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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太歲頭上動土

英國公返京第二日,門下詔命,蔭其長子傅淮川為太中大夫,庶子傅江川幼子傅渝川皆為雲騎尉。

雖然只是勛位,但連蔭三子,充滿了聖卷的味道。

至于傅津川,已經是超品侯爵,就沒在恩蔭之列。

而隨著這位帝王心月復的回京之後,上京城再度風聲漸起。

宣嘉十八年二月中,御史梁楚上表,言京畿道境內六家佛寺不納稅賦,威逼佃戶,並有寺中僧侶,***女,稱之為「梵嫂」,且收容白龍寺逆黨,助其藏匿財物。

道君皇帝隨後下詔,抄檢御史梁楚奏表中所提到的,福寧寺、落門寺、景山寺等六家寺院,然後得錢千萬貫,土地十余萬畝

隨後又有數名御史上書言事,皆言佛寺之害。「滅佛」兩個字,已經呼之欲出了。

不過檢抄白龍寺和其余六家佛寺,算是師出有名,但要真正對天下佛寺下手,總得有個名頭。

于是乎,道君皇帝下詔,要在三月中于宮中進行佛道辯論。一石激起千層浪,誰都知曉道君皇帝要干嘛了。

于是乎不少信佛的權貴開始給道君皇帝上書,請求陛下對佛宗高抬貴手。無一例外,全都留中不發。

另一邊,在朝堂上也是動作連連。

尚書右僕射曾肱出外,為齊州刺史。

侍中謝僉,遷為尚書右僕射。

兵部尚書劉景明出外,為淮南道經略使。

工部尚書牛道騫,遷為兵部尚書。

吏部尚書李法曾,宣麻拜相,為門下侍中,同平章事。

吏部侍郎盧惟,進工部尚書。

御史中丞江亮,進吏部尚書。

禮部侍郎陳伯遠,進御史中丞。

而對于武將上的調整,同樣幅度極大。

殿前司都指揮使,定國公馮神績為河東道節度使,兼任北京留守,加太尉。

朔方節度使,靈州都督平北侯馬巍,調任侍衛親軍司都指揮使。

原侍衛親軍司都指揮使輔國公楊繼勛,遷殿前司都指揮使。

殿前司副都指揮使,舞陽侯于羅,任朔方節度使。

而新近歸朝的英國公傅懋修,河西節度使一職並沒有卸任,節府事由副使張仁願執掌。

但也還是多了一個新的臨時性差遣,大閱都部署,節制閱兵諸部。

朝廷之前以閱軍為名,調遣河西、朔方、隴右、河東、河北邊軍各三千,另有關中駐防禁軍五千,兩萬人。

從禁軍中揀選壯勇,得一萬人,合兵三萬。各方也都明白,這是陛下準備編練新軍。

閱兵與春獵一起舉行,因此傅懋修剛歇了幾天,就開始整訓軍,因為河西道路途最遠,其他各部早就到了上京了。

另一邊,來自金帳汗國的使團和送嫁隊伍,也抵達孟津。

駙馬都尉宮永固率領五團禁軍並兩百藩部武士,前往孟津渡迎接並「護衛」金帳使團王子留只哥以及待嫁的嘉羅公主一行。

留只哥身穿胡服,帶著氈帽,留著短須,騎一匹黑色駿馬,目光灼灼的看著兩邊的冰雪消融露出土色的田野,以及十數里外依稀可見的上京城。

「這麼遠的距離,還能望得到城,上京雄偉名不虛傳。」

「這是自然,上京城人丁百萬戶,雄秀天下第一。」

說話的是與留只哥並騎的晉國官人,穿著一身蟒袍,頭戴軟翅襆頭,二十四五的模樣,生的也是頗為英武,正是駙馬都尉宮永固。

整個隊伍除了晉國的一千七百人「護衛」外,金帳使團也有數百人,其中就包括三百名金帳武士,幾十名牧奴和幾十名女奴,他們都算是嘉羅公主的陪嫁。

行進間,隊伍之中一輛華麗寬大的馬車停了下來,里面走下來一個穿著銀緞子胡裙的少女,姿容秀麗,頭上帶著一個金狼頭額帶,穿著白色的鹿皮靴子,看到四周一望無際曠野,心情大好,騎上一匹白馬,在隊伍之外的田野上策馬奔騰。

幾個月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能這麼肆意的縱馬奔馳。

留只哥見狀,急忙派遣身邊的幾個護衛在後面跟著,以防出現什麼意外。

嘉羅縱馬奔馳在田野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是麥田,或者說這些還沒完全緩青的冬麥,在她眼里就是草,甚至嘉羅還有些詫異,為什麼在這里會擁有這麼大的片草地。

宮永固這邊看到之後,皺著眉道︰「留只哥殿下,這嘉羅公主如此肆意是不是有些不妥?」

留只哥笑道,「我們黃金家族的女子,從來都是如此,她們也會跟男人一樣騎馬射箭,性子就像難以馴服的烈馬這一點跟中原女子或許是不同。」

宮永固卻嘆了口氣道︰「我想留只哥殿下誤會了,會騎馬射箭的女子上京多不勝數,我要說的是,這不是縱馬的地方,嘉羅公主奔馳的馬蹄下,踩踏的都是麥田,等到夏收的時候,都是上好的麥子,還請留只哥皇子稍微約束一下公主殿下,在我們大晉,毀踏麥田可是大罪。」

