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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日不落陸沉

風眼里的真相是什麼?

——海水。

無窮盡的、洶涌的海水。

大漢從外圍風牆向內突進,這個過程中他一直維持在標準海平面兩百三十米以上的高度。

但是在進入風眼後,他還是一頭扎進了海水里。

這代表著,風眼之中的海平面至少要比標準海平面高上兩百三十米。

人類經常使用「海嘯」這個詞匯來表明規模的龐大,還有來勢洶洶。

這種來自海洋的暴怒已經深深地印在了人類的種群記憶之中。

但是海嘯,說穿了也不過就是通過外力將海水翻涌起來罷了。

比如地殼板塊運動之類的。

而這些外力所引發的海嘯,其高度終究難以上升到超過百米。

在往昔的歷史上造成了二十二萬人死亡的印尼海嘯,其浪高也不過十多米上下,連五十米都遠遠不到。

白堂鏡在十年前斬殺穆托的時候,戰斗的余波曾在華盛頓的河道里造成了遠超尋常海嘯的巨浪。

但是那不過是一條河!區區幾千萬噸的一段流域罷了。

而說起現在這個封蓋大洋,浪高兩百米以上的情況,所有人都會不自覺的想起傳說中的滅世大洪水。

負責探查情況的大漢也被眼前史無前例的巨浪所震撼,但很快他就開始了向上空移動。

基多拉不是在水中生活的泰坦,要找她就得上天才行。

而就在大漢從水面沖上空氣的那一刻,人們立刻看見了在狂亂的氣流中扇動翅膀的黃金巨龍。

三首雙翼,惡龍的嘴巴早就等在了大漢的頭上。

「卡察」一聲,圖像消失。

四十萬匹的巨獸強者,在基多拉的利齒之下沒有反抗的余地。

在一開始,大漢放棄了一沾即走的戰略,決定深入風眼的時候,這個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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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生命的最後,這個不知名的大漢也仍舊努力地維持著圖像的傳遞。

在一片震撼的寂靜之中,反而是一開始反對深入探索的白堂鏡率先開口。

他的語氣里有一股莫名的壓抑感。

犧牲不可阻擋且必然出現,能做的只有將這份犧牲利用到極致。

「也就是說,沒有形成念能力,也沒有動用自己的泰坦能量她是生生用自己的翅膀扇出了這一場能夠湮滅世界的颶風啊。」

這是不可想象的力量。

艾倫•喬納的分析報告中,提到「基多拉的背部肌群強壯到無法測量」。

起初還有人認為,這是受限于艾倫•喬納需要隱蔽行動的緣故,不方便展開測算。

但現在所有人都清楚了,即使不吸收哥斯拉的靈氣,不經過念氣的刺激覺醒,基多拉飛行肌肉群的強壯程度,也是超乎人類現存科學體系的等級!

八神謹慎地開口揣測。

「基多拉皮膚上的黃金元素可以把普通的靜電都增幅到融化鋼鐵,這颶風的起因應該不只是翅膀的扇動,也許還有她加熱空氣里的水蒸氣,造成了熱力學效果。」

「樂觀點預想的話,也許她只是奪取了自然界里一個颶風的控制權,並且加強了」

「別安慰自己,八神。」

白堂鏡冰冷的言語打斷了八神隆之的話。

「鼓舞士氣要在情況還並不絕望的時候做,現在人類需要的不是士氣,而是直面她的心理準備。」

投影中的男人,拳頭在身邊不自覺的握緊又松開。

「直白點說吧,各位。基多拉在從冰川里月兌困的這段時間里,立刻就把握住了已經經過萬年時光變化,地球上的風系與水系。」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環球季風與洋流在她的眼里就再沒有秘密八神?」

白堂鏡突然叫起朋友的名字。

「嗯?」

「我記得人類學界還沒有解決三體問題?」

「是的。」

八神沉悶的回答,他明白在此刻,白堂鏡沒頭沒尾的說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三體問題,簡單來說就是三個大質量物體在彼此引力的作用下,發生的不可預知軌跡的運動。

屬于混沌體系的初級問題。

而即使是這樣的,把錯綜復雜的現實簡化為三個大質量天體的系統,人類都無從探究。

那麼,將整個地球的地質、氣象,所有極度復雜的混沌體系在短短一段時間內就洞悉完畢的基多拉。

她與人類這個物種的差距到底有多麼遙遠呢?

