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玄秦墨都,皇宮內,御書房,玄秦皇帝趙正正在批閱奏折。
眼下他手里拿著的一份奏折頗有特點,最上邊橫著寫了標題,不是在左邊豎著寫標題,標題的名字是「關于修行世界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探討」,與一般的標題不一樣;
內容的行文格式也與其他的奏折不一樣,是橫著、從左到右,而不是豎著從右到左,其句式、用詞也更偏口語化。
寫奏折的人顯然只是力求把道理說通,而不求文章優美與否。
他手里拿著的朱筆正點在奏折的末尾位置,而被朱筆點紅的幾個字是「神為人用」。這幾個字是被他無意間點到的,他此時的注意力並不在這里。
他注意力所在的地方,是「神為人用」這幾個字下面提出的幾條設想︰
「倘若水系靈根的修士為國家統一調度,那麼從此以後,國土內的天象、氣候將听由人的掌控。旱澇消失,年年風調雨順,百姓再不受饑荒之苦。
「倘若土系靈根的修士為國家統一調度,那麼從此以後,造橋鋪路、城池建設,便是輕而易舉的事。國家的建設速度將不可同日而語。
「倘若金系靈根的修士為國家統一調度,那麼從此以後,修士軍隊化。若有職業修士軍士數十萬,兵鋒所指,天下誰敢不服?宗門只是負責修士修行而已,國家機器才可以讓修士的戰力有用武之地。
「倘若火系靈根的修士為國家統一調度,那麼從此以後,法器、丹藥國家自己煉制,再不求人……」
「倘若木系靈根的修士為國家統一調度,那麼從此以後,國內植被綠化听由人心,百姓病痛得以消除……」
「……」
趙正看著,心情不由得激蕩。神為人用,那是怎樣一副江山畫卷?
忽然,有太監通報︰「陛下,太子少師到了。」
他抬頭看去,看到一個身著黑袍、眉清目秀的青年從門外進來,向他躬身行禮,道︰「秦然參見陛下。」
「秦愛卿無需多禮。」他放下手中奏折,看著這個年輕人,很是滿意,出聲說道,「這麼晚還叫你來,是不得已的事情。有一個緊要消息要告訴你。」
「無礙。」秦然微笑道,「陛下請說來。」
趙正回道︰「芝參谷方面傳來消息,言說芝參谷正在集結仙遺之地的宗門勢力,將要組成一個「橫斷山聯盟」,以反對道劍門在橫斷山脈的暴行。
「作為聯盟發起者的芝參谷,放出了幾乎全宗的丹藥、靈石、法寶,全宗動員,是與道劍門不死不休的態度。」
「打起來了?怎麼這麼快?!!」秦然聞言大驚,臉上微笑維持不住了,一臉焦急,急聲道,「道劍門方面的消息呢?」
「道劍門自然也在召集本宗弟子……」趙正說道,「但據我收到的消息,道劍門將以防守為主,似乎在等無垠劍宗方面的態度。」
「防守?」秦然不由緊皺眉頭,低下頭,腦子里快速思索起來。
「是防守反擊的打法嗎?倒是很契合本體的戰斗風格。如果這策略是本體提出的,那看來本體已經模到了道劍門高層、具有一定的決策權了。
「如果細想芝參谷之前偷偷模模的小家子氣的策略,總是以丹藥、對宗門後代動手,說不得這戰爭還是本體挑起來的。難道是本體為主的戰爭?
「不對,本體那麼慫,他怎麼敢跟芝參谷硬剛呢?說不得本體已經跑路了。之前他布置了一個超遠距離傳送陣法,也不知道後續如何了。是成功還是失敗了?他是從傳送陣走,還是悄悄從其他地方走?他這段時間有布置新的後手嗎?要把他接來玄秦嗎?詩音和追風呢?
