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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願為晉人

疏勒城內的一座府邸,本是一位鐵勒部的貴人所有,因為一直處于閑置狀態,傅津川入城後就居于此,同時成了城中晉軍的中軍所在,傅津川和賈師訓、史萬年、郭待封等就在這里處理軍務。

從數百里外的坦句嶺趕回來,烏思獨吉和僕固懷安一行人進了城還沒坐下喝口水就被告知,郎君召見。

情報已經先他們一步用信隼送了回來,但作為斥候人員,他們的所見所聞有些東西是沒法寫在紙上,付諸筆端的。

所以他們一回來就得到了傅津川的召見。

「拜見郎君。」

十幾個飛蝗義從只有僕固懷安烏思獨吉和阿術烈三人走進廳堂,伏地參拜。

「都起來把,烏思獨吉走上前來。」

沒披甲胃的傅津川生穿一身褐色圓領戎袍,頭戴襆頭,卻是一副年輕官人打扮。將人召喚道身前,然後指著沙盤到︰「你們發現的青唐營地可在這里。」

烏思獨吉想了想,然後看了看沙盤上地貌和自己所見的實景,然後十分確定的點頭道︰「是的郎君,就是在這條嶺上面。」

疏勒城往南,幾乎是一馬平川,直到坦句嶺,就像一個台階,分割開了西海高原跟高昌舊地。

再往西就是月真國,東面則是大晉的瓜州玉門一線。

「數萬大軍,停滯不前,青唐人打的這是什麼主意?」一旁的史萬年出言道。

郭待封道︰「想必是在觀望?在等我出兵月真南部,在抄我後路?」

一旁的賈師訓搖搖頭道︰「應當是青唐人兵無戰心,各部不想出兵,現在有些進退兩難了。依我看不必在意青唐,先攻下珈藍城將月真南北攔腰斬斷,在讓騎兵掃蕩月真南部,如此一來北線主力只要攻下連山堡就能直接面對月真王城。」

整個月真王國被特勒川谷地這條上千里的大峽谷斜著貫穿,而珈藍城坐落在特勒川谷地最為險要之處,寬不到兩里,延綿十幾里,是月真國南北的交通樞紐。

一旦攻下珈藍城,月真國南北就等于被分割開,月真南方諸部軍隊就無法馳援北面的王城。

「珈藍城有居民數千人,大多沿河而居,全城以王宮為中心,王宮則健在一座高崖之上,用巨石堆砌,只有一條狹窄的上山道路,易守難攻。」

這時候一直不怎麼插話的鐵勒王子遮普華黎開口說道,將自己所知道的軍情說了出來。

畢竟他對于月真國的國情比起晉軍了解的多。

傅津川笑了笑,然後抬頭看了一眼遮普華黎,心里卻在暗想這個王子果真不是一勇之夫。

對于這等情報早就做了準備。就不知道他對瓜州和玉門的情報是不是也這麼了解。

「珈藍既然是座小城,又易守難攻,就先遣數百精銳奇襲,郭六郎,你帶三百弩手作為主力,在請王子調集數百精銳協助,如若奇襲不成,華黎王子可率本部強攻,一定要給我拿下珈藍城。」

郭待封一听,立馬抱拳道︰「諾。」

隨後傅津川看向了遮普華黎,只見鐵勒王子左手搭在右肩,然後躬身,「諾。」

「賈將軍和史將軍,你二人各率六百輕騎,沿著特勒河掃蕩月真南部,以襲擾為主,讓他們不敢出兵援北。」

「傅郎君,我有一言不知」遮普華黎有些欲言又止。

傅津川笑道︰「王子有話但說無妨。」

遮普華黎道︰「出了珈藍城其實有三條路,一條是走北谷可抵達連山堡,還有一條路就是奔著我們疏勒和安西方向,而第三條路可以直達月真王城。」

傅津川一听,臉上立馬嚴肅起來,看著大沙盤開始認真揣測。

「郎君,不如」郭待封很興奮的說道,但還沒等說完就被傅津川揮手打斷了。

他的意思傅津川在明白不過,郭六郎想的是拿下珈藍城之後,奇襲月真國都赤佛堂城。

敵軍在不知道珈藍城失守的情況下,成功的概率很高。

而一旦成功,這就是滅國首功。

就如同當年定國公馮神績率軍與渤海大軍正面廝殺,前代燕王走榆關道奇襲渤海王城,拿下滅國首功。

如果傅津川想要這樁軍功,親自率領一支千人的精銳突襲王城,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但風險也同樣大

不過,想起臨出發之前阿耶的叮囑,「不要跟薛琮爭功。」

傅津川搖了搖頭,「赤佛堂城不是珈藍城,你走小路數百人奇襲,需要面對的是上萬人守備的大城,風險太大。」

這時候郭待封也從興奮中緩過神來,不得不承認傅津川說的很有道理。

「將此事連同攻取珈藍城的計劃,一同用信隼告知薛將軍。」

「諾。」

賈師訓和史萬年還有郭待封等幾個人這時候也明白了,郎君一是顧慮風險大,二來也並不想跟薛琮爭功。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不能作為主力參與這等滅國之戰。

