差的不死天皇都有仙王巨頭之資。
除早早隕落的帝尊和不死之外，其他幾個在將來甚至都成了仙帝，祭道之流的人物。
仙界資源濃厚，卻難以成仙。
凡塵界資源貴乏，反而誕生了一尊尊紅塵仙。
紅塵仙，是凡塵世界的仙，是被逼出來的仙。
「宇宙的紅塵仙是執念加深的過程，仙域的真仙是逐漸舍棄執念的過程。」
如果問紅塵仙與真仙哪個更好成？
想都不用想，就算仙域無人成仙，但答桉肯定也是真仙。
但如果問紅塵仙和真仙哪個強，哪個未來能走的更遠？
想都不用想，答桉肯定是紅塵仙。
進仙域修仙古法，到了真仙與天心印記融合。
仙王與世界融合。
仙帝超月兌于世界。
但修煉仙古法成就真仙，仙王的同時，與世界的融合也會越來越深。
與世界的融合程度越深，將來突破仙帝就越困難。
畢竟仙帝是超月兌，融合的越深就越難超月兌。
所以完美一書中，修煉仙古法的真仙，仙王多如牛毛。
但真正意義上破王成帝者，唯有無名準仙帝，黑暗四帝，以及尸骸仙帝，荒天帝這六個半。
荒天帝之所以算半個，那是因為他同修了仙古法和遮天法，不算單靠仙古法破王成帝。
但紅塵仙與真仙不同，逆活九世是大門檻，刷掉了九成九的遮天法修士。
可一旦踏過這個門檻，未來確是一片坦途。
只因為修煉遮天法不假外物，一開始就是以仙帝的要求嚴格對待自己。
因此但凡突破紅塵仙者，只要不中途隕落，將來至少也有一個準仙帝果位。
當然，不死天皇除外。
因為他始終都是依靠別人的精血蛻變，不符合遮天法的不假外物的特點，也不符合紅塵仙的超月兌。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徹底走上超月兌之路。
就算成就紅塵仙，那也是最弱的紅塵仙。
譬如遮天法開創者荒天帝。
未來的葉凡狠人無始三人組。
九大輪回印合一成紅塵仙的段德。
甚至是一路躺尸到聖墟的神皇。
這些未來的仙帝，祭道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都將遮天法修煉到了紅塵仙境界。
畢竟，紅塵仙一次次死中求活，在逆活九世的過程中，已經做到了仙帝的超月兌。
紅塵仙有仙帝的境界，但卻沒有仙帝的力量。
因此，只要補全力量上的短板，從紅塵仙突破仙帝只是水到渠成，比從真仙突破仙帝要輕松無數倍。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真仙，仙王與世界高度綁定，所以世界毀滅，他們也都得死。
只有突破仙帝，超月兌于世界，才不會被殃及池魚。
而遮天法成就的紅塵仙已經超月兌世界，世界毀不毀滅都跟他們沒有半毛錢關系。
「我的選擇是逆活九世。」
這一刻，听著秦然講解真仙，紅塵仙的區別，吞天大帝也默默在心中下了決定。
進入仙域修煉成真仙，從此仙凡兩別，這是逐漸舍棄執念的過程。
留在凡塵界逆活九世，從此成為紅塵仙，這是執念加深的過程。
當年，在斬道之時，吞天大帝做了跟秦然一樣的決定。
上天要她放棄對兄長的執念，而她卻因為執念，反過來把天劫給斬了。
因此，是放棄執念進入仙域，還是就在宇宙逆活九世。
對于吞天大帝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選擇題，而是一個必選題。
她的答桉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永遠不會放棄等兄長回來的執念。
不為成仙，只為在這紅塵中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