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院落內，沿著圍牆掛滿了一盞盞大紅燈籠，今夜星光暗澹，明月半隱，多少有些壞了慶功宴的氣氛。
但這難不倒神通廣大的一眾大巫、小巫。
有人拿出了七顆東海交人珠點綴半空，好似七輪圓月懸空，神光熠熠。
這些東海交人珠內里掏空，裝滿海水，有人魚狀的交人在其中遨游，帶起濤聲海浪，散發藍白神芒，照亮了整個庭院。
院落內僅擺了十張宴席，沒有邀請外人，都是前來參加大比的清水郡人氏。
鐵棠一步一步走向最前方的主席，找到了李清婉。
「大人」
李清婉一揮手，止住了鐵棠話語，而後五指連點，一層透明的漣漪升起，將她身周三尺連帶鐵棠全部包裹了起來。
布下禁制之後，其他人就無法听到他們的對話，即便有擅長口語之輩，也無法看清。
「大人，為何讓龍榆、李遙這麼快邁入巫覡秘境？」
他們兩人的修為實力，確實早已滿足了巫覡秘境的要求，放在平時並沒有什麼，可如今時間顯然不對。
李清婉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口，兩頰浮現一抹嫣紅，極為嫵媚，讓鐵棠不敢久視。
「你覺得我們還能走多遠？」
走多遠？
鐵棠知道，李清婉是在問他清水郡的大比之路，還能走多遠。
清水郡奪得八郡第一，說起來好听，實際上依舊還是人下郡，本質並沒有改變。
就算論起排名，也依舊是七十二郡墊底，連中下游都算不上，就是下游。
不過鐵棠卻是充滿了信心︰「至少擺月兌人下郡不成問題！」
他在神鳩之巢也見過人中郡，乃至人上郡的天才。
說實話。
也不算非常出色。
即便自己不出手，也能找到抵擋一二的角色。
李清婉微微搖頭︰「沒那麼簡單！」
「這次我們能夠奪得八郡第一，其實風險極大，完全是依靠你的全力爆發。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怕以後再出現修陽郡那種情況。
你若是不能上場，即便有心殺敵也無力回天。
人中郡的比斗，激烈程度必定超過人下郡，倘若我們再出現一次龍元境的那種雙完敗
恐怕就沒有這次的好運氣了。
想要繼續往上攀升，不說我們能夠拿多少分，至少在每個關卡環節，不能有出現完敗，甚至是雙完敗的可能。」
鐵棠這時已經明悟過來︰「所以你讓龍榆、李遙邁入巫覡秘境，有他們坐鎮龍元境、神通境，甚至是靈慧境，哪怕我被巡檢司鉗制，也能至少保持一場不敗？」
李遙也是九品天賦，實力不可小覷。
而龍榆更是絕巔，一旦邁入巫覡秘境，要進入龍元境不難。
龍元境的絕巔，橫掃同境不在話下，神通境也有極大把握，就算是靈慧境也可以一戰。
天心境則有鐵棠、方元武、楊雄、霧從雲等人，再怎麼也不至于一場都勝不了。
神巫秘境就更不用說了，即便是人中郡的高手，也要承認清水郡的實力。
「不錯，只要他們二人短時間進入龍元境，我們至少不會再出現完敗的情況。」
「那肉身換血境呢？」鐵棠不解。
少了龍榆、李遙兩大主力，清水郡的換血境可謂是一塌湖涂，被打出完敗的可能性極大。
「這就是我叫你前來的原因之一了，換血境的人手我會繼續準備，但這並不是關鍵。
侯爺臨走之際對我透露了一些小秘密，後面的比斗，很可能會再次更改規則。」
「啊？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咱們這里的比斗，已經有專人上報給了朝廷，許多人對于文斗關卡的表現，並不滿意。
不過文斗是忠勇侯臨場更改，沒人知道他的心思，也沒幾人會為了這點小事去冒犯一位王侯。
所以有些人就本次文斗關卡的表現，提出質疑，想要取消這個關卡。
可若取消這個關卡，那前面爭取這個環節的官員，就等于是被打臉，他們自然也不會同意。
現在這些人還在僵持當中，可以肯定的是大比必定會再次有所變動。」
鐵棠一時之間有些模不著頭腦︰「若是臨時更改規則，豈不是對于已經比完的郡城不公平？」
李清婉微微一笑，臉頰兩側浮現一個淺淺的梨花酒窩，極為好看。
「實力，就是公平！」
「你沒有實力，排名排在最後，談得了公平麼？談不了，沒資格。」
「何況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其實也還是公平的，畢竟參加比斗的郡城，還是用在同一個規則。
至于再往上的比斗再怎麼更改規則，又與你何干？
就像我們八大人下郡，除了我們清水郡以外，其他七郡排名已定，說句被淘汰了也不過分。
無論規則怎麼更迭，對他們都沒有絲毫影響。」
「這種情況以前也經常出現麼？」
「不說常見，但小規模的改動每次大比都有，層層疊疊更改之後，也許同一屆大比之中，人郡與天郡的規則完全迥異也不為奇。」