人類總是能輕描澹寫的去描述混沌體系中的蝴蝶現象。

說什麼「蝴蝶一扇翅膀,地球對面就可能刮起颶風」。

輕飄飄的好像這種知識和能力已經掌握在人類的手心一樣。

但實際上,人類就是連三個互相牽引的球都玩不明白的物種。

很大可能上,基多拉的智能水平並沒有達到這個令人望而生畏的程度。

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出于本能。

但是,這是個唯結果論的世界。

單憑本能就辦到了操控地球的風系與水系,那麼也就只能說明。

基多拉的本能,就已經超越了全人類的智能。

——哪怕外星人的宇宙飛船是用錘子敲出來的,那也代表外星人使用錘子的能力,完全超越了人類的工業生產總和。

在知識和智慧上,差距不可以道理記。

那麼接下來唯有付諸于最簡單的一條準則了。

這條準則,鐫刻在宇宙中每一個智慧生命的基因里。從生命的第一聲啼哭開始,就深深的糾纏在歷史之中。

不可辨駁,無法反抗。

那準則的內容則是——力量決定一切!

拳頭大的才有資格說話!

白堂鏡的臉上,藍紫色的面甲戰紋開始浮現。

在那映射出能量輝光的雙眸里,爆裂的意志仿佛連光都扭曲了,成為了藍紫色的無底螺旋。

「以她的飛行速度,本可以在幾個小時之內就飛遍全球,擴散的念氣會殺死所有物種的未來。但是現在,為了聚集風暴,飛行的能量被她用在了操控自然上,這才給了我們時間。八神,我們之前以為,她只是一個從外星啟航,遠渡星海,只為了尋找食物的獵食者,並不用怎麼重視她對地球生態的影響。」

「畢竟真正決定了草原繁盛與否的,是水草的豐美程度,是環境的舒適程度,而不是獵食者多一只或者少一只但毫無疑問,我們錯了。」

無底螺旋一般的藍紫色眸子,靜靜地看著天邊。

「現在她的所作所為,可不是一只‘獵食者’該干的事。基多拉並不是以‘獵食’而生存的物種。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星球改造!」

「‘從不服從自然,反而是自然應該服侍我’,這大概就是基多拉一族的生存法則吧哼,還真是霸道的生物。」

男人的表情認真之中夾雜著一絲期待。

八神心里明白,自己的老朋友已經完全興奮起來了。

白堂鏡,他確實關心著無數無辜的生命,並且從心底里排斥悲劇。

但與此同時,戰斗的和廝殺的快樂,仍是他整個人格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這個男人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會在全世界都匍匐哭泣的關頭,昂揚挺立地站出來。

只是看著他,八神都在恍忽間模湖了眼光,好像看到了共和國古籍中,那些明明身處危急血腥的沙場之上,卻還能狂呼酣戰、大笑呼喊「老天待我不薄」的英豪。

他們就是在感謝老天帶給他們的享受。

享受與強敵廝殺的快樂,享受將生命拯救的快感。

在所有人無聲的注視下,投影下線。

整個緊急會議平台的氣氛由此沉默起來。

那沉默之中混雜著「原來我們都是蟲子」的恍然、不甘、和屈辱。

「怪獸」

一句沒頭沒尾的低聲咒罵,以近乎申吟的語氣出現。

沒人反駁這個稱呼。

距離哥斯**上東京的土地已經時隔十年。

而在十年後的現在,人類又再次回憶起了,這現在已經日漸娛樂化的巨獸們,是怎樣肆虐在人間。

還有他們最初的命名。

不是泰坦,而是怪獸!

