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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平了一場爭斗,傅津川這邊正待回去接著看著自己的攤子怎麼樣了,迎面卻正好看見那錦衣公子打扮的少女,搖著扇子,清雅俊秀,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靈動之氣。

「兕子?你怎麼在這?什麼時候來的」

少女戲謔道︰「我若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傅盟主居然如此威風,失敬失敬啊。」

幾個扈從看著來人,嘴里忍著笑,躬身行禮道︰「見過殿下。」

傅津川有些得意道,「都是玩鬧罷了,不值一提,行了你們去把攤子給我收了,我跟兕子轉轉,回去告訴我阿耶,我晚點回家。」

被幾個護衛稱作殿下,而傅津川稱為兕子的少女正是城陽公主趙元殊,同時也是傅津川的沒過門的媳婦兒。

城陽公主是先皇武宗之女,生的姿容絕世,更兼天資聰穎,還是個難得的武道天才。

用城陽公主的劍術老師,著名劍術大師公孫芳的話說,那就是天生劍胚,有劍仙之資。

武宗皇帝無子,崩逝後傳位給了兄弟,也就是當今天子,道君皇帝。

兩人兄弟情深,所以對于兄長留下的孤女,道君皇帝是百般疼愛,受寵程度甚至遠超一眾皇子皇女。

英國公與兩代天子都是私交甚厚,傅津川又是太子殿下的伴讀,長去宮中,跟城陽公主自幼相識,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故而傅津川早早就內定為城陽公主的未婚夫婿。

甚至婚書都已經換過了,只是年初才發明旨。

所以他可以直呼公主的小名「兕子」。

這個稱呼,出了皇宮,大概也就傅三郎敢大咧咧的當眾叫一聲。

「我說你今天怎麼跑到相國寺來了?你不是不信佛嗎?」

被稱為兕子的少女拿出一個平安符,然後拋給傅津川。

「國公要出鎮河西了。」

傅津川伸手接過,「你說什麼?是我阿耶要去河西了。那這個是你特意給我求得?」

「順便罷了。」趙元殊白了他一眼,然後口不對心的說道。

女孩子嗎,總是有些驕傲的。即便是專程為了某人做些什麼,嘴上也只肯說是順便。

「謝了啊。」傅津川將平安符掛在腰帶上。

「你最近很窮嗎?」

兩人並肩而行,身後幾個皇城司的護衛和宮里的內侍都做尋常裝扮,落後幾步保持安全的距離,讓兩人說話。

傅津川听完之後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還行啊,光是各大幫派的孝敬和我三郎會的生意抽成,我每天的進賬大概是幾十貫左右吧,前段時間買了幾匹馬,又找人打了兩幅甲胃,現在手頭還有大概幾千貫錢吧。」

「幾千貫?那你為何還要去擺個攤子,用拉弓的彩頭去賺錢?」趙元殊還以為他是窮的,還想著要不要接濟他一下,想不到這人居然這麼有錢。

趙元殊還記得開國名將李文鎮平滅南漢,滅國之功,太祖皇帝為了酬功不過賞賜給他五十萬錢,也就是五百貫。

而傅津川居然有幾千貫,在上京城絕對算是富家翁了。

「這你就不懂了,我在哪擺攤子就不是為了錢。」

傅津川一臉故作高深的道。

趙元殊愣了一下,然後靈機一動,「我知道了,你是為了找能把弓拉開的人。你那張七石弓能拉開的,必然是氣力極好的練家子,同時還缺錢的,因為不缺錢的高手又不會去這種地方,五十貫錢給出去正好就當招攬門下了。」

「」

趙元殊看著傅津川呆愣住了,不禁露出一抹輕笑,「被我說中了吧。」

「兕子啊,你能不能裝的笨一點啊。看破不說破嘛。」

傅津川嘆了口氣道︰「果然,我娘說論起聰慧,五個我也不及你。」

趙元殊听完了很得意的道︰「其實你已經很聰明了,還知道用這種法子來招攬門客。」

傅津川道︰「不過是隨手為之罷了。從這攤子擺起來一年有余,也就寥寥幾個人拉開這弓,適合招攬的也就一個人,倒是錢賺了不少。」

「你那些個扈從,整日跟你游蕩,除了射獵的時候能露露面,就是在這市井中廝混,這次去西北倒是能有用武之地。」

傅津川到︰「這是自然,不然我招攬他們做什麼?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

兩人一路說著話,不緊不慢的一路走著,也不乘車騎馬,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正好走到了朱雀門前龍津橋,自橋南望去,當街全都是買各式小吃的,這也是上京城出了名的州橋夜市。

曹家鋪子的烤肉和干鋪,還有燻醬雞鴨鵝兔,林記的麻豆腐、細粉、素簽、砂糖冰冷雪丸子。

鄭家老鋪的油餅和芝麻燒餅,田齋的栗子糕、香糖果子、越梅基本每份都是十幾文錢上下,是上京城無論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都喜歡吃的零食雜嚼。