「也不對,師傅對他很不錯。道劍門不好說,丹峰他是有很深的情感的。他這個人雖然殺人不眨眼、陰暗冷血,但其實優柔寡斷、至情至性,他一定放不下追風和詩音,他肯定舍不得丹峰。他雖然時時刻刻都想著要跑路,但他其實還在想幫師傅振興丹峰。
「他或許已經準備死守道劍門了……難道這段時間他什麼準備都沒做……」
「秦愛卿?秦愛卿?!」他正瘋狂頭腦風暴著,忽然听到趙正的呼聲,抬起頭看,見到趙正在急聲喊他。
「秦愛卿你在想什麼?」趙正問道。
「陛下……」他回道,「我在想這件事要怎麼處理。」
「你說說怎麼處理。」趙正道。
秦然神色一正,與趙正行禮,正色道︰「陛下,我以為這是一個機會。」
「哦?」趙正笑起來,問道,「說說看。」
秦然朗聲道︰「橫斷山脈中的宗門,是以道劍門、芝參谷、無垠劍宗這三個宗門為首的。他們本來呈三足鼎立之勢,很牢固。向內,相互掣肘;向外,一致對外。
「我們以後想要謀求橫斷山脈,正面很難打,本來也要想辦法攪亂橫斷山脈的局勢。而現在他們自己亂起來了。
「陛下,渾水才好模魚。這是我們的機會。雖然時間早了一些,等不急我們發育了。但天下哪有事事順心?一定等到我們準備好了再開始?」
「那以你之見……」趙正依舊笑著,「我們應該怎麼出手?」
「潛伏暗中,時刻關注戰事的最新變化,待時出手。」秦然道,「但可以優先考慮向道劍門一側靠攏。」
「道劍門?」趙正不解,「幫助芝參谷豈不是更好?芝參谷丹藥宗門,得到了他們的好意之後,往後玄秦的丹藥來源有了保證,不必自己費力研制丹藥。甚至可以考慮立芝參谷為國教。」
「陛下……」秦然不慌不忙說道,「臣下理由有三。」
「說。」
微笑重新浮現在秦然臉上,他一條一條說道︰
「一,芝參谷,鼠目寸光之輩,不值得陛下動心。當今橫斷山脈的亂象,是他們挑起來的;他日橫斷山脈的滅亡,也因他們而生。而以我所知,他們之前針對道劍門的策略,也是陰損小氣的策略。這樣的宗門,心胸狹窄,見小利而忘大義。與之共事,必為其所累。
「二,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們支持芝參谷,是錦上添花的事,他們不會記得我們的恩惠,還會暴露我們的實力;但若是幫助道劍門,那便是雪中送炭了。道劍門必定視我們為救命稻草,等橫斷山脈納入玄秦國土後,道劍門將予取予求。
「三,道劍門內,還有我的本體。此人城府極深、手段毒辣,底牌、後手不計其數。雖然芝參谷勢大,但我不看好他們。或將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哈哈哈……」趙正聞言大笑,「有你這麼罵自己的嗎?」
「我跟他不一樣……」秦然搖頭否認道,「我心胸坦蕩、光明磊落,所思所想,皆為天下故、為蒼生故。早跟他不是一路人了。
「若陛下懷疑我的用心,我還有一下策。我們可潛伏暗中,兩邊都幫,誰弱我們就幫誰。多方挑撥,將整個橫斷山脈都拖下水。直打到橫斷山脈天塌地陷,不剩半個修士。」
趙正指著秦然笑罵道︰「你看看你,還坦蕩、還光明,你這計謀策略有半點光明嗎?!」
「所以是下策。」秦然回道,「我們要的是橫斷山脈的資源、修士,不是一個被打爛的橫斷山脈。」
趙正點了點頭,卻沒有回應秦然他將采用什麼策略,只道︰「你的話我都記下了,退下吧!」
「是,陛下。」秦然躬身一禮,又道,「陛下早些歇息,莫要累壞了身體。」
差不多的時間點,橫斷山外,臨仙城內,「緣」字茶樓,頂樓靠窗,一個雅間內,一位錦衣華服的貴公子正在飲茶。
他一邊飲茶,一邊看著笑看著窗外,看戲一般。夜晚的臨仙城街道上,人與仙與妖與鬼混雜,上演著人間百態,確實好戲。
他正看著,茶樓掌櫃忽然直接推門進來,匆匆走到他跟前,悄聲道︰「少爺,有大事發生了。」
「大事?」楊少爺漫不經心的回頭來,看向掌櫃,不以為然,「這小小的臨仙城,還能有什麼大事?」
「芝參谷正在集結力量,準備大舉進攻道劍門。」掌門凝聲道,「橫斷山脈,要亂了!」
楊少爺聞言,眼楮一亮,表情清晰可見的興奮了起來。
「芝參谷要跟道劍門打起來了?」他確認道。
「是的,少爺。」
「芝參谷……」他興奮的表情逐漸變態,「煉丹師?!」
他坐直身體,手按在桌子上,與掌櫃安排,「集結我們在仙遺之地所有能集結的力量……這麼多煉丹師,這麼好玩的事,這一局,我必要親自下場。一定要把芝參谷搞得宗毀人滅!」
「少爺,人不能滅。」掌櫃提醒道。
「對,人不能滅,煉丹師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抓起來!都給老子乖乖的煉丹。」楊少爺大笑道,「一個小型的、完全的煉丹宗門,總算是一個功勞了。」
掌櫃諂笑道︰「有了這個功勞,少爺你就可以回去了。」
楊少爺看他一眼,笑著沒有回話。
他又看向窗外,忽然指著一個想以身體換取修行功法的女子道︰「去送她一門三品修行功法。」
他搖頭,憐惜道,「她實在是太可憐了,本少爺見不得這樣的畫面。……送了功法,就把她趕走,趕遠一點,不要再讓我看見她了。」
「是,少爺。」掌櫃躬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