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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妾身斗膽,討要一劍,賜死臣妾(3k6)

如今,飛羽仙宮內世家一脈和師徒一脈相爭。

兩脈雖不是死敵,對抗之中,亦有聯合。

但總的來說,飛羽仙宮內部矛盾重重,不是鐵板一塊。

徐行的體質,還有五十年不到,就破還丹的隱秘,能瞞多久,還是一未知之數。

……

……

巨鯨島。

島心的山崖上,徐行沉默了一會,他問道︰「師尊,弟子入宗門已有四十余載,一直不明一件事,宗門為何讓底層弟子去爭……」

爭,是為了爭奪資源。

爭,是為了從一眾人中月兌穎而出,得高層矚目……。

徐行懂飛羽仙宮讓底層弟子去爭的這一道理。

而他之所以此刻說這一番話,則是有著深意。

「爭?」

巨劍道君沒想到徐行會有此問,他沒有以淺顯的道理直接回答徐行,而是認真思索了一會,說道︰「倘若修行是從河的一岸去往對岸,修士為乘舟的旅客,宗門即為渡河的舟,但這艘舟船是先輩骨血所建……」

「舟行駛之時,就會有所損耗。爭,是為了不讓自己被迫成為這一舟的船板,沉溺河中。」

他道出宗門的真諦。

宗門,雖是庇護修士的機構。卻也變相榨干了修士的血肉,使其成了渡河的資糧。

「那倘若……弟子不爭呢?」

山崖上,颯颯涼風撲面而來,徐行俯視整個巨鯨島。

島上,朱樓碧瓦,建築櫛次鱗比,行人如織,一片繁華景象。

倘若他是初入門的弟子,說出這一番話,必會遭師長不喜。不爭,就是好逸惡勞,仙途難久。

但此時徐行已從一眾弟子中月兌穎而出,為將定的師徒一脈第八首座。

他說自己不爭。不管是巨劍道君,還是飛羽仙宮的兩大元神聖君都不會認為徐行是沒有道心之人,因為徐行已經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爭心」。

