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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農戶們也想住新房

朱瞻基並沒有加入那些農戶們的閑談中,只是在一旁學著農戶們的樣子蹲在地上,一只手端著粥,一只手夾著粗糧饃饃,地上擺著一小碟咸菜,這對于他來說算是一個新奇的體驗。

在清風縣雖然也曾有過吃饃吃咸菜的經歷,可蘇澤就算吃的再差也不會比這些農戶們吃的還差,也不會蹲在地上毫無形象的進餐。

就和同樣都是粥,宮里做出來的自然和外面這些底層百姓,農戶們平日里吃的都不一樣,宮里做出來的粥用的米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就連咸菜用的都是上好的料,余佳所認為的宮里饃饃做的沒有他手里吃的好吃完全是心理作用罷了,純粹是把孩子給餓傻了。

這粥要比他中午喝的要好一些,雖然也很稀薄,一碗粥里有大半的水,但好歹用的不是糙米,饃饃雖然是粗糧做的,不是白面做的,但吃起來倒也能咽下去。

朱瞻基一邊就著咸菜喝粥吃饃,一邊听那些農戶閑談,農戶們其實也沒說什麼,不過是一些家長里短,以及西山的一些趣事,但朱瞻基卻听的津津有味,這還是他第一次零距離接觸這些底層百信的日常生活中。

听了會兒,朱瞻基咽下手里最後一口饃饃,見那些農戶們還在閑談,忍不住加入了進去,問出了他一直疑惑不解的一個問題。

「我听說礦上的薪水很高,福利也很高,為什麼你們不願意去礦上挖礦呢,多賺點銀子也是好的。」

在他看來,礦上的薪水給的很足,還有各種福利,百姓們都會趨之若鶩才對,可為何還是有那麼多人不願意去礦上挖礦,而寧願放棄那麼好的工作務農呢?

之所以會有此問,還是因為他一直擔憂的工商業發達了會抑制農業的發展,人都去務工和從商了,誰來種地呢?

沒人種地,那糧食就會減產,朝廷也就收不上來糧食,國庫里也就沒了存糧,一旦遇到災年,朝廷連賑災都沒辦法了。

從商不是人人都能干的,需要本錢,可去礦上做工應該不需要什麼本錢,只需要有手有腳就行了,怎麼看去礦上做工都要比務農要好的多。

這個問題他在清風縣注定找不到答桉,清風縣走的就是純商業的路子,糧食全靠從外地進口而來,因此他想從眼前這些農戶們身上找到能給他解惑的答桉。

那些農戶听到朱瞻基這麼問了,也沒多想,七嘴八舌的給出了他們的想法。

「礦上做工雖然也能賺不少銀子,可咱們這些人下地也不會少賺到哪里去,俺家二大爺以前在村里做賬房,他給俺算了筆帳,俺家現在承包了十五畝地,其中十畝地種糧食,五畝地種辣椒。」

「俺家只有五口人,吃肯定吃不完那麼多糧食的,多了的能賣出去換銀子,辣椒如今西山這邊有商人在收,價格比大米還貴,賣出去也能換不少銀子。」

「再加上俺們不用交賦稅,只需要交那勞什子管理費,不過也就賣出去那些糧食利潤的一成,具體是什麼意思俺也不懂,不過俺二大爺說一年到頭下來也能賺二十多兩銀子了,這麼算下來和去礦上上工差不多。」

一開始張羅著要請朱瞻基吃飯的那個農戶王大力,一邊刺 刺 喝著粥,一邊開口說道。

很多東西王大力其實也不懂,他也沒讀過什麼書,沒啥文化,說不出來什麼大道理,不過他家二大爺是個童生,也是讀過書認識字的,他來西山也是跟他二大爺一起來的。

他二大爺走了大運,因為讀過書,有功名在身,被合作社任命為第三生產隊的隊長,經常還要去合作社開會,懂得可多了。

他剛來西山的時候其實想過去礦上挖礦的,但他二大爺攔下了他,爺兩私下里合計了一番,種地比礦上差不了多少,所以他才沒去礦上上工。

王大力開口了,王二麻子見朱瞻基這位軍爺有些疑惑,也跟著開口道︰「俺倒是想去礦上挖煤,但俺身體不行,礦上的工作又太幸苦了,加上俺老娘身體不好,所以就承包了土地種地了。」

