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和秦軒只能算是點頭之交，便笑著道︰
「我也只是來試試，沒有抱多大希望。」
秦軒詫異道︰
「試鏡還未開始，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點？」
「實話跟你說，大前天我就見過黎導一面，經紀人隱約提了一下這方面的事。」
伏榮見經紀人走開，閑著也是閑著，便隨口道︰
「黎導只是看了我一眼，笑笑沒有過多點評。」
「了解他性格的人都知道，這是大概率沒戲了。」
秦軒提起了點興致，剛才在車上他也看到相關資料，只是有點不確定︰
「他是覺得你氣質不符，還是相貌身形不匹配？」
「不知道。」
伏榮搖搖頭︰
「起碼我這次機會不大，來只是踫踫運氣。」
「既然你經紀人讓你來，那應該還是有機會的，看最後結果吧。」
聊到這，倆人沒了什麼話題，氣氛一時有點緘默。
秦軒感覺現在說什麼都有點不合適，畢竟雙方還處于競爭關系。
伏榮在圈里怎麼說也混了三年，早就清楚其中門道，不以為意道︰
「除非邵浩良被刷下去，不然我們就是陪襯的。」
秦軒原本就抱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態，倒是放得開，還有心情閑聊︰
「听你這麼一說，我忽然有點慌了。」
「呃，，難道你剛才一點都不擔心？」
「剛才我還在考慮中午吃飯要不要換個口味，青瓜瘦肉有點膩了…」
「……」
眾人等了大半小時，直到接近早上九點，導演與制片人、監制等才終于姍姍來齊。
黎導看起來四十七八年紀，唇邊一撇八字胡，臉龐消瘦，輪廓分明，額頭兩邊已經開始謝頂。
他精神有點憔悴，似乎昨晚還在熬夜來著。
臨近開機，現在還有一大堆東西沒準備好，忙碌是肯定的。
不過他今天心情還算不錯，來到門口時還停下打量眾人一眼︰
「大家可以放松些，今天試鏡純粹看角色匹配度，
各位人氣擺在那，沒選上可能就是眼緣問題，不會整那麼多ど子。」
眾人一想也是，心情隨之放松些。
這只是個介于男二男三之間的角色，大家還有機會角逐。
要是男一女一，根本輪不到外人來分食，
因為這些大多都是內部協商指定的，面試什麼的都是扯澹。
一般配角還有可能，熱門角色哪有外人的份。
不過男二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的，咖位名氣方面不說了，其實大多還是關系戶。
譬如邵浩良，就是出品方看好的人選。
伏榮則是其背後公司與制片人有點不清不楚的關系。
而秦軒嘛，就是投資方之一佳航娛樂開的口，估計鄭雅珍那邊也出了點力。
黎導目光停留在左側位置，隨口點名道︰
「邵浩良，你第一個先來吧。」
「好的導演。」
邵浩良二十九的年紀在眾人中雖然比較大，但身高腿長，俊面玉貌，外形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過他很清楚黎導的嚴苛，神態還是有些收斂，站起來應聲道。
還好他不是新丁，也不是第一次面試大導的戲，
片刻便調整好心態，看都不看眾人一眼便邁步走了進去。
秦軒與伏榮對視一眼，目光都帶點莫名意味。
他正要找外面的鄭雅珍問問相關情況，就听到身邊有人低聲道︰
「黎導不會是看中邵浩良了吧，一開口就叫他進去。」
「邵浩良的確機會很大，畢竟之前就圈了他的名。」
「我也覺得是這樣。」
伏榮低聲對秦軒道︰
「不過第一個進去有好有壞，要是我肯定會緊張的。」
秦軒點點頭︰
「也對，畢竟里面不但有導演，還有制片和出品人，這些都是決定因素。」
「這麼說，你之前沒試鏡過？」
伏榮驚訝，按理以秦軒如今的人氣，不太應該。
秦軒倒是不覺奇怪，笑了笑︰
「正式的話，今天的確是第一次。」
上次去《隋唐傳奇》也就走過場，連試鏡都算不上。
…
兩人為了消磨時間，就這麼閑聊了片刻，邵浩良出來了。
不過他臉色平靜如初，看不出什麼悲喜，
徑自來到經紀人身邊說了幾句後，便帶頭離開了。
依舊沒有和外人搭話，不知是脾性如此還是不想泄露內情。
從外表看去，一點端倪線索都沒有顯露，和以前相比倒是顯得老練許多。
又等了片刻，輪到伏榮進去，沒多久也出來了。
秦軒自然不會傻到詢問什麼。
兩人不說關系普通，眼下還是競爭對手，問了也是白問。
伏榮也只是對秦軒簡單點頭，然後和經紀人交談兩句，也走了。
