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消散前夕,天際那一輪巨型滿月依舊無形間給人以壓迫。
饒是許家眾人,心中也不免心生幾許激動與緊張。
在場之人里也唯有蘇木知道,如今青雲宮遺跡只剩下三方,許家,商盟與烈火幫。
至于為何拜月聖教之人沒有動許家和商盟,此刻蘇木也並不清楚,但他覺得此事或許與許家無關。
只是,眼下蘇木不知道是,如今青雲宮遺跡的確只剩下三方,但是商盟的位置卻是被妖魔取而代之。
「小師弟,你緊張嗎?」
師姐樊青青開口時,右手下意識落在了腰間,蘇木這才想起一件事來,手中靈光一閃,一柄古劍出現在手中。
樊青青眼中滿是驚訝,小師弟身上竟然也有乾坤袋,他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但她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樊青青也很聰明沒有問什麼。
繼而她的目光才落到那一柄古劍上,竟是她的古劍赤焰。
「小師弟,謝了!」,樊青青輕拍著蘇木的肩膀。
「只是物歸原主而已。」
樊青青面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很快便收回了腰間的劍,重新換上赤焰。
「小師弟,你真打算要進入內門嗎?烈火幫只剩下我們兩人了。」樊青青改為了真氣傳音。
蘇木伸出手,在火堆上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師姐,我想進去看看,但內門危險,師姐你可以留在外面。」
「好,師姐明日就不拖小師弟你的後腿了,我會留在外門,但小師弟你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
蘇木點頭,一番接觸下來,許如霜的性子他算是了解了些,應是信得過,但許家其余之人就說不動了。
他能夠感受到許家其余人對他若有若無的敵意,尤其是那許九恆,雖然表面功夫做得好,但如今有死亡刀意在。
蘇木的精神力方面又有了飛躍的提升,對殺意,敵意這些感知的格外敏銳,許家弟子的敵意都被他看在眼中。
「師姐,明日易經果一到手,我先送你離開這核心區域,許家之人與許如霜的確不是同一條心。」
「師弟,你也看出了。」
師姐弟兩人相視一眼,眼中皆是有著清明,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個世上哪有什麼永恆的盟友,有的不過是利益共同的臨時聯盟。
滿月一隱一現時,半日時間飛快流逝。
整個青雲宮遺跡外門之地開始輕顫。
蘇木心中一驚,他感受到了就在此刻,乾坤袋中的那枚青雲宮令牌也在隨之輕顫。
「果然是與內門有關系!」
暗道一聲,蘇木面上依舊平靜,在眾人都在看向迷霧之中時,蘇木的目光越過了迷霧,落在了大山之中。
玄陰丹、補脈丹與青雲宮內門的地圖快速掠過腦海,蘇木心中頗有些期待。
很快,地動山搖之後,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那青雲宮所在的大山開始竟是緩緩離地,懸浮至半空中,原本那接天連地,滿月光輝下,青雲宮上的霧氣散去,露出了其中仙宮一般的宮殿群。
仙宮之下,那外門核心處原本經年不散的濃霧化作了大山的托盤似的。
而原本山腳之處,露出了一處青蔥的谷地,谷地之內隱約傳出了陣陣清香。
「青雲宮好大的手筆!」
蘇木眼中閃過驚異,雖早有听聞,但親眼所見時仍是為之震撼,心中也是激動無比,武者竟是能做到如此!
