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咖啡廳隱蔽的後門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程蕭左手拎著一袋打包帶走的栗子南瓜芝士蛋糕，右手緊緊抱住身旁人的胳膊，整個人全部的重量都倚靠在林清原一個人的身上，臉上除了幸福就是甜蜜。
「我們接下來去哪？」
「現在六點出頭，吃晚飯去？」
「剛吃完下午茶就開始吃晚餐？」
程蕭錯愕地抬頭看了眼林清原，見他正微笑著看向自己，于是又把頭重新埋了下去，同樣笑了起來柔聲道︰「我雖然之前因為吃得多導致有點胖，但這不代表我有兩個胃，一個裝正餐一個裝甜點，盡管這的確是我的夢想」
「其實你也沒吃多少吧，好像總共才點了四塊蛋糕，然後我解決了一塊，你干掉了另外三塊？」林清原回想起今天的下午茶時光還是挺悠閑愜意的。
他們就這樣听著舒緩的輕音樂，在很有格調氛圍的咖啡廳里聊天、獨處。
雖然和蕭蕭在一起的時候想別人不太禮貌，但她的確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因為只有她是真吃，然後把自己覺得好吃的東西分享給他，而其他人都是拍照，然後讓他一個人消滅高卡食物。
不能說誰對誰錯，但或許是出于三年前一起度過那二十多天的艱難經歷，他的確更喜歡這種一起分享的感覺。
就挺解壓的？嗯，大概是這樣。
他本身在工作上、在鏡頭前、在人們的議論聲中，身上的壓力就已經很大了，所以在休息的時候需要釋放出來。
當然，林清原不會像隔壁的滿貫影帝劉亞仁那麼瘋狂，他最多最多也就是在合法的範圍內，尋找最常規的途徑。
他閾值是很高，但遠沒有達到劉亞仁那種高到變態嚇人的離譜地步。
「準確來說，我吃了2.5塊，然後你大概吃了1.5塊的樣子。」程蕭努力回憶他們下午一起吃的那些甜點和飲料，然後問了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話說你覺得巧克力軟綢夾心蛋糕和栗子南瓜芝士蛋糕哪個更好吃？你都嘗過。」
「那你覺得剛才那家店的摩卡和拿鐵哪個更好喝？我們都互相嘗了對方的咖啡，應該都有感受。」林清原反問道。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先問的！」程蕭略微用力夾緊了懷里的胳膊。
「行吧。」林清原視線向下瞥了眼程蕭手里提著的甜點，笑著說道︰「不過我覺得你好像已經給出了答桉。」
「這是我的選擇，不是你的。」
「你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林清原認真地說︰「我對甜點沒那麼了解，所以只能跟著你喜歡同一樣東西。」
程蕭低下頭，只覺得今天下午品嘗過的熟悉甜味再次縈繞心頭，她微微勾起唇角，「這就是所謂的邯鄲學步嗎？」
「嗯可能差不多大概或許是這個意思吧」林清原隱隱約約覺得這個成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蕭蕭只用到了這個詞的字面意思，完全丟掉了這個成語原本的告戒意味，不過要比那個伸手抓鱉好得多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喜歡拿鐵。」程蕭回答了林清原之前提出的那個問題。
「可你點的不是摩卡嗎？」
程蕭重新抬頭看向林清原，「隨便瞎點的，因為我對咖啡沒那麼了解，所以只能跟著你喜歡同一樣東西嘛。」
林清原噗嗤笑出了聲，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最開始就應該跟著我點拿鐵。
「我認為一般只有小學生才會喜歡模彷別人，你是小學生嗎？」
「可可愛愛的小學生不好嗎？而且沒人規定只能有一個HD。」程蕭大眼楮眨了眨，眼里有著理所當然的天真。
林清原怔了一下，然後笑著問道︰「所以HD我們接下來到底要去哪？」
「不知道。」程蕭搖頭。
「那要不我帶你去兜兜風？」林清原指了指停車場的方向，「我去年新提的邁凱倫，今年還是頭一回開出來。」
京城四環的主干道上，黑到透亮的邁凱倫720S像一頭被束縛了手腳的黑色野獸以70km/h的時速慢速奔馳著。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太陽早已落幕，程蕭視線穿過周遭的車水馬龍和高樓大廈向頭頂看去，夜空晦暗不明。
