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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夢終有醒時,明月照古今

昏暮。

落日熔金,飛鳥散。

噗哧!

最後一次鋤頭落下,鐵棠也不停歇,朝著魯修真方向飛奔而去。

他今日狀態很好,十縷永恆氣息不但提高了他整體肉身強度,也掃除了連日積累的疲憊。

是以他的速度極快,僅花費了三個時辰左右,就完成了一畝地的開墾。

鐵棠一邊奔襲一邊思忖︰「我絕對是前三之列,能夠與我比肩的,應當只有花惜玉、大鴻、莫心香三人,莫心香恐怕都差了點。

但這還是不夠啊,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當看到魯修真的時候,鐵棠就知道他的擔憂還是成真了。

八百畝荒田之中,每隔百畝,各有一株十人合圍的古樹,枝葉如同華蓋,能夠遮陰蔽陽。

此時魯修真就躺在樹蔭下,翹著二郎腿,嘴上叼著一根女敕草,就差個草帽遮面,端得是逍遙自在的老農模樣。

而隸屬于他今日份的荒田,那是紋絲未動。

顯然。

魯修真已經放棄掙扎,憑著大家一起進不了永恆天,也要爭做第八。

皇的規則之中,只提及了開墾速度最慢的第八名,可以避免去第一層,並沒有規定一定要開墾完一畝地才算數。

若是有兩個人以上沒有及時開墾完呢?

魯修真丟了花費大代價得來的五色神牛之後,已然徹底瘋魔,似乎連一身超凡的心境修為都受到了影響。

鐵棠們心自問。

如果自己踫到了魯修真這樣的狀況……未必能夠比他好上多少。

不過。

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

為了確保今夜永恆天能夠開啟,鐵棠便打算幫助魯修真開墾。

他二話不說,走到魯修真荒田,舉起自己的鋤頭一下接著一下,瘋狂開墾。

「得有其他人來相助,否則剩余兩個時辰不到,我一個人不可能完成。

你……會來麼?」

有人來了。

但不是鐵棠要等的人。

「你這人怎麼這麼多事呢?誰要你幫了?誰要你幫了?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五色神牛?」

魯修真一看鐵棠來開墾,不但沒有絲毫感激之心,反而起身呵斥著走了過來。

鐵棠澹澹說道︰「你當知這不是你一人之事。」

魯修真擼起袖子,上前推搡︰「這是我的地,我愛干不干,你管我?快走快走,別在這礙了老子眼,還想坑我去第一層是吧?」

鐵棠冷冷回道︰「你要死要活我不管,別連累我,不想幫忙就滾!」

五色神牛到底是誰偷了,亦或殺了,亦或用其他手段變走了,鐵棠不得而知。

但他很確定。

神牛消失,與自己無關。

他對魯修真並沒有愧疚之心,只有一絲憐憫,前來幫忙開墾,更多是為了永恆氣息。

「讓我滾?」

「你還真是反了天了你,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魯修真擼起袖子,直接揮出一拳,打定主意不讓鐵棠動手。

「好,我就先拿下你!」

鐵棠翻身捶打,硬接魯修真一拳,兩人剎那間戰作一團。

小半株香過去。

盡管魯修真敗像已顯,可鐵棠也耗費了大量體力,要徹底拿下對方,依舊需要時間。

這樣下去……

就算制服了魯修真,也不可能將他的一畝地開墾完成。

嗖!

遠處一道倩影疾馳而來。

鐵棠看到此人出現,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

能夠有充足體力前來相助的,除了自己以外,其實只有花惜玉一人。

可花惜玉極擅隱藏自身,行事怪異無比,鐵棠也不確定她會不會來。

嬌龍帶著滾滾塵煙,來到魯修真身後,一言不發,極為默契地與鐵棠三兩下將魯修真制服,扔到了樹蔭之下。

而後花惜玉撿起魯修真的鋤頭,一邊開墾一邊說道︰「我來之前見過大鴻,他會巡視其他幾人,相助一二。

但若是出現第二個魯修真,那此局無解。」

「在我看來,你既然出現此地,那就是最優解,不會有第二個魯修真出現。」

花惜玉是鐵棠心中天棄者的頭號人選,她的出現,解除了鐵棠心中最大的憂慮。

「  ~奴家就當你在夸我了。」

鐵棠絲毫不理會她的嬌柔,只想得知心中疑問︰「你使了什麼手段,弄走了他的五色神牛?」

「哎呀,上來就扣這麼大的帽子,奴家可承受不起,在我看來……五色神牛的消失,多半與閣下有關。」

與我有關?