見蘇木眼眸里的震撼,許家之人中不少人卻是心中冷哼一聲,暗道一聲井底之蛙。
「許家眾人,隨我入谷采摘易經果!」
許如霜的聲音在真氣灌注下傳遍許家營地。
沒了迷霧許家之人朝著谷地快速接近,蘇木與樊青青也緊隨其後。
期間,有一名許家之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又望向身邊一人,兩人當即會意,而這一幕落在了許靖眼中,心中一驚。
「他們兩人竟是敢主動招惹那厲飛雨,此番怕是要吃大虧了。」
許靖暗道一聲,他可是知道厲飛雨的厲害,那人的確是觸及刀意的,他們這些人中,也只有族叔能與之一戰。
兩人對厲飛雨的確有些忌憚,因而動手時選擇的目標是樊青青,不過兩人並沒有殺心,只是想給樊青青一個教訓。
就在兩人故意落後幾步,雙手按在腰間古劍上時。
有寒光乍現。
兩人渾身劇顫,急忙往後退出,但脖頸處仍是飄起了兩道淺淺的血線。
「下不為例,不然死!」蘇木冷哼一聲。
「厲飛雨……是何時動手的?」
兩名許家弟子相視一眼,皆是能從對方眼中看出震驚,他們與厲飛雨之間的差距竟有如此之大,簡直天差地別。
厲飛雨之言並非是玩笑之言,他若真想要動手取他們性命,隨時都可以!
蘇木沒有以真氣傳音,這麼一聲自然傳入了所有許家之人耳中,樊青青也有些緊張,她知道小師弟是為了自己,心中有些感動。
但小師弟行事有些霸道了,這可是在許家主場。
「小師弟!」樊青青扯了扯蘇木的衣袖,往前走出一步,擋在了厲飛雨身前。
而許家眾人紛紛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見兩人正按著脖頸處的傷口,鮮血流淌。
「厲飛雨,你這是何意?」許九恆冷聲開口。
一語出,許家之人紛紛怒視蘇木兩人,場上氣氛劍拔弩張,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分生死!
許如霜眉頭微皺,她清楚厲飛雨的性子,定是那兩人主動挑事,不然厲飛雨不會主動出手。
但她身為許家族叔,更是帶隊之人,此刻不能開口為厲飛雨說些什麼。
「哼,我是何意?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何意?」
蘇木踏前一步,重新站在了師姐樊青青身前。
「口口聲聲說是盟友,你們許家且問問此兩人,偷襲之舉可是盟友所為?」
許九恆沒有去看兩人,目光愈發冰冷。
「我只看到了你厲飛雨傷了我許家之人!」
聞言,蘇木算是明白了,或許這兩人就是眼前之人暗中指使的。
「不愧是許家,當真霸道!」
這時許如霜只好站出來,「九恆,厲飛雨,此中定有誤會。」
「誤會?如霜族叔,你可不要忘了,你可是姓許,而非樊!」
「啪!」
話音剛落,許如霜面色冰冷,一掌落在了許九恆臉上,「九恆,你這是在挑釁我?」
許九恆嘴角有血絲流出,他感受到了一股凌厲的殺意,心中一驚,才想起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族叔。
早年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九恆……不敢。」許九恆微低著頭沉聲道。
許如霜冷冷掃視眾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蘇木與樊青青兩人身上,神情柔和了幾分,「樊青青,厲飛雨你們離開吧。」
蘇木與樊青青此刻自然能從許如霜身上感受到了復雜的情緒,兩人心知以許如霜的立場,眼下也算仁至義盡了。
「如霜姐姐,我們後會有期!」樊青青當即一拱手道。
蘇木也朝著許如霜拱手,心中對眼前的許如霜有些改觀,此人的確值得一交。
「許如霜,後會有期!」
蘇木與樊青青很快離開了許家隊伍,見得兩人離開,許如霜輕嘆了口氣,看了眼許九恆。
「易經果之事,就由九恆你帶許家之人前去,我去探查內門之道。」
說罷,許如霜也很快離開了許家隊伍。
待得許如霜離開,許九恆緩緩抬起頭來,他的面色鐵青,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只冷哼一聲。
「出發!」
離開許家不久後,蘇木面露一絲古怪,「師姐,許如霜來了。」
「啊?」樊青青轉過身,但听不到身後有任何動靜,也看不到有任何人。
過了幾息之後。
她才隱約听到了極遠處傳來的動靜,樊青青心中震驚不已,自己這個小師弟的實力究竟達到了何等程度!
