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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他不過是咱外甥孫養的一條狗!

老朱在給太子府掛上新牌匾後,又給大孫寫了一封信。

不過,這次他可沒催促大孫早點回來,而是東拉西扯地說了很多,讓他在外邊玩夠了再回去。

在老朱給朱允熥寫信之時,朱允熞也給三哥寫了一封信。

朱允熥收到兩人的信後,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皇爺爺來偷家啦!

其實朱允熥是不在意這事的,只是老朱自己覺得過意不去,總想等乾清宮翻修好了,再讓大孫回來。

那樣的話,自己就不算佔大孫便宜了。

然而,朱允熥不在乎,滿朝文武卻集體高潮了,紛紛猜測老皇帝此舉是不是有退位之心?

一些腦瓜子靈光的連勸諫書都寫好了,只等老皇帝宣布之時好遞上去,博得個忠臣的美名。

相對來說,朝中的年輕官員則偷偷寫好了勸進表,只等老皇帝宣布退位,他們就齊刷刷送到文華殿,搶著當第一波從龍之臣。

當然,也有首鼠兩端,既寫好了勸諫書,又寫好了勸進表,只等老皇帝宣布之時看各方的反應。

如果老皇帝是真心實意退位,那就不用猶豫了,直接奔文華殿拜見新君吧。

要是老皇帝虛晃一槍,只想看看朝中眾人動靜,那就遞上勸諫表,高呼大明離不開您,還需要您來掌舵護航!

提前進京的藩王們也感受到京城的氣氛不對了,也紛紛猜測父皇的用意。

朱棡就是最先進京的藩王,在將帶來的衛隊扔給京營安排駐扎後,就進宮去找父皇嘮家常去了。

然而,他顛顛跑到乾清宮卻撲了個空,直至抓到個小太監,打听一番後才知道父皇搬家了,搬到大佷子那邊去了。

朱棡來到太子府,看到太子府的牌子都換成了「養心殿」,只覺得滿頭都是霧水。

老爺子不會是瘋了吧,咋還跑太子府這邊住了?

老朱得知三兒子前來拜見,趕忙笑呵呵地出來迎接。見老三盯著門上的牌匾看,更是非常臭屁的問道。

「咱的筆力咋樣?」

朱棡听到這話,自然是對老爹一陣吹捧,直接將老爹吹成了書法大家。

「父皇的書法自然是極好的……」

「對了父皇,您咋還搬這兒來了,這不合規矩吧?」

老朱非常霸氣地道。

「咱就是規矩!」

「咱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來,跟咱進去看看,看看咱的新寢宮咋樣!」

朱棡跟著老朱進了養心殿,在看到一眾叫不出名目的家具擺設後徹底服氣了。

這哪里是什麼宮殿,這簡直是天宮!

不用人搖就能轉動的扇子,不用燈油火苗就能發光的燈,按一下就出熱水的蓮蓬,一拉就能沖水的馬桶,甚至椅子還能按摩,坐上去能感覺後背酥麻的震動。

「這……這都是大佷子從神仙那兒學來的?」

老朱看著三兒子吃驚的表情,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實話跟你說,當時咱還不咋信這事,現在一看是真的了。」

「朱允熥這孩子,真的受過神仙點化!」

老朱對于張邋遢的話一直將信將疑,或者說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然而,在新宮殿的建設上,老朱不得不信了。

因為新宮殿內的太多東西,都已經超越了他的認知。

朱棡也是一陣感嘆,感覺有點看不懂自家大佷子了。不過在感嘆之後,他立馬問出一個問題。

「父皇,那允熥回來住哪兒?」

「總不能讓他再去宮外的希望學堂吧?」

朱棡也是非常關注京城的事情的,可以說老朱打他大佷子幾次,每次打多重,他大佷子晚上住哪兒之類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朱朝著乾清宮的方向努了努嘴。

