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王霖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朱漣的後背︰「漣兒,你是一個具有大智慧的人,若是女子可入朝為官,朕一定封你為一個女尚書。」
朱漣羞道︰「皇上呀……」
朱漣避到了一邊。
說罷,王霖定了定神,面色沉凝,推門而出。
皇帝終于露面了。
漸漸有些堅持不住的李綱心神大振。
王霖見李綱大汗淋灕渾身顫抖,不由嘆了口氣,上前去親自攙扶起李綱來,道︰「諸位愛卿,朕思之再三,決定還是听從愛卿的奏請,著立皇後所生朕之嫡長子王翰為東宮儲君,相應詔命,由中樞草擬。」
李綱等人大喜,立時又率眾臣山呼萬歲。
李綱真沒想到王霖這一次居然從善如流,答應得這麼痛快。
但他旋即又听王霖當眾道︰「設資善堂作為太子讀書地,設翊善糾正太子過失。以翰林學士韓庭為東宮侍講學士,兼太子賓客吧。」
李綱面色一變。
他飛快與吳敏、郭志舜、黃岐善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立時晃悠悠又拜了下去︰「皇上,萬萬不可!」
王霖故作不虞道︰「李相,諸位愛卿,爾等奏請儀立太子,朕準了。但既然東宮已設,豈能不設東宮從屬,以教導太子成人?」
李綱心頭苦笑。
設立東宮屬官系統是必須的。
但不能以韓家子韓庭為首。
否則,皇後、儲君、加上韓家三位一體,必將對皇權構成極大威脅。
況且太子才一歲多……教養之責交給韓家人,後患太大了。
李綱等人是萬萬不允許出現這般局面的。
但這話是萬不能公開說出口的。
黃岐善上前躬身道︰「皇上,臣以為,設東宮從屬為國之常理,但東宮屬員需從長計較。再者,太子教導之事,不宜交由外戚操守。還請皇上三思!」
王霖皺了皺眉︰「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黃相,朕貴為天子,難道連為太子選擇侍講學士都不成麼?」
這話就有些重了。
黃岐善面色漲紅,跪拜下去道︰「臣不敢!」
王霖長出一口氣,故作為難之色,環視眾臣道︰「既然不宜以外戚為東宮從屬,那麼,太子從屬就交由閣相酌定,朕不管了。至于韓庭,就命他隨朕身邊,參贊軍機罷。」
說完,王霖轉身就走。
黃岐善與李綱等人面面相覷,這才陡然意識到皇帝是虛晃一槍,以太子從屬之事來與朝臣做交換。
可今日他們已經「威逼」皇帝改變心意,應允立了太子,若是再罷韓庭的軍機參贊之職,肯定會引起皇帝的激烈反彈。
他們固然一心為公,但終歸還是臣下。
御書房兩名待值女官急匆匆往後宮而去,正在與諸女閑聊的韓嫣得知自己的兒子王翰已經被皇帝親口欽點為東宮太子,而自己的兄長韓庭,又被欽點為參贊軍機的軍機大臣……韓庭,張浚,馬擴,這可是未來閣相的儲備,軍機處就是小一號的中樞啊。
韓嫣面色激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趙福金和慕容婉兒便率諸女紛紛上前來恭賀道喜,韓嫣忍不住激動的心緒,一時間竟熱淚盈眶。
自己的丈夫,終歸還是給了她這個皇後和她的兒子,應該得到的東西。
皇後,儲君,軍機大臣,三番恩寵接連出自韓家,韓嫣歡喜之余,心頭又生出幾分惶恐來。
……
消息傳至韓家,韓家人無不歡呼雀躍。
皇後為韓家嫡女。
皇太子為韓家外甥。
韓家還出了一位未來的閣相。
無上榮耀皆歸于韓氏一族。
韓家正堂,見自己的兒子韓恕與韓庭父子相擁而泣,就連丈夫韓嘉彥都老懷大慰笑得合不攏嘴,齊國公主柳眉輕挑,忍不住輕嘆一聲。
韓嘉彥、韓恕、韓庭三人都愕然,抬頭望向齊國。
齊國斷然道︰「庭兒,你速去上表,辭軍機大臣之職。」
韓庭呆了呆︰「老祖宗,何以?孫兒好不容易才有報效朝廷之機,怎麼能辭……」
齊國皺眉道︰「韓家驟然得此尊榮,必為朝野上下眾人矚目,若皇帝暫時不立太子倒也罷了,可如今既然立了東宮,又擢升你為軍機大臣,重權在握,朝廷自李綱以下,將無人不對韓家心生猜忌之心。
我們韓家,承受不起如此皇上如此隆恩。庭兒,速去寫辭表,不可被權勢蒙蔽心神。此,是禍非福!」
韓庭陡然驚出一身冷汗。
他突然意識到還真如齊國所言,這樣的一個韓家,怕是朝中無人能容得下。縱然是皇帝,時日久了,也必定會猜疑韓家,這幾乎是必然的。
韓庭甚至還猜疑,這算不算是皇帝的一種試探。
因為立儲之事,也少不了韓家在幕後的推波助瀾。
畢竟上表奏請儀立太子的朝臣中,有不少是韓家的門生故舊。
韓庭草草施禮,然後匆匆返回書房去寫辭官表。
……
當夜,接到韓庭辭官表的中樞四相,暗暗松了一口氣。
韓家還算是識大體。
不然,縱然此次韓庭如願以償進入軍機處變成僅次于中樞的軍機大臣,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源源不斷的朝臣對他和韓家進行彈劾。
而被所有人盯著的韓家,出任何一點差池,都將有可能面臨傾覆之災。
李綱微微笑道︰「齊國殿下果然睿智敏銳,韓家既知大體、顧大局,那麼朝廷也可給予一定的回報,老朽以為,這韓庭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便以他為觀文殿大學士、翰林學士承旨,隨侍在陛側吧。」
郭志舜和吳敏紛紛點頭。
唯獨黃岐善猶豫道︰「李相,我等反復駁斥陛下中旨,怕會引得陛下心生怒氣……」
李綱牙關緊咬,肅然道︰「吾等公心為國,為陛下和大燕社稷著想,陛下縱一時動怒,早晚也會知曉我等忠義。」
黃岐善苦笑,便不再說了。
他是在擔心中樞連番跟皇帝對著干,雖然是一心為公,但畢竟……會觸怒皇帝,萬一皇帝動怒,中樞好不容易才穩固下來的局面,就會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