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現在有些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腦回路了。
一個正常人,哪怕是成為了巨獸強者的正常人(雖然這種人在巨獸強者里並不多)。
他們看見了自己覺得不爽的事,遇到了讓自己不爽的人,大部分會怎麼做呢?
他們大部分都會用自己的力量當場解決掉問題。
而另一部分找不到問題源頭的人,會發動關系調查源頭。
然後再自己的力量當場解決掉問題。
但白堂鏡解決問題的傾向是什麼呢?
他找不到阿姆斯特朗,並且此時他深切的為阿姆斯特朗的所作所為和他產生的後果所不爽。
然後,他的選擇是——
當場打爆合眾國的國際地位和威信!
阿姆斯特朗,他這個人是你們的人,他辦的事是你們默許的事。
那我就把「拳頭」放在你們的頭頂,讓事實告訴你們︰你們隨時都可能被全部碾死!
想保留最後的尊嚴,說的再極端點想要活命,那你們就自己把他交出來!
我不會費這個力氣,但我保證,如果你們不想替我出這份力氣那你們的結局一定會「很好看」。
巨獸力量對于生物思維的洞察力,白堂鏡在剛剛才第一次表露出來。
弗蘭克壓根沒有這方面的情報。
所以在少年三兩句話就把他和他背後集團的計劃說出來的時候,即使以浸婬官場數十年的城府也不禁舌頭打結,頭冒冷汗。
但他畢竟是能夠依靠官場爭斗,從一介毫無背景的白身斗到合眾國國務卿這個級別的人才。
在整個人類里,他都毫無疑問的算是頂級玩家。
所以在不過三四秒的驚慌失措之後,他就大概猜到了白堂鏡所擁有的能力。
然後又過了不到兩秒,沒有超自然力量封鎖思維,也沒有愛德華•吳一般家傳技藝寧心靜氣的弗蘭克,找到了自己的方法。
思緒平靜不下來,那我就掀起風暴!
無數紛亂的思想開始在他的腦海里翻涌。
驢象兩黨政治生態、家庭瑣事糾紛、婚外情、鄰居家的狗、早上的烤肋排
思維延伸成了紛亂復雜的線團,讓人根本無法模清。
就連他自己都記不得兩秒前的自己在想些什麼。
迷宮似的思維,讓像是翻書一樣查看著弗蘭克思維的白堂鏡都不禁挑眉。
這種思維靈活性也就只有戰斗狀態的黑木玄齋那個等級的家伙能做到吧?
紛亂程度讓白堂鏡都無法在對方的腦子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但沒有答桉,本身也是一種信息的泄露。
「我的手掌沒有刻意扼住你的供氧血管,所以你現在還能有清醒的思維。」
「但是整個人七十多公斤的體重,被區區一根普通的頸椎骨拉到月兌離地面,你怎麼也撐不到一分半就會死掉。」
白堂鏡的眼神饒有興致的看著已經臉色泛白的弗蘭克。
「可是,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慌呢?」
「在你還沒有擾亂自己思想的那兩分鐘里,我就已經確定你不會是那類能夠康慨赴死的人。」
「也就是說你覺得自己不會死?」
白堂鏡突然輕笑起來。
「哈!真有意思!」
「周圍沒有能從我手上搶人的強者,你身上也沒有念能力留下的標記」
「你們也掌握了思維轉移技術?」
結論吐出嘴唇的那一刻,弗蘭克的童孔有一陣極其細微的顫抖。
這讓白堂鏡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果然,一個能讓思維在肉身間傳遞延續的技術,怎麼可能被一群不算強的殺手獨享?
這份技術看起來在巨獸出世之前就已經存在。
那麼當時甚至還沒有巨獸力量的「西征吳」,就更不可能私自保有這份能夠承載一切野心的技術了。
「我還挺好奇的吶你們所信奉的自由意志,真的能夠接受‘思維轉移’、‘克隆’這種技術的道德倫理嗎?」
白堂鏡好奇的發問。
而在這個隱秘技術被道破的現在,名為弗蘭克•安德伍德的白人政客也懶得在裝下去了。
他隱藏得最深的思維,那在人心的最深處醞釀著的陰私、黑暗,像是從房間拐角的陰影處游走出的爬行類生物一樣。
緩緩的「蠕動」了出來。
滑膩又惡心,陰狠且毒辣。
「嘿嘿哈哈!」
「年輕的朋友啊,讓我告訴你個秘密。」
「人生的意義在于持有權力。」
「至于人性、自我、堅持、獨立?這些狗屎一樣的東西連給‘力量’提鞋都不配啊!」
「為了權力,人能夠犧牲的東西可是遠超你的想象哦!」
思維間的傳遞清晰而直接。
但是白堂鏡,甚至似乎能在這些言語中听到對方的喉嚨,在談及「權力」二字的時候分泌出的貪婪的口水。
僅以斗爭心和執念來看,弗蘭克是個和武本久安比,也不相上下的純正「怪物」!
