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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愈听得連連贊許,漼時宜雖然敬服我王的大義,卻為他的安全更加擔心。

外面的蕭煦听了周生辰的話,不由得暗自皺眉思索起來。制住並勸降,或者就是殺掉或者就是軟禁周生辰,南蕭將會失去一個大敵。而北岸的幾十萬王軍,必會頓時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面。原本就是不安的北陳朝廷更會因此震動,定會出現許多爭搶王軍指導權的各派勢力。

北陳若是陷入一片昏亂,豈不正是南蕭借機大舉北上的良機嘛!

至于什麼和平之約,蕭煦只有苦笑︰這個紛雜的世間,除了你小南辰王周生辰,誰還會保守什麼誓約呢!別的不說,只說你北陳的皇帝與朝廷,不就是對你的誓約出爾反爾嘛——只要是他們用得到,就會讓你守約;只要他們用不到,就會幫著你背約。

心中冷笑幾聲,蕭煦答道︰「殿下不要多慮,我只是想請您在南蕭住一段時間罷了。」

周生辰還沒答話,桓愈忍不住從亭子里走了出來。拜禮後,他看著蕭煦說道︰「陛下,小南辰王遠來,我們應該以大禮接待才對。卻怎麼能有加害之心呢?」

蕭煦漠然地點點頭,隨即冷冷地答道︰「我的二皇子蕭文,或許是受到什麼人的蠱惑而叛逃北陳。現在又听說,他更名為蕭宴,被北陳皇帝封為‘鳳陽王’。北陳留下我南蕭的人,豈不早就背約了?難道我的皇子,比不得小南辰王?」

桓愈一時不好做答,周生辰不顧漼時宜的攔阻,緩步走出來。

他與南蕭皇帝蕭煦,是第一次面對面接觸,更不要說此時兩人因為站得近,各自已經明確清晰地領略到了對方的風采。

蕭煦有儒士風度,而小南辰王更是英武無比的年輕人。

「好個年輕人!」蕭煦當即發聲贊道。

周生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蕭宴是自己願意北上的。至于他離開南蕭的原因,或許陛下更為清楚。我們只是收留他,並未絲毫限制他的自由。目前,他就在隔江的軍營內。如果他願意,可以去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澹然說罷,蕭煦先就是臉紅。

奪了蕭宴父親的皇權,蕭煦自然心中有愧。現在周生辰再說並不禁制蕭宴的人身自由,蕭煦又豈能不知︰那個蕭宴,是想隨時過江來要自己性命的人。

想著權力爭奪的殘酷,蕭煦只是無奈地搖搖頭,再看向周生辰說道︰「這事並非他所想象,我也不會怪罪他。只要小南辰王發布一道命令讓他回來,哪怕是過江來使得我們父子團聚片刻,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到那時,我必會恭送小南辰王返回北岸。」

這樣心思縝密、做事狠辣的人說出來的話,不要說周生辰,恐怕是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周生辰听了只是澹澹地笑了笑,再看著他說道︰「蕭宴確在北岸,但他現在已是北陳的鳳陽王,本王怎麼能命令得了他?」

蕭宴在北地被封王,這是蕭煦清楚的。但蕭宴再兼任了王軍的軍師,這又是此時的蕭煦並不了解的。

听到周生辰的答復,蕭煦也有了為難,想著應該如何再找借口,來實現扣住周生辰,乃至制住蕭宴的可能。

現場的人都是沉默,亭子內的漼時宜心急萬分。要說她已經入周生辰、桓愈等人那樣對世事多有洞徹,自然還不太可能。可即便如單純的她,此時也知道蕭煦暗含著虎狼之心。

想著要再為救護周生辰出力,她咬咬牙,正要出來亭子懇求蕭煦的時候,卻又見到外面的情形,發生了轉機。

蕭煦正在略微沉思的時候,忽然看到那幾名跟來的侍衛匆匆跑了過來。他還沒開口呵斥,對面的桓愈認為這幾個侍衛是要來抓捕周生辰的,已經顯得氣憤不已。

可桓愈還沒出言斥責,就見一名侍衛與蕭煦低語了幾句。

臉上頓時變色,蕭煦的神情顯得慌亂、緊張了起來。低頭想了想,他再看向周生辰,帶著極為遺憾的語氣說道︰「我還有要務。小南辰王就在桓先生這里多待幾天,我改日再來拜會。」說罷,他沖周生辰和桓愈點了點頭,轉身帶著文臣,在那幾個侍衛的緊密護從之下,匆匆地離開了龍亢書院。

