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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想要富,先修路

「沒什麼可以教你的,該和你說的都說過了,與其問我有什麼還可以教你的,不如你自己再去看一看,看完之後再結合我說的那些話,去想一想大明未來該如何去走。」

朱瞻基問蘇澤有什麼可以教他的,蘇澤覺得他該說的都說過了,想要改變大明的現狀,那麼變革勢在必行。

至于要如何變革,無非就是從吏治,經濟,教育,農業,軍事這些方面著手,而想要變革,儒學是座繞不過去的大山。

首先是吏治,如今大明朝堂上上至公卿,下至小吏,其實都算得上是儒學讀書人,儒學讀書人們掌握著話語權,充當朝廷和百姓之間聯系的樞紐,若是不整頓吏治,那麼朝廷很多政策都推行不下去。

其次是經濟,雖然大明的有錢人不少,可其實你要細究下去,除了武勛,剩下的不是讀書人,就是和讀書人有關系的人。

由于大明開國以來對讀書人的優待,導致大量財富匯聚到讀書人們的手里,那些武勛雖然也在干和讀書人一樣的事情,但畢竟人數少,加之皇室對武勛多有忌憚,武勛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只要考中了秀才,就相當于鯉魚躍龍門,瞬間改換了門庭,成為了「人上人」,走在路上都要被平頭老百姓敬稱一位秀才老爺。

而且這年頭想做買賣,背後沒有讀書人當靠山是不行的,即使是富甲一方的豪商,每年也要花不少銀子上下打點,不然生意就做不下去。

士農工商,階級分明,隨便一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小官就能給商人上嘴臉,除非你靠山比對方的官大。

上層如此,下層也是如此,在市井中,一個小吏就能靠著手里的權力去問那些小商販收取保護費,吃白食更是家常便飯了,真要給錢那些小商販還不敢收,何其可笑。

教育自然不用去多說,儒學一家獨大,除了儒學之外,其他任何學說都是離經叛道,儒學才是正統,想要推行教育,自然也繞不開儒學。

農業看似和儒學讀書人沒多大關系,實際上很大,土地兼並的最多就是讀書人,想要發展農業,那總得有地吧,可地大多都在讀書人手里,因此農業也和讀書人扯上了關系。

軍事這方面倒還好,主要是永樂這一朝,文官還未伸手染指兵權,可到了後面文官走上前台,壓制武勛之後,一個正三品的五官見到了六七品的文官都得低頭行禮,敬稱一聲大人。

明代抗倭名將,杰出的軍事家戚繼光就遇到了這種情況,南下抗倭,北御韃靼,功勛卓著,可就因為一個小小的給事中,張鼎思上言戚繼光不應該放在北方,于是戚繼光被朝廷調往廣東。

到了萬歷十三年,給事中張希皋再次彈劾戚繼光,戚繼光因此遭到罷免,回鄉後病死。

在土木堡之變後,文官走上了前台壓制武勛,軍事上文官也能指手畫腳了,而其中的弊端自然不用多說。

南北兩宋就是前車之鑒,文人掌兵,若是會行軍打仗的文人掌兵自然是好的,可實際情況卻是紙上談兵居多,滑天下之大稽。

因此蘇澤其實對于推翻儒學一事十分重視,甚至在他心中是頭等大事,因為大明想要變革,首先要面對的就是那些儒學出身的讀書人。

而就連朱棣都不敢輕舉妄動那些儒學讀書人,更別說蘇澤了,一個不小心那可就真的會落個尸骨無存,不但如此還會遺臭萬年,畢竟筆桿子在讀書人手中,史官也是儒學讀書人啊。

儒學在經歷了上千年的發展之後,早就根深蒂固,深入人心了,想要推翻這座大山,非一朝一夕之事。

殺固然是一個解決的方法,可難不成要殺光天下的儒學讀書人不成?

別說朱棣了,就連他老子朱元章,泥腿子出身的開國皇帝,殺了那麼多讀書人,大肆屠戮功臣的狠角色都沒敢想要廢除儒學,聖人家還是聖人家,儒學還是一家獨大。

統治者需要儒學幫著他們維持統治,而儒學也需要統治者給予他們地位和權力,兩者是相輔相成的,殺光了儒學讀書人,誰來幫朝廷維持統治呢。

這也是為何翻遍史書,任你王朝興衰,朝代變換,皇位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儒學依然是正統的原因。

流水的王朝,鐵打的聖人家!