歐盟、基斯里夫、共和國的代表盡皆神情沉重。

三個國家都處于世界島上,是基多拉的前進方向。

三個人全力調動自己的副腦開始指揮緊急避難工作。

歐盟代表,因為十年前的災難至今還有心理陰影。

在一邊安排工作的同時,抱著一絲僥幸,謹慎地發問。

「八神理事,你所說的‘基多拉可能是篡奪了某個自然台風’的猜測有多少把握?也許我們可以」

話語未盡,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的意思。

如果這次台風的主要力量還是來自于自然,那人們就還有操作的余地。

調整局部溫差,核彈制造空氣亂流、巨獸強者搬幾座山到氣流通道

只要這個猜想合理,那麼下一秒各大政府就能拿出一堆可行性方案。

但歐盟代表這小小的希望,立刻就被學者們無情打破。

「先生」

發言學者面露難色,眉眼都因為心情的復雜而糾結成一團,惶恐又無助。

「沒可能的,先生。光是從颶風的前進路線就看得出來,這是被人為規劃了的路徑。換言之,就是基多拉完全可以掌控這個每小時足以匹敵五千顆熱核武器,遠超過去一年里全人類所用能源的巨大能量。」

「不存在‘篡奪了台風控制權’的可能性,從一開始就是她制造了這場台風啊!」

以行星的風系帶動水系,又以水系帶動風系。

洋流和季風的能量在基多拉的翅膀之下聚合、抽調。

作為星球能量不可或缺的一環,風系和水系的能量高度富集,已經造成了東南亞百年難得一見的干燥和高溫。

在世界島上,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遷徙避難活動正在展開。

鋼鐵的車流連綿不斷,從每一條大街小巷里向著遠離海洋的方向前進。

只因為那遠超人類族群歷史所見所有風暴的颶風,還有掀起了滅世般颶風的怪獸,正在大洋上跋涉。

日不落是歐盟之中距離大洋最近的一個,它本身就是個島國。

曾經驕傲的日不落人民,現在從倉庫里翻出任何能夠浮在海上的舢板,像是下餃子一樣沖進英吉利海峽,朝著歐洲大陸前進。

避難行動的利索,乃至瘋狂,不是因為他們相信政府。而是因為,那無可阻擋的天災已經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英吉利海峽有一處絕景,多弗白崖。

從歐洲大陸將目光越過海峽向日不落遙望,能看見因為奇特的生物沉積作用,而突兀出現的骨白色懸崖絕壁。

沒有沙灘作為緩沖,白崖就直接從海里拔地而起。

而現在,就算是剛剛從日不落出海,向歐洲大陸轉移的人們,視線從白崖一路向上。

越過152米高的骨白色崖壁再往上,能直接看到還在島國另一端的巨大風暴!

已經沒人能說那還只是一場「風暴」了。

哪怕此時人與颶風之間已經隔出了一整個島國,實際距離還要更遠,但是任何有膽子向大洋方向張望的人,都只能看見白崖之上,那黑壓壓的天與地。

仿佛就是一整個黑暗的世界,正不斷將正常的世界吞沒、消化。

英吉利海峽在風暴的余波中洶涌激凸,無數的小舢板被拍碎,上面的人絕望的喊幾聲,再打出幾個浪花,然後便消失在無邊的暗沉海水中。

不僅是人在逃難,所有生物都在逃。

從螞蟻到虎豹、大象,乃至是水中的生靈,萬物都在向風暴的反向逃竄。

在英吉利海峽的船群中,幾個不知大人驚懼的孩子感到有趣,紛紛指向身後的多弗白崖。

于是大人們順著孩子的小手向後望,白崖上已經黑黝黝地站上了一片獸群。

獸群無智的眼神看著英吉利海峽上密密麻麻的船。

天空在風暴的迫近下,正泛出瑰麗的顏色。

「媽媽,動物為什麼要從懸崖跳進海里?」

女人緊緊摟住自己的孩子,面對無邊的獸群直沖入海,撲騰著溺死的場景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也、也許它們都想游泳了。別看了,孩子。」

女人模著孩子的腦袋,自己也縮起頭,蜷縮在船艙里。

兩個小時後,日不落正式被颶風的外圍籠罩。

大本鐘、倫敦塔人類的歷史、藝術結晶,在狂風中迷亂的飛舞。

整個島國的上半部分,僅是被風暴外圍掠過,就已經被帶走了除島嶼板塊主體之外的一切植被、泥土。

歐盟代表傻愣愣的呆坐著。

但世界各地,關注著這場風暴的所有人卻都一個個的站起來,仿佛這樣才能抑制內心的不安。

「怪獸」

風暴中心的三頭惡龍並不怒吼、也並不彰顯其身形,只是帶著自己的力量徑直走過去。

但這就已經足夠。

于是人們再次記起了久遠的恐懼。

于是,新生代的人類始知——這是個怪獸行走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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