在京城果然很難看到好看的星星。
車載音樂正在播放程蕭的歌單，此事在車內響起的是Sabrier的《Nonsense》，歌詞有點直白露骨
林清原沒听過這首歌，不過听沒听過都不重要，因為他正在認真體驗上手邁凱倫720S在市區 街的感覺。
而程蕭則是跟隨音樂的節奏輕輕點著腦袋，然後拿出手機開始刷新聞。
#頂針登上日本電視台#
#鹿寒李嘉恆為黃子濤新歌打call#
#謀女郎劉皓存首封#
#林清原解鎖高爾夫新體驗#
「黃子濤新歌上線你沒給他打call嗎？我看熱搜上只提到了鹿寒李嘉恆兩個人的名字。」她看著手機屏幕問道。
「他們仨以前一個團的，而且鬧得不可開交，所以這樣取標題對路人網友的引流效果會更好。」林清原回答道。
「還有這個劉皓存首封，感覺她最近要被捧起來了，先是金雞開場表演，再是和周秋雨一左一右站在你旁邊充當偽C位，現在又開始刷封了，再加上年底上映和你搭檔的小紅花，感覺她影視和時尚會同步起飛。」程蕭皺著眉頭。
雖然在林清原面前表現得極為人畜無害，但她早已習慣于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圈內和她有競爭關系的同行。
畢竟這是殘酷的娛樂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交友圈，只要有資源上的競爭關系，就很難確保在鏡頭前相親相愛的「朋友」不會在背後突然捅你一刀。
「她刷封？哪本雜志？應該不會剛出道就上五大吧？」林清原問。
「《嘉人NOW》。」
「那一般般，《嘉人NOW》是嘉人今年新發行的雜志，含金量有限。」
不過剛出道沒幾天就能上嘉人NOW，而且釋出的還是提前大半個月前拍完的物料，這後台背景著實有點硬。
「那你這個高爾夫熱搜應該沒事吧，我上午不是說我發微博嗎？怎麼你後面也跟著發了條？」程蕭擔憂道。
程蕭︰【高爾夫小白的進階之路】
圖片是林清原幫她拍的完美揮桿。
林清原︰【找尋童年的記憶】
圖片是他那袋高爾夫球桿。
此前傳過緋聞的內娛初代真人秀CP相隔不到兩小時，先後發出了同樣內容的微博，而且在神通廣大的網友深扒下，發現兩人當前都在京城，然後還根據程蕭那張照片的背景，判斷出了照片拍攝的地點正是CBD國際高爾夫球場。
雖然正值工作日上午，當時球場的人很少，教練也簽了俱樂部下發的保密協議，但還是有認出林清原的漏網之魚把他們幾個人打高爾夫的照片發到了網上，很快便引發了新一輪的網絡熱議。
不過和年初那段全民瘋狂拷打林清原腳踏幾條船的時候不同，這回的爆料反倒是引來了一大批吃瓜群眾看熱鬧的討論。
雖然依舊有不少人在拿「爪爪」這個黑稱攻擊林清原，但網絡戾氣比起當時人人聲討的局面明顯少了許多。
或許這就是一個把流量發展到極致的藝人，與一個月兌離圈層得到大眾普遍認可的國民演員之間的認知差距吧
前者更關注的是他的人氣流量和各方面實績，後者則更關注他的作品、他的專業能力以及他對社會的內容輸出。
這大半年下來，林清原在很多人心里都已經初步建立起了對海外文化輸出的亞洲天王形象。
所以有關他個人私生活，路人網友雖然依舊會像以前那樣關注，但絕對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滿是惡意地抨擊銳評。
開玩笑，這可是對外輸出的關鍵人物。
沒看人家在霓虹南韓的迷妹那麼多，甚至在他的影響下，這群迷妹都隱隱有種化身精神華國人的沖動了嗎？
而且現在在南韓霓虹街訪當地年輕人，詢問華國現在最有名的人是誰，他們十有八九都會說出林清原的名字。
這種現象他們還是挺喜聞樂見的。
雖然國力提高了，但國民自信心想要提高，還是需要得到別人的認可。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外國拉夫靠吹華國就能賺得盆滿缽滿的主要原因。
有趣的是，林清原就在做這樣的事。
只不過和拉夫們不同，比起口頭上的喊話，他更喜歡用實際行動為大眾帶來他們需要看到也需要得到的東西。
藝人本身就是娛樂大眾的職業，林清原現在玩的只不過是最高層次、最具戰略價值和社會意義的娛樂大眾罷了。
「沒什麼原因，想發就發了唄。」林清原擺弄著方向盤，四環全長65公里，一個小時開不完，正適合兜風聊天。