「師徒一脈第八首座……」

「弟子不欲取也。」

見巨劍道君面露沉吟之色,徐行便繼續組織語言,斟酌了一番,說道︰「首座之位,固然好,但弟子以為有爭心便可,為了爭而爭,就落了下乘……」

對于巨劍一脈來說,一個首座之位,至關重要。

若是他沒這個實力去爭,一般來講,巨劍道君也不會太過苛責。

但若他有實力去爭,無端放棄首座之位,必會引起巨劍道君不滿。

巨劍一脈並非只有他師徒二人。

成為首座,對巨劍一脈的勢力干系重大。宗門會有相應的資源傾斜,扶持巨劍一脈……。

飛羽仙宮中,之所以只有師徒一脈有首座。是因為師徒一脈把持了宗主之位。

首座,有資格繼承宗主之位。

固然因為時間流逝,宗主之位越來越形同虛設,事事要听從元神聖君的意見,但這不代表成為宗主就一點好處都沒有了……。

按照規定,宗門扶持師徒一脈首座所在的勢力,是為了首座繼承宗主之位時,有可依靠的一脈力量,不至于日後成為孤家寡人。

「你之意……」

巨劍道君搖頭,「為師干涉不了。紫鵲谷、寒孤山,都是宗門讓你們去爭,但除了爭之外,宗門還告訴了你們這些弟子一件事,仙途是自己的……」

他拍了拍徐行的肩膀,面露笑容。

他的這番話,已經是變相答應了徐行的請求,不去爭師徒一脈第八首座之位。

從入飛羽仙宮開始,宗門就給了弟子兩個選擇。

如今,亦然。

「是,師尊。」

徐行點頭,內心稍釋。

只拿巨劍一脈的好處,而不去幫助巨劍一脈,他內心稍有慚愧。

固然他是薄情之人,但若有機會做得更好,他亦不想欠人恩情。

此時他退這一步。

誰又知道他日後會不會再退,從此不再競爭師徒一脈的首座,只願閉關修煉,不問世事……。

享受了勢力的余蔭、好處,卻不想擔責,世上哪有這等的好事。

「徐行此時退一步,是為了今後更進一步。徐行若有機會……,日後定會光大巨劍一脈。」

徐行深吸一口氣,立誓道。

這誓言的約束性並不強。他只說自己有機會,沒說一定要光大巨劍一脈。

但如此,才見他誠心。

修仙界內,除了發血誓時才會提出苛刻要求外,其他道誓並不嚴苛,只是遵守本心。

「你有此心就好……」

「世上沒有不消亡的勢力。」

巨劍道君搖頭一嘆。

相比于巨劍一脈的其他修士,徐行才是他親傳。他心里的天平自然更傾向于徐行這一方。

他雖不知徐行為何選擇自退一步,但他相信徐行的判斷。

……

……

與巨劍道君商議完後。

徐行深揖一禮,送巨劍道君離開自己的島主洞府。

接著,他又回洞府,繼續打坐調息,穩固還丹初期修為。

一個月後,他離開巨鯨島。

對宗門進行報備。

並搭上了回返飛羽仙宮的渡海飛舟。

以他一等真傳的身份,宗門不會強制他完成駐外任務。

回到飛羽仙宮。

徐行猶豫了片刻,走入碧淵山洞府,打算探望安仁公主一次。

入內。

洞府景色煥然一新。

精舍門口,掛著兩盞紅色燈籠,旁邊栽種著兩盆白蘭。

廳內,多了一些木制的桌椅板凳。只是樣式不太好看,未上漆。

給自己施了一個斂息法術。

徐行推門入石屋。

「你……你怎麼回來了?」

石榻上,宋媺娖正做著女紅。她繡著一件淺黃色直領對襟,這衣裳是她在宮中還是垂髻少女時最喜歡穿的款式。

幾十年過去,她一日復一日的孤苦活著。

碧淵山附近千里不見人煙。

她想逃,都逃不掉。

本以為會孤寂的死在這里,沒曾想,徐行卻又回了一趟碧淵山洞府……。

「你老了……」

「當年的少女,老了……」

徐行心中五味雜陳的看著塌上的宋媺娖。

其鬢間銀絲暗生,釵容樸素,面容稍顯憔悴、清瘦,已不復當年貌美。

他不敢回宮去看趙芸娘此刻的容貌。所以來了碧淵山。

當年趙芸娘對他莊重伏首一拜,久久未抬頭。

言下之意,他明白。

趙芸娘的意思是。

下一次再見面時,妾身容顏已老,恐負君望。

這一別,就是生死相別。

「是啊……。」

「妾身十六歲下嫁給了鎮北王之子李效祖,二十歲被叛賊所擒,獻于陛下,為陛下之姬妾,如今四十多年已過……」

「妾身到了花甲之年。」

宋媺娖幽幽嘆息,她生來富貴,花容月貌。

可國破家亡後,她顛沛流離,被人送來送去。大好年華,盡皆流喪。此時,又被徐行困在這一隅之地。

「當年,我問你恨不恨我,你說不恨,如今呢?」

徐行走到宋媺娖身旁,坐在一旁的石凳,與之閑聊。

他和宋媺娖之間有血海深仇。

殺崇明帝……。

殺李效祖……。

因為他的計策,致使懷孕的宋媺娖被李效祖的叛將所擒,在送往神京的途中,致其小產……。

一樁樁仇,一樁樁恨。

徐行不敢放宋媺娖離開。

讓其在碧淵山孤老,已經算是他的仁慈了。

「不恨。」

宋媺娖搖了搖螓首,她用袖角輕拭眼角的清淚,「我父皇咎由自取,破壞的百姓何止萬家,妾身一人受苦,總好過天下生民受苦,陛下不殺妾身,已是對妾身的恩賜,妾身怎敢再奢望別的?」