鐵棠自是不信,又問道︰「那你為何抹去我留下的字?」

「神牛消失,打擊太大,就算我等給他留下吃的,他今日多半也不會盡力。

與其給他吃的,不如讓自己這邊人吃了,也許還能幫上一些忙。

這只是你我策略不同罷了!」

倘若鐵棠采取的是懷柔,那花惜玉就是暴烈,踫見魯修真這種不穩定因素,選擇了壁虎斷尾般的手段。

從結果上來講……的確也沒有錯。

听到她的解釋,鐵棠心中疑惑更甚,如果不是花惜玉的話……還會是誰將五色神牛弄走?

神牛消失,引起魯修真罷工,從利益角度出發,所有人都受到了損失。

「只有天棄者了……」

鐵棠只能將神牛失蹤歸咎于這位神秘的天棄者身上。

待到最後一絲夕陽也要隱入塵煙之際,魯修真的荒田也即將開墾完畢。

沉默的氛圍中,陡然響起了花惜玉的聲音。

「看你剛剛的樣子,似乎你真的不知曉,但我有九成把握,五色神牛就是因為你的緣故,才會消失不見。

你到底是什麼人?

難道說天棄者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鐵棠口中涌現諸多反駁的話語,仔細想想,卻又停在了嘴邊。

最終。

他只問了一句︰「九成把握何來?」

「我有一門先天本命神通,最能卜算因果,觀察過去未來,能知天上地下所有隱秘。」

「你說這些?你以為這里是外界?」鐵棠嗤之以鼻。

身處此地,大家都是凡胎,再大的神通都施展不了一點。

花惜玉也不惱怒,從容解釋︰「我乃是先天神魔,先天而生,天道碑也只能算是我的後輩。

我之本命神通的強大,不是你所能夠想象。

本來我也如你們這般,可十二縷永恆氣息入體,足夠讓我的神異彰顯一分。

你昨夜入住第五層,應該也能知悉永恆氣息的神妙。

今日我在開墾之中反復推算,每一次的最終卦象,都是指向你。

就是你——

把五色神牛弄走了!」

鐵棠感到很詫異。

原因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花惜玉的真實身份。

對方說得言之鑿鑿,不似臨時編造的謊言,可這些若真是事實,那他反而更加疑惑。

良久。

他緩緩吐出幾個字︰「我什麼都沒干!」

花惜玉點點頭︰「我本來不信,現在信了,所以才會猜測……天棄者可能僅僅是天道碑的工具。

他自己本人或許都不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只以為自己與其他人一樣。

想想看……

這幾日時間,除了五色神牛之外,天棄者並沒有做出任何顯眼的破壞舉動。

至少。

他並沒有損害大多數人的利益。」

鐵棠這時才明白,昨夜胖子為何會被忽悠得團團轉。

不可否認。

花惜玉的言語充滿了蠱惑魅力。

連他現在……都有些相信這番說辭。

尤其是結合自身與其他七人截然不同的處境、來歷,鐵棠甚至都開始懷疑自身。

「難道我真的是天棄者?」

不過很快鐵棠就徹底否決了這個念頭。

「差點被你繞進去了,在我之前的推算之中,天棄者必定知曉自己身份,甚至可以提前獲取一些任務信息。

我確定自己不是!

至于你所說的說辭,其實套在你身上也可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認同我也不怪你,既然你覺得自己不是,那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了!」

花惜玉舉起鋤頭,指向了樹蔭下的魯修真。

魯修真的確情有可原,但他的所作所為,也的確傷害到了所有人的利益。

倘若不是鐵棠、花惜玉二人趕來,今日任務必定無法完成。

在無法明確天棄者的情況下……這種團隊毒瘤依舊是拔除的首要選擇。

鐵棠沒有說話,默默等待皇的出現。

沒有實證,他現在很難相信任何人的話語。

在開墾完魯修真的荒田之後,半柱香不到,皇帶著八人齊齊回到了永恆殿議事堂。

他的神色有些失望,像是錯過了一場大戲。

「很好,這種情況下,諸君依舊齊心協力,共同完成了開墾需求。

五色神牛的消失,是因為某人吸收永恆氣息,驚嚇了小牛,本質上是一場意外。

所以。

我將它重新帶了回來。」

皇雙掌一拍,四蹄踏雲的五色神牛出現,有些畏懼地躲開一個方向,朝著魯修真走去。

而這時。

其余七人也確定了一個事實。

五色神牛在害怕鐵棠!