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些,蘇澤才沒有去指手畫腳告訴朱瞻基應該如何去做,即使他說了,咱們要廢除儒學,朱瞻基就算听進去了也不敢去做,所以蘇澤索性干脆不說了,讓朱瞻基自己去看,自己去悟。

朱瞻基和朱棣是被時代給局限住了眼界,尚不清楚儒學的弊端所在,蘇澤要做的就是引導他們去發現其弊端,然後變革。

念及此處,蘇澤看著沉吟不語的朱瞻基說道︰「反正時間尚早,有沒有興趣跟我去西山走走,看看?」

朱瞻基還在細細體悟蘇澤話里的意思,思索強國之策,听聞此言不解的望向蘇澤。

蘇澤笑道︰「上位者,如陛下那樣讓人听到聲音就瑟瑟發抖固然令人生畏,可卻平添了許多距離感,月兌離了群眾。」

「一味的端著架子並不可取,百姓會畏你,敬你,但不會擁戴你。」

「得民心說起來很難,但實際上也很簡單,多去走走,看看,讓底下人知道,你心中是有他們的,不管他們信不信,但你要把姿態擺出來。」

「這不就成了作秀了嗎?」朱瞻基忍不住出聲道。

蘇澤嗤之以鼻,有些不屑一顧,指了指朱瞻基道︰「作秀也好,擺姿態也罷,你總得讓百姓知道有你這個人吧,你現在走出去有多少人知道你是皇太孫?」

「在我看來,你與其在宮里和漢王趙王勾心斗角,還不如多去民間走走,讓百姓都認得你,知道你是大明的皇太孫。」

「只要百姓們都認可了你的地位,就算日後漢王趙王造反又如何,誰知道他們啊,可百姓知道你,知道你是大明的皇太孫,你才是正統,漢王趙王是個什麼東西,亂臣賊子罷了!」

蘇澤說的斬釘截鐵,雖然朱瞻基被冊封為皇太孫是也曾昭告天下,傳抄邸報,可問題是能看得懂邸報,認識字的都是讀書人,更多的大明人其實是不識字的,這樣的情況下又有誰知道皇太孫是個什麼東西。

可如果朱瞻基有事沒事就去下面走一走,作秀也好,擺姿態也罷,親自去走一走,表露自己的身份,然後宣傳一下朝廷最近的惠民政策。

那麼底層百姓就會知道,哦,原來這位是皇太孫啊,未來大明的皇帝,不但如此,他還替咱們老百姓做主,心里頭念著老百姓。

這樣就算日後漢王趙王謀反了,你說那些百姓是擁戴一個為民做主,心里有百姓的皇太孫,還是擁戴人都沒見過的漢王?

不說讓那些百姓全都替你賣命吧,好歹大家心里有點數,知道皇太孫當了皇帝,他們的日子可能會好過些,漢王趙王當了皇帝那就不一定了,老百姓又不知道他是誰,誰知道他當了皇帝會不會日子更難過。

哪怕只是那麼一點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能讓老百姓擁戴你的呼聲更高不是?

這就和後世許多大老沒事就要在報紙和電視上露臉一樣,你說他作秀也好,擺姿態也好,至少底下的人知道他是咱們的老大,看見了照片就能認得出來。

在某些國家,想要當老大還得親自去街上拉選票呢,一樣的道理,你得讓百姓知道你啊,一直待在皇宮里,鬼知道你是誰!

這也是為何古代能親自帶兵打仗的皇帝軍事掌握權更大的原因,因為皇帝親自帶兵打仗,將士們都知道這是咱們的皇帝,有皇帝在自然是听的皇帝的,就算有人要造反,皇帝一出來,將士們就明白要跟著誰並肩子干了。

當然,這其中要除開大明戰神朱祁鎮,朱祁鎮那個敗家玩意兒,蘇澤寧願他躲在皇宮後院醉生夢死都不要去帶兵打仗。

而再去看那些一輩子沒出過皇宮京城的皇帝,其實手底下能用的人很少,政令都是通過其他官員之口傳述下去的。

開國皇帝為何得民心也是如此,全天下都承認了你的地位,你就是這個國家的老大,這個時候根本沒人敢造反.

朱元章大肆殺功臣那些年為何沒人敢反他,一個個都束手就擒等死,因為沒人敢反,反了也沒多少人跟著,還不是死路一條。

「反正沒事,就當散心了嘛,你沒空也可以來鎮國衛轉轉,好歹也是你的親軍,還是要上點心的。」蘇澤一把摟過朱瞻基的肩膀,擠眉弄眼道。

蘇澤其實還是很希望朱瞻基能多來鎮國衛軍營的,不說陪著將士們一起操練,但好歹也要讓將士們都認得你,而不是見了面都不知道你是誰。

說來可笑,朱瞻基的親軍第一眼看到朱瞻基和蘇澤站在一起先認出來的是蘇澤,而不是朱瞻基。

朱瞻基有些別捏,總覺得不太好,倒不是抹不開面子,只是他心中總覺得怪怪的,這對于他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他這輩子其實很少外出,除了遇到了蘇澤喜歡去清風縣廝混,好像還真沒怎麼去民間走訪過。