秦軒是第六個進去的，前後等了半個小時。
房間正對門處擺了一張長桌，後面坐著四個人。
黎邵峰在中間第二位，他旁邊第三位是一名戴眼鏡的中年女人，身份牌上寫著制片人徐曼珍三個字。
最左邊坐著的，是個圓臉的肥胖中年，馬和泰。
要是劉雅珍收集的資料沒錯，這位是出品方那邊的人，最看好的就是邵浩良。
最右邊則是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身份牌上寫著柳澤奇。
如無意外，這就是佳航娛樂的高層。
「四位老師好！」
「秦軒是吧？」
首先說話的反倒是佳航娛樂的柳澤奇，他抬頭打量秦軒一眼，點評道︰
「听說你和若白合作的那部劇正在預熱，目前反響不錯。
這次要是能和她繼續聯手的話，倒是有利于這邊後續宣傳與收視。」
「謝謝柳老師夸獎。」
秦軒倒沒有過分謙遜，這的確是他現在最大的優勢。
肥胖中年馬和泰眯了下眼，微笑問道︰
「你是《蒙面歌手》出道，為什麼沒有繼續走音樂這條路，而是跑來當演員呢？」
他自認這句話切入得很好，瞬間便擊中秦軒的痛腳。
而且反映出來的問題很尖銳，你一個搞音樂的能有演技？
秦軒面色不變，心中明白這是對方開擺的前奏。
不過他還是保持微笑，道︰
「我希望自己人生多姿多彩一點，音樂固然是我的領域，但演戲也是從小便渴望的夢想。
另外，雖然我主學的不是表演系，不過為了不留遺憾，在校期間也有涉獵，
當流浪歌手期間，還到過衡店跟著幾位老戲骨積累些演戲經驗」
「哦？你還會撰寫人物小傳？」
黎邵峰有些意外，沉吟道︰
「這次試鏡的角色小傳，有帶來嗎？」
「有帶來的。」
秦軒聞言，從挎包中取出一本泛舊的筆記本。
黎邵峰順手接過，入目便看到一行題詞︰
「角色沒有大小之分，只看演員是否入戲。」
他微微點頭，算是對秦軒有了初步印象。
這句話听過不少次，但很少有人當一回事。
沒想到眼前這個音樂出道的年輕人，卻在認真實踐。
他往後面翻了翻，大多都是些老戲骨演小人物的故事，還有旁觀演繹的心得。
盡管有些地方見解不是很到位，但也看得出在用心記載。
最關鍵的是，這份筆記筆跡泛舊，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
他在這行浮沉幾十年，各種各樣的藝人都接觸過，寫人物小傳的的不是沒有，但能長久堅持的絕對不多。
黎邵峰心里無形中對秦軒有了些好感。
他並未掩飾情緒，秦軒看懂了，不由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
這本筆記是在街邊買來的，本身就相當老舊，他也是可憐阿婆臨老還要街邊擺攤才挑了一本。
在練習音樂期間無聊時，便將自己前世跑龍套演過的角色都寫了人物小傳，也算是加深記憶。
今天順手帶來便是出于防備，沒想到還有這種效果。
馬和泰瞥了黎邵峰一眼，心中暗覺不妙。
秦軒這小子有點東西啊。
居然輕巧避了過去，看來自己還得上點眼藥。
「你說看過前面兩版《天龍八部》，那能不能說說對段譽這個角色的理解。」
秦軒清楚對方不會就此放棄，不過他心中早有計較。
甚至有把握將被動化為主動，讓對方啞巴吃黃連，微微一笑道︰
「天龍八部這本書中，段譽所佔的篇幅應該是數一數二的。
他除了自己獨立的故事，更是貫穿全書始終，
除男主蕭峰的鏡頭外，整個天龍八部的劇情可以說基本由段譽帶動。
行為性格方面，段譽由于生長在大理皇家，自小過著無拘無束、澹泊名利的生活，導致他不喜武學，連祖傳一陽指都領悟不到，經常鬧出笑話。
而書中最負成名的，莫過于段譽‘情痴’之名，他對見過的每一個美貌的女子都產生過美好的向往。
可能有人覺得段譽是天龍中較幸福的人，動情過的先後就有過四位女子，鐘靈、木婉清、阿碧及王語嫣…
但最終卻落得個避位為僧的結局，無疑是被情折磨得最多的人。
此外，他還是個悲情人物，由于不好武功，不愛皇權，卻學得絕世武功，一直被命運戲弄，最終也被皇位牢牢束縛」
為了這次試鏡，秦軒自然不會馬虎，連前兩版有關段譽的人物、生平、小傳等都用深藍翻閱了一遍。
真要讓他背，只怕今晚天黑之前試鏡都結束不了？
黎邵峰滿意點點頭，此子對角色的理解堪稱入木三分，詳細得不能再詳細了。
而且他們改編的思路，也基本遵循新版來作出改動。
他想了想，再次開口道︰
「那你簡單總結一下對角色的定位吧。」
秦軒在心里醞釀一下詞句，道︰
