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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軍人的腰不應該彎下來

等到足利義藩走後,松本德民立馬回到了房間內,從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了紙張和筆,沉吟許久才落筆。

雖說如今看似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松本德民內心還是有些擔憂,主要是蘇澤的行為太過反常了。

沒道理大明上至官員,下至百姓全都對他們倭國敬而遠之,偏偏那蘇澤卻另眼相待,在這個大明京城幾乎所有人都敵視倭國的時候站出來和倭國站在一起。

而且耐人尋味的還是那些大明官員的態度,要知道其中有些出身江南地區的官員是和他們倭國私底下有來往,要不就是家里有人和倭寇有勾結。

倭寇雖然膽大包天敢劫掠大明沿海地區,但那些倭寇也不傻,士紳和豪商的家里他們是不敢去的,至多劫掠那些普通大明百姓和商船。

這其中自然是和一些大明人達成了默契,要不然為何只是小股倭寇流竄就能霍亂大明?

松本德民雖然贊成了倭國和蘇澤合作的事情,但他還是覺得不太妥當,擔心會中了大明人的奸計。

他贊成合作也只是兩害取其輕罷了,比起中了蘇澤的奸計,總好過和大明兵戎相見,可他作為足利義持心月復必須將他了解到的情況事無巨細的匯報回倭國本土,一切听從足利義持的安排,這也是足利義持派他來的目的。

足利義藩畢竟只是佔了個足利家的名頭和身體里有一半大明人的血脈,是一個和大明很好的溝通橋梁,並不是真正的主事人,此行倭國來到大明的主事人從始至終都只有松本德民一個。

除了匯報情況,將搜集到的情報傳遞回倭國,和大明重開商貿的事情還需要足利義持點頭才行,這事不是他和足利義藩能做主的。

作為足利義持的親信,松本德民很明白足利義持和國內其他大人物的想法,和大明貿易其實是好事,能帶動倭國國內的經濟,可問題關鍵在于,倭國希望兩國處于同等地位,在商貿上也是一視同仁。

而不是從大明高價采購回去物資,再低價將倭國的東西賣到大明來,那樣不僅不會帶動倭國國內的經濟,反而會對倭國國內的市場產生不好的影響。

先前倭國之所以和大明斷絕商貿往來就有這方面的原因,大明出產的茶葉,瓷器,絲綢都比倭國本土出產的要好上不少,這就導致了大明的茶葉,瓷器,絲綢在倭國很受歡迎。

可錢都被大明人賺走了,倭國除了得到些價格比國內還高的物資並未得到其他什麼好處,反而影響倭國百姓的生計。

前些年就是因為倭國人都追崇大明的茶葉,瓷器,絲綢等,導致了倭國本國的那些茶農,織娘沒了生計,不僅如此,大明還從倭國低價采購了糧食運回大明再賣出去,從中牟利,導致倭國淪為了大明的商品傾銷地和糧食產地,這種情況是倭國人不願意看到的。

錢都被大明給賺走了,倭國國內的經濟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惡劣了,加上南北戰爭的影響,陸地上很多倭國人都活不下去了,只能遠走海外,成為倭國,在朝鮮,大明等地以劫掠為生。

倭國不願意臣服大明不是沒有理由的,而是那些倭國的執政者們預見了這種情況,加上一部分野心家攛掇,所以才有了和大明斷交的事情發生。

而今又因為懼怕大明插手倭國和朝鮮的戰爭,不得不再派使臣來到大明,向大明低頭。

實際上此次足利義持派使臣來大明還是有很多倭國人不滿的,總覺得足利義持是軟骨頭,又要接受大明的冊封臣服大明了,但問題在于足利義持也沒有辦法,倭國國內的情況已經越發的不可控制了。

作為足利義持的親信,足利家的家臣,松本德民很清楚倭國國內的情況,因此他也理解足利義持的想法,想著先暫時和大明稱臣,以此獲取大明的支持,想要等到穩定了倭國國內的情況之後,再圖謀未來。

松本德民寫完了給足利義持的信,小心翼翼地將信封好,裝到了盒子里,然後叫來隨從吩咐道︰

「你找個機會悄悄出城,想辦法聯系到還在大明沿海逗留的那些失敗者,通過他們的船回到倭國,將這封信交給家主。」

松本德民口中的失敗者自然就是倭寇了,倭國人不認為那些倭寇是強盜,只當他們是倭國國內的失敗者。

隨從小心翼翼地接過了盒子塞到了胸口里,有些不解地問道︰「大人,為何要借助那些失敗者回去,我們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大明嗎?」

「萬一那些失敗者不願意怎麼辦?」

松本德民深深的看了隨從一眼,凝眉說道︰「你照做就是了,不是不能光明正大的離開,關鍵是我怕路上出了什麼意外,我總覺得這次大明之行有些不對勁,可能有人不想讓我們傳遞消息回去。」