留只哥這才知道自己是鬧了笑話,「原來如此,不過嘉羅很久沒有開心過了,等她進了上京城估計就更是如此,眼下不如讓她肆意一回,至于踩踏的麥田損失,我願意以雙倍的黃金進行賠償。」

宮永固這邊無奈點了點頭,「好吧。」

畢竟這位公主殿下的身份確實尊貴,未來還是皇子妃,宮永固也不能管的太寬。

隊伍緩緩行進,嘉羅還在道旁的麥田里縱馬奔馳,頭上一只碩大的 禽在天空盤旋,這是她自己養的金凋,甚至能抓死一頭成年狼。

此刻的她感覺天地之間的,暢快無比。

「這麥子開始快緩青了,去年的雪下的好,今年是個豐收年,除了上繳主家的,咱們還能余下不少糧。」

幾個農夫打扮漢子的正在田間看麥子,他們全都是佃戶,種的都是主家的地。這收成好壞,他們通常比主家還在意呢。

若是好年頭,在上繳主家的糧租之後,還能有不少余糧。若是年頭不好,可能有時候收的糧食還不夠給主家的糧租。

萬幸主家是個良善人家,去年糧食歉收直接免了大部分的糧租。過年的時候還給這些佃戶分了些豬肉。雖然一家只有幾斤,但這可是主家的賞賜,貴人們還能想起這些佃戶,足夠讓這些淳樸的百姓感恩戴德很久了。

幾個漢子樂呵呵的看著田間,這邊突然卻看到了那邊有人在田里縱馬。

「那是什麼人,這麼在咱們家的地里縱馬,快去攔下她。」

「喂喂,你是干什麼的,快停下,別在我們家的麥田里」

幾個漢子見到嘉羅郡主在田間奔馳,急忙跑進田里追逐。而前面的嘉羅此時腦後生風,完全在享受這份縱馬飛馳的恣意,酣暢淋灕,沒有注意道身後有人在呼喊。

而這樣的行為在嘉羅後面的護衛眼里,這些人倒像是要對他們的公主不利,于是直接在後面引開了弓

被派過來的護衛都是北境最為精銳的武士,善于騎射,所以幾個農夫直接就被人從後用箭放倒。

張老漢和李二哥都被命中後心,當場斃命,只有田七一個年輕後生,因為跑的時候不知道被田間的馬蹄坑絆了一下,直接摔倒了躲過了致命一箭。

等田七看見一個莊子的張老漢和李哥都被射死了,嚇得也不敢亂起身。

而嘉羅身後的護衛們卻沒把這當做一回事,他們在草原的時候射殺幾個奴隸在正常不過,他們是王族的貼身護衛,每個都有不俗的身手,還有一流的騎射功夫。

甚至連生死都懶得去確認,這也是因為對自己的箭術有非常的信心。

僥幸逃得一命的田七站起身來,確定同莊的張大叔和李二哥都死了,嚇得直接哭出來了,他那里知道這些是什麼賊人?

田七急忙的跑回莊子上,一邊跑一邊還模著眼淚。他直接跑去了莊子里面管事齊二爺家里。

齊二爺是主家府上的管事,莊子里的人都叫他齊二爺,他是主家世襲的部曲出身,算是主家的親信,代替主家管理這個田莊,幾百口人,兩千多畝地。

「齊二爺。」

正在吃午飯的齊安有些詫異的看著田七,︰「哭爹抹淚的怎麼了這是?讓誰欺負了?」

「齊二爺,出事了,我剛才跟張叔還有李二哥去田里看麥子,正見到有人在咱們家麥田里騎馬,我們追上去想把人攔下,嗚嗚嗚,對面直接放箭了」

齊安直接驚到了,「什麼,放箭了?」

「嗚嗚嗚,張叔和李二哥都被殺了,我」

齊安第一的反應是這小兔崽子在跟自己開玩笑吧?上京地界還有人敢他娘的在主家的麥田里騎馬?

活擰歪了?

難不成是馬匪?開什麼玩笑,這他娘的理上京城就十幾里,馬匪也不可能在這地界啊。

隨後齊安直接讓兒子齊小武拿上鑼,自己則把門口杵著的長槍抄起來了。

然後來到村口,敲鑼聚集丁壯,「剛才小七說咱們莊上的天讓人踩踏了,張老漢和李二還被人射殺了,現在都跟我去田里看看什麼情況。」

「齊二爺,這不是說玩笑話吧,敢在咱們家的麥地里遛馬?這不可能吧?」

「就是啊二爺,滿上京城的紈褲子弟也沒有敢這麼抖擻的啊,誰看咱們侯爺不害怕啊?」

這些漢子都不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一旁的田七還抽泣著呢。

「行了,別廢話,跟我去看看,要是沒有這事,我回來抽田七一頓。走。」

齊安作為主家的管事,在莊里威望很高,第一是因為他有武藝,尋常十個八個莊稼漢子都不是對手,二來是做事公道,莊里的人服氣,主家也信任。

因此他一發了話,眾人不在言語,紛紛回家抄起來家伙,有弓箭,有扎槍,還有拿著斧子和長矛的,一行五六十號青壯在齊安的帶領下來到了麥田。

一看,果然麥子被踏了一大片,糟蹋的不成樣子,還有兩具尸體伏在麥田中間,後輩上還有箭失

齊安長出了一口氣,「他女乃女乃的,還特娘的真有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趙老蔫,回去把你那養的獵犬牽過來,順著馬蹄印追,注意安全不要冒頭,我想現在去主家稟告,你們都在這等著,看守好現場.」

「我他娘的倒要看看這是何方神聖,敢殺咱們主家門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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