樊青青自認自己的實力也不算弱,但在小師弟面前,卻發現兩人的實力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
兩人身後,許如霜感知到前方兩人的舉動,面有猶豫,但還是現出身來。
「如霜姐姐。」樊青青欣喜的喊了一聲。
「我……有一條進入內門的道路,就在這邊…只是順路而已。」
「那走吧。」
蘇木平靜道,三人心知肚明。
「我來帶路吧,那邊不會踫上面,只是有可能會遇上其他勢力之人。」
小半個時辰後,在許如霜的帶領下,三人無比順利到達了一處隘口。
進入谷地之中,三人很快就發現了一顆僅有一米高的植物,其枝葉極為茂密,上面卻只零星掛著兩顆拳頭大小,通體呈現為藍色的果子。
「我們的運氣不錯,是易經果!」樊青青驚喜出聲。
許如霜沒有上前,心中隱約感到有些奇怪,一路來到這,未免太過順利,而且峽谷內也沒有遇見其他勢力之人。
「你們兩人先采摘,半日之後,此處谷地之外匯合,我還有些事要去處理一番。」
許如霜留下一句話後匆匆離去。
離開谷地之後,許如霜開始朝著許家方向著急趕去,就在方才,她腰間的許家令牌顫動,這是許家之人求救的信號。
且因四處入口的谷地有天塹隔絕,她不能直接穿過谷地,唯有原路返回。
「莫非是商盟與其他勢力聯合了?」
許如霜面色閃過一絲殺意,難怪一路來沒有遇到任何人,原來是沖著他許家而來。
半個時辰之前,許如霜離開後,許家之人在許九恆的帶領下快速朝著谷地東門而去。
而在東門之處,卻是早有人等候多時。
許九恆見到這人後,第一反應是往四下望去,他可不會相信有人敢于以一人之力來截殺他們許家十數人!
「你是何人?讓你的同伙出來吧。」
「嘿嘿,我只有一人。」這披頭散發,看不見面容之人口中發出一陣滲人的怪笑,他看了眼許家黃種人又搖搖頭。
「鍛體……廢物。」
男人緩緩站起身來,朝著許家眾人走來。
「殺了他!」許九恆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後,殺意凜然。
面對許家眾人的刀劍,男人很快被砍去了頭顱,斷去了四肢,就在許家之人收回刀劍之時。
異變突生,男人那被斷去的四肢竟是冷不丁襲擊了許家子弟。
四人甚至來不及慘叫一聲,便是被貫穿了胸膛,瞬殺了四人後,男人將頭顱重新安回脖頸處。
飛來的右臂的掌心中多了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男人仰頭一口吞下心髒,舌忝舐一番嘴角。
「妖魔……不對,只是妖武者!」
許九恆見識不凡,很快便是道破了男人的來歷。
男人不慌不忙,也不再掩飾什麼,恐怖的魔氣與血氣彌漫開來,無形的窒息感在每一個許家之人心中生出。
「九恆,我們要不要通知……」
「不必了,許家之人隨我結劍陣,他動用了血氣,必遭反噬,妖武者的壽命有限,我們只要拖住,他自己就會斃命!」許九恆沉聲道。
聞言,許家弟子精神一振,眼中怒火中燒,四名族人就這麼慘死眼前,他們要讓這妖武者血債血償!
許家剩余的十一人結成了劍陣,並不進攻,只是防守。
那男人瞧了眼劍陣,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並不著急,而是先將死去的另外三人的心髒取出,一一吞下後才轉過身來。
「混蛋,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劍陣之中,不少許家弟子怒不可遏,目眥欲裂。
「這是他的激將法,不能中計!」許九恆大喝一聲,穩住了許家之人,其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雖然死去了四名族人,但之後完全可以將責任推給許如霜,畢竟遭遇妖武者之事,可是在他這位好族叔離開時發生的。
此外,若是能夠將眼前凝血境的妖武者耗死,取下他的心髒,也是大功一件!
他許九恆要獨吞這份功勞!
就在這時,妖武者動了,血紋之力的催動下,妖武者的速度極快,只是一閃就來到了劍陣之前。
「吼!」
一聲魔音怒吼自妖武者口中發出,魔音之下,許家子弟紛紛發出了一聲悶哼,腦袋如遭重錘。
劍陣頓時出現了破綻,眼見得妖武者就要破陣!