「至于你擔心那些失敗者不願意送你回去」

松本德民沉吟了會兒,隨即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放心好了,他們會同意的,雖然他們是失敗者,可也還是倭國人,只要你亮明身份,他們還想要上岸,就不敢對你下手。」

隨從了然,這次他听懂了,雖然那些人在倭國國內的斗爭中失敗了,但他們還和岸上有關系,只要還想上岸就不敢對足利家的人做什麼。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倭寇其實是和倭國有勾結的,想來也是,足利家好歹也是倭國的扛把子,真要想禁止倭國人下海有的是方法,只是不願意那樣做罷了,反正也沒有搶倭國人的,劫掠的是大明。

說不定這其中還有足利家的默認和授意也說不一定。

等到隨從帶著信走了之後,松本德民依然不放心,在房間內來回踱步,過了一會兒他又寫出了幾封信,又交給幾個親信讓他們暗中離開大明京城將信送回倭國,而且無一例外都囑咐要悄悄地離開。

不得不說,蘇澤的擔憂不是沒有理由的,松本德民的確很警惕,倭國還是有聰明人在的。

好在蘇澤早就知道可能會有人發現不對壞了他的事,畢竟說起來他的計劃其實很粗糙,就差把倭國人當傻子忽悠了,要是細究的話不難發現其中的端倪。

蘇澤走一步看百步,早就撒下了天羅地網等著了,松本德民再聰明,再警惕也注定成不了事。

不僅松本德民派出去的人不能活著回到倭國,就連松本德民自己都離死不遠了,暗殺大明朝臣蘇澤還要顧慮幾分,擔心引來朝野非議。

可悄悄模模的弄死幾個倭國人蘇澤那是一點不怕的,還能有人為倭國人討個公道不成?

只能說聰明人活不長是有理由的,蘇澤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聰明人,巴不得他的敵人全是傻子,隨意任他拿捏。

可偏偏蘇澤目前遇到的幾個敵人都是聰明人,黃儼自從上次被朱棣打了一頓之後也偃旗息鼓了,如今不知道在哪里憋著壞。

紀綱看清楚了蘇澤的底細之後,愣是白挨了一頓打沒吭聲,距離上次被蘇澤在宮門口痛毆了一頓到今天已經快過去半個月了,紀綱愣是沒敢說句不是。

劉觀也是個人精,怪不得收了那麼多年的黑心銀子都沒倒台,反而官做的越來越大,知道可能斗不過蘇澤之後立即服軟了,開始給自己找後路了。

趙王那更是人精中的人精,蘇澤知道他不是個好人,可偏偏找不出來實質性證據,只能任由趙王逍遙。

這也導致蘇澤滿肚子壞水沒地方發揮,就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有勁沒地方使。

好在蘇澤也看開了,不再想著算計誰了,只要沒人自討沒趣去惹他,他也懶得下黑手,大家你好我好都好,何必整日打打殺殺呢。

此時的蘇澤帶著朱瞻基來到了西山,直奔鎮國衛軍營而去,比起和那些狗東西勾心斗角,蘇澤更喜歡鎮國衛的這些糙漢子。

不是他性取向有問題,而是鎮國衛的糙漢子听話啊,蘇澤讓他們干什麼就干什麼,沒人敢和他唱反調,也沒人想著和他不對付。

鎮國衛雖然是朱瞻基的親軍,可蘇澤已經把鎮國衛當成是自己的人了,畢竟鎮國衛從無到有都是蘇澤一手帶出來的,那些教官都是蘇澤的人擔任的。

再加上朱瞻基也不怎麼來軍營,蘇澤幾乎都住在鎮國衛軍營了,每日和將士們一起同吃同住,因此鎮國衛反而和蘇澤更加親近。

這也是年後蘇澤第一次來鎮國衛,鎮國衛因為過年都沒休沐,所以整個軍營里都保持著日常操練和紀律。

剛到鎮國衛軍營門口,門口當值的鎮國衛軍士看到蘇澤下馬之後,立即右手捶胸,立定跺腳,站的筆直,沉聲喝道︰「參加指揮使!」

蘇澤從馬上下來,听到了軍士的喊聲之後翻了白眼,拍了拍,沒好氣道︰「沒點眼力見,沒看見太孫啊?」

蘇澤語氣不算很好,但他也是提醒那些守門的軍士要分清楚主次,這特麼朱瞻基還在呢,一個個的眼里只有指揮使,沒有太孫了是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蘇澤要造反了呢,這個鍋他可不背。

好吧,實際上也是那些蘇澤家丁出身的教官洗腦使然,鎮國衛如今對蘇澤的推崇已經無以復加了,雖然還達不到清風縣那種只知縣令不知皇帝的地步,但如今在鎮國衛蘇澤的話和聖旨幾乎沒差了。