隨著時間流逝。

她對崇明帝的死,漸漸看的也澹了。不是生性涼薄,而是崇明帝的死,是萬民的選擇。

至于李效祖,她反倒恨的牙癢癢。

作為敵人,徐行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錯了。

見此。

徐行搖頭,嘆息一聲,準備轉身離去。

只不過他剛走到洞府門口。

就被宋媺娖叫住了。

「妾身膽小,不敢赴死,陛下既不欲寵幸妾身,也不欲殺死妾身以絕後患……」

「今日妾身斗膽,討要陛下一劍,賜死妾身……」

宋媺娖對徐行福了一禮。

她嬌軀微微顫抖,眼眸深處露出恐懼之色。但奇怪的是,她的面色,卻毅然決然。

「賜你死?」

徐行止步。

以他隨手的一道劍氣,隨手的一道法力,就可輕易將宋媺娖殺死、震死。

宗門賜宋媺娖為他的姬妾。只是以此為理由,好讓他名正言順的繼承宋刀在宗門的財物。

如今名分已立,宋媺娖的死活,于徐行來說並不重要。

只不過……。

「這是一級下品法劍綠竹劍,你只要輕輕一踫此劍劍鋒,首級自掉。」

徐行從納物袋中取出飛劍,以法力托舉,送至宋媺娖身前。

言畢。

他腳步一抬,走出洞府。

洞府玉門緩緩關闔,他等待洞內的宋媺娖自盡。

倚強凌弱。

世上的諸事大抵都是如此。

以他的心性,斷不會有不忍殺人這一選項。

只是……,既然能給安仁公主一個自盡的機會,徐行不想親自動手,殺掉安仁公主……。

或許是心中有一絲不忍吧。

一個苦命人。

如果安仁公主說自己恨他的話,他的刀劍恐怕早就梟掉了其的首級。

但偏偏,安仁公主說不恨。

這話,他能從宋媺娖的口中听出來,她沒有說謊。

以還丹修士的神識,已能感知到凡人的念頭。是喜是悲、是愛是恨。

「君若在盛世,當是一賢公主。宋家之錯,又與你何干。」

徐行感慨。

一炷香緩緩過去。

撲通!

徐行听到了屋內一道重物墜地的聲音。

他一甩袖袍,法力打開洞府。就見在客廳里的石桌旁,宋媺娖已經倒地不起,沒了一絲的氣息。

她未一劍梟首,而是雙手握劍,將劍鋒斜刺入了自己的心髒。

兩行余淚濡濕了地面。

她在石凳上留下了一張素娟,上面用墨跡寫著字。

開篇是當年蘇學士為她寫的詞,詞後是她的遺言。

「妾身有三錯,一錯年幼未勸諫父皇,遭至大錯,兄弟慘死,父歿民口;二錯螻蟻惜命,未做節婦,對殺父仇人不思報仇,只念苟活;三錯與君只緣三面,便錯戀君上……」

素絹上,小楷娟秀,字跡齊密,但字字似啼血。

……

……

徐行將宋媺娖尸骨安葬在了碧淵山的天池旁,這里俯瞰美景,是一處形勝之地。

那把刺在宋媺娖左胸的長劍,他也未曾取下,而是隨著棺槨一同葬在了此地。

陣起,陣落。

一道道殺陣、隱陣、幻陣被他布下。

「再別了……」

「不知可否還有來世。」

徐行右手伸進衣袍,從脖頸上取下了趙芸娘送給他的玉蟬吊墜。

睹物思人。

這玉蟬吊墜和幾十年前一模一樣,仍舊玉潤。

只不過在徐行的氣息浸染下,這玉蟬漸漸有神,玉質越發澄透,像是價值連城的寶物,而非凡俗的普通之物。

「似乎多了兩個字……」

「六合?」

「以前沒注意到這兩個字。」

徐行忽的注意到了玉蟬蟬肚上多出了兩個篆字。

不過他也沒在意。

料想是自己以前無意中忽視了玉蟬上的篆字。

當時趙芸娘塞給他這玉蟬時,他就沒細看,直接掛在了脖項上。此時心有所念之下,才細細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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