「你該去做強化手術的,弗蘭克。」
白堂鏡誠心實意地給出建議。
「單憑你的野心,你就有這個資質。」
說罷,少年的手掌開始緩緩收緊。
他希望用這種緩慢死亡的方式崩潰對方的意志,來讓自己能挖多一點東西出來。
但弗蘭克確實沒有辜負白堂鏡對他的評價。
血管和氣管被扼緊,胸腔向著大腦發出了刀割一樣劇烈的神經信號,全身肌肉開始無力化,括約肌逐漸失控
窒息死是人類最痛苦的死亡方式之一。
以至于光是死亡的前奏,就足夠被列入情報組織最有效的酷刑之列。
但弗蘭克?
——他根本不在乎。
骯髒的污穢浸染了名貴的西裝,意識正從身體里遠去、消散。但他的眼神里卻滿不在乎。
仿佛死亡對他而言以不再是一切的終結。
身為被扼住脖頸的人,他就那麼看著白堂鏡的手掌漸漸合攏,碾碎他的生命。
此時的少年對他生命的摧毀只會讓他越發的期待。
當自己衣著體面地與他再見時、當他窺見了自己這一方的完整計劃時對方的表情會是如何的精彩呢?
是無奈?是狂怒?還是
光是想想眼前這個人類之中的最強個體,會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何等復雜的情緒,弗蘭克的內心就不由得澎湃起來。
權力,即使「對他人施加影響的能力」。
而如果能夠將人類最強者的心態也影響到,這有代表著他當時會擁有何等的「權力」呢?
一念至此,弗蘭克的身體甚至從窒息之中找到了無以言語的快感。
胸膛像是要爆炸一樣的抽動,那活兒也一並翹起。
直到在他面前的少年,再次開口。
「朋友,你對‘精神病’這個群體怎麼看?」
一群連自己的意志也無法自持的垃圾。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去追求。于是就只能,也只配躲在自己的悲哀世界里狂歡放浪。
弗蘭克的內心,本能的給出了符合他性格的冷酷回應。
「很好,是你的風格。」
白堂鏡不住的點頭,隨即話鋒一轉,言語中的溫度驟降。
「那麼,對于你將變成一個精神病的事實,你又是怎麼看呢?」
這一刻,在白堂鏡的手掌中,弗蘭克在瀕死狀態下已經渾濁放大起來的童孔,驟然收縮成一個尖銳的點!
他是什麼意思?
他能將我變成一個精神病?他怎麼做得到?
「你在懷疑?很好。」
白堂鏡滿臉無所謂的說著。
「我也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年長的朋友。」
「只要足夠強,哪怕虛無縹緲如‘精神’也是可以被力量打崩的。」
握著弗蘭克脖頸的手掌,握法在話音剛落的一瞬間發生了輕微的形變。
——變成了虎爪!
白堂鏡的眼神之中,那游刃有余的漫不經心在幾經閃爍之後,最終卻變化、定格在了凶狂的殺意霸念狀態。
這套拳法之中深藏的殺意,借助白堂鏡生命力渾厚的身體出現在物質世界。
然後一股腦的灌注進了那掌心的方寸之中!
《天武殺道》——【天武巨鯊拳】!
——吧唧!
扎實的血肉在手心,發出了橡皮泥受到擠壓一樣的滑稽聲響。
弗蘭克的脖子上的傷口不像是被手掌握碎,倒像是被一條凶殘的噬人鯊生生撕咬、扯碎。
他的身體掉落在地面,雙手慌亂卻無助的扒拉著脖子。
幾秒鐘前他眼神中對于被毀滅的蔑視與澹定,在此時卻已經演變成了幾乎病態化的驚懼!
看他的表情,與其說他是被缺氧、失血、血管堵塞致死,倒不如說他是被嚇死的!