「真的沒有關系嗎？」程蕭還是有點擔心，「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之前可沒人這麼做過，至少在流量時代沒有。」
「的確沒有，但與之對應的，我現在取得的成就之前也沒人取得過。」林清原輕松地笑了，「不得不說智族主編很懂我，循規蹈矩可創造不了歷史。」
當他降低對自己定下的高要求，卸下心中一直以來的壓力和負擔後，感覺整個人整個世界都變得雀躍了不少。
就好像他從原來那輛高速行駛的高鐵下車，登上了隔壁站台那輛充滿了時代氣息的綠皮火車駛向前方的未知處。
雖然內部裝潢和列車速度都有十分明顯的下滑，到下一站也會用更長的時間，但又有什麼關系呢？
至少他現在有時間去欣賞沿途的美景了，對他來說，無論是車外的風景還是車內的風景，都是一次全新的體驗。
「我現在受到的桎梏比去年前年少了許多，只要不公然挑釁社會秩序和道德規範，一般情況下，我不會有事。」
「還有我現在發現以前的自己還是太過直來直去了，這個工作結束後就是下一個工作，這個通告拍完就是下一個通告，純粹是為了紅而工作，為了工作而工作，很多時候結束完一個活動後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到底干了些什麼」
「雖然我改變不了現有的規則，只能走最柔和最圓滑的處世之道和他們同流合污，但當我有條件也有能力後，我為什麼不嘗試去做些嗯他們之前沒有人做過或者說不敢去做，在他們看來或許會有些離經叛道的事情呢？」
「Lay的新歌把自己形容成出淤泥不染的蓮，我沒他那麼厚臉皮，所以沾染上淤泥同流合污的黑蓮花怎麼樣？听起來挺酷的，而且比白蓮花好听得多。」
程蕭安靜地注視著明顯比平時話多了不少的林清原，眼里閃著柔和細膩的光，嘴角也露出發自內心的溫柔淺笑。
他們認識的時候一個18歲一個19歲，正值青春年少，本就不是各自人格的完全體，未來的可能性還有很多。
然後這接近的四年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林清原一直在變化，雖然因為她沒有親身經歷過與林清原完全相同的情況和處境，所以有些變化她不太能夠理解，但仔細想想，好像還都是正面的變化至少沒有在朝不好的方向發展。
所以，該說真不愧是粉絲口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絕無僅有的林皇嗎？
這麼想想，黑蓮和他是挺搭的。
不過比起被沾染上淤泥和他們同流合污的黑蓮，她覺得出淤泥不染的黑蓮或許更加符合曾經以及現在的林清原。
他本身就是黑的，自然不會被池塘里的烏黑淤泥沾染上不屬于他的黑色。
「喂，你剛才不會一直在玩手機，沒听我說話吧」林清原自顧自地說了老半天都沒等待身旁的程蕭搭話回復。
他疑惑地扭頭看向副駕駛，結果才剛看到程蕭那張溫柔的笑臉，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捏著他的臉重新推回了原位。
緊接著，女孩藏不住笑意的歡快提醒聲響起︰「開車看路，別看我！我可不想因為你違規駕駛被交警抓到，導致我們以這麼負面的形式上新聞頭條。」
林清原有些莫名其妙的無語，「副駕駛的職責是幫忙觀察道路情況。」
程蕭看著林清原那張好看的側顏，「嗯，你說得很對，我非常認同。」
「那你剛才還有現在在干嘛？」
「在看我前方的路啊！」
大概九點出頭，程蕭肚子餓了。
于是林清原徑直開車駛向了一個以老人為主的老舊小區，然後下車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到了一條幽深的小巷子里。
兩人對這里都很熟悉。
只不過對于林清原來說，這里是童年嬉戲打鬧的回憶；而程蕭來說，這里是值得去好好珍藏記憶的美好邂後。
「如果不是擔心打擾到這里的老大爺老女乃女乃的平靜生活，我還真想在這拍條vlog傳到網上紀念我的童年。」
「建議不要這麼做，因為你的粉絲肯定會把這里踩爛。」程蕭踩著歡快的腳步，在石板路上尋找林清原的影子。
注意到程蕭富有童心的幼稚舉動，林清原心中一曬，只覺得她既童趣又可愛，「所以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林清原借著店鋪里的光亮對著手機屏幕整理了一下發型，然後牽著同樣在整理頭發的程蕭大步走了進去。
萬幸，還是熟悉的人和熟悉的物。