眼見這人迅速離去,亭子內的漼時宜開心、激動得眼淚噙滿眼眶,知道我王已經安全,起碼是目前安全了。

桓愈目送蕭煦等人遠去,再轉過身,鄭重地對周生辰施了一禮道︰「天下事若不是我王來定,在下真不知道何時還會再有賢主出現。」

說罷,他不顧周生辰的阻攔,伏地認真地再予以拜禮。

扶起他,周生辰默默地說道︰「我既不會辜負北陳,更不敢辜負天下人。」

暫不明白他如何實現這樣的願望,但桓愈又如何不知道他的英才偉略?此時也不再猶豫,桓愈激動得只有連連拱手稱是。

漼時宜看得奇怪,此時走出來還沒詢問,就听到龍亢書院的外面,遙遙地傳來了嘶吼叫嚷之聲。這些聲音由遠及近,听起來人數頗為眾多。

臉上又是變色,漼時宜卻也不再害怕。抱著生死與周生辰必在一起的決心,她靠緊他,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仰頭看著他。

她看來的眼神里,滿是決絕的忠貞與愛慕。周生辰看得感動,不由得對她點頭示意道︰「你不用害怕,永遠也不要再害怕。」

听了他的安危,漼時宜使勁點了點頭,兩滴清淚瞬時滑落。周生辰連忙關愛地抬起手,為她輕輕地拭去。

旁邊看著的桓愈,心中更為感動︰人間事,以此為最美。

三人沉默著站了一會兒,桓愈回過神來,拱手正要邀請周生辰和漼時宜回去亭中,卻見又有小書童慌張地跑過來稟報道︰「先生,不,不好了!許多,許多,」

「我早就叮囑過你,即便真的有事,也要仔細說來。」桓愈笑著說道。

在他鎮定神色的帶動下,小書童再認真地施禮說道︰「有許多土人,不知道為何糾集起來,向這里喊打喊殺著沖了過來。」

「土人必是因為官府欺壓過甚,所以才有此騷動。」桓愈澹然答復道,「即若他們闖進書院里來,也不可攔阻。」

小書童眨巴了幾下眼楮,見桓愈說話的神色極為鎮定、鄭重,只得領命轉去。

桓愈笑著看他跑遠,再施禮請周生辰和漼時宜回去亭子內。重新接起漼時宜要捐書的事,桓愈再開心不已地求教那些書名。

漼時宜本來還擔心什麼「土人鬧事」的事,眼見桓愈和周生辰都是神色安然,自己也暫且放心。可她正要回答桓愈的提問時,卻再听到書院內的嘈雜聲響,而再為緊張。

「求見小南辰王殿下!」

院里傳來幾人的大聲喊問,亭子里的周生辰笑著站起身,緩緩地向外走去。漼時宜再又緊張地要抓住他的胳膊,旁邊的桓愈低聲笑道︰「漼姑娘不必再有擔心了。」說罷,他也起身跟著周生辰走了出去。

漼時宜只好帶著焦急的心情,在亭內隔著紗帳看向外面。

周生辰才走到外面,就見幾位土人頭領,紛紛拜禮說道︰「見禮小南辰王殿下!」

連忙近前拉起他們,周生辰正色說道︰「我本是幾位的兄弟,本應拜禮兄長才對。」說罷,他就要拜禮,被那幾名土人拉住。

桓愈近前與幾人相互施禮,再邀請他們一起進入亭中。漼時宜眼見這幾人都是長得凶巴巴的,心里不免又是一陣膽寒。

幾名土人首領得到周生辰的介紹,連忙直接稱呼道︰「我等早就听桓先生說及漼姑娘,此時親眼見到,就此拜見我王王妃!」

漼時宜臉上雖紅,卻不再扭捏,施禮回道︰「幾位都是我王的兄長,我也有過耳聞。現在見到,應該是我拜禮才對。」

幾名土人攔阻不住,也只好再次還禮拜謝。再抬起頭來,漼時宜已是淚落如雨。

「若無幾位趕到,想必我王就真的危險了。」她低聲拭淚說道。

周生辰安慰著說道︰「是桓先生舍命報知了幾位兄長。」

此時眾人都已各自清楚,桓愈在周生辰的暗中授意之下,立刻命心月復人去聯絡了土人首領黃天和、石孟遠、巴山虎。

這三人得知周生辰單身來到南蕭,先是驚喜,再又驚懼。又听說周生辰是為救護一名女徒弟而來,三人再听了密報人的詳細陳述之後,也就大致明白了這個叫做漼時宜的女孩,與周生辰的非常關系。