「段譽是一個多樣化的人物，有著他爹的多情，大哥蕭峰的重義，二哥虛竹的善良，且博愛、泛愛……」
「簡單點說，這是一個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卻有恃無恐的性格。」
「但整本書若論悲劇，以蕭峰為最，沒有人比蕭峰更悲壯慘烈。若論被命運戲弄，我認為以段譽為最。」
黎邵峰暗自點頭，對方不但有獨到見解，連其他角色都有做參考，可見的確做足了準備。
如此踏實認真的態度，連很多老演員都不具備的。
馬和泰見秦軒準備得如此充分，知道這樣下去孟永逸肯定遇上對手了，正要再次開口。
坐在第三位默不作聲的徐曼珍瞥了他一眼，馬和泰頓時閉嘴了。
這是制片人那邊的，他不好過分逾越。
黎邵峰拿起台上一份文稿，遞給秦軒︰
「這台詞你念念看。」
現在還不是幾年後，隨便念個1234567都能過關，聲台行表還是挺注重的。
秦軒接過來一看，這居然是截取自《莊子》里的一段古詩詞，倒是出乎意料。
他在心中過濾了一遍，越看越感覺有些熟悉。
貌似就是段譽在無量玉璧上看到的一段題字，似乎還獲得了逍遙派傳承來著。
前世他看到這的時候還挺羨慕的，巧遇美女、獲得絕世武功，簡直就是主角模板啊。
秦軒收回遐思，《聲臨其境》技能被動發揮出來，用一種情意深摯的聲音念道︰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谷，吸風飲露……」
「不錯。」
台詞功底相當不俗，黎邵峰這下心中有些偏袒了。
馬和泰心中暗暗著急，自己之前連番刁難，怎麼感覺像給這小子做鋪墊似的。
眼見黎邵峰愈發滿意，倘若段譽這角色真落到其頭上，那之前收的豈不得全部吐出來？
說起來，雖然他是代表出品一方，但實則只是負責送審、備桉、核對等內容，
這次選角沒有決定權，真正能拿主意的還得黎邵峰和徐曼珍。
不行，這樣下去十有捌九要偏向了。
馬和泰心中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什麼，問道︰
「我們這部劇是古裝戲，動作打斗方面不少，你說有些練武底子，能現場展示一下嗎？」
坐在右側極少說話的柳澤奇，忽然也插嘴道︰
「這部劇固然少不了動作戲，但段譽打斗一般不用武器，這里就不講究了，你隨便舞段劍戲吧。」
秦軒昨天曾听黎若白在電話介紹過，柳澤奇似乎是她經紀人的什麼遠房親戚來著。
這是明顯有些偏向自己了，于是略帶感激的點點頭。
自己的確有些練武底子，但那都是上輩子的事。
若然真要來個現場施展，譬如拳拳到肉那種打戲，分分鐘露形。
相比之下，舞劍的難度就低很多。
起碼他有拳架功底，還有淬魄丹強化過軀體，能夠做到靈活挪騰。
工作人員取來一柄道具劍，秦軒伸手接過。
隨即深吸口氣來到場中間，並踵站立，腳尖外擺，身體正對前方，左手握鞘，右手鋮的拔劍而出。
然後緩緩起勢，如老道作法，將劍探到空中，隨後向下按至腰前…
這套孫式形意劍，是在形意拳基礎上博采眾長創立出來的，
秦軒前世跟著那些武打學過一些，只懂得皮毛。
所以不求多準確，只求瀟灑不犯錯。
黎邵峰微微點頭，這些動作並無出奇之處，但角色用不著這些，只要能拉開筋，形體規範就行。
而秦軒似乎有練武底子，動作瀟灑飄逸，也算是過關。
可別小瞧這一點，有些人連扭手彎腰都做不到，導致吊威亞上鏡效果出奇難看。
接下來，還有最後一關，抽片段臨場表演。
…
整個流程不足十分鐘，秦軒便出來了。
試鏡室里，幾人面試完最後兩個，總算結束了這次試鏡。
黎邵峰放下手中文稿，不經意問道︰
「和泰，你之前不是偏向邵浩良的嗎，怎麼剛才又偏幫秦軒了。」
馬和泰怔了一下︰
「我偏幫他了嗎？」
柳澤奇玩味一笑，道︰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你提問的東西他全都有所準備，我都懷疑你們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馬和泰啞口結舌︰
「……」
自己給那小子上眼藥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偏幫！
黎邵峰擺擺手，不以為然道︰
「是也沒什麼，你怎麼說也代表出品方，這個面子我還是要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