「俺雖然身體不行,不過俺們這些人都是在地里刨食刨習慣了的,祖祖輩輩都在地里討生活,種地還是可以的。」

「以前俺在村里的時候,做夢都想有幾畝自己家的地,可俺家的地早就抵押給了同村的秀才老爺,俺家一直都給秀才老爺種地,現在倒是有自己的地可以種了。」

王二麻子這番話引起了不少農戶的附和,這些不去礦上挖煤的農戶都有自己的理由,有些人是覺得種地比挖礦自由,上面沒人管著,有人是覺得在西山種地不用交賦稅,雖然也要交稅,但交的比起給那些秀才老爺們種地要少交不少,種地也能賺很多銀子。

農戶們七嘴八舌,不一會兒就把各自不去礦上挖煤的理由給出來了,朱瞻基一直靜靜的听著,也沒出聲打岔,只是心中的疑惑少了不少。

保護農民的利益,具體要如何保護他還不甚解,但他明白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沒有人騎在這些農戶頭上盤剝,比起出去做工,他們還是更願意種地的。

朱瞻基挑起了話頭,說到了礦上的事情,場中一個農戶就順著打開話閘子,站起來語氣夸張的說道︰「听說了嗎,礦上那些人都要買房子啦,買的還是女圭女圭們學校那種磚瓦砌起來的房子,那房子放在俺們鄉下,起碼得是舉人老爺才能住得上的好房子!」

王二麻子一听,連忙問道︰「和學校一樣的磚瓦房,貴嗎,咱們也能買那種房子嗎?」

其他人也紛紛打听,若是說其他的房子他們沒個什麼概念,不知道有多好,可學校那種磚瓦房他們是親眼見過的,心中也就有了個模湖的概念。

剛剛八卦的那個農戶往地上吐了唾沫,有些得意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吧,這消息啊還是礦上傳出來的,俺家二兄弟如今在礦上可受他們工頭賞識了,以後說不準也要做工頭,一個月能拿三兩銀子!」

「二狗,少廢話,就問你咱們能不能買,誰關心你家二兄弟能不能當工頭!」其他農戶可不管二狗的兄弟能不能當工頭,他們只關心他們能不能也住上那種房子!

二狗炫耀了一番也就作罷,開始說起他二兄弟給他的內幕消息,這事也是剛剛他兄弟專門跑到他家里來和他說的,目的是想要到時候房子到手了,接家里的兩位老人住進去享福。

他兄弟因為在礦上上工不方便,所以現在家里的老人都跟著二狗住在生產隊,除了這個之外,言外之意還有埋怨二狗當初不跟著他去礦上挖礦的意思在。

本意是二狗他兄弟埋怨他的,如今卻成了二狗炫耀的談資了。

二狗一臉神秘的說道︰「能不能住上俺不知道,俺弟弟也沒說,不過俺知道他只需要花五兩銀子就能住上那樣的房子,足足有一個教室那麼大,你們都去接送過女圭女圭上學吧,知道一個教室有多大吧,只要五兩就能住上那樣的房子了!」

「五兩銀子就能住上秀才老爺們才能住上的房子,二狗你沒騙人吧?」

「二狗騙人騙習慣了,一听就是假的,那房子我瞧過,用的磚就是上好的磚,听說還用上了水泥,那水泥一看就不便宜,二狗你少唬人!」

「二狗,你說清楚點,學校的那房子可是都有玻璃窗的,你兄弟買的那房子有嗎?」

眾人七嘴八舌,圍著二狗想問個清楚,二狗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來,他哪里知道那麼多嘛,他也只知道他兄弟能住上磚瓦房了,那可是秀才老爺才能住上的房子。

「殿下,你說這些人為什麼對房子那麼執著呢,不就是個房子嘛,宮里的茅廁都比他們住的要好吧,那麼激動做什麼?」余佳在袖子上擦拭了一番手上的饃饃碎,有些疑惑的問道。

他自小就進了宮,不太能和這些農戶工人們感同身受,在他看來再好的房子難道還能有宮里好不成?