朱瞻基心中別扭,可他拗不過蘇澤,于是只能被蘇澤裹挾著往軍營外走去。

西山很大,鎮國衛軍營只是在山腳,算是充當屏障和門戶,出了鎮國衛軍營便是一條水泥路,這條水泥路可以上山,也能去京城。

為了修這條水泥路蘇澤可是花費了大代價,清風縣這些年生產出來的水泥全都用上了,現在還未修建到京城,不過到山上這段路已經可以行走和駕車了。

想要富,先修路,要想富起來就先把路做好,交通便利了,經濟發展就很快了,只有當交通便利了,當地的資源優勢就能迅速轉化成經濟優勢,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

西山這里有煤礦,未來還會是整個大明的經濟中心,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便利的交通都是很有必要的。

暫時沒那個條件修建鐵路,高鐵,但弄出個水泥路還是不難的,水泥制造起來也沒那麼麻煩,清風縣早就投入使用了,要不然也不可能修建出那麼大的一座城。

踩在水泥路夯實的地面上,蘇澤微微有些遺憾,可惜瀝青不好弄,不然他高低得給水泥路上鋪上瀝青才行。

瀝青是由不同分子量的碳氫化合物及其非金屬衍生物組成的黑褐色復雜混合物,是高黏度有機液體的一種,多以柏油或焦油的形態存在,表面呈黑色,可溶于二硫化碳。

瀝青是一種防水防潮和防腐的有機膠凝材料,主要分為煤焦瀝青、石油瀝青和天然瀝青三種,用于涂料、塑料、橡膠等工業以及鋪築路面等。

在土木工程中,瀝青是應用廣泛的防水材料和防腐材料,主要應用于屋面、地面、地下結構的防水,木材、鋼材的防腐。

瀝青還是道路工程中應用廣泛的路面結構膠結材料,它與不同組成的礦質材料按比例配合後可以建成不同結構的瀝青路面。

只是可惜沒有這個條件,現在的工藝還弄不出來瀝青,蘇澤還是有些遺憾的,不過也不算太遺憾,路要一步一步走,一口氣是吃不成大胖子的。

朱瞻基倒是不知道蘇澤在想什麼,此時他也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思緒,踩在水泥路上跺了跺腳。

「以前我就很羨慕清風縣的路,只覺得平坦無比,在這上面行駛馬車都要快上不上,如今西山這里也有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修到京城去。」

蘇澤回道︰「急什麼,遲早會修到京城去的,不但會修到京城去,還要把修到京城周邊其他縣城區,修到運河口去,徹底將京畿一帶連通。」

說到這里,蘇澤意有所指道︰「不過水泥產量跟不上了,想要連通各地還是有些難度的,估計要等寫年頭了。」

修路肯定是要修的,可全指望他來出銀子也不太現實,地主家也沒余糧了,還是要朝廷出面來主導才行。

今日修水泥路他出錢出人倒還好,日後修鐵路總不可能還是他來出錢出力,朝廷坐享其成吧,蘇澤像是那麼傻的人嗎?

朱瞻基一听就知道蘇澤的意思了,想了想問道︰「這水泥造價幾何,若是不貴的話,朝廷可以來做的。」

修路在朱瞻基看來是好事,若是如蘇澤所說一般,將京畿一帶打成一片對朝廷也有很多好處。

蘇澤笑道︰「水泥不貴的,朝廷完全負擔的起,實在不行還可以承包出去嘛,承包給商人,讓商人來修好了,朝廷只負責給銀子就好了,倒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實際上很多工程都可以承包出去,讓商人去干,朝廷負責監工就好了,是虧是賺讓商人自己承擔風險,朝廷要是暫時拿不出銀子,就將道路的使用權給讓出去,比如從西山到京城的路,可以收取一筆過路費,行人可以不用交錢,但其他人運送貨物要想從這上面過就得交一筆過路費,具體交多少看貨物多少而定,這樣就可以大大減輕朝廷的壓力了。」

朱瞻基詫異的望向蘇澤,忍不住打趣道︰「蘇兄,你這腦子怎麼長的,過路費都能想出來,那不就成了強盜了嗎,朝廷豈能作此強盜行徑?」

蘇澤微微撇嘴,雙手一攤道︰「那沒辦法,朝廷有多少銀子你比我清楚,每年國庫都是入不敷出,拿不出銀子修路我有什麼辦法,我這也是替朝廷著想好吧。」

蘇澤就不服了,明明窮的國庫都能跑老鼠了,還想著端著,收過路費怎麼就是強盜行徑了?

收過路費咋了,給不起銀子的你別走好了,走其他路好了,只是收過往商人運送貨物的過路費,平頭老百姓又不收的。

再說了,後世也收過路費啊,不收過路費如何回本和保養道路,朱瞻基懂個屁,也不看看自己都窮成什麼比樣了!

朱瞻基被蘇澤的話給整無語了,什麼暴擊真實傷害,還自帶沉默的!

朱瞻基仔細一想,蘇澤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真要讓朝廷來承擔這麼大的開支似乎也有些困難,朝廷這麼多年南征北戰下來真沒多少銀子了,就連軍費都是靠募捐來的,真要拿出那麼多銀子來修路,夏尚書估計真要在皇爺爺面前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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