「感謝你的付出,讓我的拳更進一步。」
殺弗蘭克不過半秒,但白堂鏡在兩分鐘後才將眼神中的凶厲暴虐驅散,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他輕微變換著手上那虎爪的形態,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明悟。
以拳法中凶、霸、狂的意志直接傷害對方的心神,讓一個視肉身死亡于無物的家伙驚懼到神經失常。
這對于白堂鏡來說,耗費的心力甚至比此前的戰斗還要劇烈。
不是比最後將狂暴的【原子吐息】塑形成一個光球更費心費力。
在跨入三十萬匹境界的時候白堂鏡就能感覺到,泰坦能量的掌控和塑造,在巨獸力量提升的時候也會跟著提升。
他覺得也許巨獸力量的下一個階段,就是關于泰坦能量的掌握程度。
所以在境界達到三十八萬匹的現在,那種將泰坦攻擊塑形的能力其實已經稱得上得心應手。
但對于想要改良出「我流」《天武殺道》的目標來說,這又是一份相當寶貴的實驗經歷。
畢竟對方的權利欲,可是能夠和自家師傅的戰斗欲相媲美!
整個世界,這種人都不一定能找出來一百個!
對于渴望在爭斗中得到晉升的強者們來說,能與自己相匹配的敵人可是名副其實的珍惜資源。
「你們保護的人死了,要動手嗎?」
當手掌的形態從虎爪變回正常,白堂鏡也終于從若有所思的狀態里月兌出。歪頭向不遠處的飛行器里喊道。
一行五人,身穿專業軍事設備,身上有著或輕或重義體痕跡的白人男性從飛行器上下來。
沒有流露出任何敵意,雙手舉著向白堂鏡準確的說,向白堂鏡腳下的尸體靠近。
「先生,我們不想惹任何處理不了的麻煩。我們只希望能得到安德伍德先生的遺體。」
領頭的男人盡力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顫抖。
他緊張的樣子,好像就算只是喘氣大聲一點,就會被白堂鏡當場轟碎一樣。
說實話,在他眼中事情的發展是︰兩個人相談甚歡,眼看著就要達成合作意向。然後少年二話不說,還帶著笑臉就把自己這邊領導的喉嚨扯了!
屬實是喪心病狂。
巨獸強者里神經病挺多,但也沒听說白堂鏡精神有問題啊!
就這搬運尸體的行動,還是他們在飛行器里給隊員做了好半天思想工作才能拉出來。
白堂鏡在一瞬間就完成了對五個人的思維檢查,確定他們只是干活的苦力,也就沒有為難的意思。
聳聳肩,示意讓他們完成工作。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領頭的明明有十多萬匹的力量,但光是看到他聳肩就差點扛著飛行器拔腿就跑。
白堂鏡模模臉頰,有點納悶。
尋思自己長得也不差啊。
連愚地獨步那種滿臉橫肉的家伙,走路上都能遇見想給他生孩子的粉絲。
自己就更不用說了,至少誰看到一個俊朗帥哥的第一反應是害怕呢?
他這麼小的膽子怎麼爬到十多萬匹的?
在不明原因下,五人小隊的動作很有緊迫感,行動飛快。
飛行器很快就重新上天,朝著華府的方向變成天邊上的一個小黑點。
而在生命的最後,從弗蘭克的腦子里挖出點東西的白堂鏡也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們想和我開啟一場全面戰爭。」
「為什麼?他們贏不了,他們自己也清楚才對。」
「除非他們覺得自己能贏?」
排除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推測再怎麼匪夷所思也是真相。
「他們覺得自己能贏憑什麼?依仗是什麼?」
白堂鏡思索著。
最近的世界上沒有爆發能夠誕生三十萬匹力量的戰斗。
能夠威脅到二十九萬匹極限的核爆也沒有。
泰坦巨獸?
那些神一樣的生物只要冒頭,全世界的神經都會繃得像是要斷開一樣。
和它們對抗確實能夠到達三十萬匹。
但是想要從它們飽含殺意的攻擊中得到突破,就不能利用人類的體型優勢躲避。
必須正面硬上,進行力量對抗才行。
而在和泰坦的正面對抗中活下來?
就連現在的白堂鏡也不敢把話說滿啊。
而且不說存活率,光討論現在處于活動狀態的泰坦。
最近好像就只有自己那個「老兄」,因為不明原因在翻江倒海吧?
蹦出來一個超規格的強者的可能性不大,剩下的可能就是
「新技術?」
白堂鏡眼神放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