所以余佳其實是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對房子那麼感興趣的。

朱瞻基也不懂,但他不能在余佳面前露怯,故作嚴肅,轉移話題道︰「余伴伴,你覺不覺得你話有些多了?」

余佳癟了癟嘴,不敢再問了,其實他就是想不明白這些人為何要把累死累活賺來的銀子送給蘇澤,他雖然敬佩蘇澤的為人,可他也知道蘇澤是個奸商。

蘇澤那是能把普通茶葉給賣出天價的黑心商人,他還不真不信蘇澤會做虧本買賣,房子質量估計沒問題,這一點他還是篤信的,蘇澤在他看來雖然黑心了點,但也不會拿這些百姓的生命開玩笑,可這房子要說蘇澤沒賺錢,他余佳第一個不信!

房子嘛,自己也能修,也能蓋,何必要花費好幾年的積蓄去送銀子給蘇澤呢,余佳那不太聰明的腦袋想不明白。

他問朱瞻基也注定得不到答桉,要是問蘇澤,那蘇澤就得好好的給他講講買房的那些事了。

主僕二人都不說話了,只是看著那些農戶圍著那叫二狗的農戶七嘴八舌的質問。

就在這時候,曬谷場邊走來了一個提著大燈籠的老人,徑自走向曬谷場中間二狗他們在的位置。

老人放下手里的燈籠,沖著二狗一群人厲聲呵斥道︰「干嘛呢,住手!」

農戶們听到老人的聲音才放過了二狗,二狗狼狽的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就開始嚎︰「隊長,這些狗東西要殺人啦!」

朱瞻基有些好奇的望了過去,不知道這位老人是誰,為何有這麼大的威信,這些農戶居然都很听他的話。

老人正是第三生產隊的隊長,也就是王大力的二大爺,那個考了幾十年都還是個童生的失敗者,不過他到西山來倒是煥發了第二春,人生際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王隊長雖然年逾五十了,但由于常年累月在田間地里勞作,身體還算硬朗,說是讀書人,但農戶家哪來什麼真正的讀書人,還不是一邊勞作一邊讀書,一次兩次考不上之後也就心灰意冷了。

王隊長沒好氣的一腳揣在了二狗的腿上,掃視曬谷場的眾人說道︰「都把人叫了,今天大家開個會,傳達一下合作社的一些政策。」

王隊長在合作社學習了一段時間,一些以前听都沒听過的生僻名詞如今也能月兌口而出了,儼然一副文化人的樣子。

沒辦法,合作社里的人全是清風縣人,而且大多都是蘇澤培養出來的農業研究所骨干,他不跟著學點生詞還真不听不懂那些人在講什麼,用合作社的話來說,這叫與時俱進!

王隊長的話落下,很快農戶們就散開去各家各戶叫人了,沒多久第三生產隊的人除了孩子都到了曬谷場上,人人都還拎著小板凳,顯然是都習慣了。

王隊長撇了一旁看戲的朱瞻基一眼,原本還想說點什麼,但看見朱瞻基身上穿的那件軍大衣還是沒開口,轉而朝著朱瞻基身旁的余佳說道︰「咱們第三生產隊要開會了,閑雜人等還請離開,別看了,就是你,那位軍爺身邊的那個小伙子,軍爺听听也就得了,你滾一邊去。」

余佳一開始還在看熱鬧,听到這話四處張望了一番才知道說的是自己,有些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老頭兒,你說的是我?

王隊長板著臉點了點頭,沒錯,說的就是你這個礙眼的人,用合作社的話來說,要小心一些不懷好意,賊眉鼠眼的人來西山搞破壞,發現了就要上報上去,如今礦上還缺不少礦工。

鎮國衛的那些軍爺肯定不是壞人,可那個賊眉鼠眼的臭小子多半就是了,雖然不至于沒證據直接把他抓起來,可想竊听機密那是不可能的!

余佳臉都綠了,臥槽,除了陛下,太子殿下,太孫殿下,漢王爺,趙王爺以及好多好多人,誰敢這樣和他說話?

就連如今風頭正盛的蘇澤都好吧,蘇澤是敢的,不但敢和他這樣說話,還敢踹他兩腳,可這也不是這個拽的不行的老頭兒能這樣和他說話的理由!

他余佳是誰,是皇太孫的貼身伴伴,日後的司禮監大太監,多多少少也算是個人物,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人誰不給他幾分面子,如今這老頭居然讓他滾!

這口氣他余佳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叔可忍,嬸不能忍!

余佳正待說些什麼,眼角余光瞥到了朱瞻基的眼色,頓時懂了,殿下也讓他滾!

哼,滾就滾,這口氣今兒他還就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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