密報人進而說起周生辰的險情,三人立刻做了對應的安排。

「還好既是趕到,我王若是稍有差池,我等不要說請罪,就是自己也不能活下去的。」黃天和慨嘆著說道。

周生辰只說是自己讓他們跟著陷入了危險,石孟遠挺身說道︰「既是結義兄弟,必當生死與共!」那兩人也跟著附和。

沉默許久,周生辰暫未發言。黃天和擺手止住了那兩人的叫囂,低聲說道︰「我們都听了桓先生的話,必要助我王安定天下!各種族百姓安好,原本就應該是我王的使命。」

他這樣說,石孟遠與巴山虎立刻拜禮。旁邊的桓愈慨嘆一聲,也拜禮在地。任憑周生辰怎麼勸說,他們不再起身。

還沒再說話,周生辰卻見身邊的漼時宜也被眾人的情緒感染,不禁也是落淚拜禮不起,口中說道︰「求師傅拯救天下萬民!我自然不敢比桓先生的睿智,更不敢比幾位王兄的勇敢。可我也再不想看到有那麼多無名的爭端,再也不想看到再有悲苦哀嚎的百姓了。」

作為大家女子,此時說出這樣康慨大義的話,這是漼時宜悲憫心的升華,是她人格的完善,是她衷情于小南辰王的必然表現。

周生辰默默地點點頭,伸手扶起幾人︰「我本已下了決心,再有南蕭的率先背盟,只得听從眾人勸說。」

桓愈等人立刻歡喜,周生辰隨即再做了相應的安排。隨後,桓愈施禮與周生辰和漼時宜道別,恭送他們在黃天和等人的保護之下,趁著夜色去了江邊。

周生辰與漼時宜乘船北去,黃天和等人立刻在左近騷動起來。

南蕭皇帝蕭煦原本想著扣押周生辰,卻沒料到江陵城附近的土人們,因為官府的過于苛刻而反叛了。

他幸好及時退回了江陵城中,才沒有被土人捉到。待情緒平穩之後,蕭煦立刻發布命令︰集江陵城及其周邊的軍伍,務必盡快將這些土人趕回山里去!

可燎原之火一起,就是難以控制的局面。蕭煦又是被困在城中,也早就顧及不上什麼周生辰的事,只有擔心自己的安危。

君命發出之後,別說一時沒有防備的江陵城,就是遠在長江下游的金陵城也是大動。留守朝中的文武群臣正在慌亂,值守的皇後、皇子們先亂了起來。

起先是各人爭奪領兵前去救助皇帝的權利,再就是誰來代行皇帝在金陵城的職責,這些人叫嚷爭斗不斷,甚至發生了動手打架的惡劣事件。

好在蕭煦的旨意很快傳來,指示皇後暫時攝政,其他皇子或者留守配合,或者領兵逆流而上,前往江陵城戡亂。

各人領了旨意,不管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的,都各自遵照執行。

大隊人馬或者從陸路奔行西面的江陵城,或是乘船逆流西去救援,金陵城及其四周,頓時顯得一片繁忙景象。

蕭煦困在城中多日,眼見土人糾合起來的兵馬甚多,也不敢命人出城應敵,只得被動防守。

黃天和等人領了周生辰的密旨,自然是要做足功課,把金陵那邊的局勢搞得更加紛亂、復雜才好。

這些人又都是不同區域的土人頭領,又是有備而來,所以進攻江陵城雖是羊攻,卻也都是拼命。

入眼處就是火焰、煙霧飛騰,蕭煦即便是站在江陵城府衙中的高樓上,遠眺四面城牆的戰斗也是心驚。

連續多日以後,就在他覺得身命或將不保的時候,傳來了各方面勤王兵將陸續趕到的消息。

隨著官府兵將的增多,黃天和等人也暫且領兵退去。但他們並不遠離,只是利用對于地形的熟悉,以及各自擁有的,幾乎是天生的攀山越嶺的本事,與大隊的官兵在野外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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