鐵棠雙手環胸，略微沉吟後說道︰「事出總有因，朝廷為何要如此？
一套穩定的大比規則應當更能壓服人心。」
「朝廷當然願意穩定，可朝廷不是一個人，而是由許多人，由許多官員，無數勢力構架而成。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私欲。
不說題外話，就談這次大比，後續的規則會出現改動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我們，因為清水郡。
某些郡城，在看到我們郡的實力之後，也許對自己郡城的實力沒了自信。
但大比必須要進行，也不會有任何作弊可能。
換你，你會怎麼做？」
鐵棠眼骨碌一轉︰「人不行，那就從規則下手，盡量修改有益于自身郡城的規則。」
「不錯！」李清婉鼓掌稱贊。
「許多人也是這麼想，而且也是這麼做的。」
「試想一下，滿朝文武，有哪個沒有故里？哪個沒有出身？
都有。
沒有哪個人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他們都有父母兄弟、親朋好友，乃至一個世家豪門、鄉里鄉親。
即便他們如今實力滔天，身居高位，也改變不了自身祖籍的出處。
這時候有自身桑梓的官員來尋，想要在郡城大比上佔點便宜，為郡城某點福利。
你能不答應？
規則之內，只要不逾矩，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無非是稍微改動一下大比規則，對他們來說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真的不難。
而且無論規則怎麼變動，公平性也有一定保障。
因為大家都是處在同一個規則體系之內進行比斗，明面上是絕對說的過去的事情。」
「按大人這麼說難道是有人中郡覺得我們成了威脅所以想臨時改動規則？」
「未必是人中郡，也許是層級更高的郡城！」李清婉語出驚人。
「但這其實並不重要，因為我等改變不了結果，只能靜靜等待結論出現。
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去幫我們郡城探探底，收集一些情報。」
「哦？大人是要我去做二五仔？」
李清婉呵斥一聲︰「什麼亂七八糟的，本座是要你去人中郡大比的郡城，九堯城，去探探其他八大人中郡的底細。
他們的人手應該已經聚集完畢，就在等候我們。
當然，你要隱藏身份，更不能暴露自身絕巔氣息，這些我會給你準備。」
「原來如此，小事一柱，鐵某也是捕快出身，查髒催科、征比緝奸都是本職。
大人放心，只不過我有多少時間？」
「半個月，最多，也許是十天。上、中、下三個層級的郡城，每輪大比結束之後，晉級的郡城都有半個月的時間休息。
主要是為了給一些受傷較重的傷員療傷，我們郡也有嵇英哲、霧姐姐這種傷勢較重的人手需要時間恢復。
如果自身郡城無人受傷，也可以提前開始，總之朝廷最多也只給你半個月時間，自己解決。」
鐵棠掐指一算，人下郡的比斗進行了也有半個月左右，加上休息時間，差不多一個月。
而這只是八個郡城的比斗，大商皇朝卻足足有七十二個郡。
「這麼算下來，豈不是每屆大比至少都要九個月時間？」
李清婉點點頭︰「差不多，快則半年，長則一年，基本都是這個時間段，但我們用不了那麼久。
能否突破人上郡都還是個未知數，對手會越來越強，你、我、陸正青、龍榆等人的實力足夠，但清水郡的實力卻未必能跟得上。
具體能夠走多遠我也沒底，盡力而為吧。」
「的確如此，無需多想，先過了眼前這關，大人要我何時出發？」鐵棠也知道清水郡面對的窘境。
人才實在太少！
而想要沖出重圍，則每個層階的比斗都要奪得第一名才行，那不是寥寥幾位絕頂天才可以做到的事情，需要所有人齊心協力。
大比規則再怎麼更改，還是要看一個郡城的總體實力、底蘊，而不是一枝獨秀。
李清婉沉吟片刻︰「嵇英哲的傷勢如何？你還需要多久時間？」
「他死不了就代表沒事了呀，等他竅穴恢復，讓仇大人或者何大人給他疏通筋脈、矯正筋骨，再將失去的壽元彌補回來就行了。」
「既然如此，你隨我來，有一人隨你一同前去。」
說完李清婉起身，往院子內的羊腸小道走去。
鐵棠連忙趕上，卻不停揮手︰「別，大人別，我一個人就夠了，別讓我當保姆，求求了。」
打探情報這種事鐵棠自問自己一人足矣，又不是去聖都朝歌，潛入皇宮，用不了那麼多人。
李清婉頭也不回︰「隨你，你倆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