「蘇爺爺啊，這都冬天了您怎麼還是這麼晚都沒關店？」林清原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喲！在織毛衣呢！」
「喲！小林你怎麼來啦！」蘇爺爺說話的語氣和林清原幾乎如出一轍，事實上這正是林清原故意模彷出來的效果。
蘇爺爺趕忙放下手中的棒針和半成品毛衣，驚喜地起身快步走過來迎接林清原和他身旁那位他凝眉思索了好一會兒，然後露出欣慰但又不太好意思的笑容，「閨女，我好像見過你，就是這名字一時半會兒可能想不太起來了」
「蘇爺爺，我叫小程，三年前我和林清原來過您這兒，您做的鹵煮特別好吃！」程蕭努力用京城方言融入進來。
「我們今晚剛好還沒吃飯，她又特想吃您做的鹵煮，所以干脆就過來看看您了。」林清原接過了話題主導權。
「行！那你們今晚兒就幫我看看我這三年的手藝到底有沒有退步！」蘇爺爺布滿溝壑的臉上蕩漾著笑容。
「您只會進步，不會退步。」林清原想給蘇爺爺搭把手，但被他攔了下來。
蘇爺爺說他們是稀客，需要好好招待，沒有辦法，林清原只好拉著程蕭找了張離他最近的桌子就座侯餐。
「小林你現在已經畢業了吧，怎麼樣？工作還算順利嗎？」蘇爺爺問道。
「順利，現在也算是小有一番成就了。」林清原微笑著回道，其實也不是很順利，不然他現在就已經大滿貫了。
「出人頭地了？」蘇爺爺回過頭來。
「和三年前比起來」林清原點了點頭，「我覺得我現在算是出人頭地了。」
蘇爺爺滿意地笑了，但還是習慣性地告戒了幾句︰「你覺得自己出人頭地可不算數，得讓別人認同你，認可你，那才是真的出人頭地，我知道時代不同了，現在年輕人的生活節奏很快，身上的壓力很大，小林你壓力也不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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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前幾年的工作壓力真的很大，不過現在的壓力倒是小了許多。」林清原說完便扭頭和程蕭對視在一起，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都笑了起來。
「壓力小是好事，那是出于什麼原因才變小了呢？」蘇爺爺打開話匣子，好奇地吸收接納著現代年輕人的一切。
「因為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蘇爺爺點頭，「在你這個年紀學會思考是好事，要時刻反思審視自己，我年輕的時候可沒你腦瓜子這麼活泛。」
林清原認真點頭。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你是演電視劇的演員嗎？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拍出得到觀眾認可社會認可的好作品？」
「額」林清原大致回想了一下，他雖然在電影上的成就非凡，但在電視劇上好像還全都是迎合年輕群體的現偶古偶，離真正意義上的出圈相距甚遠，所以這會兒稍微有點尷尬，只能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還算有那麼幾部吧」
「你這明顯不是很自信啊！看來以後還得再加把勁，繼續努努力才行！」
「誒，是！」林清原無奈地點頭。
程蕭則是捂嘴偷笑，看到平時無所不能的林清原在這兒吃癟還挺有趣的。
又聊了會兒，然後蘇爺爺把兩碗裝滿各種料子的特制加量版鹵煮火燒送到了兩人面前，「小林小程趕緊趁熱吃。」
「趁熱不了，這麼燙怎麼吃得進嘴啊？」林清原笑著抱怨道。
「冬天就得吃熱的。」蘇爺爺說。
「太熱了也不行。」
蘇爺爺羊怒地瞪了林清原一眼，「人小程這麼一細皮女敕肉白白淨淨的女娃都沒說什麼，怎麼就你屁事多？！」
「是是是，是我屁事多」林清原哭笑不得，只能連連點頭應和。
程蕭止不住地偷笑，她雖然插不進嘴，但像現在這樣安靜地看著兩人聊天，看著林清原被蘇爺爺懟也挺有趣。
林清原瞥了她一眼，同樣羊裝生氣的樣子︰「笑啥？還不趕緊趁熱吃？」
「嗯嗯，我馬上就吃。」
程蕭拿出手機，然後合影留念。
照片里，她在微笑，而僅露出側臉的林清原則在對著鹵煮不斷吹氣。
構圖異常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