昨夜肯定也是因為鐵棠的緣故,五色神牛才會選擇離開。

「真是你這小子?」魯修真咬牙切齒,又沒辦法,畢竟剛剛又被鐵棠收拾了一頓。

他只能上前愛憐地撫模失而獲得的五色神牛。

鐵棠其實猜到了是什麼原因導致,但他不可能跟眾人解釋,只能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不知曉何故。

「好了,這場小風波也算是一場考驗,接下來將決定今日諸君的樓層……」

開墾前三名,大致在鐵棠意料之中,分別是自己、花惜玉、大鴻三人。

莫心香沒能創造奇跡,排在了第四。

第五則是盤軒,第八則是胖子。

而由鐵棠、花惜玉二人代勞的魯修真,自然不會替他捏準最後一息的開墾時間,他排在了第七。

唯獨讓人意外的……

是原本住在第四層的柳清涵,這次排在了第六,今夜將要入住第一層。

她在昨日與鐵棠的比斗中受了傷,今日采取了錯誤的策略,想要與盤軒、莫心香、胖子三人比拼速度。

結果顯然失敗了!

最終樓層的變更,幾乎沒有太大改變。

第一名加上還是掌權者身份的鐵棠,選擇從第五層去往第四層,柳清涵被迫去往第一層,與一人一牛共擠一室。

二三層則完全沒有變化,還是原班人馬。

不過今日與往日不同的是……

因為明日沒有了掌權者任務,皇留給了八人一個時辰的聚會時間。

眾人可以選擇留在議事堂商議,也可以選擇回到自己樓層。

往後七日,皆是如此。

鐵棠立即找上了莫心香,與她來到了議事堂最邊沿的角落,這里有一間密室。

「我听到了昨夜你與盤軒的對話。」

「意料之中的事。」莫心香語氣平澹。

鐵棠這是第一次能夠正面端倪莫心香的真容,隱隱有些熟悉感,對于這位遠古時期的霸主,先賢,他心中五味雜陳。

搞不好。

莫心香就是自己這具身體的祖宗,他不敢大意。

「如果你不是來與我交換正統大道,那就不要耽誤我的時間。」莫心香起身欲走。

「慢!」

「我來自你的後世。」

鐵棠還是決定告知這個真相。

果然。

莫心香穩住身形,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過頭,重新在對面坐了下來。

「有何憑證?」

「天皇燧人氏開創的《昊天大日圖》,我也會!還有地皇伏羲、人皇……」

「閉嘴!」

他話未說完,便被莫心香打斷。

「不要說出在我之後的人與事!」

剛剛的一剎那。

莫心香只覺心煩意亂,周身彷若被無盡因果纏身。

她立刻就知曉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引來了天罰注視。

「你只知天皇……不知地皇?」

莫心香沉默片刻,還是無奈地點點頭。

鐵棠驚疑無比,沒想到莫心香的來歷比他想象中還要古老一些。

「你既然能夠說出大燧之名,我姑且信你幾分,但……那又如何?

你我來到此地,就無先後之分,永生賜福,我必取之,誰也不會讓!」

莫心香說完便起身推門離去。

「是啊~那又如何……」鐵棠感覺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有些寡悶地回到了第四層。

大鴻與鐵棠初次同住,交情不深,也沒有太多話語,兩人通過佔筮決定了進入永恆天的先後順序。

鐵棠得到了優選權,但並沒有貪婪的想法。

他進入永恆天,果然看到了四縷永恆氣息,便探手吸取了兩縷。

這一次。

沒有詭異畫面再現。

直至深夜。

進入睡夢中的鐵棠被一陣劇烈的馬嘶驚醒,期間還夾雜著龍吟、虎嘯、獅吼、熊咆、狼嗥、牛哞等等怪音。

「哪來的聲音?」

鐵棠 然坐起,感覺到後背早已濕透,他正想要伸手去模,卻看到自己雙手變得虛幻一片,閃閃爍爍,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與此同時。