「把咱的寢宮給他唄!」

「這……」

雖說朱棡早就從別人那兒听到了這個消息,但當他听到父皇親口說出這句話,依然感到萬分的震驚。

「父皇,難道您真想退位?」

老朱听到這話,立馬瞪起兩只龍眼,氣得破口大罵。

「哪個長舌婦傳的謠?」

「咱現在身體好著呢,再干十年都沒事,怎麼可能退位?」

「再者說,你是不知道你大佷子有多能折騰,他之前給咱提了幾條建議……」

老朱說到這兒突然閉嘴,臉上寫滿了蕭索之意。

正如他當時跟大孫所言那般,不論是鄉紳一體納糧,還是一條鞭之類的,都是能掀起軒然大波,攪得天下大亂的政策。

因為這里邊牽扯了太多人的利益,可以說是將全體官員得罪個遍。

雖然老朱一輩子都跟官員作對了,但他可不希望大孫走上他的老路。

這條路太苦,也太孤獨。

殺到最後,真的就是孤家寡人。

「你這次回來就多留一段時間,過了年再走吧。」

朱棡听到這話,心里也是一陣意動。

「父皇,這不合規矩吧?」

老朱聞言瞪了眼朱棡。

「咱剛剛跟你說啥了,咱說的話就是規矩!」

「對了,軍演準備得咋樣了?」

一提到軍演,朱棡的眼里綻放出自信的光芒。

在軍事方面,他朱棡不敢說冠絕大明,但冠絕諸位藩王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回稟父皇,軍演之上兒臣定然拔得頭籌!」

老朱听到這話,開懷地哈哈大笑。

「好!」

「如果今後咱不在了,你就是咱大明的定海神針!」

「你大佷子雖然聰明,還有上天護佑,但終究還年幼,總得有你幫襯著咱才能放心!」

老朱並不忌諱談生死,但朱棡卻受不住這個。在他看來,只要父皇還在一日,自己就永遠是個有人疼的孩子。

朱棡紅著眼圈,有些幽怨地道。

「父皇,好好的說這個干嘛,您一定能長命百歲……不……一萬歲……」

「要死也是兒子先死,兒子可不敢想失去您該有多難受……」

老朱听到朱棡這般孩子氣的話,氣得他站起身「  」給了他好幾腳。

「少說這晦氣話!」

「你都是當爹的人了,咋還跟個孩子似的!」

朱棡不以為忤,嬉皮笑臉地說道。

「在父皇面前,兒臣可不就是孩子嘛,嘿嘿嘿……」

老朱見兒子這般無賴,也只好苦笑著搖搖頭,然後拉著他的手去偏殿用膳。

這也是老朱喜歡朱棡的原因,相較于其他兒子眼珠子一轉,幾十個心眼,還是真性情的老三更招他待見。

朱棡在陪父皇用過膳後,就去太廟拜祭皇後和太子大哥、大嫂的牌位了。

沒有人教他這樣做,他只是想這樣做。

然而,他剛從太廟里出來,就感覺一陣眩暈,差點晃得他摔倒在地上。

正在他想去太醫院找人瞧瞧之時,一個小太監顛顛地跑過來,說涼國公藍玉有請。

朱棡聞言只能先將去太醫院的事扔一邊,帶上隨從去了藍玉府上。

朱棡趕到之時,藍玉府上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門口的馬車能停到巷子的盡頭,院子里都坐滿了前來賀壽之人。