許九恆面色大變,真氣灌注下大喝一聲,「變陣!」
許家劍陣的確精妙,許家眾人也是對劍陣的掌握極為純熟,瞬息之間,破綻便是一轉攻勢。
十數道劍氣合一,只是一瞬,便是斬斷了妖武者一臂,妖武者面色微變,亦是不敢硬接,只好往後退出,避其鋒芒。
而在妖武者退避的時間里,許家眾人已是回過神來,重新結成防御之態。
「凝神守心!」
在許九恆的指揮下,許家之人紛紛心神大定,深吸幾口氣,劍陣變得愈發完美。
眼見得如此,那披頭散發的妖武者一招手,將斷去的一臂接回。
「有意思……那這樣呢?」
妖武者怪笑一聲,雙手抓起了地上的兩具尸體,竟是當做了武器,朝著劍陣攻來。
「該死!」
「混蛋!」
劍陣內的許家之人憤怒到了極致。
「他們已經死了,殺!」許九恆適時開口。
妖武者手中,兩具尸體與劍陣狠狠踫撞在一起,霎時間,血肉橫飛,這一幕令所有人童孔驟縮,殺意到了極點。
劍陣之外的妖武者卻像是渾然不覺,狂笑聲中繼續掄起尸體砸向劍陣。
終于,一名許家女子在看到昔日愛慕之人的面容狠狠甩在面前時,心神大亂,頓時劍陣出現了破綻。
有了上一次面對的經驗,這一次許家之人倒是沒有太過驚慌,很快就有身旁的許家之人舉劍補上,並故技重施,變守為攻。
那妖武者癲狂不已,就算是被削斷了頭顱,手中卻仍是抓起那許家之人的尸體狂暴砸下。
攻擊狀態下的劍陣,完全放棄了防御,于是乎那許家之人的尸體進入到了劍陣之中。
妖武者怒吼一聲再次被逼退。
「變陣!」
在許九恆的指揮下,許家之人正欲再次變換劍陣時,異變發生了,那許家之人的尸體中竟是藏著一顆頭顱。
那是妖武者的頭顱,在遠處妖武者的控制下,頭顱死死咬在了一名許家弟子脖頸上。
「救……救我……」
話音剛落,鮮血噴涌中,一顆頭顱墜地。
「不……殺了他,殺了他!」
「穩住劍陣,頭顱交給我來處理!」許九恆大吼一聲後,暫時月兌離劍陣,抽劍迎向那妖武者的頭顱。
這時那具無頭的妖武者再度攻來。
就在許家之人全神貫注凝結劍陣之時,那顆妖武者的頭顱再度發出了一聲魔音怒吼。
遭此一擊,頓時不少許家之人 然吐出了一口鮮血,劍陣破了,許家之人的信心也為之支離破碎。
那具無頭妖武者如虎入羊群,屠殺開始了。
一名名許家之人慘死面前,許九恆渾身顫抖,終于想起了什麼,將真氣灌注入腰間的一枚許家令牌。
「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死!」
妖武者的手臂直接從口而入,貫穿而出。
許九恆雙目瞪大如銅鈴,聲音戛然而止。
他怎麼也不會想不到,身為許文遠之子的他,竟是會慘死在青雲宮遺跡。
他不甘吶,心中悔恨到了極點。
他可是許家下一任家主,也正如此,許家才會派出許如霜來保護自己。
只是,他卻將族叔趕走了,斷了自己的生路,更斷了許家眾人的生路!
如果,他沒有暗中命兩人去滋生事端,族叔與厲飛雨也都不會離去。
若是那兩人都在,自己是不是就不會死?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更不能重來!
生命的最後一刻,許九恆帶著滿腔不甘與悔恨,將手中之劍刺出。
卻是刺偏了。
「廢……物!」妖武者無情嘲笑著他。
無盡的絕望充斥腦海,許九恆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張血盆大口在童孔中無限放大,然後將他完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