也不要覺得不可思議,對于鎮國衛的軍士們來說,他們每日除了操練就是讀書,每天接觸的最多的除了同僚就是那些蘇澤的家丁,就算是難得的休沐也是在西山廝混,接觸到的都是蘇澤手底下的人,時間長了之後被洗腦其實也正常。

要說如今蘇澤在哪里最受歡迎,除了清風縣那就非西山莫屬了,西山這里幾乎所有人都靠著蘇澤吃飯,端的是蘇家的飯碗可不是朱家的。

就算是蘇澤本人不居功,還想方設法的為朱瞻基籠絡人心,可耐不住群眾的眼光雪亮的,明眼人都知道一切都是蘇澤在付出,久而久之蘇澤的威望無形之中就在西山越來越高了。

這也正印證了那句話,從人民中走來,回到人民中去,你把人民高高舉起,人民自然會擁戴你。

那名軍士得到蘇澤的提示之後才回過神來,看到了蘇澤身旁的朱瞻基,連忙手忙腳亂的行禮道︰「參見太孫,太孫千歲!」

這也怪不得他認不得朱瞻基,說到底他也就是個大頭兵,雖然是良家子可也沒怎麼見過朱瞻基,朱瞻基一共也沒來鎮國衛軍營幾次,就算曾經遠遠看到過也一時間認不出來。

再加上朱瞻基和蘇澤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會擺出皇太孫的架子,跟在蘇澤身邊更像是小老弟一樣,就這誰能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大明當朝皇太孫?

朱瞻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也不在意沒被認出來,只是對著行禮的軍士點了點頭,雖然回應了。

隨即對著蘇澤說道︰「這才一個月沒來,怎麼這軍營都大變樣了,總算有了點軍營的樣子,之前那樣還真看出不來是軍營,你說是流民聚集地我都信。」

蘇澤先是拍了拍守門軍士的肩膀,安撫了一番,才領著朱瞻基往軍營里面走去,聞言呵呵一笑。

「呵呵,你還真好意思說,好歹也是你的親軍,你還真能看都不來看一眼的,還真就這麼放心我,也不怕我帶著人造反?」

朱瞻基不以為意道︰「切,你還能真造反不成,你要造反也得有人願意跟著你造反啊!」

其他人說這話那是大逆不道,有不臣之心,蘇澤說要造反朱瞻基也只當是玩笑話,由此可見他有多信任蘇澤。

軍營里那些正在操練的軍士即使是看到了蘇澤和朱瞻基的身影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教官和上官還未發話,他們是沒人敢停下操練的。

鎮國衛經過這麼多天的訓練,還是有效果的,如今已經達到了蘇澤勉強滿意的地步了,起碼有點樣子了。

軍人想那麼多干嘛,听令就是了,至于討好上官,人情世故那些不是軍人該考慮的事情。

等到負責操練的教官和上官停下動作駐足遠遠的向這邊的朱瞻基和蘇澤行禮之後,那些軍士方才整齊劃一的同時捶胸行禮。

蘇澤也同樣捶胸回禮,就和後世的右手敬禮差不多,一旁的朱瞻基看到了也有樣學樣的回禮了回去。

蘇澤丟下一句「繼續操練」就帶著朱瞻基繼續往里面走了。

朱瞻基雖然不明白這舉動其中的含義,但倒也覺得有趣和莫名的激動,仿佛有一種儀式感,雖然什麼都沒說,也沒和其他人一樣喊什麼參見太孫,太孫千歲。

只是簡單的捶胸罷了,但還是讓朱瞻基覺得很具有感染力,覺得比起那些動輒誠惶誠恐喊著參見誰誰誰更令他喜歡。

「鎮國衛的行禮方式倒是和別的軍營不同,倒是別具一格。」朱瞻基看著那些潮氣蓬勃正在訓練的軍士說道。

蘇澤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說道︰「軍人的腰不應該彎下來!」

大明雖然沒有強制下跪行禮,可蘇澤對于彎腰行禮的方式還是喜歡不起來,再者軍人是國家的 梁骨,應當是挺直的,更加不應該彎下來了。

大明的官員和百姓並沒有說什麼見到了皇帝就必須跪下來磕頭的規矩在,就連朝會時文武百官也不需要下跪磕頭,至多只是彎腰行禮,山呼萬歲,比起某個動輒就要下跪,口稱奴才的朝代要好上不少。

蘇澤深知,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跪久了是會站不起來的,因此第一時間就給鎮國衛立了個規矩,見到上官無需彎腰,更不用跪地行禮。

軍人彎腰做什麼,低頭做什麼,軍人不需要卑躬屈膝,就應當抬頭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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