夜市上人聲鼎沸,來來往往的都喜歡在這買些吃食,要麼邊走邊吃,要麼買了一份帶回家去給家中頑童。

還有些人喜歡在這買些吃食,然後去不遠處的瓦舍里面看戲听說書。

小時候傅津川常在這里買些吃食,帶去宮里給趙元殊,弄得一眾皇子公主都眼紅不已。

等到趙元殊能隨意出宮了,就老讓傅津川帶她來這里。那時候兩人常常在這里買一堆吃食,帶著去東家樓街巷,那邊是上京城出了名的戲園瓦舍的聚集地,有大小勾欄五十余坐,唱戲的說書的都有,常常一趟就是一小天。

最近幾年傅津川整日除了習武就是在市井游蕩,兩人倒是有一段時間沒一起來逛夜市了。

趙元殊左手中拿著一串素丸子,右手還拿著一個羊肉包子,一邊吃著一邊還指著各種吃食念叨著︰「我要這個」

「那個我也要。」

「這個給我包上帶回去。」

幾個皇城司的高手和大內侍衛這時候無一幸免,各個都拿著一堆吃食,除了一位姓蕭的老宦官,什麼也沒提,看著昏昏沉沉的樣子,眼楮卻偶爾打量著路過趙元殊身邊的行人。

傅津川這邊手里拿著一張燒餅,里面夾著烤肉,這是他自己發明個的獨特吃法。跟在趙元殊的身邊,她買完了東西,他負責付賬。

陪著吃了一路的趙元殊回到宮城大門前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宮城里都點著燈了,在過一會估計宮門就要落鎖了。

一般的皇子就算出門,也沒有人敢在這個時間才回宮,從這小事就知道這位城陽公主在陛下面前有多雍容。

「要不你別去了。」趙元殊一展折扇,輕描澹寫的說道,彷佛隨口一說。

傅津川听後愣了一下,然後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趙元殊也沒在說什麼,她知道他自幼習武,小時候就說過「當引十萬兵橫行漠北」的豪言壯語,現在父親出鎮邊地,想要勸他留在上京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然後 地轉身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又停下。

她長出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跟平時一樣,「你別死了。」

「啊?」

「我說你別死了。」

「哦。」

沒有依依不舍,兩人就此分別。

那句「你別死了」怎麼听起來都不想是少女送別未婚夫婿的話。

但傅津川听完了卻笑著回了家,然後回家挨了一頓家法。

第二日,「忠義三郎」大宴「上京群雄」,說自己將往河西戍邊,倒是有不少身手不錯的上京大豪願意追隨,一時間傳為佳話。

三日後,英國公傅懋修出京前往河西道,上京城中的三品以上官員,以及諸多宗室勛貴,送行至望京驛,把酒話別。

戶部判官陳文軒還做了一首「送傅將軍之任河西」

一時間名傳上京。

出了上京地界,傅津川帶著自己的幾十號扈從,行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一路上縱馬高歌,好不暢快。

「三郎,家主讓你過去。」

一聲傳召,傅津川折返至隊伍中間,上了父親乘坐的寬大馬車。

「阿耶,你喚我。」

傅津川盤腿坐下,喝了一口水然後問道。

正在看一份公文的傅懋修指著桌子上的一張紙,上面寥寥幾十個字,傅津川心領神會拿起來仔細看了起來。

半晌,傅懋修放下公文,然後問道︰「怎麼樣,看出點什麼?」

「阿耶,這青唐人應當是在沙洲城有內應,不然怎麼也不至于三日破城,我雖然沒去過沙洲城,但是想來河西重鎮,武備想來不會如此不堪。我猜測應該是買通了胡商作為內應,然後里應外合打開城門。」

傅津川雖然只有十六歲,但家中世代為將,自幼熟讀兵書,老祖宗的行軍手札以及戰後復盤的密檔看的多了,所以只憑借幾十字的戰報,就能發現很多端倪。

「倒是有些長進。那我問你,這次為何是我擔任河西節度使,而不是定國公馮老將軍。」

傅懋修繼續考校道。

傅津川想都沒想,月兌口而出道︰「自然是因為上京城離不了馮老將軍坐鎮,河西震動,北邊的燕藩怕不是要動些不該有的心思,估計下一部朝廷就讓馮老將軍巡視河東河北的防務了。不過陛下也正是有魄力,敢用阿耶您出鎮河西」

傅懋修本來听著兒子分析的頭頭是道,但听到這突然臉色就變了,「什麼意思?」

「阿耶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還是陛下懂你啊,知道您雖然沒打過仗,但是胸懷韜略月復有良謀,定能扭轉河西的局面」

「行了。滾吧,看見你就心煩。」

「好 。」

傅津川笑著跳出馬車,騎上自己那匹高頭大馬,縱馬而去。

「這小子怕不是不願意跟我在車里坐著,故意的。」傅懋修看著掀開簾子看著馳騎如飛的少年郎小聲的念叨著。

「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回看邊塞低如馬,漸見大河直北流。天威直卷玉門塞,萬里胡人盡漢歌」

傅津川騎在馬上,迎風高歌。

一開始是他自己唱,隨後幾十個扈從一起和聲。

最後,整支數千人的隊伍,都齊聲高唱這首昂揚軍歌。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撼!惟忠與義兮,氣沖斗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干犯軍令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奴酋兮,覓個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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