這時候,傅津川好像看穿幾人心事道︰「諸位將軍不必在意此間得失,西域諸國林立,不恭順的也不在少數,大丈夫當為大晉宣威四方,何必為此事心有郁結?何愁沒有功業可立?」

「哈哈哈哈,郎君說的是。」

史萬年大聲附和道,郭待封和賈師訓一掃心中郁結,笑著點頭稱是,幾人頓時豪氣干雲,看的一旁的遮普華黎眼中充滿了羨慕。

因為這天下,也只有中原正朔的晉國人能堂而皇之的說,「宣威四方」。這一刻,他突然想做個晉國人。

哪怕不是王子,從一個小卒做起,憑他的本事也定然能做個將軍,能夠跟這幾人一樣,為了一個偉大的國度建功立業,死後說不定還有機會被寫進書中,名留青史。

那樣的人生,可能比一眼望到頭的藩部可汗要有趣的多

「各部要隨時匯報前線動向,如遇戰機可自行決斷。」

「諾。」

幾個人一起應聲答道,隨後就各自出門準備,只剩下幾個飛蝗義從。

這時候傅津川回到沙盤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後看向烏思獨吉等人。

「你們幾個這次立下大功,按照我之前的給出的賞格,每個人有五頭牛,二十只羊,錢三十貫,說吧還想要些什麼獎賞,一並說來。」

「郎君,我不要牛羊和錢,我想加入虎賁節從。」烏思獨吉跪地拜道。

「是郎君,我也想要加入虎賁節從。」阿術烈和僕固懷安見狀,也跟著一起跪地而拜。

傅津川道︰「都起來,想要入虎賁節從可以,不過你們現在都是飛蝗義從的隊正,到了虎賁節從可就是小卒一個,如此你們還願意嗎?」

「回郎君,能夠跟隨郎君做個小卒我等也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呵呵呵,你們幾個不用說的這麼好听,我知道你們想的什麼,無非是虎賁節從有軍餉拿,入了虎賁節從就算是正軍了,行,牛羊和賞錢照舊,這仗打完了我就準你們幾個入虎賁節從。」

听見傅津川應答,跪在地上的人卻是極為興奮。

「多謝郎君。」

「多謝郎君。」

傅津川點點頭,然後一擺手,示意幾個人可以下去了。

這時候僕固懷安突然道︰「郎君,我能否拿這些牛羊,換支上等馬槊?」

僕固懷安氣力極大,現在手里用的矛是繳獲的,並不順手,他看過傅津川、馬三寶、蔣武等人的馬槊,早就眼饞的緊了。

但上等馬槊造價極高,一般只有將門子弟才能財力使用的,在河西這等地方屬于有價無市。

僕固懷安也打听過,想要找那些制槊大師打造一柄馬槊,一般都是提前三年時間,往往要花費數百貫錢。而且制槊大師也不是遍地都有的,只有上京和西京這兩地勛貴將門扎堆的地方,才有幾個老匠人堪稱制槊大師。

所以僕固懷安也是壯著膽子提要求。

傅津川這邊本來剛放下茶碗,正拿起一份文書看著,听見僕固懷安的請求之後,笑了笑,然後側過頭看了一眼僕固懷安。

僕固懷安被這一眼看的,心里直打鼓,差點又跪下去。

「不就是支馬槊嗎?這事我記下了,不過你要等一段時間,等回頭這仗打完了我讓趙福柏從關中踅模一只給你。」

「多謝郎君。」

僕固懷安重重磕了一個頭。

「行了,你們幾個也是一路風波,先去歇息吧,休息幾日,後面還有任務。」

「諾。」

幾人出來,已經滿頭是汗,不知道是天氣還是什麼原因。

「郎君剛才那一笑,我還以為他要怒斥我貪心呢。」出了府邸,僕固懷安用袖子抹去汗水後說道。

烏思獨吉笑道︰「郎君一向康慨大方,怎麼會如此呢?」

阿術烈點了點頭,隨後又有些氣惱道︰「等出來我才想到,應該跟郎君求一把好刀。」

僕固懷安笑道︰「哈哈哈,等你想起來晚了。下次能得郎君召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呢。不過你也不用灰心,河西找不到制槊的好匠人,但好鐵匠卻是不缺,你回頭多花幾貫請人打一口好刀不就行了。咱們進了虎賁節從,以後什麼沒有。」

這一點阿術烈和烏思獨吉都非常的認同。

他們雖然是北境人,但從白亭之戰後就成了晉國的人俘虜。

後來加入飛蝗義從之後,一開始還為飽飯所滿足。後來在見到傅津川麾下的另一支騎兵,虎賁節從的裝備、響銀以及伙食之後,就決定說什麼也要加入虎賁節從。

虎賁節從雖然實際上是傅津川所屬,但名義上可還是節度使的牙兵,是「節從」。

飛蝗義從無論名義還是實際上,都是傅津川的私軍,但誰都知道虎賁節從才真正是傅郎君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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