朱棡看著藍玉家的聲勢,心里有幾分不喜,感覺藍玉太張揚了。

藍玉听聞朱棡趕來,趕忙帶著幾個狐朋狗友出來迎接,朱棡看著院子里都坐滿了人,不由皺了皺眉頭道。

「涼國公家里還真是高朋滿座,也不知道孤要被安排到哪個犄角旮旯啊?」

藍玉沒听出朱棡的警醒之意,反而以為朱棡在跟他打趣呢,不由得哈哈大笑。

「晉王殿下太會說笑啦!」

「沒有誰的位置,也不能沒有您的位置啊!」

「來來來,跟我進堂屋上座!」

朱棡見藍玉這般熱情,也只能苦笑著跟著他進了堂屋,坐在了藍玉上首邊的位置上。

「孤此次進京匆忙,不知道大將軍過壽,沒準備合適的壽禮,還望大將軍見諒!」

藍玉聞言哈哈大笑道。

「晉王太客氣了!」

「咱倆可是在草原上合作對敵的交情,啥壽禮不壽禮的。」

「本來老夫也沒想做這個壽,但耐不住下邊的將校們攛掇。他們此次跟隨老夫,都混了個軍官當當,總得給他們個表孝心的機會不是?」

朱棡見藍玉這樣說,也只能跟著一起喝酒說笑,至于勸戒之言早就被他拋諸腦後了。

眾人酒過三巡後,突然有一個小廝跑進來,說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來獻禮了。

大廳中的眾人听到「錦衣衛」三個字,心里全都是一震,每個人都正襟危坐起來。

藍玉見大廳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臉上也有點掛不住,借著幾分酒氣說道。

「他來做甚?」

「老夫做壽沒給他下過帖子吧?」

邊上的人恭維道。

「藍大將軍挾大勝之師歸來,那些小人自然要搶著來獻媚!」

藍玉聞言哈哈大笑道。

「你們就是一群小人,非得把老夫架到火上烤,想把老夫烤熟了吃肉是吧……」

眾人見藍玉這樣說,也跟著一陣哈哈大笑。

在眾人大笑過後,藍玉對小廝說道。

「去!」

「將那狗東西攆出去,別讓他攪了老夫的興致!」

眾人見藍玉這樣說,無不拍手為其叫好。然而,曹振听到這話,卻湊上前小聲地提醒道。

「大將軍,蔣瓛咋說都是錦衣衛指揮使,多少還得給他點顏面吧?」

藍玉在放完那句嘴炮後也有點後悔了,可剛剛見眾人為其叫好,又讓他有點飄,不好再當著眾人的面改口。

于是乎,藍玉只能硬著頭皮撐面子。

「他算個屁!」

「他不過是咱外甥孫養的一條狗!」

「老夫爵位是靠軍功,一刀一槍拼來的,憑什麼賣一條狗的面子!」

天下苦「錦衣衛」久已,在場之人不論是看不看得上藍玉的,听到藍玉這番話都忍不住為其拍手叫好。

「大將軍說得好!」

「咱們的富貴是拿命換來的,憑啥要看那些腌人的臉色!」

「就該讓藍大將軍治治這些狗!」

藍玉听到眾人這般稱贊自己,更加有點飄飄然了。

蔣瓛站在藍府門口,听到里邊的哄堂大笑,以及眾人的謾罵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手底下的錦衣衛小旗也听到里邊的動靜了,忐忑不安地問道。

「指揮使,咱們還進去嗎?」

蔣瓛陰沉著臉喝道。

「還進去干嘛,被人勒死吃狗肉嗎?」

「走!」

「噢……」

蔣瓛越想越氣,心想自己就算是一條狗,那也是皇帝陛下的狗,什麼時候輪到別人這般奚落了?

他重新回到北鎮撫司,當即叫來幾個心月復,讓他們暗中調查有關于藍玉的一切信息。

本來藍玉就是錦衣衛的重點監控對象,只是因為朱允熥被冊封皇太孫後,這才對他網開一面,減弱了對他這邊的監視。

在蔣瓛的重新啟用下,原來暗線、暗樁全都被活躍起來,源源不斷地將藍玉的各種牢騷、逆語傳遞回北鎮撫司,並被蔣瓛親自整理成冊。

然而,蔣瓛在搞了幾天小動作後,並沒有急吼吼的上報。

因為他在猶豫,藍玉畢竟是皇太孫親舅老爺,自己針對藍玉,會不會被皇太孫記恨?

因此,在糾結再三後,蔣瓛決定還是讓別人上,自己躲在後邊看熱鬧吧。

都察院御史張亨,剛下朝歸來,就發現家里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碩大的紙口袋。

他打開一看,只見上邊竟然羅列的全是涼國公藍玉這些年干的齷齪事。

什麼指使家丁侵奪民宅,縱容義子霸佔人田產,以及某年某月某處,都和某人宴飲之時說了哪些大逆不道之言等等。

張亨一看到這東西,真比見了親娘還興奮。

他們御史言官就是靠彈劾別人吃飯的,他正愁這個月的業績不夠,不知道找誰刷點業績呢,就有人主動給他送過來。

然而,送這個東西的人是誰呢?

同樣的疑問在所有都察院御史的心中縈繞,因為不僅張亨收到了,他們同樣也收到了一份來歷不明的藍玉犯罪記錄合集,就連都察院左都御史袁泰都收到一份。

只是這家伙老奸巨猾,一看就知道這東西來歷不一般,是有人要拿他當槍使。

雖然袁泰這個左都御史沒上當,但都察院的其他人確實跟得了個寶貝似的,隨便從里邊抽出幾條就開啟了瘋狂刷業績的活動。

一時間,朝堂上彈劾藍玉的奏章,差點沒把老朱給淹了。

老朱看到這麼多彈劾藍玉的奏章也有點懵,心道這家伙又干啥天怒人怨的事了?

然後,老朱將藍玉叫過來臭罵一頓,並把彈劾他的那些奏章給藍玉看。

藍玉看到奏折上的內容後,當場被嚇出一身冷汗,趕忙叩頭請罪。

「上位恕罪!」

「微臣知罪了,微臣這就責令義子和家丁們清退田產房宅!」

老朱聞言冷哼一聲,顯然不滿意這個操作。

「殺幾個吧!」

藍玉一听這話,整個人腦瓜子都是「翁」的一響。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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