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邈當時本是想通過升級後帶定位的隔垣洞見,看看這位董大人有沒有在城里到處瞎打听,問一些不該問的事情。
他是真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把手伸到了李四這里。
還好被他及時發現,但因為那董賀將李四收入結界乃是突然發難,孫邈雖然看見了,卻沒來得及阻止。
這無心結界也算有點東西,那里面其實是董賀以自身缺失的心構築出的空間。
其位置時時變換,與他們在結界里的虛假世界所處的方位相同。
若不是隔垣洞見,想要找到他還真沒這麼容易。
而且更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這董賀竟然也不能算是人了。
但又不是純粹的鬼或妖,大安志異上也沒有任何記載。
隔垣洞見之下,他與那些墮民有些相似之處。
在凝結了人王丹,晉升了金丹期之後,他的隔垣洞見除去增加的新功能,原有功能也都有了升級。
比如曾經在看那些墮民的時候,孫邈即使發動隔垣洞見,也看不出和尋常人有任何區別。
但金丹期之後則不一樣。
最近自其他地方跑來的墮民,孫邈也以這個神通觀察過,在他們體內星星點點都分布著少許能量。
雖說應該算是能量的一種,但這些東西墮民們無法運用,也沒有加強他們的身體。
它們在墮民的腦部,尤其負責理智思考的大腦皮層分布最多,這或許也是為什麼墮民的邏輯與正常百姓不同。
而若再進一步觀察,這些能量在墮民大腦的杏仁核、海馬區、下丘腦區以及中腦也很集中。
這些地方,都有掌管一個人情緒的功能。
墮民比普通人要殘忍暴虐很多,負面情緒會被放大。
哪怕是癥狀最輕的墮民,比如當初毆打老曹的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他們也會變得比普通人暴躁沖動不少。
而這些改變,必然都與這些能量對大腦的影響相關。
孫邈說的實驗,其實試試自己的新能力只是很小的一方面。
他更多的還是想嘗試,有沒有辦法從根本上將「墮民」治好。
前些天老曹篩選出來的那些做了不少惡事的「深度墮民」,他也試過。
但遺憾的是,他的真元,哪怕是人仙法力,對那些奇怪的能量都幾乎無法施加影響。
在嘗試清理它們的時候,幾個人的大腦還因為能量沖擊而瘋傻。
輕度墮民在沒有「下雨」的安平縣靜養,那些能量緩慢消散之後就會恢復正常。
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這個辦法對那些深度墮民沒用。
他們腦部的這種詭異能量,已經具有自我增殖的能力。
舊的能量消散之前,便會有新的但生出來,簡直如同細菌病毒一般持續寄生在那些人的大腦。
對這種能量與墮民現象的研究,一時陷入了僵局。
不過董大人的出現,卻為此提供了更好的素材。
他的墮化程度極深,整個身體已經與那種詭異能量高度融合,尤其是大腦,幾乎已經與其不分彼此。
應該正是受這種能量的影響,他的身心都已經被改造了。
之所以沒有心還能活,卻也是得益于這玩意。
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從原本正常的血液、體液、淋巴循環,開始轉而依賴這東西對細胞的支持作用。
但這東西為什麼能夠增殖、靠什麼補充,這些還需要再觀察才能有所收獲。
最終找到解決它的辦法。
之前哪怕是深度墮民,也沒有發生這麼大的轉變,所以觀察起來也十分不便。
而且由于大腦過于脆弱,稍加干涉就會出問題,給實驗也帶了很多限制。
所以這位董大人便是極佳的實驗體。
至于那兩個小鬼,它們就根本不是人了。
也不知是這董賀從哪收來的精怪。
……
孫邈抬手又給這董賀打入一道真元,治愈了先前的膿皰疹,卻又留下了新的真元,讓他再次被疼痛折磨。
提著董賀的衣領子對李四道︰「走吧,先出去再說。」
「誒!」再次大難不死的李四腳步重新變得輕快起來,倒是個心大的主。
等自孫邈打出的破洞出了結界,二人依舊在濟世堂門前,但看周圍的人群,確實是回到現世了。
突然出現的孫邈和李四倒是嚇了來看病的人群一跳。
但已經習慣孫邈神通的百姓們很快又恢復了澹定。
「孫神醫回來啦,您這是出診去了?」
「哎幼這人什麼病啊?你看看,身上都爛了,胸口還缺了一大塊,居然還沒死。孫神醫可真是神乎其技啊!」
不但沒引起騷亂,人們反而自動對眼前的一幕進行了腦補……
進了濟世堂,先將董賀丟進了王大根的地下室︰「幫我看著點他,別死了。」
然後將李四帶到了「外科」縫合換藥的屋子。
先開啟隔垣洞見,將李四上上下下檢查了一下。
眼見沒什麼大礙,孫邈這才問道︰「感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沒有?哪里疼得厲害之類的。」
李四鼻子又有點發酸,趕緊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俺好著呢,孫哥不必費心。」
孫邈點點頭,拿起碘酒給他臉上磨破的地方消了消毒。
用紗布給他貼上之後,自己拍拍李四肩膀道︰「以後再有這種事不必逞能,他想讓你說什麼,你說便是了,先把命保住再說。
「對你孫哥有點信心,這種玩意,我隨便動動手便滅了。」
李四含著眼淚連連點頭,但馬上又搖搖頭。
嘆口氣,孫邈心中其實還是很感動的。
面前這位戴罪營出身的老兄,可不是什麼硬漢。
那是開個電燈都能把他嚇趴下的慫貨。
如假包換。
但就是這麼一個慫貨,面對董賀的逼問已經渾身發抖,卻硬挺著什麼都沒說。
這可比硬漢做到同樣的事情難度大多了,著實是讓孫邈震撼了一下。
「還有……」孫邈想起看到的另一件事情,嘴角微微揚起,「一會兒臨走時去拿一壇龍骨酒,至于那酒仙釀,先提兩壇走,什麼時候想喝了再來拿。
「又不是什麼稀罕物件,沒必要省著喝,以後對瓶吹就是了。還有你這功夫也太次了,有空來找我,你孫哥教你幾手。」
李四嘴唇哆嗦著,眼淚卻是崩不住了,半晌只憋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