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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很涼。

特別是上岸以後,更是感覺到渾身冰冷。

好在還有太陽。

他原本在船艙里,潛入水中對于他這個江南水鄉人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其實他從正門走出大營也是可以的。

但他不敢冒險。

在阿耶死後,他不信任這邊叛軍之中的任何人。

包括堂兄趙成浚,以及教過他讀書的錢絡。

上岸之後一路向北走,遠遠的繞開廬州城,然後直奔著官軍的大營走去。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

在距離大營還有二里的時候,他被北軍的游騎圍了起來。

「干什麼的?是不是叛軍的探子,來刺探軍情。」

見到北軍的斥候,他一直懸著的心反而落了地,一坐在地上,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哈哈哈哈。」

這邊斥候看到趙成淇的反常舉動,有些惱火,直接就想上去給他一腳。

但是卻被隊正給攔住了,「看你的穿著,不是尋常人家,你是誰。」

「吳王三子鎮國將軍趙成淇。」

「吳王之子?啊呸,吳逆之子?」

趙成淇並沒有在意官軍斥候口中,是吳逆。

他是來投降的。

「我要見武安侯和齊王。有重要的消息告訴他們。」

隊正一立馬吩咐道,「帶上他回營。」

傅津川這邊正在營中巡視,詢問各營現在的狀況,有沒有人馬生病的,是個例還是普遍現象,可有藥材儲備,武器軍械保養的如何,士卒們有沒有懈怠,有沒有在軍營之中放貸超過規定息錢的,有沒有賭博的

作為一軍主將,這些也都要時常關注。

因為這些瑣碎事,往往關系到一支軍隊的風氣和軍心。

趙元槊和雷勃,以及蘇鍛、王林懷等軍使一級的大將也都跟著。

總的來說,士氣軍心都還不錯。特別是靖南軍以及神策、神武、龍捷、虎翼、龍武這兩萬余騎軍。

草料充足,戰馬都喂養的很好,隨時能拉出去,打個十幾個來回。

兵甲和軍械也都齊整。

最後趕來的天雄軍,氣勢也不錯,只是一路舟馬勞頓,讓一眾士卒有些疲倦。

但泰寧軍和鎮海軍的情況,就讓兩位軍使王崇義、張歸仁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因為傅津川是帶著一眾軍使挨個營壘巡視,並且是直接召集了各軍將領,然後進行突然性的巡察,這種情況下甚至都沒有機會給他們提前做些準備。

結果就是,泰寧軍鎮海軍,營中不說烏煙瘴氣,也差不多了。

甚至還有士卒直接就在軍帳之間隨地方便,還被一眾高級將官看在眼里

喝酒的,賭錢的,到處都是吆喝聲。

這讓兩個軍使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趙元槊的臉上也有些黑。

這兩軍是他帶來的,雖然全部現在是由傅津川節制,督領全軍,但好歹是他兗州都督府麾下。

「諸位都是宿將,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軍容軍紀要嚴加整治,今日之事若是再有這種情況發生,那咱們就用軍法說話。」

傅津川掃視了眾人一眼,然後回了中軍。

「打臉啊。二位將軍。看看靖南軍,一個不過成軍半年的新軍,看看他們那營里」

「算了,二位將軍自己看著辦」

齊王丟下幾句話也走了。

王崇義和張歸仁兩人互相對視了一樣,他們也都明白,這話就是說給他們兩個听得。

被一個年紀還沒自己一半大的的年輕人這麼數落,當然是很窩火。兩人年紀加起來都快九十歲了,傅津川年方二十一。

但他們還真怨不到傅津川身上,這沒指著他們鼻子訓一通已經是念在他二人是宿將,給留了面子。

這可是軍中,上令下行,軍令如山,沒有一點可討價還價的余地。

再者說,這還真不是針對他們,幾個軍是轉了一個遍,最後才來的泰寧軍和鎮海軍。

哪有臉叫屈?

單說打過的仗立過的軍功,他們也得服氣。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戎馬幾十年,只能稱之為宿將的原因。要是真有本事、有軍功,那就不叫宿將,而是名將。

傅津川這邊回到中軍,來到自己的大帳前面,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腳下的地面,想著出兵的時機,這邊剛想進賬,看見一旁地上坐著一個錦衣年輕人,被幾個牙兵看管起來了。

「大都督,這人自曾是吳逆之子趙成淇,前來投誠。」

傅津川听到眼前的斥候隊正的稟報之後,愣住了一下,然後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趙成淇。

趙成淇也抬頭看著眼前被稱為大都督的官軍將領。

太年輕了。

跟自己年歲應該差不多,身高八尺有余,魁梧健碩,穿著一身圓領戎袍,眼神鋒銳,留著整齊干練的短須,這就是名震天下的武安侯傅津川?

太年輕了。

「你是吳逆之子?」

這次趙成淇不敢在無故發笑了,從地上起身,躬身道︰「拜見大都督,我是吳王三子趙成淇。」

說著話的功夫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牌遞了過去。

這邊的隊正急忙接過玉牌,雙手捧著放到大都督的身前。

傅津川看了一眼,就確定了材質形制都沒問題。

玉牌是宗室有子女出生的時候,上報有宗正寺,名字和生辰入了宗室的玉牒之後,由宗正寺督造發放,作為宗室子弟的身份憑證。

這種玉牌傅津川見得多了,趙福柏趙元槊他們身上就有一塊,除了上面的刻字不同,形制和材質是一樣的。

而兕子那塊倒是跟他們的有些差別,宗男的玉牌上凋飾是龍,宗女的玉牌上面則是鳳。

「所為何來?」

「投降。」

「哈哈哈,好,入內說話。去請齊王來此議事。」

進了軍帳之後,傅津川坐在主位上,讓趙成淇坐在下手,並吩咐護衛給他杯熱茶,在取一套干衣服來。

「多謝大都督。」

「不必客氣。」

這邊趙成淇跟著護衛去換了一身干淨衣物,然後回到軍帳之中坐下喝茶。

此刻他頗有些氣定神閑之意,自從他被北軍不,是官軍擒獲之後,反而是放下心來,不在慌亂,遠沒有在南叛軍之時的提心吊膽。

「卻不知道你有何情況告知。」

「我阿耶薨了。」

傅津川甚至做好了對方討價還價一番的準備,卻不想這趙成淇直接就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說什麼?」

「我阿耶薨了,就在昨日」

「如何死的?」

「前幾日在廬州城頭吹了風,第二日就高燒不退,昨夜軍中嘩變,驚懼而死」

確定自己沒听錯之後,傅津川長出了一口氣。

吳逆薨了?

真的假的?

這趙成淇一點條件不講,就直接開口把這麼重要的情報說出來了?

是誘敵之計?

不像啊

傅津川眉頭微皺,一言不發。

而這邊趙元槊也進了軍帳,看著趙成淇有些狐疑,然後問道︰「何事。」

「傳令全軍,擂鼓聚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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