意識海掀起驚濤駭浪,元神魂魄傳來陣陣割裂劇痛。

「怎麼回事……誰在作怪?」

鐵棠看向另一側的大鴻,他睡得安詳無比,並沒有任何動作。

窗外月色皎潔,偶有鳥蟲蟬鳴,枝葉揮動,樹影婆娑,一片泰然之景。

這股異樣來得快,去得也快,鐵棠想要仔細尋找之際,已然感受不到絲毫。

最終他也沒有找到原因,只能再度入睡。

翌日。

皇帶著美食來到了第四層,就餐完畢之後,按例發布了任務,眾人又開始了一日幸勞。

有著第五層的十縷永恆氣息提升,無論是何等任務,鐵棠與花惜玉二人,都不可能掉落到第一層。

結束開墾之後。

鐵棠在議事堂內,提議用圖騰大道的《昊天大日圖》,與胖子交換《元始道經》。

有之前的交情在,胖子並沒有過多思慮,只是他的話語,也讓鐵棠有些不安。

「你所說的正統大道,所謂的正統之法,我其實不太理解,不過我可以肯定一件事。

《元始道經》,是我那里的最強法門,你絕不會吃虧!」

入夜。

沉眠中的鐵棠,再次被一陣陣雜音驚醒,與上一次不同,這次仿佛有具體的人聲響起。

「四年了……」

「能堅持嗎?」

「一個個,怎麼都選擇了最差的時機。」

……

鐵棠沒有感受到元神劇痛,卻發自內心地不安。

「什麼四年,誰在給我灌注魔音?」

他試圖查看自己周身狀態,卻並沒有發覺任何不妥。

「是你嗎?大鴻?」鐵棠將目光看向了對面床的舍友,可只得到了一絲絲輕微鼾聲回應。

鐵棠被這兩日的變故搞得有些煩亂,好在他始終能夠站穩第四層,每日都能得到兩縷永恆氣息。

驕陽升,巡視周天。

黃昏至,日薄西山。

玉兔起,星羅棋布。

再度回到永恆殿的鐵棠,顯得有些憔悴,所有人都能看出,那與肉身疲憊無關。

今日依靠五色神牛,魯修真在任務中排到了胖子前頭,佔據第二層的同時,也將胖子擠到了第一層。

饒是如此。

胖子也並不在意自身,反而看出鐵棠的不妥,前來詢問。

「你是不是心境出了問題?感覺你這兩日不太對勁。」

鐵棠思索片刻,重新恢復了明亮眼神,鄭重說道︰「元庚兄,我有一事拜托!」

「你講便是,但永生我可讓不了。」

「非也,恰恰相反,如果七日過後,你有機會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淘汰我!」

「什麼?」胖子大驚,完全無法理解。

「可以麼?」

「這……」

「具體原因我很難跟你解釋,但希望你能記住我說得話!」

胖子猶豫再三,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為何,但有機會的話……我可以成全你!」

得到胖子答復之後,鐵棠直接回到了第四層。

除了進出永恆天,他大半時間都將自己套在了被窩底下。

如此怪異的舉動,自然引來了大鴻的目光,只是鐵棠不說,他也不好多問。

在沒有人看得見的幽暗被褥之下,是鐵棠虛實不定,飄忽閃爍,時而消失,時而出現的雙手。

這種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鐵棠猜到了兩種可能性。

「要麼,是自己在回夢心經上面的造詣太淺,進行到現在,已經不足以支撐下去。」

「要麼,就是自己在外面的真身出了問題。」

結合之前的情況,與自己不久前發現的事實,鐵棠更加傾向于第二種可能。

但這也代表他確認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他無法出去了!

天道碑的禁錮,讓他的一應後手都已失效,即便想要離開,他現在都做不到。

而唯一能夠離開此地,解救真身的辦法……

只有等待七日後的淘汰出局。

鐵棠眺望窗外蒼穹,那同樣皎潔的明月,卻映照著不同時空。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來得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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